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新郎官來啦!新郎官來啦!”不知誰喊了一聲,整個永定侯府都沸騰起來。 宮翎的美艷一直為人傾倒,今日他身為新郎官,一眾人等早已議論起了他該如何如何,如今聽到他來了,一窩蜂的都涌了出去。 喜房內(nèi),原本陪著姜珠的姐妹亦是,一聽到聲音,呼的一下都站了起來。 這個說“表姐,我可得趕緊看看表姐夫去,看完了再來陪你”,那個說“快點走吧,我早就等著了”,呼呼喝喝,頓時走了個精光。 姜珠看著,直想扶額,再一看寶紋幾個丫鬟也是一臉振奮的抻著頭向外看時,不由說道:“你們瞎張望什么,你們可是我的陪嫁丫鬟,以后有的是機會看個夠本?!?/br> 丫鬟們聽她這么說,個個都不好意思起來,也不敢再看,只一個個扯著笑臉低下了頭。 倒是寶紋抬頭小聲的疑惑起來,“小姐,你難道一點也不緊張嗎?” 姜珠回道:“有什么好緊張的,不過就是嫁個人而已?!?/br> 寶紋覷著她臉上微微的紅霞,抿唇一笑,也不再多說。 姜珠見丫鬟被自己訓服了,扭過頭不再理會,只是這心……怎么就噗通噗通跳起來了。 …… 當姜珠被人攙著走出去時,她雖然想要保持鎮(zhèn)定,可這腳還是感覺踩在了云端上,高一腳,低一腳,四周明明一片喧囂,她卻怎么也聽不清。 視線被紅蓋頭遮住,她能看到的只是自己一片大紅的繡有金絲鳳凰的喜服衣擺,以及那雙隱隱露出來的鑲有珍珠的并蒂蓮繡鞋。她一步一步,控制著自己的呼吸,盡量讓自己走穩(wěn)了。 姜珠看不到自己整個的樣子,可是其他人都看到了。當她被扶出來的一剎那,所有的人都發(fā)出了驚呼聲。宮翎看著他一步步走近,一貫波瀾不驚的眸子里更是露出了驚怔之色。 今日的姜珠,真的是太美了,那一身喜服光彩奪目,再襯上她那修長婀娜的身段,簡直是美艷逼人。金鳳仿佛要展翅騰飛,她蓮步輕移更是讓人不忍錯目,宮翎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紅蓋頭下她又會是怎樣的樣子。 腦海中又浮起了那天在帳中的場面。雖然不應該,可是在那個時候,他還是無可避免的悸動了。她含羞帶怒我見猶憐,整個人又仿若飽滿多汁的蜜桃,讓人禁不住想要咬下一口。 …… 新娘被背上了轎子,鞭炮聲再次響了起來。宮翎看著帳簾落下再看不得姜珠模樣,這才轉頭駕起了馬。 他氣質陰柔原本令人生畏,就算來時依然神色疏淡不易親近,可此時此刻他坐在回去的純白駿馬之上,卻仿若變了個人。 他嘴角上揚眉目開朗,器宇軒昂卻又英姿勃發(fā),就連原本被他氣勢壓下的大紅喜服此刻也終于散發(fā)出了它應有的洋洋喜氣。 他看著天寬地闊,突然間感覺到了心滿意足。 他終不再孑然一身了。 …… ☆、32|2222 洞房內(nèi),姜珠端然坐于床前,苦不堪言。 下午時候從永定侯府出發(fā),本來只有半個時辰的距離,可因為不走來時路這個說法,硬是饒了長安城半圈,她坐在轎子里顛了一個半時辰,整個人都快要散架了。好不容易進了宮府,又是一大堆的禮儀,一番折騰她差點出了大錯,幸好那時宮翎就在邊上,不然她真要絆了那一跤,只怕她這輩子都不夠人嘲笑的。 可是現(xiàn)在雖然免得成了別人的笑話,但宮翎那卻是跑不了的,沒聽當時他在耳邊戲謔的低語了句“別著急,慢慢來”么。 你說她有什么好急的?不過聽到“夫妻對拜”時一時分了心么。 送她入洞房的丫鬟婆子都走了,屋子里靜悄悄的,除了外邊隱隱傳來的絲竹聲笑鬧聲再無其他。姜珠覺得差不多了,干脆掀開了紅蓋頭。 “小姐你要做什么!”寶紋見到嚇了一跳,上來就阻攔道。 