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如果你還想見到你兒子
那記者一句話都插不上,聽到這,著實后背涼了下。 是啊,這樣一想,好像沒毛病。 蘇晚箏轉身敲敲車窗,示意司機可以走了。 汽車遠去,林如雪趴在車窗上,有點著急地看著她,似乎想感謝,又似乎是擔心她一人面對那些記者。 有些見多識廣的記者仔細瞧了蘇晚箏,摸摸下巴:“這位,好像就是昨天席總舍命救的蘇部長哎。” “原來是蘇部長啊,一家公司的么,難怪那么護著林如雪?!?/br> “那既然是同公司的,蘇部長你也知道些什么吧,關于林小姐和席總的事?!?/br> 她笑靨如花:“知道啊?!?/br> 不止他和蘇小姐的事,他每天習慣喝幾杯酒,身上哪里長了幾顆痣,在床上愛用什么姿勢,她都了如指掌。 立即有不少話筒戳到她嘴邊:“說說唄,林小姐是不是跟席總在談戀愛啊?!?/br> 她挑了挑細眉:“一口一個林小姐的,林小姐走都走了,再聊她多沒意思?!?/br> 她抱著胳膊,微微抬起頭顱的姿態(tài),儼然像在睨望她的下屬們:“你們就不想問問我和席總的關系?” “你?”眾人立刻失了興趣:“嘁,你有什么好問的,你跟席總又沒關系?!?/br> 蘇晚箏繼續(xù)調戲他們:“席總昨晚可是因為我才躺在醫(yī)院的?!?/br> 記者們面面相覷了好一陣,然后自己給自己解釋:“那……還不是因為席總正好在舞臺邊上,見義勇為罷了?!?/br> 席總會跟蘇部長有關系? 這怎么可能!業(yè)內都知道,蘇部長一個月前剛挖走了席總的客戶,讓世盛股票暴跌百分之三,席總恨她還來不及呢。 蘇晚箏勾唇,攤了攤手,心底把他們群嘲了個遍。 這就怪不得她了,他們最想要的爆炸性新聞就在眼前,是他們自己拱手不要的。 見從蘇晚箏嘴里套不出任何,記者人群散得很快,繼續(xù)尋找他們下一個目標了。 蘇晚箏笑了笑,回醫(yī)院時,接到林如雪的一通電話。 “蘇部長……”她咬著下唇,壓低聲音說,“剛才謝謝你了,你現在沒事吧?” 蘇晚箏正在街邊的花店挑選花束,她在一株鮮紅的玫瑰前蹲下身,“沒事,人都散了。” “那就好。嚇死我了,我只是想出來看望一下席總,一出醫(yī)院就被圍攻了。那些人準是一早上就在家門口跟蹤我?!?/br> 林如雪聲音細細軟軟,確實叫人聽了心生憐愛。 她后怕地摸著胸膛,笑說,“看來下次要準備厚實點的裝備了?!?/br> “啪嗒”一聲,花枝在蘇晚箏的手里被折斷了。 只在一瞬間,蘇晚箏的臉便冷了下來,“我沒聽錯吧,林小姐,你說‘下次’?” 林如雪聽見她的聲音一下冷下來,不明白自己說錯了什么:“???” 蘇晚箏蹙眉,語氣清冷地問她:“下次再來,指望我再像今天一樣救你?我是搜救隊的嗎?” 她深吸口氣,壓平了情緒后說:“先前江總應該也告訴過你,讓你跟席江燃一同進出宴會,只是給你一個炒作緋聞的機會。如今你的任務完成了,就好好繼續(xù)拍你的戲,也別再擅自去見他?!?/br> 林如雪怔了下,她這話赤裸裸揭露她心中所想。 是,昨晚確實只是奉命演一場戲,可她自己也沒想到,她會陷進這場戲里無法自拔。 從昨晚開始就瘋狂地想要見他,擔心他的病情,擔心到輾轉反側睡不著。 林如雪垂下眼睫,“我今天沒有進去見席總。我只是想問問醫(yī)生他的病情,找人帶點藥給他?!?/br> “席總的病自有人打理?!?/br> 蘇晚箏眸光清冷地說,“以后不許再多此一舉,今天幸好是我在場,如果以后你再被記者堵截,我也不會救你?!?