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你伯娘現(xiàn)在的身體不容久站,我們就回去了,等侄媳婦生產(chǎn),你別忘記給我和你伯娘寫封信報個喜,好歹也告訴我們是弄璋還是弄瓦?!饼R博儉一面攙著妻子往回走一面回頭對齊修遠(yuǎn)叮囑道。 齊修遠(yuǎn)聞聽此言,連忙迭聲保證一定會第一時間通知大伯和伯娘,絕不敢忘記他們! 從大伯家出來,齊修遠(yuǎn)還沒想好要去哪兒,跟隨他一起從靈水鎮(zhèn)過來的護(hù)衛(wèi)悄無聲息的出現(xiàn)在他身后。齊修遠(yuǎn)眼中有鋒芒一閃而過,“有消息了?” 護(hù)衛(wèi)低聲回稟了兩句。 “確定他今晚會過去?”齊修遠(yuǎn)眼眸微瞇,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護(hù)衛(wèi)畢恭畢敬地又補(bǔ)充了兩句話。 “很好!”齊修遠(yuǎn)化右掌為拳重重?fù)舸蛟谧笳菩纳希笆虏灰诉t,今晚就讓她動手!” 怡紅樓是百川府府城最紅火的青樓,也是名符其實的銷金窟! 正所謂,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fēng)流! 多少王孫貴族紈绔子弟在這里醉生夢死,一擲千金! 這天晚上的怡紅樓還是如同往常一樣的燈火輝煌,人聲熙攘。 冰寒刺骨的雪風(fēng)并沒與冷卻嫖客們心口的火熱,怡紅樓大門口更是接踵摩肩,人來人往。 鴇母和龜公的大嗓門混合著煙花女子們嬌若鶯啼的柔媚聲線如菟絲花一樣緊緊纏繞在過往的路人身上。一些把持不住的在路邊躊躇片刻,就大力嗅聞著讓人神魂顛倒的胭脂水粉味,三步并作兩步地在鴇母和龜公的恭維下,攬上一到兩個哪怕是在寒風(fēng)冷冽中也依然敞胸露乳的艷妝美人步履匆匆的往怡紅樓內(nèi)猴急而去,很快就消失在二樓的過道里。 也有一些正經(jīng)儒生面紅耳赤的在嘴里念叨著“世風(fēng)日下,人心不古”的老話,一面避之唯恐不及地用力掙脫那些過來勾纏他們的白皙玉臂掩袖而走! 更多的是一些常來常往的熟客,每當(dāng)他們一靠近怡紅樓,那些與他們有過一晌貪歡的美麗女子們都像是迎接自己的夫主一樣,歡歡喜喜的迎上來或挽住他們的胳膊或湊到他們耳畔柔情婉轉(zhuǎn)的述說著她們的思念之情。每當(dāng)這個時候,那些大方的客人們總是會志得意滿的往她們敞開的胸衣里或塞上幾個金銀錁子或直接把她們摟抱入懷,在眾目睽睽之下深深擁吻,引來旁邊鼓掌叫好者無數(shù)。 “公子爺,你總算是來了,你知不知道燕奴有多想你,想得心肝都痛了!”一個站在鴇母身邊,穿著綠色紗衣,凍得雙唇發(fā)烏的二八女子眼睛一亮,朝著一個剛下馬車的錦衣公子身上急撲而去。那公子大笑著張開雙臂將她緊緊擁入自己懷中,“爺?shù)暮醚嗯?,你這簡直就是傳說中的乳燕投懷啊,來來來,讓爺瞅瞅,凍壞了吧?mama呀,我說你這可就不對啦,燕奴可是爺包下的,你怎么能讓爺?shù)男蓩墒苓@樣的罪過,瞧瞧,瞧瞧,這樣爺?shù)枚嘈奶?!?/br> “哎喲喲,洪公子,您這話可真冤枉mama了,”同樣看到洪公子的老鴇揮舞著大紅手絹迎上去,臉上更是笑出了一朵花,“是燕奴自己堅持要在門口等著您呢,mama哪里舍得,可是勸了她好幾次,她都不肯聽呀……” “是這樣嗎?乖燕奴?你就這么的想公子嗎?”洪公子聽到這話大為得意,伸手捏起燕奴的下巴就在對方面上香了一口。 燕奴嚶嚀一聲將臉?gòu)擅牡芈襁M(jìn)了洪公子的掌心里。 感受著手指上的滑膩,洪公子喉結(jié)不由自主地上下滑動了一下。 “既然這么的想爺,那么爺今晚就好好的疼疼你,”洪公子攔腰將懷中柔若無骨的小嬌娃打橫抱起,“不過這回你可別再做到一半就抽抽噎噎的和爺說什么挨不住了的喪氣話?!?/br> 幾個跟隨洪公子而來的小廝聽到這話不約而同的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公子爺……”陡然被恩客抱入懷中的燕奴面紅過耳地拿手去捂洪公子的嘴,邊捂邊羞赧的四下打量周圍,一副生怕別人聽到洪公子剛才葷話的緊張樣子。 “都是爺不好,惹得爺?shù)墓怨匝嗯π吡?,走走走,咱們進(jìn)去,這就進(jìn)去,爺答應(yīng)你,這回也不說了,不說只做,不說只做哈哈哈……”洪公子被燕奴如同驚弓之鳥的慌亂模樣逗得仰脖大笑,就這樣徑自抱著懷中的俏佳人往樓子里走。 煙花之地的時間與正經(jīng)地方不同。 這兒的人習(xí)慣了晝伏夜出,白天瞌睡夜晚精神。每到夜幕降下,青樓里的靡靡樂曲和笑鬧聲就會越發(fā)的熙攘熱鬧,從樓子外經(jīng)過,里面的喧嘩轟鳴聲響亮的連耳膜都可能把人震聾掉。 夜半時分,正是怡紅樓里最喧嘩熱鬧的時候,怡紅樓的后門卻跌跌撞撞地走出一個手握鋒利匕首的窈窕女郎。 那女郎穿著薄得近乎透明的綠色紗衣,蒼白如紙的如玉容顏上一雙烏亮如星的瞳眸閃耀著大仇得報的快意。 她出來后,一輛看上去沒有任何特點的尋常馬車就正正巧的停在了她的面前。 女郎抬手撩開車簾,鉆進(jìn)馬車坐下,低頭看了眼自己手上仍在往下滴血的匕首,嘴角彎起一個冰涼的弧度,隨手將匕首拋到了馬車不遠(yuǎn)處的污穢排水溝里。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從怡紅樓里傳出的一個消息震驚了整座百川府城! 百川府僅次于齊姜兩家的洪家庶長子在怡紅樓里被他的相好去勢閹成太監(jiān),再也不能人道了! ☆、第45章 招了 齊修述過來找齊修遠(yuǎn)的時候,齊修遠(yuǎn)正吩咐護(hù)衛(wèi)給他拿妻子替他早就準(zhǔn)備好給岳父母的禮物。由于秦氏夫婦前兩天去朋友家祝壽的緣故,齊修遠(yuǎn)今天才找到時間去拜訪他們兩位老人家。 他看著自己跑得氣喘吁吁的弟弟問道:“大清早的,你跑得這么急做什么?” “二哥,我剛才聽到一個天大的好消息,”齊修述的語氣異常激動,“洪家那小子昨晚逛青樓,被服侍他的那相好割了老二,徹底廢了!” 齊修遠(yuǎn)聞言,左眉微挑,“那洪家人豈不是暴跳如雷?他們打算怎么對付那個揣著熊心豹子膽,朝洪家大少下手的女人?” “說來也怪,那叫燕奴的閹了姓洪的那混蛋就消失不見了,現(xiàn)在洪家人也在到處找她!”齊修述一臉的幸災(zāi)樂禍。 “這么說他們想報復(fù)也找不到人了?”齊修遠(yuǎn)失笑道。 “是啊,二哥,我巴不得他們永遠(yuǎn)都找不到!”齊修述大笑著說,“出了這樣的大丑聞,我看洪家人還怎么在百川府立足!” “不要錯估那些無恥之人的臉皮厚度,”齊修遠(yuǎn)不以為然地?fù)u頭,“認(rèn)真說起來,這也是老天爺看不過眼,才為meimei出了口惡氣,以后洪家的事都和我們無關(guān),一切都到此為止?!?/br> “二哥……”齊修述臉上的表情有些郁悶。 “洪家大少的事就別和meimei說了,以免污了她的耳朵。等我把岳父岳母接來,我們就直接出發(fā)回靈水鎮(zhèn)吧?!贝丝痰凝R修遠(yuǎn)已經(jīng)歸心似箭。 好好叮囑了弟弟一番,齊修直接提著護(hù)衛(wèi)找出來的禮物去了秦府。 到秦府人都還沒坐下,秦父已經(jīng)用十分篤定地口吻道:“怡紅樓的事,是你派人做的吧?” 