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似溫柔無害，實則身上陰氣極重，整個人猶如陰氣構(gòu)成的實體，冰冷陰寒，連帶著走廊的溫度也下降了不少。

    “他”很厲害、很可怕。

    盡管以前就明白這一點，但此時此刻，舒年更是有了清晰而直觀的感受。

    他不清楚男人有沒有發(fā)現(xiàn)他進入了空間，但“他”什么都沒說，只是將花束送給他，舒年就同樣不做聲，默默接過花束。

    “他”注視他片刻，重瞳中流露出淡淡笑意，有著遮不住的喜愛之色，溫聲言道：“歡迎你來做客，年年。”

    舒年默然。雖然是剛見面，但他們已經(jīng)打了三年交道，昨晚他還夢見“他”了，現(xiàn)在實在沒什么感慨，也沒有想對“他”說的，索性問道：“和我一起來的幾個人呢？”

    “被我請上樓了?！蹦腥溯笭枺皝碚呤强?，他們也是客人，理應(yīng)出席。我希望你的生日宴熱鬧些。”

    “他”做出邀請的手勢，舒年跟在“他”身后上了樓梯。

    他沒想過逃，不僅是為了救人，更是因為占算顯示想要拿到遺物，就必須從“他”那里套出類似許可的話，所以他不能走。

    兩人走出地下一層，穿過走廊，來到通往上層的樓梯口。經(jīng)過落地鐘時，舒年注意到分針離數(shù)字十二越來越近，馬上就要到零點了，也就是明日。

    “你要為我過生日？”舒年望著男人的背影問道。

    “對?！蹦腥诵χ仡^看了他一眼，“只是生日?！?/br>
    “為什么？”舒年很疑惑，他本以為男人辦的只會是陰婚的宴席。

    “他”說：“沒什么特別的理由，只是我想為你過。我向來重視生日，但與你相識三年了，我從未送過你像樣的禮物，也未辦過宴席，想要補償你?！?/br>
    “況且你是我的心上人，我想為你過生日理所應(yīng)當(dāng)。你能答應(yīng)，是我的榮幸。”

    舒年腳下一踉蹌，差點被樓梯絆倒，好在“他”及時伸出手，將他扶住了。

    “小心?！?/br>
    “他”溫柔地叮囑，緩緩放手，很有風(fēng)度的樣子。

    舒年受驚不輕，倒不是因為差點摔倒，而是“他”的那句“心上人”，太有殺傷力了，比什么妖魔鬼怪都嚇人。

    還好他們一直在用鬼話交流，觀眾們聽不懂，業(yè)內(nèi)人士也少有能聽懂的，聽得懂的都沒空看節(jié)目，否則他覺得自己可以提前退休了……和厲鬼勾勾搭搭的，像什么話，太沒職業(yè)道德了。

    他們一前一后走上三樓，這一層飄蕩著血腥氣，同時傳來了細(xì)微的咀嚼聲。

    “嘎吱、嘎吱……”

    他聽過許多次了，這是撕扯和吞食血rou的聲音。

    他看了一眼男人，循著聲音走了過去，男人笑了笑，沒有阻止，陪他一起去了。

    轉(zhuǎn)過拐角，舒年看到一個倒吊的人影，血腥氣就是從他身上傳來的，從地板上的出血量看，人已經(jīng)死透了。

    十幾只黑乎乎的嬰鬼趴在懸吊的尸體上啃食著，注意到他們來了，自行散去了。尸體殘缺不全，臉被啃平了，右手傷得最重，連骨頭都沒了，只剩下一截空蕩蕩的袖管。

    從尸體身上的中山裝可以辨認(rèn)出來，這個人是羅大師。

    舒年看著尸體，男人站在他身后，并不忌諱他看到，很平靜地說：“他對你心懷貪念和惡念，想對你下手，所以我殺了他。”

    舒年沒說話，漆黑的眸子望向“他”，幽幽的，看不出什么情緒。

    男人笑了笑，也不求他回應(yīng)，打開懷表看了一眼：“走吧，時間快到了?！?/br>
    他們上了四樓，四樓的構(gòu)造有些不同，半層上方是閣樓，另外半層嵌入了大面積的玻璃屋頂，修建了一個溫室音樂花園，抬頭就能望到深邃的夜空。

    溫室干凈寬闊，星光與月光從玻璃穹頂傾瀉而下，黃銅打造的燭臺點著蠟燭，散發(fā)出寧靜柔和的光。

    并非春季，花瓶里卻插著木棉花的花枝，火紅的花瓣沾著水珠，色澤妖冶，宛若鮮血。

    樂隊奏響舒緩柔美的樂曲，但臺上空蕩蕩的，無一人在，似樂器自行彈動。

    舒年看到了直播間中的長桌，方濟四人仍坐在原位，一動不動。

    見舒年來了，他們中的三人眼神惶恐，露出僵硬的微笑，笑容明顯不是發(fā)自內(nèi)心；唯一沒笑的人是男白領(lǐng)，他已經(jīng)嚇暈了……算了，對他來說也是好事。

    長桌上還剩兩個空位，是相對的兩端，男人親自為舒年拉開座椅，邀請他就坐。

    他們剛剛落座，巨大的鐘聲連響十二下，午夜到了，時間已來到轉(zhuǎn)日。

    “生日快樂，年年。”

    “他”向舒年微笑，樂隊演奏的曲目換成了生日歌，銀色的禮花在半空中綻放。溫室的玻璃門被推開，淡淡的黑影推著餐車走了進來，上面擺放著三層高的生日蛋糕。

    更多的黑影進入溫室，為他們倒酒，布上香氣撲鼻的豐盛菜肴。似乎是因為“他”知道舒年喜歡吃甜食，舒年的面前還多放了一個甜品塔，瓷質(zhì)的底托，擺放的都是舒年最愛的糖果和點心。

    “請放心品嘗，這些都是為活人專門準(zhǔn)備的，不是祭品?！?/br>
    男人輕笑著解釋，恰好黑影為他擺放了餐品，果然與舒年他們不同。

    舒年依舊沒有放松警惕，正要回絕，卻突然想起了女鬼對他說過的話。

    “先生真的很喜歡你，‘他’想要你，你不要拒絕‘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