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子時一到，夜空中放起了煙火。

    卓遠(yuǎn)是沒想到，折騰這么一趟，竟然年關(guān)守歲了。

    孩子們的目光又明顯窗外吸引。

    卓遠(yuǎn)靠在嬰兒床床頭，朝兩個女兒嘆道，“露露，小伊，守歲啦！陪陪爹爹一起看煙花吧……”

    窗外的煙花一朵接著一朵在夜空中綻放。

    今年，是大棉襖和小棉襖陪他守歲的啊~

    ***

    西秦京中，平遠(yuǎn)王府內(nèi)，卓新也托腮看著夜空中的煙火。

    六叔和阿悅不在，他今年要攬起重責(zé)，照顧好府中的孩子們，讓大家在一起好好過年。

    今年年關(guān)也算溫馨的，一群孩子，一道吃了年夜飯，一道說了許多對小十和小十一的期待，還行了酒令。

    六叔不在日子，卓新越發(fā)覺得自己漸漸成了六叔。

    是孩子們的依靠，也是孩子們心中的寄托。

    早前阿四，小五，小六和小七只會圍著六叔轉(zhuǎn)，眼下，也會嚷著要他抱，要同他下棋，要和他一道玩，他忽然想，當(dāng)初的六叔是不是也是這樣，接過了一個家中的全部重?fù)?dān)？

    他有些后悔當(dāng)時沒在六叔身邊……

    他要是，能再早些回府，再早些和六叔冰釋前嫌，許是會更好。

    等待守歲的時候，卓新一直在想此事。

    小五，小六，小七這幾個家伙，原本說了今年要同他一道守歲的，結(jié)果剛到亥時就一個個的瞌睡連天，全都放他鴿子，只有阿四！

    只有阿四在一側(cè)陪著他守歲！

    兩人在苑中外閣間中坐著，各自托腮。

    等到夜空煙花綻放的時候，兩人又各自抬頭望向夜空。

    “新年好，阿四?！弊啃聭醒笱螅鋵?shí)又毫無困意。

    “新年好，二哥?！卑⑺囊埠翢o困意。

    兩人相互看了看，又相互笑了笑。

    方才，兩人心中都在各想各的事情，等過了子時，兩人反倒開始聊天了。

    而且越聊越起勁兒。

    阿四今年也滿十歲了，卓新朝眨了眨眼睛，“誒，我們喝點(diǎn)果子酒??？”

    阿四緊張，“阿悅說了，小孩子不能喝酒?！?/br>
    卓新循序善誘，“果子酒不算酒，只是有些酒味兒，而且，我們不告訴阿悅就好?！?/br>
    阿四惱火。

    最后，兩人還是喝上了果子酒。阿四又如釋重負(fù)，喝一些也無妨。

    然后兩人越喝越多。

    阿四倒是還知曉克制些，卓新又覺得喝果子酒不過癮，開始喝旁的酒。

    “明日還要入宮！”阿四提醒。

    每年正月初一，朝中的品階稍高一些的官吏都要攜家眷入宮拜謁。

    六叔不在，平遠(yuǎn)王府去的就是二哥，但二哥一人去又有些不好，所以原本二哥是同他說好，他明日陪著去的，眼下倒好，直接看二哥喝得醉暈暈的去了。

    阿四輕輕嘆了嘆，真不靠譜。

    但眼見卓新已經(jīng)喝暈半躺下，阿四起身，“二哥，我回去睡了?！?/br>
    明日怎么都需早起。

    卓新支吾了一聲。

    等阿四離開屋中，稍許，屋中又有腳步聲入內(nèi)，卓新暈乎乎道，“阿四，你怎么又回來了？”

    但對方似是沒說話，反而轉(zhuǎn)身離開屋中。

    卓新警覺撐手坐起，整個人愣住，“書瑤？”

    他大概幻覺了。

    書瑤應(yīng)當(dāng)不在平遠(yuǎn)王府才是。

    書瑤也看著他。

    唔，今日沒扇他耳光，一定是幻覺。

    但幻覺也好，他實(shí)在有些想見她了，尤其是年關(guān)，又飲了些酒的時候，他笑道，“喂，你知不知道我喜歡你，但是我慫，又不敢同你說，你要是喜歡我就好了?！?/br>
    對方明顯愣住。