/br> 林如雪作為踏入娛樂圈的新人,干凈純潔,被席江燃迷了眼也正常。 蘇晚箏寧愿相信她還沒像宋琉星那樣瘋狂,愿意拉她一把。 “可是我……” 林如雪低頭絞緊了手指,她也都明白的。 事業(yè)初初起步,沉迷愛情不是她該做的事情,“我托朋友帶了對腿傷很好的藥,至少讓我?guī)Ыo席總,讓他知道我的心意吧。” 這姑娘,真是深情得單純。 “你把藥交給小米,讓她帶給我,我交給席總?!?/br> 林如雪怔了下,然后瞬即說:“謝謝蘇部長?!?/br> 掛了電話,她眼神黯然地嘆了口氣。 如果她再厲害一點,再往上爬一爬,坐到與蘇部長并肩的位置,是不是就有機會見到他了? 蘇晚箏掛了電話,指著被她折斷花枝的玫瑰,對花店店主說:“就這束吧。” 她捧著玫瑰,正要過街回醫(yī)院時,眼尖地發(fā)現有道熟悉的身影正往醫(yī)院走。 …… 宋琉星一夜未睡,在昨晚她發(fā)出去消息沒多久,就收到一則新聞。 【凌睿盛宴突發(fā)意外,水晶燈墜落砸傷業(yè)界知名男性。】 她當下心里有股隱隱的不安感,在時博通知她去醫(yī)院時,她才知道受傷的原來是席江燃。 她臉色煞白如灰,驟然有種視死如歸感。 宋琉星站在醫(yī)院門口,深深吸了口氣。 即便知道這次見席江燃兇多吉少,她還是捧了束雛菊,精心打扮了一番。 她把頭發(fā)放下來,顯得自己柔和些。 做錯了事,服軟是必須的。 走上樓,順著時博給她的病房號,她敲了敲病房門,全然沒察覺蘇晚箏跟在身后。 蘇晚箏捧著買好的新鮮玫瑰,從進門就一直跟著她。 她見宋琉星問都不問醫(yī)生,一路暢通無阻地來到病房前,自然是席江燃告訴了她房間號,準許她過來探視。 她心頭隱隱揪了下,想起男人“一年”的承諾,忽覺嘲諷至極。 時博很快來開門,沉著臉說:“宋小姐請進來吧,席總有幾個決定要告訴你?!?/br> 這話說得就讓人有種不祥的預感。 宋琉星心跳加劇,緊張得咬緊唇瓣,邁開灌了鉛的步伐,走進屋子里。 房間氣氛低迷,男人一身病服闔眸躺在床上養(yǎng)神。她一時站定原地,愣愣瞧著他。 當真受了那么多傷,身上到處是繃帶,右腿還被纏得嚴嚴實實。 認識他這么多年,以他所在的高位,他常常會遭到極端分子侵襲,卻極少有人能傷到他。 這是第一次她看見他這樣虛弱。 宋琉星緊張地吞咽口水,把花束遞上去:“阿燃,沒事吧?” 男人慢慢睜開眼睛,黑眸徑直望著天花板。 他睜眼的眼神便冰冷得可怕,讓宋琉星心里“咯噔”漏了兩拍。 緩緩啟唇時,席江燃根本連看也沒看她一眼:“今晚,我已經安排人去接小泉。自此以后,小泉交給我照顧。” “嘩”一聲,宋琉星手里的雛菊掉落在地,金黃的花瓣碎了一地。 “什……什么?阿燃你說什么!” 宋琉星一下撲到床邊,雙眼泛紅,控制不住哽咽,“不行!阿燃你不能奪走小泉,他是我活在世界上唯一的盼頭了!我求求你,不要讓小泉離開我!” 男人衣服被她拽扯,黑眸沉了一瞬,時博便立即上前,將激動女人拉開:“宋小姐,冒犯了。” 宋琉星被時博拉到墻角,滿身狼狽地拼命掙扎,尖叫:“放開我!阿燃你不能那么狠心!小泉是我的孩子!你沒資格奪走他!” 而席江燃根本沒聽見她的話一般,慢條斯理地說著他的決定:“上一次我也給過你最后警告,讓你拉黑那個男人的聯系方式,再也不要與他接觸。你非但不聽我的話,還聽從他的命令,試圖發(fā)短信引我離開。” 