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jié)
正糾結(jié)于此的南蔚也并不清楚,在他進入城門之后,那城外亦有一人,似有所覺地往城門處望去一眼。 作者有話要說:南蔚:聽說有一種衣服,穿在身上猶如沒穿一般,非常舒適 王大牛:? 南蔚:(摸下巴)似乎叫做——皇帝的新衣 王大牛:皇帝的新衣,一定是寶物! 南蔚:將此物弄來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若干個月以后,王大??蘅尢涮涞幕貋砹?。 丹塔 第75章 丹塔再遇 冀城之地,已到了丹塔的范圍內(nèi),或者說,丹塔實際上就在冀城的地域之內(nèi)。 就像豐城被納入南華宗羽翼之下,湖川城則歸靈湖宗來庇護,冀城則同樣是被丹塔照應(yīng)著。 南蔚在冀城里面晃蕩了一上午,魂念幾乎游遍了全城,因此知道冀城的居民與豐城、湖川等地不大一樣的是,冀城里面十個人,有九個要么是丹師,要么是丹師的藥童,要么是丹師的家人,只有一個例外,便是如南蔚這般的外鄉(xiāng)人。 冀城城內(nèi)開設(shè)有許多販賣丹藥的鋪面,多半是那大大小小的丹師所開,其中更是有不少罕見的丹藥大喇喇?dāng)[在柜臺里,供人購置。冀城每隔半月還會召開一場丹藥和材料的拍賣會,來參與的人幾乎都是丹師們或者前來求藥的外鄉(xiāng)人。 南蔚還得知了一個非常重要的信息,那就是——無論何人,何種身份,普通人也好,修士也罷,一生之中,都有在丹塔求取一次丹藥的機會。 這一次機會,可以用在自己身上,也可以用在他人身上,并且不需求藥者付出任何報償,只用照成本價付錢便可。但這一次機會用掉以后,丹塔便會漫天要價,再有所求,想讓丹塔中人答應(yīng)下來可就難上加難了。 他聽到這件事的時候正是坐在客棧吃飯的大堂內(nèi),說出此事的則是隔壁桌的一對兄妹。 說是兄妹,但從外表上看,那meimei嬌美可人,杏眼圓潤,正是風(fēng)華正茂,而那哥哥雖說五官端正,卻仿佛年事已高,儼然已經(jīng)七老八十,說話有氣無力,滿臉皆是褶皺,須發(fā)都已斑白。 從他們的對話和表現(xiàn)出來的樣子,南蔚知道這二人也是打算前往丹塔求藥之人。 不過讓南蔚微覺驚訝的,是這兩人似乎也打算求取——延壽丹? 南蔚忍不住多看了那張桌子一眼,卻恰恰與那年輕姑娘的視線對了個正著。 那姑娘本是不大高興地柳眉一豎,卻在看清南蔚的長相后,反倒臉頰一紅,有些不好意思地挪開了視線。 袖子里王大牛覷見這一幕,眼睛難得地亮了:“老爺,那姑娘就跟我媳婦當(dāng)年看上我的時候,一模一樣!” 南蔚眨眨眼:“你這是何意?” 王大牛道:“老爺你雖然還年輕,但總要成家的吧?難道你就沒有過喜歡的姑娘?” 南蔚道:“修真無歲月,修士無家庭,我從踏上修真一途,壽數(shù)都比尋常人要多出不知多少,跟這些人一起過日子,我豈非自討苦吃?” 王大牛道:“你也可以找一個跟你一樣的修士嘛?!?/br> 南蔚道:“長得不如我好看的,我不可能生出興趣?!?/br> 王大牛:“……” 南蔚補充:“而光是長得比我好看的,又未必有配得上我的本事?!?/br> 王大牛:“……” 南蔚簡直要顧影自憐了:“唉,有了這般苛刻的條件,到哪里去找能跟我雙宿雙飛的修士?” 他話雖如此說,腦中卻倏然閃過了一個人影,只是速度太快,南蔚甚至來不及捕捉,就已經(jīng)錯了過去。南蔚不以為然地并未多想,而是又道:“行了,我雖然是你的老爺,但這種事無需你替我cao心,你現(xiàn)在只消乖乖待著便是,別被人發(fā)現(xiàn)了?!?/br> 王大牛就不吭聲了。 但等回到了房間里以后,王大牛卻道:“老爺,要不……咱們還是不要去丹塔了?!?/br> 南蔚掀了掀眼皮:“你的意思是叫老爺我白跑一趟?” 王大牛連忙道:“并非如此!而是……而是……”他欲言又止。 王大牛想起了當(dāng)時跟南蔚一道聽到的隔壁桌兄妹的對話,南蔚所獲知的信息,他自然也聽了個一清二楚。 若說從前的王大牛,雖然被化妖丹給變成了探寶猴的樣子,但骨子卻仍是牛角村那個憨厚老實膽小怕事的普通村民,對這些細節(jié)自是一頭霧水,也不會生出旁的心思。 