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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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馬車里的是冬暖故,還有……融雪。 此時的融雪正慢慢轉(zhuǎn)醒,她那本是腫得快成豬頭模樣的臉此時竟是消了大半的腫,身上的傷她也覺得好像沒那么疼了,驚喜得她以為她又能活蹦亂跳了,竟立刻蹦起了身,誰知她才站起身來腦袋就“咚”的一聲撞到了車篷頂,疼得她連忙躬下背,這才覺得她渾身還是很疼。 冬暖故坐在一旁,看著她這咋咋呼呼的模樣,淡淡道:“省點心,省得把你扔到外邊,凍也能凍死你。” 融雪這才發(fā)現(xiàn)身旁有人,且聽著聲音很是熟悉,驚訝地轉(zhuǎn)頭,在見著面色淡淡的冬暖故時她一改滿臉的擰巴為開心,竟是不管她身上的疼痛,倏地就蹲到冬暖故身邊來,歡喜道:“夫人夫人!我還以為夫人不見了,沒想到還能再見到夫人!真是太好了!不過這是哪兒???好像馬車里?啊——嘶——疼疼疼——” 忽然車輪撞到了一塊石塊,撞得馬車一陣顛簸,拋得融雪身子一歪撞到了身后的凳子上,撞得她呲牙咧嘴喊疼,一臉的青白色,可見是真的疼。 冬暖故只是看著融雪喊疼,也未伸手去拉她扶她,反是依舊淡淡道:“真想被扔出去了?” “不想不想不想。”融雪立刻將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即便她還完全搞不清楚狀況。 “那就老實呆著?!倍收f話并未給融雪面子。 然融雪知冬暖故是好人,就算面冷心也不會太冷,便厚著臉皮蹭到了她身邊來坐,先撩了車窗簾往外看了看,再撩開車簾將頭探出去看看,最后才縮回脖子來問冬暖故道:“夫人,咱們這是去哪兒???” 她記得她在那什么興遠街醉情樓里被人打了,還將她打了個半死,然后那個渾身肥rou丑得像頭大型蛤蟆一樣的丑老男人還說想睡了她,后來好像樓遠那個王八蛋出現(xiàn)救了她? 不不不,絕對不會是樓王八蛋,他想把她往死里整虐還差不多,怎么可能去救她,一定是她的幻覺,一定是。 可是……好像又有哪兒不對,她要是出現(xiàn)幻覺的話,怎么會不是幻師兄而是幻那個樓王八蛋? 那是誰救了她再將她丟到這馬車上來,還讓她遇到了夫人? 等等等,這不是真的吧?該不會真的是樓王八蛋救了她吧? 這……不可能吧? 融雪自方才問了冬暖故那個問題后就一直在想究竟是誰救了她這個問題,想得她整張腫臉都擰到了一起,又青又紫又紅又白的,看起來異常好笑。 冬暖故看著她那張像豬頭一樣的好笑腫臉,終是沒忍住笑,竟輕輕笑了出了聲,與此同時伸出手指去戳融雪臉上的淤青,邊戳邊笑道:“都已經(jīng)被揍成這樣了,怎么不先關(guān)心關(guān)心自己這張臉?不怕毀容了以后嫁不出去么?” 冬暖故不說還好,一說到臉,融雪才想到她也是有臉的人,這才連忙激動地四處找鏡子,邊摸自己的臉邊緊張道:“哦哦哦,對對對,臉臉臉,鏡子鏡子鏡子!我要看看我是不是被揍毀容了?。恳菤萘艘ツ膬喊涯樥貋聿藕??” “不用找了,這馬車里沒有鏡子?!倍视行┞渚率?,“你也不用看了,你的臉已經(jīng)腫成豬頭了,救不回來了。” “真的毀容了救不回來了?”