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你臉皮幾時這么厚了?”狐之琬怒斥。 千花扁了扁嘴,干脆兩手并用,抱住了他那只胳膊,一臉死也不松開的決絕。 狐之琬:“……” “眼睛睜那么大作什么,快睡!”看著早該睡著了的人眼睛還睜著,狐之琬便沒好氣地呵斥她。 最終他還是拎不過千花,抱了墊褥和蓋被鋪在外間的軟榻上;可千花還是不肯,他只好將屏風給撤了。 他在看得到的地方,千花才終于安心了。他這么兇,連蟲子都怕他,不怕它偷偷摸摸地占了她的身子。 “睡了一天,睡不著……”千花諾諾地說。 他能不能打暈她當睡著? “不管你了,我要睡了。”狐之琬翻了個身。 “你不等我睡著了再睡么?”千花的聲音聽來很疑惑,仿佛那是一件多么理所當然的事。 明天他就去廢了孟氏父子!這養(yǎng)的什么破習慣? “閉嘴,再吵你就自個兒睡!”狐之琬自認沒那個義務(wù)。 千花委委屈屈地不作聲了。 狐之琬以為自己終于可以安安靜靜地睡覺了,可剛要睡著,那邊又冒出聲音來了。 “那個很兇的公主喜歡你,你打算娶她么?”聲音小心翼翼,帶著一點點八卦的小興奮。 “小孩子家家的,懂得什么是喜歡?”狐之琬簡直要氣炸了,他體內(nèi)怎么就沒一只蠱王、氣得附身掐死她?那樣一來也不必考慮要對景帝有些什么交代了?!拔也粫⑺焖?!” “哦……”聽來有點小小的失望。 “你在失望什么?”狐之琬敏銳地抓住了她語調(diào)里這一點小小的異樣。 “沒有……我隨便問問……”怎么聽怎么心虛。 “想讓我娶個兇神惡煞的女人當老婆,你做夢比較快。”她那點小小的心思,狐之琬怎么會聽不出來? “我睡了……”千花翻了個身,不出聲了。 作者有話要說: ======深井冰的話癆====== 哼哼哼,都狗血地睡一屋了,jq還遠嘛? ☆、黏人的奶娃娃 “漠赫國大王子今日向朕提起想求娶六公主,”這天景帝忽然對狐之琬提起惟月的親事:“你看這事是應(yīng)允好,還是不應(yīng)允的好?” 狐之琬為了避免多生事端,只對景帝說惟月帶人去了荷風素月,并未提及她令蠱王生氣的事。橫豎那些宮人見到了千花,景帝是一定不會放過他們的;惟月是他女兒,既然蠱王沒出事,他訓斥了幾句叫她閉門悔個過也就算結(jié)束了。 “漠赫國國力不算強盛,以公主和親算是抬舉了他們,大王子必然打聽過如今正當寵的妃子,才會想求娶六公主,未必有些貪心了?!焙仁琴H抑了漠赫一番。 “依你看來,這樁婚事是不當應(yīng)了?”景帝捋了捋胡子。 “恰好相反?!焙溃骸按笸踝尤绱素澬?,必是急于求得圣上的支持。微臣聽聞,漠赫國國王更喜愛次子,有意將王位傳給次子,無奈礙于嫡長子的身份才一直未能將次子立為王儲。若是圣上將六公主嫁于大王子,必能助大王子順利獲得王位;而大王子因此也必然對陛下忠心耿耿。漠赫國國力雖然不算強大,但其位處西邊要害之地,且各類礦產(chǎn)資源豐盛,若能占有此地,對圣上開拓西方疆域大有助益。” 景帝瞇了瞇眼:“占領(lǐng)漠赫,開拓西方疆域?”有點兒意思。 狐之琬當然不會以為他只是隨便問問:“西方諸國sao擾邊陲已久,也是時候收拾他們,叫他們知道我朝聲威不容侵犯了。借他人之地出兵,自然不如從自家出兵來得方便?!?/br> “六公主心性單純,成不了大事,只怕幫不上忙。”景帝想起這個女兒就覺得有點兒頭疼。 “何須六公主費心?六公主只要能生下漠赫王儲,這事就成了一半,余下的一半自有人去達成?!焙室馍陨哉f得隱晦些。說得太明白,景帝會以為你當他是傻子,必然會不高興。 反正在景帝看來他不懂裝懂也沒什么,事情總歸不需要他動手,自有臣子肝腦涂地。 “說得不錯。”景帝頷首:“就照你說的辦?!