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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偷地問他是不是不喜歡他了,問這話的時候垂著眼睛,像是被拋棄的幼獸一般可憐。 當年的清遠笑著說:怎會如此,師尊會一直喜歡著你。 原本聽話又好哄的賀樓明這個時候卻像是變了一個人,他執(zhí)拗地要清遠只喜歡他一人。 當時他怎么說的? 清遠遮住眼睛想,他對十七歲的賀樓明說:你永遠是我弟子。 那時的賀樓明很高興,眉梢眼間都是喜意,像是個得了心愛糖果的孩子,笑地快活肆意,眉間意氣風發(fā)。 賀樓明成了秦沉的師兄后,身上肩負起了師兄的擔子。 他認真細致,清遠教他的那些東西被他毫無保留的教給了秦沉,劍術功法、待人接物,樣樣件件,事無巨細地教給了秦沉。 說起來,秦沉身上的東西有七成都是賀樓明教的,反倒是他這個師尊,當?shù)貌皇呛芊Q職。 想到這兒,清遠嘆了一口氣,這一切,終究是不在了。 他亦不是悲春傷秋的性子,一切都要向前看,過去的事情已經(jīng)沒了什么意義,總歸,他如今與賀樓明已經(jīng)結成了道侶。 事到如今,想辦法安撫賀樓明收回魂魄才是要緊的事。 他開始打量著房中的一切,一切如同記憶里那般絲毫未改。 床帳,屏風,擺設用的古董,把玩的鞭子兵器,墻上還掛著一柄凜凜的劍,看樣子像是經(jīng)常擦拭,劍身光滑,手柄處許是經(jīng)常被人摩挲,透著潤澤的光。 清遠走進一看,發(fā)現(xiàn)是自己當年送他的那一把,心中一瞬間涌現(xiàn)出酸澀的情感,像是被人拿了根針刺了下,說不上難過,只是覺得心里泛著一股疼意,想要好好地抱抱這個時候的賀樓明。 但是不行,雖然不記得那時自己做了什么,但清遠可以肯定的是,那時的他絕對不會抱賀樓明。 得想辦法抱抱我的道侶,清遠如是想到。 魔宮寢殿的門再一次被推開,賀樓明提著食盒走了進來,他還是滿臉不高興地取出食盒,將里面熱氣騰騰的飯菜一一拿出放到桌面上,他冷哼一聲,“不知道清遠仙尊能不能看上魔界的飯菜?!?/br> 老陰陽怪氣了。 清遠有些想笑,卻又不太敢,只得忍住。 慢條斯理地吃著飯,他動作優(yōu)雅,認真沉靜的時候有著說不出的魅力。 賀樓明就坐在他對面,身子慢慢地倒向椅背,神情莫測,只垂著眸子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直到清遠吃完了東西,他才抬起眼,像是不經(jīng)意地開口詢問,“清遠仙尊”,他聲音很輕,仿佛這樣已是用盡了他全部力氣,“你有沒有后悔?” 這話沒由來的,可在場的兩人都知道說的是什么。 他在問清遠有沒有后悔將他逐出師門,任他在出云峰外長跪不起,清遠都未看他一眼。 他連見他都不愿見,只是仙音傳聲,說了一句,‘你走吧,自此之后再與出云峰無關,再與天一宗無關’ 賀樓明還記得那時的感覺,心臟像是被人活生生的挖去,疼的他雙目赤紅,眼淚橫流。 他茫然委屈又不敢置信,恍惚中覺得這是一場噩夢。 他想去質(zhì)問清遠,質(zhì)問他的師尊,我做了什么,你要趕走我? 我十三歲就跟著你,經(jīng)年過去,家中親人早就作古,人間改朝換代,你讓我要走到哪里去? 他滿腹委屈,心里被憋得發(fā)疼,準備了一肚子的話要問清遠。 可到最后,也只是說出了一句,‘弟子知錯,還請師尊責罰?!?/br> 他驕傲的脊背彎下了,低到了塵埃里,卑微到了極致。 怎樣責罰他都可以,只是不要趕出他就好。 可是沒什么用,他還是不要他,他連見他一面都不愿。 清遠閉了閉眼睛,再開口時聲音已經(jīng)平靜下來了,他避重就輕地說,“過去的事還說他干什么?!?/br> 賀樓明身上籠罩了一屋的暗色,像是座經(jīng)年不化的冰雪,身上透著徹骨的嚴寒和蒼茫。 過去的事? 原來只有他一人待在原地,執(zhí)拗地去追尋一個答案。 他自嘲地笑,猩紅的眸子像是透出了血淚,“好,已經(jīng)過去了?!?/br> 怎么能過去?怎么會過去? 清遠,過不去的。 死都過不去的。 第6章 喝酒 魔宮,大殿。 殿內(nèi)寬敞,縱向極深,殿中九根柱子上纏著魔龍,雙目睜圓,目眥欲裂。 有酒香味從殿中飄來,歡聲笑語,熱鬧一片,在這里面,身材火辣的魔女與俊美的魔子嬉笑追逐,旁若無人的熱吻,周圍人見怪不怪。 這里是魔界,欲念橫生,快活肆意的魔界。 修道者清心,修魔者重欲,亙古不變,由來已久。 賀樓明懶洋洋地坐在殿中椅上,酒杯捏在手中,姿態(tài)閑散著時而輕抿一口。 他如今是魔使,稱得上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身份尊貴,對于這種聚會,代替魔尊重淵走個過場表個姿態(tài),彰顯一下上位者對下屬的愛護之心。 百無聊賴中有魔女前來搭訕,姿態(tài)妖嬈,眼神魅惑,渾身上下散發(fā)著勾人的□□。 賀樓明是個香餑餑,撇開身上的權利不談,單是那張臉,就讓無數(shù)人趨之若鶩了。 魅姬扭著腰過來,紅唇烈焰,肌膚雪白,蔥白的手指捏住酒杯,遞到男人唇前,吐氣如蘭,“魔使大人,魅姬敬您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