融雪抓著冬暖故的衣袖問,兩眼睜得大大的,很是緊張不安。 “對?!倍驶卮鸬煤敛华q豫,外加斬釘截鐵道,“救不回來了?!?/br> “好吧,毀就毀了吧,好歹我這條小命還在呢吧哦?”融雪倒十分看得開,竟沒有為了一張臉就尋死覓活,畢竟臉面是女子算是女子最為重要的東西了。 冬暖故定定看著融雪,不說話,看得融雪都有些不自在了,“夫人你別這么看我吧,好像我臉上豬屎還是狗屎似的,偏我現(xiàn)在又搓不得,一搓就疼死了?!?/br> “融雪?!倍屎鋈挥中α耍忠淮斡檬种复亮舜寥谘┑哪[臉,“你是個特別的姑娘?” 難怪樓遠那只老狐貍會把她也丟上這輛馬車來。 “哎?”融雪有些不明所以。 冬暖故卻只笑不已,這段時日,有融雪和她作伴,也挺好。 馬車后方不遠處,一直有一道黑影如影隨形。 ------題外話------ 司季夏:我不知道我為何會來到這個世界,就算這個世上沒有人歡迎我,我依然想活下去。 冬暖故:這個世上有一種人我絕對不會原諒,那便是欺辱平安的人。 司郁疆:我從沒想過,阿季那樣不容于世的卑微男人會贏得過我。 樓遠:習慣了笑,我早已忘了哭。 子夜:為了他,我死也無悔。 融雪:遇到他,我把自己困住了。 斬白:殺手是沒有感情的,可是我做不到。 師兄:黃泉邊上行,冥花手中開,若問吾是誰,冰尖刃上來。 暖與季: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墨十泗:因為喜歡,所以堅持。 ☆、068、狐貍很聰明 馬車離開南碧城后,往南行駛,一路往東南方向疾馳。 一路隨行的,是春蕎和秋桐,駕車的是阿滿,右相府的那個總管事,可謂說,樓遠最倚重最信任的三個身邊人,都在這兒了。 沒有人知道樓遠心底究竟想的是什么,在這樣暴風雪席卷南碧城的時刻,他不是讓他最得力的左右手留在他身邊,反是將她們支遠。 便是連他自己,都不知自己為何會做這樣的決定。 融雪不是個能靜得下來的人,她才勉力安靜了半個時辰,便又安靜不了了,又挪到了冬暖故身邊,看了無數(shù)眼正在閉目假寐的冬暖故,終于伸出手扯了扯她的衣裳邊角,小聲道:“夫人,夫人?!?/br> “嗯?”冬暖故從不是個多話的人,也受不得誰人在她耳旁聒噪,不過此時她雖是在假寐,心卻有點飄忽,聽著車轍滾動而發(fā)出的咂咂聲,她總覺她的心沒有辦法靜下來,或許,說說話也不錯。 這般想著,冬暖故微微睜開了眼,一張眼便看到融雪正一臉可憐巴巴又帶著些期待的看著她,還是小聲道:“夫人,說會兒話唄,我心里有好多疑問,我靜不下來。” 融雪的心也靜不下來,因為她不安,她不知她現(xiàn)在身處何地,又是去往何處,樓遠去哪兒了,師兄又會怎么樣? 見不到樓遠,不在樓遠身邊,她的心似乎如何都安靜不下來了,這種感覺很煩躁很煩躁,煩躁得她的本就不平靜的心愈來愈不能平靜。 “想說什么?”冬暖故從融雪的眼睛里看出了明顯的不安,與她心中的不安似乎很是相像,只是她善于隱藏也習慣了隱藏自己的心思,幾乎不會像融雪這般輕易地就將心思表現(xiàn)在臉上。 馬車的車板上鋪著干凈的厚氈子,融雪坐不慣矮窄的凳子便直接坐到了氈子上,但因著她還是渾身疼,她將雙手趴搭到了冬暖故身旁的矮凳上,將下巴支在手臂上,抬眸看著冬暖故,不敢亂動,怕把她自己給疼著了。 “說什么都行,只要不這么悶著就行,總覺得這樣的安靜悶得有些可怕?!比谘┪⑽Ⅴ玖缩久?,在冬暖故面前,她完全要隱藏自己心思的意思,只因她認定冬暖故是好人,她相信她認定的人。 “正好我也覺得心有些靜不下來,你想問什么便問吧?!倍收f著,也從矮凳上慢慢滑下身,同融雪一般坐到了厚氈子上,好似與自家姐妹閑聊似的,忽地給融雪一種親和如她師兄一般的感覺,怔了怔之后把最后的小心翼翼也放下了,就像看自家大姊似的看著冬暖故,兩眼亮晶晶的問,“真的我想問什么都可以?” “嘴長在你臉上,難道還由得我說不給你說話了?”冬暖故看著融雪那張一塊青一塊紫的腫臉,還是不由得微微笑了,“不過也要看我曉不曉得你想知道的事情,若是我不知曉的,我也回答不了你?!?/br> “嗯嗯嗯!”融雪立刻把頭點得像小雞啄米似的,竟還激動得一把抱住了冬暖故的胳膊,就像她高興時狗腿地抱著她師兄的胳膊一樣,笑瞇瞇的,一笑又整張臉都疼,又疼得她連忙松開冬暖故的胳膊轉(zhuǎn)為用雙手輕捧著自己的“豬”臉,待她覺得不疼了后,連嘴都不敢張大,口齒不清地問道:“夫人,我們這是去哪兒???” “不知道。”融雪的第一個問題,冬暖故便讓她吃了癟,倒不是她故意這般說,而是她的確不知,司季夏只說馬車會將她們送到安全的地方,未曾說那安全的地方是何地,她也沒有問,他說了是安全的地方,她信他便是,只要是他能找著她接到她的地方,于她來說,哪兒都一樣,無需非去知曉不可。 融雪倒是沒有失望,只是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子,“夫人也不知道啊,那我繼續(xù)問其他的啊?!?/br> 冬暖故不語,融雪也不介意,接著問:“那……夫人知不知道我怎么會在這馬車上的?” “樓遠讓春蕎和秋桐把你抬上來的?!?/br> 融雪一聽到冬暖故說樓遠,有些震驚,而后又深深蹙起了眉,一臉的糾擰,“那真是樓王八蛋救的我?” “你自己覺得呢?”冬暖故反問。 “我……”融雪皺著眉撓了撓腦袋,不確定道,“我覺得好像是他,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他沒有救我的理由啊,他可是恨不得將我甩得遠遠的,是我厚著臉皮死皮賴臉非跟著他不可的。”融雪還是皺著眉,她想不通,無論如何也想不通。 “你認為春蕎秋桐為何會跟著這輛馬車?” “保護夫人的?” “我不這么認為。”馬車里有一只燃著炭火的小燎爐,冬暖故將爐蓋打開,用火筷撥了撥燎爐里的炭火,不緊不慢道。 就算春蕎秋桐跟著馬車是因為她,也絕不會是為了保護她,若真要說,也只會是將眼睛放到她身邊來,盯著她而已。 冬暖故不知昨夜里司季夏與樓遠談討的是什么又說了什么以致司季夏能放心讓樓遠的人跟著她,但她知,司季夏這么做,必有他萬無一失的思慮,他絕不會讓她再陷入危險之中。 而春蕎秋桐之所以跟著馬車離開南碧城而不是留在樓遠身邊,除了融雪,她再想不出第二個原因,而這個原因又是出于什么,她便不得而知了,她現(xiàn)下也沒有心思去研究別人的心思。 “那還能是因為什么?難不成是為了盯著我?”融雪想不出個所以然來,“讓春蕎和秋桐jiejie來盯著我,這未免太看得起我了吧?” “還是……”融雪想著想著,忽然睜圓了眼,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自己把自己嚇住了一般,忽然緊緊抓住了冬暖故的手,緊張道,“夫人,我能回去不能???” “當然是不能。”冬暖故的回答根本無需思考,“你若是想折返回南碧城,我自是不會攔你,卻不代表別人不攔你?!?