齊修遠(yuǎn)臉上沒有任何意外的表情,語氣很是平靜地回了句,“meimei受了欺負(fù),我這個做哥哥的不為她報仇還是人嗎?” 秦母難掩震驚地看著自己女婿,沒想到昨晚那個震驚百川府的案子居然是齊修遠(yuǎn)派人做下的。 “那你怎么不直接殺了他?”秦父滿臉好奇,“比起大費周章的派人把他閹了,殺他不是要更簡單些嗎?” “是更簡單些,但我不想就這么便宜他?!饼R修遠(yuǎn)臉上露出一絲微笑,“岳父大人,在小婿看來,這樣可比宰了他要痛快多了!” “你說的對,確實沒哪個男人能受得了這個,洪家那小子又是個自詡風(fēng)流的,修遠(yuǎn)啊,你這一舉可著實中了他的七寸!”秦父的語氣充滿感慨。 “他既然敢背叛我的meimei,就別怪我這個做大舅哥的狠心——要知道,我齊修遠(yuǎn)的meimei可不是那么好欺負(fù)的!” “如果那小子弄清楚自己為什么會遭受這樣一場劫難,恐怕現(xiàn)在連腸子都悔青了?!鼻馗溉滩蛔≌ι?。 齊修遠(yuǎn)放下手中茶盞,唇角因為愉快而微微翹起,“只可惜這世上從來就沒什么后悔藥?!?/br> “算了,別人家的事情我們就別說那么多了,貞娘這段時間還好吧,身體怎么樣?”哪怕經(jīng)常和女兒通信,秦氏夫婦還是想從女婿的手里得到一個定心丸吃。 “還請兩位放心,娘子的身體很不錯,就是十分的掛念兩老?!饼R修遠(yuǎn)微笑道。 秦母拿帕子抹眼淚,“我們也想她,正琢磨著坐船去靈水鎮(zhèn)看你們小倆口呢,沒想到你反倒先來了。” “小婿這次過來也有接兩位去靈水鎮(zhèn)長住的意圖,不知二老意下如何?”齊修遠(yuǎn)起身鄭重作揖。 秦氏夫婦面面相覷。 “如今娘子身體日漸笨重,小婿又總有公務(wù)在忙脫不了身,正需兩老過去主持大局,還請兩老看在娘子肚里外孫的份上多多體諒一二,跟小婿回去?!?/br> 齊修遠(yuǎn)說了這么多話沒有哪一句比外孫這兩個字更具有蠱惑力,秦母聽到這話一把攥住了秦父的胳膊,要多期盼就有多期盼的喚了聲,“老爺!” ——從沒和女兒分開過這么久的秦母這幾個月過得簡直可以說是度日如年。眼下聽女婿這么一說她怎么可能不蠢蠢欲動。 “這些年我為了突破橙階壁障心無旁騖已經(jīng)很久沒去外面走走了,眼下難得女婿邀我們,我們就去靈水鎮(zhèn)看看吧!”秦父拍拍秦母的手背,臉上露出一個充滿溫柔的微笑。 秦母望向丈夫的眼睛當(dāng)場就濕潤了。 齊修遠(yuǎn)見此情形,肚里暗樂,連忙躡手躡腳地退出大堂,將空間交給望著彼此已經(jīng)渾然忘我的岳父岳母。 秦父很滿意女婿的識趣,他溫聲對因為無法修煉而越發(fā)顯得蒼老的妻子說:“要是靈水鎮(zhèn)真的像女兒所說的那樣好的話,我們就在那兒定居吧?!?/br> “老爺……”秦母滿眼的難以置信。 “我們就這么一個女兒,又馬上就要有外孫,當(dāng)然是住在她們娘倆身邊更方便些。”秦父微微一笑,“而且這樣也能變相的告訴修遠(yuǎn),他妻子還是有娘家的,容不得他隨意輕慢欺負(fù)!” 秦母聽到這話不由得破涕為笑,“盡會胡說!我可從沒看過比修遠(yuǎn)還疼妻子的好丈夫!” “聽娘子這話好像在抱怨為夫比不上女婿??!”秦父的語氣里難得多出幾分調(diào)笑的意味。 “老爺!”沒想到自家相公也會有這樣一面的秦母大為窘迫。 “懿娘,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秦父握住老妻的手,語氣里是滿滿的愧疚和感恩。沒有誰比他更清楚妻子為他付出了多少又犧牲了多少。 “我阿娘曾經(jīng)和我說過這樣一句話,”秦母回握住丈夫的手,依然能看出年輕時幾分漂亮風(fēng)韻的面容上露出一個溫暖的微笑,“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個板凳拖著走,你是我的老爺,我不心疼你,誰心疼你?” “為夫這一輩子都記得娘子的好,只是感情是相互的,往后,換為夫來心疼娘子可好。”秦父字字發(fā)自肺腑的說。 秦母面上一紅,將手從丈夫大掌抽出,語帶惱怒地說:“你這模樣要是給女婿看了,我們這兩個老的還怎么做人?!” “哈哈,這你不用擔(dān)心,女婿有眼力勁兒的很,早就不知道避到哪去了?!毙闹拮佑卸嗫粗亻L輩形象的秦父見妻子是真急了,連忙出口安慰。 “這話你說著也不嫌害臊,”秦母故意擺出生氣的臉孔。“女婿難得來見我們一回,你不和他好好聊聊也就罷了,還讓他避到別處去!這是要讓女兒知道,她得有多難過啊,指不定就懷疑是不是我們不待見女婿了!” “……”秦父目瞪口呆的看著自己怒火沖天的妻子。 “你還愣著作甚,還不趕緊找女婿去,”秦母催促著丈夫,一面催還一面說:“我得趕緊去把行李拾掇好,誰知道女婿什么時候走!” “你也不用太著急,待會我會記得幫你問問他?!北焕掀尥浦笤鹤叩那馗敢荒槦o奈。 “那感情好,剛才我怎么就忘了問呢。”秦母很是懊惱地一拍額頭,又趕忙催促著丈夫往女婿剛才離開的方向去。等到丈夫真的離開后,她面上的氣惱之色登時如潮水般褪去。只見她在大堂里心不在焉的發(fā)了會呆,突然恢復(fù)了年輕時候的爽辣,毫無征兆地笑罵了句:“真是個亂沒正經(jīng)的老不休!” 京城,安王府—— “夠了!夠了!不要再拿火把靠近我了!我招!我什么都招!”渾身都被炙火烤得見不到一塊好皮rou的黑衣人終于受不住了!失控地哀號在陰暗潮濕的刑室內(nèi)回蕩! 柳先生聽到這話眼前一亮,面上卻不動聲色地朝兩邊行刑的下屬不著痕跡地點了下頭。 那幾個下屬會意地又把火把湊近幾分…… “不要!不要再靠近我了!不要——”這時一股刺鼻的尿sao氣陡然傳遍整個暗室! “很好,這回他是徹底崩潰了,趕快找個人去把世子請過來,對了,幫他也洗刷下,世子可受不得這味!”柳先生眼睛里閃過滿意的光。 半柱香后,定北侯世子趙廷凱步履匆匆地走進(jìn)來。 柳先生滿臉笑容地連忙迎上去。 趙廷凱握住柳先生的手微笑道:“辛苦先生了!” “為世子效力是屬下的福分?!绷壬鷰еw廷凱來到那渾身濕透不住輕顫痙攣的黑衣人面前?!澳F(xiàn)在不論想問什么,屬下保證他都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嗎?那本世子還真想要試上一試!”趙廷凱不顧地面的污水會弄濕自己云紋錦靴上鑲嵌的夜明珠,直接用腳尖把黑衣人撲趴著的臉面踢正了過來,“告訴本世子!是誰指使你和你的同伙過來搶掠本世子的天香九蓮的!” 黑衣人輕顫了下,面上閃過遲疑,蒼白發(fā)紫的嘴唇更是緊緊抿成一條直線,半句話都不愿意說出口! 趙廷凱的臉色登時陰沉的幾乎可以擰出水來。 “甲十一!你是不是還想和祝融好好的親熱一下?!”在自家少主面前失了頓失顏面的柳先生神情微變,親自拿了一個火把靠近黑衣人! 黑衣人被揍得青紫紅腫的幾乎成縫的眼睛劇烈抽動了下,頭顱更是拼命地往后仰! “你確定還要再死犟下去?”直接把火把壓在了黑衣人頭上的柳先生語氣里也摻上幾分薄怒,“甲十一,我勸你還是識時務(wù)一點,不要再自誤下去!否則我家世子可沒現(xiàn)在這么好說話了!” “啊啊啊啊啊啊——”頭皮被烈火舔舐的劇痛讓雙手被捆縛在背后的黑衣人發(fā)出凄厲地嘶嚎,眼睛里最后的一點堅持也消失殆盡,“我說……我什么都說……我都說……”黑衣人在地上拼命打滾,身上被火燒傷早就化膿的傷口也因為他拼命的動作而不住有暗褐色的鮮血汩汩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