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她還是她
下午時分,唐淵坐在會談的辦公室內,接到小白來的消息后,唇角微許勾起:“我知道了。” “怎么樣?”許擇年少氣盛,目光緊張地看著唐淵,“有初初姐的消息了嗎?” 唐淵欣慰地揚了揚唇:“聯(lián)系上了,小白現(xiàn)在無法跟宋初有直接交流,但宋初看到了我從書里遞過去的紙條,跟小白使了眼色?!?/br> 許擇松了口氣:“太好了,意味著我們之后可以跟初初姐通過書頁傳遞信息了?!?/br> “嗯,但不能大意,一次只放一張紙條即可?!碧茰Y翻開最新的作家雜志,“正巧,簡云洲將在這個星期出版一套新的紙質書,并且會在特定的書店發(fā)售簽名版本?!?/br> 他說著,眼神深了幾度,許擇立刻明白些什么,猛然站起身:“我們可以把要交給初初姐的紙條塞給簡云洲,等譚九州的人來買書時,讓他把紙條趁機塞進書里?!?/br> 唐淵點點頭:“沒錯?!?/br> 事不宜遲,兩人即刻去辦這事。 他們查詢到簡云洲正在北城做簽售,開了三個小時的車,唐淵與許擇同時抵達書城。 向后臺工作人員出示了警官證后,助理輕輕在簡云洲耳邊說了什么。 簡云洲和他的名字不太一樣,是個面目溫和的小胖子,可唐淵常常聽宋初說起,他的文字就像涓涓細流一樣,細膩又溫柔。 簡云洲立刻站起身,跟排隊的粉絲們招招手:“抱歉,各位洲粉們,后臺有點事需要我處理,我得離開一會,大家愿意等的可以等,急著走的,可以直接來領取簽名書?!?/br> 粉絲們就是來看簡云洲本人的,哪舍得走,舉著橫幅大聲說:“洲洲,我們等你!” 走到后臺,簡云洲聽完唐淵和許擇的話,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我知道了,可以具體跟我描述一下那人的相貌?” 唐淵和許擇互望一眼,隨后道:“其實我們也不能確定譚九州派哪個手下來。你在z城簽售的時候,我們會在旁邊看著,給你比手勢?!?/br> 簡云洲想了想,點頭:“好。” “太感謝了,簡先生?!碧茰Y微微鞠躬,與他握手。 簡云洲憨厚地笑笑:“別這么說,能幫助警方破案,是我們這些小市民的榮幸?!?/br> …… 時隔七年,宋初第一次又重新回到譚九州的家里。 其實改動并不大,她懷孕在醫(yī)院躺著時,譚九州把她抱在懷里,每晚都聽她絮絮叨叨。 她說,家里有了寶寶,家里的色調不能只是簡單的黑白灰,桌椅換成糖果色最好,要圓邊的,或者是每個角都有緩沖墊,防止孩子學走路時受傷。 還有,家里有一片小天地,想用安全的拼圖地毯,陽臺那邊可以把舊東西收拾走,空出一個孩子的小游樂場,裝個滑滑梯和小吊籃。 宋初當時也只不過是隨口說說,臨生孩子那幾天,她肚子大得晚上睡不好,又很害怕疼,只能緊張地抓著他的手聊天,一說就到半夜。 她以為他昏昏欲睡的,只是當耳邊風過去了,生了嶠嶠出院后,卻驚喜發(fā)現(xiàn)家里的裝潢全部按照她說的換了。 宋初被譚九州牽著帶上樓,他拉開走廊深處的門:“你的臥室?!?/br> 她探頭進去看一眼,熟悉的裝潢,迎面一陣懷舊的氣息撲面而來。房間一看就是每天都打掃過,空氣清新,地面锃亮,甚至桌墊下她高中的畢業(yè)照片都在。 內心飄過一陣淡淡的異樣,很快散開。 宋初在房間里走了一圈,面無表情地問:“以后我就被關在這?” 譚九州默然片刻,“不會太久?!?/br> 她嘲弄地笑了下,在床邊坐下:“你們這次又是什么打算?