宋琉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不,阿燃,不是的,我確實拉黑他了!是他用另一個號碼給我發(fā)了短信,他說幫了他這一次,他就再也不會打擾我……” “我這次真的是信了他!我真沒想過他竟然膽大到做出這樣的事!阿燃,是我錯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我也并非完全切斷你們母子聯系?!毕悸亻_口,“孩子我會撫養(yǎng)長大,等他有了能力養(yǎng)活自己,就放他自由?!?/br> 宋琉星雙眼睜大,任眼淚不斷從空洞的瞳孔中滲出。 男人盯著她,一字一句扎在她心頭最敏感的位置:“在這期間,你想去哪里、做什么,甚至再去找他,都隨你便,我不會再管你?!?/br> 宋琉星陡然睜大眼睛。 不會再管你…… 這是顛沛流離了半輩子的她,最怕聽見的話。 他從前待她有多好,如今就有多冷漠,她究竟是做了多少混蛋事,才讓他氣憤成這樣…… “但你最好記住,你一旦與虎同謀、自甘墮落,小泉將永遠看不起你這個mama?!?/br> 提到孩子時,宋琉星終究心里一痛,雙腿疲軟般坐在地上,眼神空洞。 他淡漠地攏上眼簾,絲毫不為所動:“既然有心思后悔,昨晚為什么要做出那樣的事?” 宋琉星咬唇。 因為,她比誰都想擺脫‘他’,那個男人說自此以后,他就會一輩子放過她,她就信了。 “讓時博帶你出去,那間租房我不會幫你退,你想住的話便繼續(xù)住?!?/br> 席江燃慢慢頓了下后說,“但小泉我會帶走?!?/br> 宋琉星見他態(tài)度堅定,緊緊咬牙,賭上自己的命來懇求他:“阿燃,你真的不再考慮一下嗎?我們母子相依為命那么多年,沒有小泉,我也不想活了……” 她想,他至少聽到這句話會心軟一些吧。 可不想,男人只是淡漠地揮了揮手:“時博?!?/br> “是?!睍r博領命上前,扶著宋琉星的胳膊往外走,“宋小姐,席總心意已定,你也知道的,他不會再改變想法。” 宋琉星連人帶花一起被拖出病房,頓時惹來不少側目。 她還不死心地趴在房門上,用力敲著:“不……阿燃,我求求你,念在小泉喊了你那么多天‘爸爸’,別這么殘忍好嗎?阿燃!” 蘇晚箏慢慢從角落現身,方才里屋談話的一切她都聽見了。 席江燃要帶走小泉單獨撫養(yǎng),是因為宋琉星做錯了什么事。 蘇晚箏能想到的,便是昨晚她在舞臺上開場時,席江燃突然起身離開。 如果那時,讓他離開宴廳的是宋琉星,一切似乎就說得通了。 但,他們所說的“那個男人”是誰? 與虎同謀、自甘墮落,這又是什么意思? 她淡淡凝眉,從前只以為席江燃和宋琉星是單純的男女關系,現在看來,似乎隱藏著許多她不知道的事。 蘇晚箏相信,先前沈宴查到的宋琉星賬上多出的30萬,也一定和這事有關。 但這些,要問過當事人才知道答案。 在人群圍聚得越來越多時,蘇晚箏快步上前,將宋琉星從地上拉起來。 她突然被人拽起,踉踉蹌蹌地往前走,瞧著那人的側臉,才發(fā)現是誰:“蘇晚箏,你……你這是做什么?” 她下意識以為蘇晚箏想給她難看,連忙拼命掙扎起來:“我都已經這樣了,阿燃已經不要我了,你還要對我怎么樣,放開!” 宋琉星力氣弱,蘇晚箏不顧她的阻撓,把她帶到樓道間,“砰”一聲關上門。 樓道里只有墻壁上方的一扇窄窗,投進來勉強的光亮。 宋琉星縮在角落里,想開門逃出去,但無奈蘇晚箏的后背靠在門上,不讓她有可乘之機。 “你……你想干什么?” 她顫抖著聲音,急于解釋,“阿燃這次叫我來,是來分手的。