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她嘿嘿一笑,接過來小心地打開,輕輕擠了一點點抹在臉蛋上:“俺爹說俺還小呢,才十六,不著急?!?/br> 江素驚訝地轉(zhuǎn)過頭,不敢置信道:“你十六了?” 楊雪蓮個子很小,她一直以為這個小姑娘才十二三歲而已,沒想到只比自己小兩歲。 看著她的表情,楊雪蓮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俺們這兒女娃子都這樣,個子小呢?!?/br> 江素是今天才知道,這里的人一天三頓吃的都是土豆玉米,米面那些精糧就算是條件好一點的家庭也很少會煮來吃,更別說rou類了?,F(xiàn)在想來,僅僅靠著一點兒土豆玉米,小孩子哪里有營養(yǎng),難怪十六歲了還這么小的個子。 不經(jīng)意間,她余光瞥見不遠(yuǎn)處的宋嶼,個子高大雖然瘦了些,但也能看出衣服下覆著一層薄薄的肌rou,她努努唇問:“那他呢,多大了?” 楊雪蓮循著她的目光瞧過去,小聲道:“宋嶼哥該有十九了吧,去年村子里還有人想給他說親來著。” 說親? 頓了頓,她問:“那他同意了?” “沒呢?!睏钛┥徖侠蠈崒嵉?fù)u頭,“他說家里窮配不上人家?!?/br> 江素嗤笑一聲,說:“他倒是有自知之明。” 聽見她的話,楊雪蓮抿了抿嘴有些不開心,她不知道為什么江素jiejie這么不喜歡宋嶼哥,明明他那么好呀,怎么會有人不喜歡他呢? 一上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大部分的村民早就已經(jīng)干完活準(zhǔn)備回去了,楊福貴兩夫妻年紀(jì)不小了,楊雪蓮又在陪著江素,動作自然是沒有其他人快的。 宋嶼家的地小,他一個人也忙得過來,收完地里最后一批洋芋,他瞥了一眼坐在樹蔭下乘涼的江素,卻看見楊家人還在忙活。 抹了一把汗,他扛起鋤頭走了過去:“楊叔,我來幫你們。” 楊福貴連忙擺擺手:“不用不用,俺們這兒快好咧?!?/br> 宋嶼沒有理會推辭,二話不說就干起了活,他動作麻利力氣又大,沒多一會兒就挖了好大一堆洋芋出來。 “還是年輕人身體好?!睏罡YF停下手里的動作道:“俺今天那兒想挖個水窖,你可來?干完了叔給你算工錢?!?/br> 反正他年紀(jì)大了腰不行,這活怎么也得包出去的,還不如給宋嶼來做,他活干的利索又細(xì)致,交給他再放心不過了。 宋嶼手里的動作沒停,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落進泥土里:“我不要你的工錢,包頓飯就行?!?/br> “不給錢咋行?”他連連擺手,“這半個月的伙食叔都包了,挖好了再給你另算工錢?!?/br> 抹了一把下頜上的汗,宋嶼沒有再多說什么。 日頭逐漸沒了中午那時灼人,早已經(jīng)過了吃午飯的時候,地里的鄉(xiāng)親也走得差不多了,楊福貴一家餓得饑腸轆轆。 劉金花放下手頭上的活準(zhǔn)備提早回去做飯,笑著道:“阿嶼一會兒上俺們家吃飯去。” “謝謝嬸子?!?/br> 他沒有拒絕,畢竟累了大半天,誰不想吃頓熱飯熱菜。 江素是怎么也沒想到,收個菜收了大半天,早知道她是打死也不會跟出來的,三十來度的氣溫,熱得她都快昏過去了。 這里別說空調(diào)了,電風(fēng)扇都沒有一個,昨天晚上她睡覺的時候都熱醒了好幾回,更何況這大白天的時候溫度更高。 回去的路上江素一整繃著臉,渾身都散發(fā)著不悅的氣息。 