ソ惺挸J踢M來,這道圣旨少不得要他來傳?!?/br> 這天狐之琬回到荷風素月時心情格外好,但當他走近自己的書房時,心情頓時就不那么好了。 一個奶娃娃堆了墊子在書房前的長廊下坐著,逗弄籠子里的鸚鵡。 自從發(fā)生了蠱王附身的事,這個昔日總是默默將自己與旁人隔開的小姑娘突然轉(zhuǎn)了性子,變得格外黏他。只要他在荷風素月,他走到哪,她就跟到哪,連他如廁她也要蹲在外頭;夜里若是他不肯去她房里陪她,她就抱著被子鉆進他房里,還霸占他的床,任他怎么發(fā)火也不肯收斂半分,真是一點兒隱私和自由都沒有了。 “主人回來了,主人請喝茶,主人想吃什么?”一直不理千花的鸚鵡看見了狐之琬,立即說出了一長串的話,也不知是誰教的。 千花抬起頭,也看見了他:“之琬哥哥,你回來了!”她從凳子上蹦了起來,跑跑跳跳地過來攙住了他的手。 她跑得快,狐之琬連轉(zhuǎn)身都來不及,胳膊一重,又被奶娃娃拽住了。 “別叫得那么惡心?!彼訔壍貞?yīng)道:“叫我狐常侍。”這是他第幾百遍說了?她怎么就是記不?。?/br> “狐常侍,你累不累,我替你捶一捶?”她立即改了口,可狐之琬知道一會兒她再開口,還得喊“之琬哥哥”。她拽著狐之琬往書房里走,扯著他坐在椅子上,討好地倒了茶,又跑到他背后去。 “免了,我可惹不起你?!焙恢皇侄似鸩瑁硪恢皇中边^去拍掉肩膀上的毛爪子——開玩笑,蠱王能容忍伏低做小伺候別人?不捏碎他的骨頭都算仁慈了。 “之琬哥哥,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叫廚房去做?”果然她再開口,還是叫著“之琬哥哥”,狐之琬無力地翻了翻白眼。 她以前連她自己喜歡吃什么不喜歡吃什么都不肯說,現(xiàn)在反倒關(guān)心起他喜歡吃什么了。 這段時間她討好他很是刻意,想必也知道自己有多麻煩。說起這個他更郁卒,這個奶娃娃以前幾乎從不肯和他一起用膳,現(xiàn)在則每天硬要擠進來和他一起吃飯,一兇她就哭,哭成淚人也不肯走。 “我吃過了?!睘榱四苡悬c個人空間,他這幾日都在外頭吃了才回來。 “吃完飯要吃點心。”她一點兒也沒受到打擊,目光灼灼。 “吃過了?!焙唤o她機會。 “那之琬哥哥陪我吃,好不好?”她巴巴地望著他。 “吃頓飯不會讓你變身?!焙]好氣地說:“你以前一個人吃都好好的,現(xiàn)在也一樣。” 奶娃娃便扁了嘴,眉頭輕輕蹙起,圓溜溜的眼睛蒙上霧氣。身后仿佛還有條毛茸茸的小尾巴在搖來搖去。 又來——!狐之琬嘆了一口氣,抬手捂住了眼睛。 一屋子的侍女伺候千花吃飯,可誰也不敢吱聲,因為狐常侍的臉色看起來實在太差了。 千花乖乖地把飯菜全吃完,小心翼翼地覷了狐之琬一眼,舉起了自己的手:“剛才我不小心碰到手了,劃了一道口子,疼?!?/br> 狐之琬正翹著二郎腿,百無聊賴地揉著眉頭,聞言便側(cè)過臉去:“伸過來我看看。”她現(xiàn)在話變多了倒也有個好處,有點小病小痛再也不藏著掖著了,會自己主動說出來。 千花便將手伸了過去。傷口在左手食指指節(jié)處,是一道小小的口子,血已經(jīng)凝住了,看來是不久前劃傷的。 她的手還是軟軟的很好捏,狐之琬心想自己賠了這么多個人時間,得賺點兒回來,便捏了好幾下——手感好極了。 “拿藥來?!焙愿酪慌缘氖膛^而盯著千花:“什么時候受傷的?” “不知道,剛才覺得疼才發(fā)現(xiàn)了?!鼻Щo辜地望著他。 她在撒謊,狐之琬只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她記著他常說的病了痛了不要不吭聲,可最近又沒病沒痛,便制造點小傷口出來給他看,好叫他看到她乖乖的,很聽話。 