姜珠見她驚慌失措一副擔心她惹事的樣子,無語的笑了,“你緊張什么,我就是覺得悶透透氣?!?/br> 寶紋見她不像是哄她,稍稍放了心,可眼睛一直盯著她的一舉一動,走時夫人可交代了,得時時刻刻叮囑著些小姐。 姜珠重獲了光明,不由一陣舒坦,只是當她視線掃了屋子一圈后,心里又嘀咕起來。她雖然跟宮翎自小認識,可說起來他們算不上熟,這宮家她也只來過一次。只是上次來她還是個算不上客人的客人,這次來竟然就是宮家的主人了。而她上次也不過去了宮翎的書房,其他地方卻是根本沒踏足過。 眼下這屋子,極是寬敞,中間立著一道屏風,也不覺視線狹窄光線暗淡。地面鋪的是宮制方磚,整整齊齊,沉穩(wěn)大方。家具是清一色的黑漆黃花梨,云紋樣式,簡潔卻又暗露威嚴。只是一切看著華貴,可不知怎么卻讓人覺得冷清,真真不像是宮翎能住的地方。 姜珠環(huán)顧一周后,視線又落在那四處張貼的紅綢跟喜字上,雖然覺得冷清,可這些東西擱在這里還真是有些煞風景,唔,這腕粗的成對紅燭也有些格格不入。 “小姐,快把蓋頭披上去吧,萬一有人來了呢?”寶紋見她始終不能規(guī)矩坐好,不由又擔憂道。 姜珠觀賞完畢,也不想當真落了宮翎口實,于是也不多說,只放下了蓋頭再次坐好。 而她剛一坐定,外邊就傳來動靜,是有人推門進來了。 寶紋朝外張望了一眼,略帶緊張的說道:“是姑爺回來了!” 姜珠一聽,身體坐得更直了。 “你先退下去吧。”然后她聽得低沉的聲音在身邊響起。 “是。”寶紋應下,然后是漸行漸遠的腳步聲。 姜珠眉頭輕蹙,猜不準宮翎要做什么,心里不免生出些緊張來。關于洞房的事昨晚母親已經(jīng)含蓄的告知,可她并不覺得一切會如她所說的那般發(fā)生——宮翎這廝,慣來的能折騰人,現(xiàn)在他又這么早早的支開了下人。 姜珠正想著,突然察覺身邊之人有了動靜,只是她還沒來得及防備,就覺面前蓋頭已被揭開,整個人曝光在了一片燭火通明通明中。 姜珠嚇了一跳,可一抬頭,卻見宮翎正一臉笑意的看著他。 燭光里,宮翎穿著大紅喜服,長身玉立,他本是生得鳳眼狹長薄唇紅艷,此時穿著這般大紅,映襯之下,更是別具魅惑之意。 姜珠瞧著,不知怎么心就漏跳了半拍。 宮翎卻是率先開了口,“六小姐這番看著我是何用意?” 姜珠心知自己失態(tài)忙撇過了眼,只是——“六小姐”? 宮翎卻又道:“哦,該掌嘴了,如今怎么還能叫六小姐呢,現(xiàn)在該是叫娘子了?!闭f著,又笑吟吟的坐到姜珠身側拉過她的手,“娘子,為夫失言,還請娘子恕罪?!?/br> 姜珠哪曾料到他這般涎皮無賴,始料未及,急忙抽手就要站起。 宮翎也不拉她,只看著她背轉的側顏,繼續(xù)打趣道:“娘子不是一直想著嫁給為夫嗎?今日得償所愿怎么卻如此拘謹?” 她什么時候一直想要嫁給他了?!姜珠聽他胡說便想啐他一臉,可是一轉頭,卻見他一派閑適的靠在床柱上,似笑非笑,似嘲非嘲,真真不像個好人。她本就做好了上刀山下油鍋的準備,此時見他這般,倒也不再開口——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而就在這時,外邊卻突然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大人,有要事稟報!”是宮府的下人。 “?”姜珠蹙眉,這時候會有什么事? 宮翎亦是疑惑:“什么事?” “回大人,是宮里來人了,沒說什么事,只說有要事要見宮大人?!蓖膺吶嘶氐?。 宮翎目光一轉,還是站起了身。 “稍等?!彼樾α诵?,便往外邊走去。 姜珠聽著外邊不甚清楚的交談聲,心中狐疑,這時候宮里又會有什么事?而她還沒想明白,宮翎卻很快折了回來。 “我有事要進宮,還請娘子耐心等候。”