把唐淵殺了,再找個人取代他的身份?” 男人高大身影默立,想張口解釋什么,卻又頓在喉嚨間:“很多事要處理。爺爺那邊,已經(jīng)注意到那三億流水的走向,開始查柬國那邊的人。” “我讓那邊的人守好口風,對于當晚的事,只字不提?!?/br> 他們彼此對視,心里都清楚譚老爺是個多心狠手辣的人。 若真知道譚九州為贖回宋初,動用那么大一筆資金,必然不會放過她。 宋初凝視進他漆黑的眸里,訕訕一笑:“我可以理解為你在保護我?” 他點頭:“你是嶠嶠的mama。” “我是他mama,但在他眼里,我跟陌生人沒什么差別?!彼纬醣е约旱南ドw,想起初見到那孩子時,他清澈又有點膽怯的眼神,心臟鈍鈍的。 譚九州語氣始終溫和:“血緣關系割不斷。這段時間,你就在家里好好帶他,培養(yǎng)感情,其他的事由我處理?!?/br> 旁人看來,他們真像一對認識甚久的夫妻。 宋初微微抬起頭:“要我待在這也可以,我有幾個條件?!?/br> “你說?!?/br> 宋初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第一,我的房間除了孩子和傭人阿姨進來打掃,不許別人隨意進入?!?/br> 頓了半秒,她補充:“‘別人’也包括你?!?/br> 譚九州微微一笑,從她有些固執(zhí)倔強的小臉上,捕捉到一絲當年的影子。 她還是她,哪怕外貌和性格再變,她骨子里可愛的小性情不會變。 “好?!弊T九州說著,往后退了幾步,退到門前。 “第二,既然你認我是嶠嶠的mama,我要用我的方式教育他。我不贊成讓孩子拿槍舞刀,他的性格也不適合打打殺殺?!彼纬蹴谎?,這一點牽涉到孩子,她的態(tài)度尤其認真嚴肅。 譚九州沒有異議地點頭:“這也是我的觀念?!?/br> “第三。”宋初抿了下嘴唇,薄白的臉頰幾分疏離,“你不許對我動手動腳,你不缺女人,我也沒有理由對你提供性服務?!?/br> 她這話說得難聽,直接讓譚九州臉頰沉了幾分。 她想起那天被他摁在床上深吻的感覺,腳趾不由輕輕蜷縮起來,慢聲細語:“上次在病房就算了,我就當被咬了一口。但今天以后,你不許再那樣?!?/br> 他唇角微提:“這就是你所有條件?” “對你來說應該不難?!?/br> “其他兩個可以,至于第三個?!?/br> 他看她一眼,女人穿著絲綢襯衣跪坐在床上,發(fā)絲垂在肩上,一點齊劉海落在額前,小臉寡淡疏離,卻更讓人有征服的欲望,“我盡力。” 宋初咬牙,耳尖薄薄地紅,狠狠朝他摔了把枕頭:“什么盡力,你必須答應!” “爹地——” 突然,從樓下“咚咚咚”跑上來一個小身影。 宋初看著樓梯上那個圓圓的腦袋慢慢出現(xiàn),清澈的杏眼里都是快樂,但在看到宋初時,稍稍收斂了些,放慢了腳步。 譚九州朝他招招手,小男孩像小寵物一樣跑過來,貼著男人兩條大腿站著。 他手掌落在譚星辭的頭上:“叫人沒有?” 譚星辭眼睛亮亮的,“小宋阿姨好。” “你好。”宋初蹲下身,看見小男孩手背和額頭上都貼著兩朵大紅花,“你額頭上的是什么呀?” “你說這個嗎?”他把大紅花撕下來,捏在手指上,“這個是幼兒園腦師送我的花花哦?!?/br> 宋初夸張地拍拍手:“真漂亮,是每個小朋友都有嗎?” “才不是楞,只有今天單詞聽寫是滿昏的小朋友才有的?!?/br> “那你可真厲害,拿了兩個滿分哎?!?/br> 小朋友一看就是很少被家長夸,鵝蛋般的小臉唰地變紅,“嘿嘿”一笑:“也沒有哪,因為爹地每天晚上都會給我復習?!?