楊福貴臨時和宋嶼去了鄉(xiāng)親家?guī)兔嗲瑮钛┥徤氯堑盟鷼?,一路上都沒有說話。 還沒到家,她倆就聞到一股濃郁的rou香,勾的肚子里咕嚕咕嚕直叫喚,楊雪蓮咽了咽口水小跑到廚房問:“媽,今天咋有rou吃咧?” 劉金花在灶臺旁忙活著,笑瞇瞇道:“你小舅送來的,他現(xiàn)在生活好咯,可比不得咱們?!?/br> 楊雪蓮高興得想跳起來,連忙到房里告訴江素這個好消息。 江素聞著那股膻味忍著想吐的沖動搖了搖頭:“我不吃羊rou,你們吃,不用管我?!?/br> 她眨眨眼想不明白,這羊rou多好吃啊,小時候吃過那么一回,現(xiàn)在砸吧著嘴還能回味呢,咋會有人不喜歡? 沒有注意到江素的異常,她喜滋滋地搬著桌椅擺碗筷等爸爸和宋嶼回來吃飯。 做好飯的時候他們還沒回來,劉金花怕江素餓著,拿海碗盛了點飯菜,特意在上面鋪了厚厚一層羊rou,讓楊雪蓮給她送去。 大米飯是昨天楊富貴去鎮(zhèn)上買的,他們怕江素吃不慣這些粗食。 楊雪蓮小心捧著碗瘋狂咽著口水:“江素姐,吃飯了?!?/br> “我不吃,你拿遠(yuǎn)點?!彼櫰鹈嫁D(zhuǎn)過去,似乎看也不愿意看一眼。 “你嘗嘗,俺小舅家自己殺的羊,可香咧!”楊雪蓮夾了一塊rou遞到她嘴邊,“就嘗一小口?!?/br> “說了不吃!” 她皺著眉隨手推拒,楊雪蓮一下沒拿穩(wěn),大碗‘啪’地一聲掉落在地上碎成了好幾瓣。還冒著熱氣的羊rou也大半滾落在了地上,沾上了不少黃色泥土。 楊雪蓮心疼壞了,趕緊拿了一只干凈的碗把rou撿起來。 “臟了,不能吃了?!苯赜行﹥?nèi)疚,她真不是故意的。 “沒事呢,洗洗就行了?!睏钛┥徱矝]生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俺重新給你盛一碗?!?/br> 宋嶼走進來就看了這一幕,似乎是對她連日來的驕橫忍耐到了極限,一張冷硬的臉崩得很緊:“你要是待不慣現(xiàn)在就可以走,沒人想留著你?!?/br> 原本還有幾分歉意,可現(xiàn)在江素的脾氣一下子被點著了,又委屈又難過,狠狠瞪了他一眼:“你以為我想來嗎?你以為我想待在這個鬼地方?!” 說完她回了房間,大力把門摔上。 氣氛一下子僵硬極了,楊福貴洗完手回來發(fā)現(xiàn)不對勁,問道:“這是咋咧?” 楊雪蓮擺弄著碗里沾了灰的羊rou把剛剛的事情說了一遍,哪知道她爸臉色一變,拍著大腿急吼吼地說:“哎呀瞎胡鬧啥,那天你張叔就交代過了,她見不得羊rou,吃了會進醫(yī)院的!” “?。俊睏钛┥徬氩磺宄渲械牡览?,“咋會這樣?” “俺哪里知道!”他嘆了口氣擺擺手,“趕緊盛一碗沒有羊rou的給小姐送進去?!?/br> 她點點頭又從廚房端了一碗出來,這次沒有放羊rou,只盛了點素菜給江素送了進去。 皺了皺眉頭,宋嶼收回思緒低頭扒這碗里的飯,到底沒有說什么。 - 吃過飯,宋嶼就開始忙活挖水窖的事兒。 楊福貴腰不好使不得鋤頭,就只能在一邊幫宋嶼接土,這樣配合的話干的也快些。 清溪村位處極度干旱的地區(qū),土都是松散的,稍微挖一下都是漫天的黃沙,為了不吸進肺里,楊福貴找出兩塊干凈的毛巾,給了宋嶼一塊捂住口鼻。 這活累人,一下午沒個停地掄鋤頭也才挖了個半米深的坑,相當(dāng)耗費體力,想要挖個水窖,最少得半個月的時間。 空氣悶熱,三十度的夏天關(guān)著房門里面的溫度只會比外面還要高,江素在房間里生了一下午的悶氣早就熱得不行了,昨天她來就沒有洗澡,院子里的水缸只剩下淺淺的一層水,她只好用濕紙巾擦了擦身上。 