你先別生氣,如果你不信的話可以去問他,我留在這,不會跑的?!?/br> 蘇晚箏環(huán)著胳膊瞧她,微微瞇起眼眸。 她還沒開口,宋琉星就先認慫了。 從前可不是這樣,她還記得宋琉星在她辦公室里囂張跋扈的模樣。 仗著席江燃的勢,又是挑釁又是嘲諷。 想來,宋琉星也明白自己處境大不如前,所以主動向她示弱。 “宋小姐,你不用急著解釋什么。剛才你們在里面說的我都聽見了?!?/br> 宋琉星臉色一下煞白:“你……你都聽見了?” 她那張緊張的臉,更讓蘇晚箏確定他們有事相瞞。 “聽上去你們隱瞞了我很多事?!碧K晚箏慢慢從門邊直起身。 通過門玻璃往外瞧,剛剛圍觀的人已經散得差不多了。 她唇角微勾:“不如,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聊聊?” “……” 宋琉星沒動,低下頭,“阿燃說,不許把你扯進這些事里,抱歉蘇小姐,我不能說?!?/br> 蘇晚箏不急不緩地笑了笑,“宋小姐,我先前怎么教過你的?為人處世,要懂通透?,F在席江燃連你的兒子都要搶走,你還為他守著秘密。難道你覺得這樣他就會感激你,不把你的兒子帶走么?” 宋琉星一下被她的反問噎住。 想起從今晚起就見不到心愛的小泉,她眼眶瞬間紅了,忍不住抽泣起來。 蘇晚箏從包里遞給她一包紙:“我在樓下的咖啡館等你,宋小姐,如果你還想見到你兒子,或許我可以幫你。但在這之前,我要先了解事情的始末?!?/br> 她說罷,便開門離去。 蘇晚箏有信心,宋琉星會為了兒子來找她。 畢竟如今唯一能在席江燃面前說得上話的,只有她蘇晚箏。 —— 華居酒店某廢棄倉庫,窗簾拉得死死,窄而昏暗的房間里,吳駱跪在地上苦苦懇求。 屋里一把椅子,一張桌子。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滿臉冷峻,視線森冷嗜血,濃眉皺出片深邃的溝壑。 吳駱的腦袋被兩個高大的男人摁在地上,砸得滿額頭都是血。 “江總,我真的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也是奉命行事,我跟蘇晚箏真的一點恩怨也沒有啊。” 吳駱吞了口血,哭著哀求,在這圈子里混的,都知道江清霾的身份和手段。 江清霾手掌搭在椅子把手上,瞳孔漆冷如冰,“是你通知的我,老蛇要對第九個節(jié)目動手,我才放老蛇和他的人進來。” 他預先就知道燈上做了手腳,所以在帶著蘇晚箏出化妝間后,順勢勸她別上去跳舞。 怕就怕昨晚的事情發(fā)生。 “是……是這樣沒錯。但上面突然又下了命令,說既然進都進來了,殺蘇晚箏是頭等大事,就,就……” 吳駱一邊說,一邊害怕地小心看向他,不敢繼續(xù)下去。 “就讓你提前用裝置切斷吊燈了是么?” “……”吳駱閉眼默認一切,渾身冒出冷汗。 “你倒是衷心?!?/br> 江清霾面無表情,但周遭氣息卻冷了下來。他向身后的sherry伸出手掌,她默契地遞上一把刀。 “押過來?!?/br> 吳駱手臂被拎起來,整個人強行被拖到男人面前,手掌向下,手腕被死死地鉗住。 明晃晃的一把銀色菜刀在上,他當下心頭一緊,手指發(fā)涼,眼淚都嚇住來:“江總不要!江總!” 男人黑眸清淡,毫無猶豫和懼色,手起刀落只在一瞬之間。 “啊——” 一根帶血的手指掉在桌上,吳駱痛得在地上打滾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