/br> “可是,可是——”萬一是樓遠發(fā)現(xiàn)了什么,她這一個多月豈不是白白跟著他了!? “融雪,你覺得樓遠蠢么?”冬暖故忽然無欲無故問了這么一句,融雪怔了怔才道,“他當然不蠢,我覺得他聰明狡猾得像只老狐貍一樣。” “你認為豬和老狐貍比,誰更聰明?” “……”融雪聽出冬暖故話里的意思來了,哭喪了一張臉道,“夫人,我聽出來了,你這是說我蠢,不可能從春蕎和秋桐眼皮子底下溜得走的?!?/br> “還不算太蠢?!倍屎敛涣邌莸刭澷p一句。 融雪的臉更衰了,“難道我真的很蠢?我?guī)熜忠步?jīng)常嘲笑我是豬?!?/br> “你師兄有一雙慧眼?!?/br> “……夫人,您在世子面前好像不是這樣的。” “是么?”冬暖故輕輕一笑,“那可能是你現(xiàn)在真的挺像豬頭的,讓我不得不感慨感慨?!?/br> “……”融雪沉默了半晌,才低著頭緩緩道,“夫人,若我真的想要回南碧城,你能不能幫我?” 融雪沒有抬頭看冬暖故,就像是在自說自話而不是和冬暖故說話一般,右手一下又一下地逆撫著身下的厚氈子,“我是師兄養(yǎng)大的,我爹娘在我三歲的時候死了,我也沒有其他親人,師兄和我爹娘非親也非故,他只是某一天路過我住的那個村子,把我撿了的?!?/br> “師兄說,準確來說,不是他撿了我,是我見著他后就一直跟著他了,跟著他走了很長很長的一段山路,好像跟著他有吃似的,路上還險些被狼叼了,師兄沒有辦法,怕我真的被狼叼去吃了,就撿了我了。” “師兄撿到我的時候,我三歲,師兄十五歲,他不讓我叫他師父,說是叫師父的話把他喊老了,就讓我叫他師兄?!?/br> “后來的日子,我就一直跟著師兄了,但是師兄沒有家,也從不會在任何一處地方停留超過一個月以上,還時常突然就不見了,師兄說過,他要是突然不見了,就是辦大事去了,讓我等著他也好跑去玩兒也好,反正他能找的著我,而每一次都像師兄說的一樣,他總能找得著我,而且?guī)熜置恳淮位貋矶紩o我?guī)Ш芏嗪贸缘暮猛娴??!?/br> “師兄教了我很多東西很多道理,唯獨沒有教我武功,因為師兄說姑娘家不需要學(xué)什么武功,學(xué)了的話就會成天喊打喊殺,這樣不好,我雖經(jīng)??磶熜志殑Γ瑓s沒學(xué)得一招半式,僅僅是看而已?!?/br> “師兄也經(jīng)常給我說很多有趣的事情,陪我玩陪我鬧,師兄是我唯一的親人?!?/br> 融雪的話很亂,像是想到什么就說什么一般,完全沒有經(jīng)過思考,冬暖故只是靜靜聽著,沒有要打斷她的意思。 “師兄有一把劍,叫‘冰刃’,用寒鐵鑄成的利劍,鋒利無比,能輕易地取人性命?!?/br> “師兄說,辦完這次的大事后就帶我去過逍遙日子了,但是我總有一種感覺,感覺師兄這一次去辦事就不一定再回來找我了?!?/br> “狐貍很聰明很狡猾的,南碧城就像個有萬箭等待著對準齊發(fā)的籠子,就算獵人能獵到狐貍,也不一定能逃得出大籠子?!?/br> 冬暖故的眸光忽然變得有些深,定定看著融雪。 融雪說完這句話,緩緩抬起了頭,迎上了冬暖故的目光。 只見冬暖故面色平靜地問:“你確定你要回去那隨時都有可能被射成靶子的籠子里?” “求夫人幫忙。”融雪說著,跪直起身,朝冬暖故磕了一記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