第7節(jié)
其實過敏不同于其他病痛,脫敏藥一服,好得也快,又加上路上夜風(fēng)一吹,到客歇殿的時候,郁墨夜已經(jīng)無礙。 想著還有正事要辦,郁墨夜邊在矮榻上躺下,邊吩咐顧詞初:“此刻正好有時間,我且躺躺,王妃去太醫(yī)院替我抓點(diǎn)止瀉藥,今日一直拉肚子,快拉死我了?!?/br> 顧詞初哪知她的小心思,替她掖好薄毯后,便奔太醫(yī)院去了。 而她也快速從榻上起來,出了客歇殿。 * 長樂宮依舊燈火輝煌,宮宴繼續(xù)。 氣氛并沒有因為剛剛的那一出而受到影響,畢竟四王爺驗明正身,大家也可放寬心。 推杯置盞、觥斛交錯,好不熱鬧。 高座上太后和帝王的興致亦是頗好。 “哀家今日也陪臨淵喝一杯?!?/br> 郁臨淵是帝王名諱,太后乃帝王生母,人后一直如此喚他。 郁臨淵眸光微閃,微微笑道:“母后似乎心情不錯。” 太后未做聲,戴著長長甲套的手端起酒盞,眉目輕垂,看向杯中酒面。 她當(dāng)然心情不錯。 原以為郁墨夜在外為質(zhì)二十年,背負(fù)著不公和怨恨,定不簡單,沒想到根本不足為懼。 方才她之所以沒有直接說那是蛇膽酒,讓他飲下看他過敏與否,而是先騙他說是鶴頂紅的鴆酒,其實就是想看看他的反應(yīng)。 結(jié)果,他為了拒喝,不僅不知天高地厚地跟眾王爺抬杠不說,還問到了天子頭上,后來甚至公然在天子手上掙扎反抗。 說到底,就是一貪生怕死之人。 這樣也好,對他好,對她也好,對大家都好。 鳳袍袍袖攏住杯盞,她一口飲盡。 放下空盞時,發(fā)現(xiàn)郁臨淵正看著她。 “臨淵怎么不喝?” 郁臨淵笑笑,端起酒盞,仰脖飲盡。 母子二人的隨侍大太監(jiān)孔方和王德上前,各自給自己的主子斟酒。 也不知怎么搞的,王德端得好好的杯盞忽然跌落,里面倒好的酒水盡數(shù)潑在了帝王的龍袍上。 題外話 謝謝老大【暮暮弦歌】的花花,愛你,么么噠~~ .. ☆、第十六章 她在現(xiàn)場 王德嚇得不輕,連忙跪伏于地,頭磕得直響:“奴才該死,奴才該死,請皇上恕罪……” 郁臨淵蹙眉起身,以手撣了撣衣袍上的酒水,可還是濡濕了一大片。 冷睇了王德一眼,郁臨淵面露不悅,卻終是沒有發(fā)作,對著太后略略一鞠:“兒臣且先回去換身衣袍來。” “嗯,去吧?!碧箢h了頷首。 郁臨淵拂袖,舉步離開。 王德面色蒼白地從地上爬起,慌懼地跟了上去。 ****** 問了兩個宮人,郁墨夜才輾轉(zhuǎn)找到浣衣局。 到底是給人洗衣的雜事之地,位置很偏。 想想時辰,大概是都已經(jīng)歇下了,很靜,郁墨夜推門進(jìn)了院子,甚至都沒看到一個人。 院子很大,卻只有一盞風(fēng)燈亮著,被冬日的夜霧所籠,只見微弱的光。 院中影影綽綽,架著很多晾衣竹篙,有的上面還掛著衣物,衣料隨風(fēng)輕曳,越發(fā)顯得夜的森冷和靜謐。 地上橫七豎八地擺著不少大木桶,想來是平素洗衣之用,夜里竟也不收進(jìn)屋中,她起先還嚇了一跳,差點(diǎn)以為是棺材。 “有人嗎?” 微攥了手心,她往里走,希望能碰到個人問問管事嬤嬤在哪里。 沒有。 觀這浣衣局的建造,感覺后面應(yīng)該是人的居所。 穿過兩竹竿晾曬的衣物,繞過幾個大木桶,她朝里走。 光影婆娑中,她眼角余光瞥見有個大木桶里還有衣物沒有洗完,漂浮在水面上。 腳步繼續(xù)向前,心卻猛的一咚,她驚覺不對,下意識回頭。 木桶里的東西入眼,她瞳孔急劇一縮,差點(diǎn)驚叫出來。 