但現(xiàn)在的王大牛,因為有了白額一族的精血滲入體內(nèi)的緣故,他自己都未曾發(fā)現(xiàn),他的膽色逐漸變大,與此同時,對修真界情況和局勢的判斷和把握程度也在與日俱增。 所以王大牛很快就意識到了一個問題,南蔚替自己求藥了,若是往后南蔚再有十萬火急的需求,那就勢必得付出極為高昂的代價,甚至說不定還付不出那個代價,那樣一來,豈不是因為自己,耽誤了南蔚? 但王大牛也很清楚,對自家老爺而言,這壓根不是什么值得放在心上的大事。 南蔚似乎從始至終對自己都具備一種哪怕天下人都不可信了、唯有自己依然可信的信念,這種信心體現(xiàn)在平時的方方面面,也體現(xiàn)在南蔚的一言一行里。 所以即便王大牛說出口,他都可以預(yù)料南蔚會答他一句:“你就那么確定以后老爺我還要求到丹塔頭上?不能是丹塔來求我?” 只看王大牛這般如此,南蔚已是看出了他的顧慮,冷笑一聲:“你不想要命了趁早說,不知道胡思亂想更短命?你只要別給我惹事,延壽丹又不是什么不好解決的問題?!?/br> 王大牛猶猶豫豫地應(yīng)了一聲。 南蔚知道他心中仍有顧慮,沒好氣道:“我可是你老爺,沒那么不經(jīng)事!而且……”他陰惻惻地盯住王大牛,“你近來膽子倒是越來越大了,連我的話也敢質(zhì)疑了?!?/br> 王大牛大氣也不敢再出,卻并未承認錯誤,而是縮到一旁不再吱聲。 見他如此南蔚也不大高興,扔下王大牛在客棧里,南蔚一個人出了門。走出客棧南蔚才哼了一聲,嘟囔道:“竟敢不信本尊……” 其實他也清楚,這里其實體現(xiàn)出了王大牛認知上的局限性。雖說先祖洞府、廣寒遺跡、無回谷等地南蔚都沒有特意隱瞞王大牛,可是其中細節(jié),包括南蔚心中知曉的事情,他卻不可能也沒打算告訴王大牛。 否則若是叫王大牛知道他在萬年多以后是貨真價實的還真境魔宗尊者,知道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了一處元嬰洞府,一處仙宮遺跡——雖然這仙宮遺跡暫時還未納入囊中,不過南蔚認為那是早晚的事情……或許王大牛就不會認為只有南蔚求丹塔,沒有丹塔求南蔚了。 此時已是午后時分,盛夏時節(jié)的午后正是日頭最毒的時候,太陽光火辣辣地投在地面,照映得遍地仿佛都泛著一層令人難受的白光。若非修士對寒暑的感官都已有了抵抗之力,南蔚也未必愿意在這個時候出門。 冀城的普通人少,但丹師雖然也是修士,修為卻往往不如其他修士,因此道路上的確鮮有行人,只有車駕來來去去。 南蔚晃晃悠悠地來到冀城的城樓前,抬頭看了一眼十?dāng)?shù)丈高的城墻,催動靈元,縱身一躍,輕飄飄地跳了上去。 附近的路人顯然已是司空見慣,連眼皮都懶得多掀一下,只有兩三個七八歲的孩童才像是見到了什么新奇事一般,沖著城樓上指指點點,嘻嘻哈哈。 便是城樓上的守衛(wèi)兵將,都像是沒看到南蔚一般——這也是普通軍士對修士的態(tài)度,敬而遠之,避而不見。 南蔚則隨意走到一地,往丹塔的方向看了過去。 丹塔的所在,正如那張地圖上所描繪的那般,位于一個巨大盆地的內(nèi)部,丹塔三面環(huán)山,都是巍峨連綿的山脈,只有一端,正是他腳下這座城池??梢哉f,冀城就像是一個忠實的崗哨,聳立在盆地的入口處,觀察著進進出出的人。 目力所及處,白云繚繞之間,被青山映襯著的位置,便有一座高聳入云般的寶塔立于視線盡頭,若是南蔚沒有猜錯的話,那里正是丹塔。 南蔚便放出魂念往那個方向延伸了過去,一尺、一丈、十丈、二十丈……未等南蔚的魂念到達目的地,南蔚眉頭卻是一蹙。 自從他晉入筑基以來,魂識晉為魂念,距離曾經(jīng)的神念也只是修為高低的差別。他的魂念的延展性和穿透性,便是其他一些金丹、甚至元嬰、化神也未必能夠媲美的。通常來說,方圓數(shù)十里地,南蔚的魂念要一探究竟都沒有什么問題。然而今次在丹塔這里,南蔚的魂念第一次感受到了阻力。 他的魂念無奈地止步于數(shù)十丈遠的位置,無法前進一步,哪怕在那里已經(jīng)能十分清楚地看到丹塔的全貌。 那果然是一座不同凡響的寶塔,光是從遠處看著,就會令許多人不由自主生出一種想要對其頂禮膜拜的感受。 南蔚估計,丹塔周圍肯定由化神以上,甚至極有可能是明照境乃至還真境布置下了某種陣法。