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jié)
他連說話的力氣也無,軟趴趴地俯在南衡背后,努力用魂識辨別那些黑衣人到了哪里。 下一刻,南蔚倏然睜大眼:“南衡!” 不知是何氣息犀利無匹往兩人席卷而來,南衡也有所覺,恰在這時將南蔚往后推去。 那股力道在兩人之間炸開,直直將地面砍出一條深深的裂縫! 一名黑衣人從屋頂飄然而下,目光在兩人身上一掃而過。 南蔚有點懊惱:放在萬年之后,誰敢用這等看死人一樣滿是血腥殺氣的目光看本尊,早就有人替本尊把他那對眼睛給剜出來了! 可此時此刻,他卻連一動都不能動,安靜地趴在墻角,希望對方不要將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 黑衣人也的確沒有在意他,而是直直盯上了南衡。 然后他竟是開口說起話來,嗓音尖細:“衡少爺,你真的以為唐薇帶你躲起來,咱們便找不到你們了?” 南蔚不動聲色地用魂識觀察此人,發(fā)現(xiàn)他面白無須,倒像是傳說中皇族專門培養(yǎng)的閹奴。 這種閹奴自小便當做家生子一般養(yǎng)大,因為缺少了某些功能,更能專注在一些特定的功法上,年紀輕輕就能輕易達到筑基期。 但南蔚也聽說,他們即便成了筑基修士,壽命也不會延長,反而比普通人還要短許多。 因此大多數(shù)時候,這些閹奴都被用來當作死士。 就比如眼下,這名黑衣人手中暗光閃爍,五指一開一合間對準了南衡,像是馬上就要將其斃于手中。 叫南蔚多“看”了南衡一眼的,是南衡并無丁點懼色,坦然與其對望:“我爹娘到底是心軟了些?!?/br> 黑衣閹奴譏笑了一聲:“不錯,裴大老爺和大太太明知主子的意圖,竟然還天真地認為只要將你送走,便能叫主子心平氣和,實在天真?!?/br> 南衡聞言垂下眼眸,不知在想什么,不再搭理他。 黑衣閹奴也像是并不打算得到他的回應(yīng),手中烏壓壓的暗光霎時間濃重了許多,像霧又非霧,竟變得猶如繩索一般,朝南衡白凈的脖子上繞去。 轉(zhuǎn)瞬間,南衡被這暗光繩索拽得雙腳離地! 南蔚暗恨在心,若他仍是天命魔宗的尊者,此時又何至于被欺壓至此! 可無奈他現(xiàn)在連靈根都還未曾造好,才康復(fù)的身體也還不夠強壯…… 而他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讓自己逃過此劫? 南蔚可不認為這黑衣閹奴殺完了南衡,會放過自己。 雖然對方的目標只是南衡,但要殺自己也不過跟動手捻死一只螞蟻一般輕而易舉。 也不知唐嬤嬤是否已經(jīng)解決了那一干圍攻她的黑衣人,能不能盡快趕來…… 也不知言嬤嬤是否能從那另一名黑衣人手中逃生,及時趕到幫自己一把…… 南蔚現(xiàn)在能動用的,唯有魂識而已。 魂識不是不能傷人,但這必須在修煉了某些功法之后! 南蔚這具身體本就破敗不堪,他進入其中這么久才將將調(diào)養(yǎng)得稍微妥當些,又哪里來得及修煉那幾種功法! 小孩子玉雪可愛的面容上露出一個與年齡十分不符的苦笑。 他從不認命,所以哪怕明知大羅靈界靈橋斷絕,他仍舊毅然選擇渡劫。 去同這天地去斗一斗! 可此時此刻,南蔚似乎無論如何也找不到解決的法子。 他看向南衡。 南衡的臉上滿是痛苦扭曲之色,額角沁滿了汗珠,垂下的雙手緊握成拳,手背上青筋綻露,與如雪一般白皙膚色形成了鮮明對比。 那猶如繩索一般的暗光靈動若蛇,在南衡的脖子上絞纏盤繞,甚至沿著那張俊俏的臉孔緩緩攀援,試圖鉆入七竅之中。 該怎么辦…… 眼看著南衡雙手松開,頭顱垂下,那黑衣閹奴似有所覺地往南蔚瞟了一眼,目光中滿是戲謔。 他仿佛在說:不要急,馬上就輪到你了。 南蔚突然皺了皺眉。 是他的魂識看錯了嗎? 南衡的眼睛怎的……不像是南衡了? 下一刻,南蔚便知自己沒有看錯! 因為南衡垂下的腦袋的確倏然抬了起來,孩童的面孔上絲毫表情也無,一雙漆黑瞳眸直直看向黑衣閹奴。 里面沒有情緒,什么也沒有。 黑衣閹奴吃了一驚,也有幾分惱怒:“到底是裴氏神脈之子,竟然……” 他話未說完,蒼白無須的臉上驀然掠過驚懼之色。 卻是對面南衡小手一揮,那烏壓壓的暗光繩索就寸寸崩斷,如蛇尸一般在地面上略微扭動了一下,又如冰雪般頃刻消融。 