說她笨吧,在這些事情上她又猴精,又想制造傷口,又舍不得叫自己疼,每回都劃那么小小的一道口子,剛好rou眼可見。真是……想摁著她揍一頓又下不了手。 她也是蠻拼的,為了討好他這樣自虐。 夜里狐之琬依舊在她寢房外間鋪了床被躺著;雖然也很不像樣,但總比她爬到他床上去睡好看點。 “之琬哥哥,晚安?!彼张f給狐之琬道了一聲安才闔上眼睛。 “嗯?!焙S意應(yīng)了聲,不應(yīng)聲她又要不依不饒。 起初他是不理的,可她委委屈屈地問他:“你怎么不和我說晚安?” “我從不說。”狐之琬冷淡地拒絕。 “那你也理我一下吧,哪怕就是‘嗯’一聲,表示你聽到了,夜里才會好夢?!?/br> 不曉得她哪里來這么多幼稚的道理。 “嗯??焖 彼p人的毅力也不知道是不是蠱王給了加成,反正只要不讓她順心,他也別想順心。于是狐之琬就真的給了她一聲“嗯”。 千花這才肯安安靜靜地睡了。次數(shù)多了,也就養(yǎng)成了狐之琬以“嗯”回復她“晚安”的習慣。 狐之琬并沒有真的在她房間里睡一晚上,一聽到她呼吸平穩(wěn)了,他就起身回了自己房間。他是合衣躺下的,被子一掀就可以走人了。 六公主下嫁漠赫國大王子不是件小事,近來宮里為著這件事很是忙碌,狐之琬自然也逃不開。但他將事情安排下去,要脫身倒也不難。 他偷了空休息,突地聽到一道熟悉的女聲:“狐之琬?!?/br> 狐之琬悶悶地轉(zhuǎn)過頭去——那眼睛都哭腫了還掩不住凌厲之色的,不是六公主惟月又是誰? “微臣見過公主?!焙辛藗€禮,才起身就被人撲了滿懷。 “我不要嫁給那個什么漠赫的王子,你去和我父皇說,我不嫁那種蠻子!”惟月哭鬧著:“不然我寧可死了!” 老子費了那么大的力才叫漠赫王子對你有興趣,你想不嫁?想得美!狐之琬心里默默想著,面上卻是一副哀傷的樣子:“此事微臣亦無能為力,還望公主恕罪?!?/br> “你一定有辦法的,父皇最聽你的話了……” “請公主慎言!”狐之琬一臉嚴肅地打斷她:“圣上英明神武,微臣不過運氣稍好些,偶爾猜中了圣上的心思罷了。此事乃是圣上親自做的決定,圣上亦不愿愛女遠嫁,然而為了我朝,他不得不做出如此犧牲;那位漠赫王子,圣上也著人親自打探過,乃是不可多得的佳婿之選,圣上這才最終下定了決心。公主受圣上寵愛多年,還望能夠理解圣上的一片苦心?!?/br> “我不要去漠赫,我不要管父皇的什么苦心,嗚嗚嗚……”惟月依舊哭鬧著。 “國界處設(shè)了法陣,妖怪過不去?!焙弥挥兴麄儍扇四苈牭玫降穆曇粽f道。 惟月立即止住了哭聲,怔怔地望著他:“真的?” “我何曾騙過公主?”狐之琬不屑地說道。 是啊,他從來連說句好話騙騙她也不肯的。惟月這才收了哭聲,哽咽道:“那我再想想?!?/br> 數(shù)月后,景帝為漠赫王子與惟月舉行了婚禮,不久惟月便隨漠赫王子一道去了漠赫。 又過了沒幾個月,漠赫國使者帶來了一個不幸的消息——惟月水土不服,甫到漠赫便得了重病,香消玉殞。 ☆、葵水 這一年的冬天來得特別早。 厚重的簾子掛了起來,隔去外邊的寒氣;屋里暖融融的,穿著單衣也不會覺得冷。狐之琬掀起簾子進門,迎面撲來的熱氣融化了斗篷上堆積的雪花,侍女們迎上來,替他除去斗篷及外衫。 他抬起眼望向里間,穿著綠色薄衫的少女正興致勃勃地同一干侍女打麻將,絲毫沒注意到他回來了;侍女們也很是專心,同樣沒注意主人正在外面。 數(shù)月前令他煩不勝煩的糾纏已許久未見了。起初她還在門前等著他,見他到家了才安心;繼而只呆在自己房間里,見到他才打招呼;到現(xiàn)在不僅看不見他,連招呼也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