陣法運轉(zhuǎn),借此來保護丹塔不受外敵侵犯和窺探,也因此南蔚都沒能通過魂念發(fā)現(xiàn)什么端倪。 反正南蔚也沒打算強行進入丹塔一看究竟,于是他施施然收回了魂念,并重新用魂念掃了一遍冀城全城。 結(jié)果讓南蔚頗有幾分失望,雖然他看到了許多珍貴的丹藥,里面卻并無一件叫做延壽丹。不過在掃過拍賣會場的時候,南蔚的魂念頓了頓。 因為此地似乎有人含含糊糊地提到了一些丹藥和藥材名,盡管仍沒有延壽丹,卻有幾樣藥材,正是延壽丹丹方里赫然在目的名字。南蔚便決定等拍賣會時來看看,順便也把身上一些無用的法器、寶器和藥材賣掉,只希望到時候價錢不要超出他的承受能力之外,不然南蔚也不介意干一回?zé)o本買賣。 他正要從城頭一躍而下,卻見吃飯時所見的那倆兄妹從一間商鋪從走了出來,meimei攙扶著哥哥,另一手如獲至寶般捧著一只錦盒。 南蔚待要看看那錦盒里裝的究竟是什么,注意力卻驀地被另一邊吸引了過去。 身材修長的少年正從城門口緩步進入,長身玉立,眉目如畫,在午后的烈陽照耀下,他的那張臉都好似泛起一層難以逼視的光華。那雙形狀格外優(yōu)美的眼瞳注視著前方,背部背著一柄長劍,走動間衣袍微動。他似是感覺到了什么,鼻子忽地動了動,往周圍看去。他眼中仿佛有希冀一閃而過,但最終卻只留下一片沉寂。 這究竟是裴公子,裴之衡,還是南衡? 南蔚不得而知,就打算當(dāng)作沒看到他一樣。 然而下一刻,那少年卻抬起雙眼往城墻上方看過來。即便在猛烈的日頭之下,他的那雙眼睛仍然顯得如此明亮,以至于南蔚一個措不及防就看了進去。 那雙黑瞳中立時閃動幾許情緒波動,他張口叫道:“南——”卻在南蔚的名字處打了個磕,“南兄?!?/br> 南蔚:…… 不知為何,本尊忽然覺得心里頭有些失落。 就好像是期盼已久的東西終于被人呈到了眼前,但打開一看卻并非自己所期盼的那樣?xùn)|西,而只是跟那樣?xùn)|西長得極為相似的另一樣?xùn)|西。其實它們彼此是如此相似,甚至完全能夠以假亂真,就算將要后者將前者取代似乎也未嘗不可。 但你卻心知肚明,不是所有東西都能這么簡單進行換算的,不是所有東西都能被取而代之,你所期盼的,所想要尋找的,仍然是最初的那樣?xùn)|西。 這位大約是“裴公子”了,南蔚從城頭上跳了下來,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落在對方身邊:“裴兄?!?/br> “裴之衡?!鄙倌暾J真地介紹道,“我的名字?!?/br> 與上次見到他時相比,他雙眸閃亮,雖然并未喜形于色,卻也讓南蔚捕捉到了他的雀躍。 裴之衡唇角勾出一個幾不可察的弧度:“前次一別,一直不知你后來怎樣,這些日子不見,是否一切安好?” 南蔚嗯了一聲:“還好?!?/br> 裴之衡等了片刻才道:“我也一切都好,后來似乎發(fā)生了許多事情,可惜我記不太清了?!钡脑挶绕鹪趶V寒遺跡里的時候來要多得多,“師父說是我腦子出了點問題,便一直拘著我不讓我出來。此次好不容易師父松口,我也沒想到竟會遇到南兄。” 但說著說著,因為始終不曾得到來自南蔚的回應(yīng),裴之衡語聲漸低,到最后,仿佛聽都難以聽見。 他直挺挺地站在南蔚身前不遠處,唇角微抿,十分堅持地盯著南蔚。 南蔚眸光閃了閃。 此人跟那個對自己敵意深重的裴之衡顯然是同一個人,但又似乎有些分別——他仿佛并不清楚裴之衡的經(jīng)歷,莫非真如他的師父所說,當(dāng)真腦子出了問題? 南蔚面無表情地看著裴之衡眼底幾分爍爍的期待,卻始終沒有說話。 直到那少年又還原成記憶里沉默寡言幾乎沒有什么存在感的“裴公子”,南蔚才饒有興致地道:“喂,你真的叫裴之衡么?” 裴之衡有些不知所措地對上南蔚的雙眼,見到里面的戲謔一覽無余,他很肯定地道:“是。” 南蔚上下端詳著他,目光顯得十分不懷好意,良久,他才嘿嘿一笑:“倒是長得還是這般好看?!?/br> 裴之衡眸光跳了一下。 南蔚笑瞇瞇地湊到他跟前:“想知道我姓甚名誰?” 裴之衡道:“想?!?/br> 南蔚道:“那你得先回答我一個問題?!?/br> 裴之衡不假思索:“好?!?/br> 南蔚瞇了瞇眼:“你知道南衡這個名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