黑衣閹奴甚至再也無法感應(yīng)到自身所用這件法器的存在! 然后南衡就輕飄飄落在了地面上,他眉頭輕蹙,眼神先是有些茫然:“你是何人?”繼而又變得無比肅殺,“原來是你們!” 沒等黑衣閹奴做出下一個動作,南衡兩只手相對一抹。 南蔚就見那里竟然出現(xiàn)了通體燦金的一桿長戟! 這一桿金色長戟比南衡眼下的身高還要長上許多,拿在他手中卻絲毫不曾給人帶來丁點違逆之感,仿佛這桿長戟天生就該是被他持在手中! “你,該死!” 冷冰冰的聲音雖然是從南衡口中發(fā)出,但與平日里的男孩語音卻有莫大差別。 里面一點溫度也沒有,更是讓黑衣閹奴好似置身冰窖,渾身都像是被冰凌包裹,奇寒無比。 黑衣閹奴也不知是嚇呆了還是被南衡制住,自始至終一動未動。 直到那桿金色長戟從他身體穿過,似乎只是一瞬間,他整個人就像是幻影一般灰飛煙滅。 金色長戟又回到了南衡手中,他面無表情地再一拍雙手,金色長戟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然后南蔚就對上了他看過來的雙眼。 南衡冷冷道:“你都看見了?!?/br> 南蔚嗯了一聲。 這樣的南衡實在有些古怪,若不是他親眼所見,只怕會以為這根本就不是南衡,而是另外一個人。 不……這也未必沒有可能。 既然他都能在南蔚的身體里醒來,南衡的體內(nèi)未必就不可能存在另一個人。 南衡盯著南蔚,眼神冷到了極點:“我知道你是何人,你不該利用他。你蒙蔽得了他,卻蒙蔽不了我?!?/br> 南蔚若有所思地迎著他的視線:“你不是南衡?!?/br> 南衡冷冷一笑:“你錯了,我就是南衡。你利用了南衡,所以南衡要殺了你。” 南蔚道:“南衡說了,就算我利用他,他也愿意?!?/br> 南衡擰緊眉頭,厲聲大喝:“住嘴!” 他話音未落,身體閃電般欺近,伸手就抓住了南蔚。 哪怕魂識告知對方的行動軌跡,但本就未恢復(fù)多少體力的南蔚壓根躲閃不及,喉嚨已又一次被狠狠掐住。 “他對你好,你不該利用他!” “誰要傷害到了他,我就殺了誰!” 冰冷的語聲如影隨形一般傳入耳中,捏住南蔚脖頸的力道越來越大。 作者有話要說: 南蔚:這是什么情況? 作者:大概是精神分裂? 南蔚:本尊不這么覺得,本尊覺得這是真·隨身帶個老爺爺。 第21章 逃過一劫 喉嚨被一只小手狠狠扼住,胸口燒灼的感受愈加清晰,漸漸地南蔚連喘氣都喘不過來。 今次同那一回被言嬤嬤掐住脖子時截然不同,那次南蔚能感受到言嬤嬤的猶豫不決。 但此人卻是當真想要殺了他。 從他低垂的漆黑雙眸中、從他沒有絲毫表情的臉龐上、從他直挺挺站著的身體里……仿佛都在散發(fā)著殺氣。 真是晦氣! 恍惚中南蔚想到,早知道還不如被那黑衣閹奴殺死。 ——被美人兒殺掉孤身踏上黃泉路,可不如跟美人兒一道被殺了兩人結(jié)伴好! 南衡又加大了幾分力道,南蔚白凈的脖子上被扼出了青紫的痕跡。 眼看著他進氣沒有出氣多了,南衡的面色卻驀然一變:“不要胡鬧!回去!” 然而他的手指卻不受控制地松開,臉上的神色在無表情和焦急中飛速轉(zhuǎn)換著,漸漸變得扭曲……到最后他更是用雙手抱住腦袋,發(fā)出了低低的嘶吼聲,終于軟軟倒在了地上。 南蔚大口大口地喘息,慢慢找回了全身的知覺。 南衡橫臥在地面上,像是被丟到岸上的魚,不時抽動一下。 遠處傳來了唐嬤嬤的呼喚聲:“衡哥兒!” 等到唐嬤嬤來到近前時,南蔚一點也不情愿地哭了起來:“唐嬤嬤……嗚嗚嗚……” 唐嬤嬤先是嚇了一跳,卻也顧不上他,只撈起南衡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番,松了口氣,才回過頭來安撫道:“沒事了,蔚哥兒,你別哭,沒事了?!庇謫枺拔蹈鐑嚎煽匆姺讲虐l(fā)生了什么事?” 南蔚繼續(xù)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眼睛鼻子一股腦都是紅的。 這時一個有些虛弱的聲音道:“蔚弟弟什么也不知道?!?/br> 南蔚循聲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