/br> 宋初看一眼滿臉沉靜的男人,笑問:“那你拿了兩朵大紅花,你爹地賞你什么獎品沒?” 譚星辭回頭怯怯看一眼爹地,捏著衣角:“沒有耶?!?/br> “那阿姨送你一個東西?!?/br> 宋初往左口袋里一摸,故作好奇地眨眨眼睛,“咦,怎么沒有呢,在哪里呢?” 她再翻翻右口袋,孩子的眼睛水靈靈盯在她手上,直到宋初驚呼一聲,指著譚星辭小襯衫前的口袋:“啊呀,原來跑到這里來了!” 譚星辭愣著低頭,便看見自己口袋里有一朵紙做的小玫瑰花。 “哇!”他眼睛一亮,把花小心翼翼摘下來:“阿姨,理(你)是怎么做到的呀?” 宋初故弄玄虛:“這個嘛,當然是秘密啦,想知道的話,就親阿姨一口?!?/br> 她手指點了點自己白嫩的臉頰。 譚星辭又是一木,不知所措地看向身后的爹地。爹地眼睛卻沒看他,在看著宋阿姨,眸子里都是溫柔。 “你不親的話,阿姨就親你了?!闭f著,宋初湊上前,輕柔像花瓣的唇落在孩子臉頰上。 小正太嚇得一跳,捂著臉頰彤彤紅了,他站在那不知所措,譚九州把孩子從地上扛起來,指尖劃過他氤紅的小臉:“沒出息?!?/br> “理才沒出息呢,爹地,有本事,理讓宋阿姨親一口,看捻(臉)紅不紅!” 宋初皺皺眉,從剛才開始她就發(fā)現(xiàn),這孩子是……分不清n和l的發(fā)音嗎? 譚九州輕哼,往上抱了抱兒子:“我也想,問問她同意么?” 譚星辭撅著小嘴:“還不是因為爹地兇兇的,除了倪(黎)阿姨,誰喜歡理呀?!?/br> 黎阿姨?宋初眉頭微挑,譚九州帶回家的后媽? “你今天好像膽子很大。”譚九州沉著眉,在他屁股上揍了一把,“被親一口無法無天了你?” 譚星辭非常有眼力見地轉過頭:“宋阿姨,爹地他欺負我?!?/br> 宋初立即虎著臉,冷然開口:“譚九州,你把孩子放下?!?/br> 譚九州:…… 得了,現(xiàn)在母子一條心,合力對付他,他在這家里還有沒有地位了? “阿姨真好!”譚星辭咚咚咚跑到宋初腿邊,抱著她的大腿,對爹地做了個鬼臉。爹地在家里制霸這么多年,總算是找到能降服他的女人啦! 譚九州喉嚨滾著股火,敲敲門板:“滾去寫作業(yè)?!?/br> 譚星辭倔強地別過小臉:“我不去,我要跟阿姨玩!” 宋初握著他的小手:“好了,嶠嶠,快去寫作業(yè)吧,咱們先把今天的任務完成,阿姨再陪你玩。” 譚星辭點頭如搗蒜:“好的好的,我馬上就去!阿姨要等著我哦!” 如果他是一只小狗,尾巴已經(jīng)搖上天了。 “……” 譚九州拳頭硬了。 …… 是夜,譚家主宅每到吃飯的點時,一大家人湊在一起都十分熱鬧。 尤其是譚正謙那三房姨太坐在一起,簡直像入了盤絲洞,交談聲不絕于耳,又暗中帶著點爭奇斗艷的味道。 譚老爺在主座上坐下。 傭人遞上一碗人參鮑魚湯,他緩緩喝了口,看著一桌子菜,聽耳邊女人紛擾,多少有點心亂。 他嗓音渾濁地開口:“譚九州三億的資金流向問題,找那些柬國人查清楚沒有?” 沉沉嗓音一出來,整個大廳頓時陷入寂靜。 幾個女人互相看看,知道男人們要談公事了,都只小口吃飯,不敢再說話。 譚正謙給父親夾菜:“查了,那些柬國人一看就是被九州封過口的,說他定了三倍的貨物,自然就是三倍價格。” “當我老年人好糊弄呢。” 譚老爺冷笑,握緊手里的湯勺,“那群摳摳搜搜的柬國人,向來是有多少訂單生產(chǎn)多少貨,臨時加量,那不得等上個三倍的時間?” 見爺爺生氣了,譚正謙臉色微變,大家誰也不敢說話。 大太太寧鶴一聽,立刻用手肘戳了下自己的兒子。 