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水光粼粼，信息泉里數(shù)據(jù)崩騰，整個廣場已經(jīng)被信息泉徹底淹沒。

    “還是我自己處理吧?！苯喑钫f著，纏繞著的光纖絲開始漸漸回退。

    “不。”

    海夢悠一把攥住他的手，他緩緩轉頭，喘息著笑了，“你不用管我。適應了就漸漸提高利用率。剛剛，你連3%都沒用到。”

    江亦愁偏頭，認真地注視著他。

    巨量數(shù)據(jù)帶來的沖擊相當巨大，如果換做別人，說不定早已進入木呆狀態(tài)，但海夢悠只是臉色有些發(fā)白，信息泉的波光映在他下頜上，他簡直美得動人心魄。

    他還主動靠上了江亦愁的背，輕微而溫熱。

    江亦愁原本是扼著他的手腕的，這個接觸險些讓他控制不住自己，幾乎想握上對方的手。

    他慶幸現(xiàn)在海夢悠無暇搜尋他的神經(jīng)網(wǎng)絡，不知道此時此刻他的想法。

    這時候，被控制的人亮著眼睛，距他們只有兩三步之遙，江亦愁的確別無選擇，他的光纖絲再次深深刺入冷白的肌膚。

    無數(shù)并行計算和指令經(jīng)由光纖絲進入海夢悠體內，得出結果后，再返回至江亦愁，進入冷星網(wǎng)絡。

    距離最近的人腳步忽然停住了，他們眼中的亮光忽然熄滅，恢復了正常清明的眼睛。緊接著，他身邊的人白亮的瞳孔擴散般熄滅，越來越多的人恢復了意識。

    其中一個男生抓抓頭發(fā)，疑惑地看了看四周，似乎被萬人夢游的景象嚇了一跳，他想調出神經(jīng)織網(wǎng)發(fā)消息，忽然發(fā)現(xiàn)整個因陀羅系統(tǒng)都被數(shù)據(jù)流擠占，對他的cao作瘋狂彈出“無響應”提示。

    給神經(jīng)織網(wǎng)增加單向開關的cao作仍在繼續(xù)，從中心廣場，到第0區(qū)、第1區(qū)……第63區(qū)……

    江亦愁發(fā)現(xiàn)，海夢悠的速度真的非?？?，快到超越想象。

    他的任何指令，無論多么復雜、需要多么龐雜的運算，海夢悠的神經(jīng)織網(wǎng)幾乎都在瞬時將結果返回。

    他試著提高速度、增加并行計算的數(shù)量，海夢悠完全不受影響，越來越快，甚至快到連江亦愁——人類史上最先進的智能計算機，都完全跟不上的程度。

    不僅他跟不上，連因陀羅系統(tǒng)都望塵莫及。

    和海夢悠相比，因陀羅的改寫速度完全不值一提，在短短一兩分鐘的時間里，單向開關的覆蓋范圍越來越廣，幾乎已經(jīng)完成了整個冷星人口的六成左右。

    進度持續(xù)推進，因陀羅居然放棄改寫，主動下線，原本奔涌的信息泉在幾秒內迅速平息，廣場上亮白的數(shù)據(jù)流即刻中斷，成為一潭死水。

    整個人造天幕褪色一般迅速消失，廣闊、浩繁的星空瞬間出現(xiàn)在眼前。

    以及，那顆巨大的、如氫氣球一般，在半空中漂浮的幽靈光球。

    光球外側套著硅晶體構成的磁流體發(fā)電機，電光穿梭其中，讓光球顯得更加龐大、神秘。

    “快看！那是什么！”有人喊了一句。

    一時間，廣場上密密麻麻的人同時抬頭，所有人一同看到了那顆光球。

    巨大而幻妙的，有如蒲公英一般的光球，孤單地漂浮在空中，又倒映在所有人的瞳孔里。

    吵嚷的廣場瞬間變得一片寂靜，人們呆呆站著，好像這顆絢爛的光球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一只手抬起，第二只，第三只……無數(shù)雙手伸向天空，幻想能觸碰到他，忽然，人群中有人尖叫一聲：“是它！是尤利亞犧牲時的光球！”

    這句話就像閃電，瞬間劈醒了在場的人。

    因陀羅系統(tǒng)早已下線，人們沒辦法通過系統(tǒng)查詢相關的文獻、資料，只能聽勉強記得的人轉述，人云亦云。

    這顆幽靈球，在舊人類時代曾經(jīng)出現(xiàn)過。

    它出現(xiàn)的當天，人類英雄尤利亞·普朗克徹底犧牲，舊地球更是急轉直下。

    這是厄運之球。

    傳言就像著了火花的干草絨，在人群中迅速擴散。有人開始恐慌，有人急著逃離，人群就像浪潮一樣左右推搡，夾著尖叫和嘈雜的聲音。

    正在這時，他身邊的海夢悠忽然坐直了身子：“糟糕。”

    “怎么？”

    “那些掠奪者?！焙粲铺ь^看著星幕邊緣，巨型掠奪者機器人肅穆而立，就像一排排石像，“他們的目標，不是我們倆！”

    果然，一直停在人群邊緣的巨型掠奪者忽然啟動，舉著激光武器，將所有想要逃離的人逼迫回去，推推搡搡之間，一個個的人被人流裹挾，被迫像麥浪一樣交疊反復。

    幽靈球、流言、恐慌、這一切都發(fā)生的太快太快，如果不抽出精力管控，可能會造成更可怕的后果；可這時候停止任務去管控，又會錯過千載難逢的機會。

    因陀羅系統(tǒng)就像早一步預知了后果，提前挾持了十幾萬人質，巨型掠奪者就像準備行刑的劊子手，站在場邊舉著斧頭，拿人命要挾他們的單向開關計劃中止。

    “人更重要。”

    江亦愁正在糾結之時，身邊傳來了一句冷淡、平靜的話語。

    “可是——”

    “沒辦法?！焙粲蒲壑辛涟椎臄?shù)據(jù)流逐漸消退，“我們增加單向開關，歸根到底是為了新人類能和系統(tǒng)保持一定的獨立性?？梢菫榱诉@件事，破壞了大家的生活，這就本末倒置了?！?/br>
    他安撫般拍拍江亦愁的手背，撐著地打算起身。

    就在此時，平靜的水面上忽然劃過一道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