可今天比昨天更熱,她又曬了大半天的太陽流了一身汗黏糊糊的,說什么也想洗個舒服的澡。 到了傍晚江素實在忍不了,鬧著要洗澡。 宋嶼正端著水瓢喝水,聽見屋子里的聲音動作頓了頓。 江素在房里生悶氣,小臉一皺,嘴里小聲嘟嘟囔囔:“洗個澡怎么了?” 楊雪蓮為難道:“挑水的地方現(xiàn)在全是人咧,搶不到的,再忍忍可好?明天我一早就去挑水給你洗?!?/br> 沒了辦法,雖然生氣但她也只好把洗澡的打算作罷。 山里沒什么娛樂活動,村民們也睡得比較早,后半夜山里只剩下蟬鳴聲,氣溫降低了不少,雖然身上還粘粘的,但至少沒有那么熱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睡意逐漸濃郁,江素迷迷糊糊差點兒睡著時門口出現(xiàn)了沉穩(wěn)的腳步聲。 門外的人敲了敲門,嗓音低?。骸八藛幔俊?/br> 第4章 “只要我在你就必須看著我…… 房間里半晌沒有動靜,宋嶼以為她睡了,正要離開,房門被驟然打開。 “干嘛?”江素不假辭色,繃著一張小臉。 知道她還沒消氣,宋嶼沒有多說:“洗澡水放在廚房了。 他的聲音沒什么情緒,說出來的話卻又很誠懇。 江素穿著睡衣,領(lǐng)口露出的皮膚白的晃眼,他轉(zhuǎn)過頭看著窗外:“今天不該那么說你,對不起?!?/br> “哼,”她橫了他一眼,不滿道,“你以為道歉就完了?” 習(xí)慣了高高在上,從來沒有人這么說過她,委屈了一下午哪能這么容易讓他過關(guān)。 宋嶼轉(zhuǎn)過頭,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心:“那你想要怎么樣?” 確實是自己的不對,他承認(rèn)。 看著他棱角分明的下頜,江素彎著杏眼露出幾分得意:“我要你以后不能避著我,不能無視我的存在,只要我在,你就必須看著我。” 她不允許世界上有任何人忽視自己。 這個要求雖然奇怪,但不算過分,宋嶼沒有多想點頭答應(yīng)了,只不過目光還是不自然的移開了。 江素見狀小臉一鼓,伸出手捏著他的下巴轉(zhuǎn)過頭:“我剛說完!” 她的手冰涼柔軟,嫩到不可思議,宋嶼心口一緊斂眸推開她細(xì)軟的手指快步出了門:“快去洗吧,水要涼了?!?/br> 看著他的閃躲,江素沒有覺得不爽,反而有些想笑。 這是時隔兩天她第一次洗澡,晚上睡得也舒服了些,幾乎是沾著枕頭就睡著了。 翌日一大早楊家人就忙活起來了,楊雪蓮上山去割豬草,村長楊福貴也和媳婦兒出了門,家里只剩下江素和正在挖水窖的宋嶼。 灶頭里溫著她的早餐,江素起了床就站在門口看著院子里的人干活,端著一碟小籠包小口小口的咬著。 她的目光絲毫不避諱,直勾勾地看著前面干活的人。 宋嶼渾身不自在,冷硬的表情有了些許松動,停下手里的動作抹了抹額頭上的汗:“你進去?!?/br> “我偏不,”她咬了一口小籠包細(xì)細(xì)嚼著,“腿長在我身上,我想待在哪兒就待在哪兒,你管不著?!?/br> 她蠻橫又跋扈,我行我素慣了任誰的話也不會聽。 想著昨天答應(yīng)她的條件,宋嶼抿著唇把喉嚨里的話咽了下去,低下頭繼續(xù)干活。 楊雪蓮割完豬草回來就看到這詭異的一幕,一個在大院子里干活,另一個站在不遠(yuǎn)處的房門口緊緊盯著看。 她放下背上的簍子,去屋子里挑起水桶道:“江素姐你現(xiàn)在洗嗎?俺去給你打水?!?/br> 江素回過頭納悶地看著她:“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