    他撐手起身，趁對方愣住，上前“吧唧”一聲，親上她臉頰，心滿意足倒在床榻上。

    書瑤臉色一紅，整個人僵住。

    下一刻，卓新又忽然坐起，一把拉她躺回小榻上，扣上雙手親她……

    卓新做了這輩子頭一遭春夢。

    ***

    醒來的時候，還因?yàn)樽蛲淼木朴行╊^疼。

    但頭疼，也記得春夢的事，又頓時臉紅，他怎么會夢到這些……

    沐浴洗漱，穿了朝服，出了苑中。

    阿四已經(jīng)在苑中等他了，也穿了入宮的禮服，整個人精神似小大人一般。

    卓新上前攬了攬他肩膀，“走吧，阿四，入宮了。”

    阿四雖然很不情愿，但除了他，仿佛府中也沒有旁人更合適同二哥入宮的了。

    今日晨間，很早起，就有馬車在宮門外排著長長的隊(duì)伍，等著從外宮門處入內(nèi)。

    宮外值守的內(nèi)侍官見了平遠(yuǎn)王府的馬車，連忙迎上來，“世子！”

    卓新撩起簾櫳，輕嗯一聲。

    內(nèi)侍官朝他恭敬拱手，“世子，請隨奴家這邊來?！?/br>
    內(nèi)侍官言罷，侍衛(wèi)駕著馬車同內(nèi)侍官走了另一條路先至外宮門處，見是平遠(yuǎn)王府的馬車，當(dāng)下就有值守的內(nèi)侍官和侍衛(wèi)先行檢查，而后放行。

    入了外宮門，馬車慢慢行駛在宮中。

    稍后，馬車又停在中宮門處，到了中宮門，就要下馬車步行至內(nèi)宮門處了。

    卓新和阿四下了馬車，朝內(nèi)宮門處步行去，沿途，都有人朝卓新恭敬行禮，“世子！”

    卓新也回禮問候。

    這里許多人阿四都不認(rèn)識。

    在早前的夢里，阿四入朝是很久之后的事。

    那時候的京中已經(jīng)變天，也早就已經(jīng)換過了一批官員，尤其是京中的官員，今日有很多人，他其實(shí)都不認(rèn)識。

    卓新見他遇到一個人，似是都要看人家許久，一幅認(rèn)真模樣，卓新就笑，“看那么認(rèn)真做什么？”

    阿四支吾，“來都來了，看看朝中官員長什么樣？”

    卓新輕笑，“說得好像你認(rèn)識似的。”

    “……”阿四惱火，他怎么不認(rèn)識，他就有些是認(rèn)識的。

    只是二哥不同六叔，六叔告誡過，他夢里的事日后不可以再告訴旁人，怕招致禍端。

    他自然明白六叔的意思。

    懷璧有罪，六叔是不想他涉險。

    所以，他連二哥也沒說。

    而且，六叔活下來了，威德侯被二哥殺了，安南郡王府也提前倒臺了，許相也安穩(wěn)在朝中，其實(shí)許多事情，同夢里的軌跡都不同了，夢里的事，許是永遠(yuǎn)都不會再發(fā)生了……

    思緒間，又聽到有人招呼他們，“世子，阿四哥哥！”

    卓新和阿四都駐足，轉(zhuǎn)身。

    “子楓？”卓新和阿四都意外。

    子楓是御史臺張老大人的外孫，今日入宮，張老大人沒有帶府中旁的孫子而是帶了子楓這個外孫，其實(shí)有些讓人意外的。

    但轉(zhuǎn)念一想，正因?yàn)楦袑O子諸多，反倒計較，不如帶子楓，免得在府中落人口舌。

    “見過張老大人?！弊啃滦卸Y。

    張老大人扶起他，“世子多禮?！?/br>
    “阿四哥哥?！弊訔饕灿H切朝阿四招呼，時常出入平遠(yuǎn)王府，又同小七交好，同阿四熟絡(luò)也是正常的。

    正好遇到，張老大人同卓新一道說話，子楓就同阿四一處。

    行至內(nèi)宮門時，又恰好同許黎遇到。

    “許相！”阿四驚喜。

    “老師！”子楓也驚喜。

    兩個孩子都上前，朝許黎拱手行禮。

    “今日一道來了？”許黎意外。

    子楓道，“正好和阿四哥哥遇到了?！?/br>
    許黎溫和笑了笑，先太子出事后，他心中一直有道坎，是子楓讓他慢慢走出心中陰影，這京中也并不都是烏煙瘴氣，也有像先太子一樣好學(xué)認(rèn)真的孩子。

    “書看完了嗎？”許黎問。

    子楓點(diǎn)頭，“都看完了，等不忙的時候，老師檢查功課?！?/br>
    許黎啟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