譚千州吃著飯,差點沒一筷子戳進喉嚨里,他不滿瞪過去:“干嘛?” 寧鶴十分急于在丈夫和公公面前表現(xiàn):“爺爺問話呢,知不知道你弟弟為什么平白無故花三倍價格進貨?。俊?/br> “我怎么知道,誰做的問誰啊?!弊T千州一副事不關己的態(tài)度,繼續(xù)吃飯。 “……” 寧鶴簡直要被這不成器的兒子給氣死。 譚正謙沉沉抿唇,低頭吃了口菜:“等過段時間,我去胡韻那問問?!?/br> 二姨太葉雁與寧鶴交換了個眼神,嘆氣:“胡韻也是,明明人都嫁到譚家了,不好好在家伺候著丈夫,一個人住在外面跟兒子享福,這什么理嘛。” 四姨太江純微微一笑,給丈夫盛湯:“那還不是因為人家兒子有福氣,給她買房又買車,連孫子都生出來了,可不是享福了嗎?!?/br> 寧鶴不由笑了:“還說別人,你家那小千金不也沒嫁人呢么。眼看著,譚鳶州就要三十了吧,長那么漂亮,天天開豪車住豪宅的,怎么就沒人追呢?!?/br> 江純是最受寵的四房,她的女兒譚鳶州也是譚家最得人心的小公主。 眼看著譚老爺臉色越來越差,譚正謙用筷子狠狠敲碗邊,制止一場風暴:“行了,你們當這菜市場嗎?不想吃飯,都別吃了,滾上樓去?!?/br> 三個女人頓時不敢說話,悶頭繼續(xù)吃飯。 被這一鬧,譚老爺更沒心思吃飯,他低頭心思頗深地看著碗里的湯。 他的這個三孫子,已經(jīng)越來越失去他的掌控了。 從前,他不接受自己塞過去的女人就罷,現(xiàn)在,連錢財都不經(jīng)同意揮霍出去。 譚老爺心里的警鐘,早已高高亮起。 在局面有點僵時,忽然門口傳來門鈴聲。 傭人去開門,然后跑來通報:“譚老爺,是黎小姐來了。” “讓她進來。” 緊接著,屋子里多了道漂亮纖細的倩影,穿著上下分體小套裙的女人,溫婉得體,沖屋子里所有長輩都打招呼。 譚老爺對黎菁還是很喜歡的,招招手:“小菁啊,來坐?!?/br> 黎菁微笑落座,攏著裙邊問:“都在吃飯呢?我來的是不是不是時候?” 譚老爺笑說:“多副碗筷的事而已,小寧,去拿碗筷?!?/br> “誒,好?!睂廁Q心里默默不滿被當傭人使,但還是很熱情地把碗筷遞過去。 “謝謝。”黎菁簡單吃了幾口菜,“爺爺最近身體還好吧?” 譚老爺摘下老花鏡,遞給身后的傭人擦拭:“沒什么不好,就是愁神啊。我那三孫啊,外人眼里是最成功的,但誰能知道,也最讓我煩神的一個,哎?!?/br> 黎菁若有所思地點頭:“爺爺在愁什么呢?” “前幾周跟柬國人有一場交易,你應該知道,定價一個億,他足足消費了三倍,誰也不知道原因。”譚老爺兩手一攤,“我倒不是心疼這個錢,但這種財務大事,他總要跟我們商量?!?/br> “爺爺,您別生氣,九州他是很有想法的人,他也非大手大腳的人?;ㄈ兜腻X,肯定是買了讓他覺得值當?shù)臇|西?!?/br> 黎菁這話,聰明人都品出一點其他的意思。 “值當?shù)臇|西?你指的是……” 黎菁微微一笑,用細勺喝湯,姿態(tài)優(yōu)雅得像民國大小姐:“我那天啊,開車在譚百州的診室瞧見了,九州接了個女人在醫(yī)院里?!?/br> 葉雁一怔,頓時,譚正謙冷冽的目光就投了過來:“你兒子知道點什么,你也知道吧?” 葉雁無辜的連連搖頭:“他每天那么忙,電話都很少打,從沒跟我說過啊?!?/br> 譚老爺扶了下譚正謙的胳膊,示意他別沖動:“你看到的女人是什么樣、在什么時間看到的,原原本本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