宮翎雖是笑著說的,可是眉宇間卻有一絲凝重。 姜珠當然不敢阻攔,當下便看他又出了門。 只是這時候皇上叫他進宮做什么? 想到那位帝王,姜珠的眉頭又微微皺了起來,雖然只見過兩次,但她明顯的感覺出來這位至高無上的君主對自己總有為難之意,而上次她擺了榮華郡主一道,現(xiàn)在是不是找準了機會來給她添堵了? 這時,寶紋從外面走了進來,舉止有些鬼祟。姜珠想著她剛才就候在外面說不準聽到了什么,便拉起她便問。 寶紋進來便是要說這事了,她湊上前道:“剛才奴婢聽到了幾句,說榮華郡主知道姑爺今日大婚便在皇上跟前大鬧了一場,還尋死覓活的,皇上沒法攔阻,便只好召姑爺進宮……”寶紋說著,一臉憤懣,對于那位榮華郡主,她一向是厭惡的很。 姜珠一聽果然如此,心中也是堵了一下。雖然她嫁給宮翎也稱不上是十成十的心甘情愿,但這大婚之日洞房之夜,一個郡主尋死覓活一個皇上又幫著把人家的新婚夫婿叫過去是怎么回事? 真真是昏君! 誒,不對,如果只是榮華郡主尋死覓活,依宮翎的性子,也不至于會神情凝重??? “小姐,姑爺想來也不是愿意去的,就是圣令難違……”寶紋見自家小姐臉色有些不對,忙又勸慰道,“還有,姑爺處理完了事,一定會很快趕回來的!” 姜珠聽她這么說,倒是笑了,一想,又道:“你緊張什么呀。好了,折騰了一天我也累了,幫我把衣服解了……” 她可不想干等著。 “???”寶紋見她就要摘下自己的鳳冠,忙上前阻攔,“這得等姑爺回來啊!” “那他要是不回來了呢,難道我得穿著等一宿?”說著,姜珠已把鳳冠取下放到了一邊。 “那也不行啊,”寶紋不知所措,抱起鳳冠又道,“要不小姐您先和衣休息一下,等姑爺回來了奴婢再叫您?” 姜珠一想也是,萬一她自己把衣服脫了,宮翎回來了又借此嘲笑她呢?這廝可一向無恥的很,“那行,我先睡一會兒,他回來了你再叫我?!币娮肋呥€有幾碟吃食,又道,“你陪了我一天估計也沒吃好,餓了就拿桌上的東西墊墊。” “那怎么行!”寶紋搖頭道。那可不是她能吃的…… 姜珠一笑,“怕什么,到時候我就說是我吃的。” 寶紋見小姐笑得明媚,心里暖暖的,她這輩子最好的事就是遇到了小姐。 姜珠又叮囑了寶紋兩句,便倒頭睡去,她真的是累得夠嗆。只是她雖然四肢百骸充滿了睡意,腦子里卻依然定不下來,再加上陌生的被褥陌生的熏香,她睡得昏昏沉沉卻總是不得安穩(wěn)。 隱約間覺得睡了挺長時間,醒來時卻見房中依然空空。寶紋站在邊上,也沒坐著,只是頭一點一點的,困得不成樣子。 “什么時候了?”她問道。 寶紋猛然清醒,回道:“已經(jīng)子時三刻了。” “哦。”姜珠也沒多問,思忖了一下又睡去。 之后又醒了一次,一問時間,已經(jīng)到了丑時二刻,宮翎還未回來。見寶紋困得整個人都快要栽到地上,姜珠便讓她干脆回房去睡。 可是等到寅時過了再醒來時,寶紋依然還在,宮翎也依然還沒回來。 姜珠睡得稍微有些精神,便坐起了身,并隨口問道:“他還沒回來嗎?” 哪知她這一問,寶紋卻一下變了臉色。姜珠遲遲得不到回應這才發(fā)覺古怪,一看寶紋,卻見她渾然沒了前兩次醒來時的困頓,反而低著頭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寶紋?”姜珠蹙眉。 “小姐……”寶紋顫著聲,欲言又止。 “宮翎回來了?”姜珠猜到。 寶紋遲疑了一會兒,點了點頭,“嗯。” “什么時候回來的?” “寅時的時候……”寶紋弱弱回道。 “那他現(xiàn)在在哪?” “……”寶紋看著她,囁喏了半天,回道,“說是去書房睡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