那……那……那哪里是什么衣物,分明,分明是一個人。 呼吸迫緊,她猶不相信,硬著頭皮,湊近兩步,一顆心撲通撲通幾乎就要跳出胸腔。 的確是一個人,一個死人,半浮半沉在大木桶的水里。 借著微光,依稀可辨是個女人,大約四十來歲的樣子,著宮里的衣服。 沒來由的,她眉心一跳,生出一種很不好的預(yù)感。 莫非是她要找的那個嬤嬤? 天,如果是,如果是…… 那也未免太湊巧了吧?她要找她,她就死了? 不,也可能不是。 不管是不是,此時此刻她出現(xiàn)在這里就不對,一個質(zhì)子剛回宮就死人,而且這個人和她還可能有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 最最重要的是,這個人死了,她在現(xiàn)場。 走! 得趕快走,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當(dāng)機(jī)立斷,她轉(zhuǎn)身便走。 可剛走了一步,就驀地聽到有人聲和腳步聲從門口傳來。 她呼吸一滯,頓住身子。 .. ☆、第十七章 站在那別動 腦中一片空白,怎么辦? 聽到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她腦子一嗡,在兩個人影踏進(jìn)門的同一瞬間,她以迅雷之勢躲進(jìn)了一竹竿衣物的后面。 是兩個小太監(jiān)。 “怎么一個人也沒看見?” “這個時辰許是已經(jīng)睡了,她們每日天不亮就起來洗衣,這大冬天的,整日雙手都泡在冷水里,難得夜里不干活,還不早早進(jìn)被窩里捂著?!?/br> “也是。你說,皇上也是怪得很,那么多龍袍,為何非要穿這件?” “聽說這件是太后娘娘親手做的,許是想讓太后娘娘高興吧?!?/br> “哦?!?/br> 兩人邊走邊說,其中一人提議道:“喚一聲吧,可不能耽擱皇上的事?!?/br> 另一人“嗯”了一下,就扯開了嗓子:“有人嗎?奉皇上之命來取龍袍的?!?/br> 這么晚來取龍袍? 郁墨夜躲在晾掛的衣物后面,大氣不敢出。 聽到腳步聲還在慢慢向前,她覺得一顆心幾乎都要到了嗓子眼上。 怎么辦? 逃,也逃不了。 躲,勢必會被發(fā)現(xiàn)。 到時跳到黃河都洗不清了。 正慌亂無措間,一個抬眼看到面前的竹竿上晾掛著一套太監(jiān)的衣袍,她眸光一亮。 抬手輕輕將衣袍取下,一邊心中擂著鼓,一邊躡手躡腳往身上套。 腳步聲越發(fā)近了,那人又問了聲:“人呢?我們奉皇上之命……” “來了,來了!” 險險攏好太監(jiān)服的郁墨夜從晾掛的衣服后面快步走出,做出一副剛急急趕過來的模樣。 見兩人離木桶這邊只有幾步之遙,她嚇得呼吸一滯,慌忙伸手阻攔:“別動!站在那別動!” 兩人一震,停在了原地,疑惑地看著她,還以為怎么了。 郁墨夜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反應(yīng)有些大,眉眼一彎,訕訕笑道:“天太黑,院子里擺的東西又多,我怕兩位磕著碰著就不好了,且就在那里等吧,我去將龍袍取來?!?/br> 兩人互相看了看,也省了麻煩,一人“嗯”了一聲,一人說:“勞煩!” 郁墨夜如同大赦,轉(zhuǎn)身便往里走。 心里盤算著,將龍袍拿出來速速打發(fā)掉兩人,她也得趕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