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婉如凝著她，說：“你。白沫先這次要的是你?！?/br>
    顧眉生輕嗯了一聲，隨即便沉默了。片刻后，她才道，“你打算怎么辦呢？”

    秦婉如深吸一口氣，對她說：“眉生，我都聽你的?！?/br>
    顧眉生看著秦婉如，笑若芙蓉，“好。”

    *

    周日一早，唐朦去秋波弄找顧眉生。張小曼笑著對她說：“怎么辦呢，眉生還在房里睡懶覺呢?！?/br>
    唐朦笑嘻嘻，“沒關(guān)系，我去叫她?！彼f完，就一路小跑出了前廳，往紅酥閣走去。

    誰料，她卻在花圃旁遇到了顧子墨。

    “唐小姐，來找眉生？”

    唐朦看著他走近自己，下意識地往后退了幾步，臉上笑容淡去，“是啊?！?/br>
    顧子墨面色平靜地看著唐朦，“你好像不大喜歡我?！?/br>
    唐朦看了他一眼，“偶爾見一面，實在談不上喜或不喜歡的。我要去找眉生了，再見。”

    顧子墨卻在她轉(zhuǎn)身的一瞬間抓住了她的手腕。唐朦反應(yīng)迅速，抬起右腿，一個高腳踢，踢在了顧子墨的小腹處。

    她踢完，也不去看顧子墨臉上的表情，嘴里只一個勁兒地道：“男女授受不親，男女授受不親……”

    顧子墨面色有些尷尬，他放開唐朦，說：“前面是荷花池，你再往前走就掉下去了?！?/br>
    唐朦這才看清楚自己原來站在池渠旁，再往前走一步就走到水里去了。她轉(zhuǎn)頭，看了眼顧子墨，干笑了兩聲，“不謝。沒關(guān)系。再見?！?/br>
    顧子墨一臉錯愕。

    唐朦走進(jìn)顧眉生的房間，望著抱著被子睡得正香甜的人，忽然大叫一聲，整個人壓在了眉生的身上，“你還睡！你還睡！”

    顧眉生被她嚇一跳，一見是唐朦，翻了個身，把半張床空出來，迷迷糊糊道，“你也再睡一會兒?！?/br>
    唐朦躺在她旁邊，滿臉懊惱地將剛才遇到顧子墨的事情說了一遍。

    顧眉生睜眼開，似是不相信，問她：“你剛剛把顧子墨打了？”

    唐朦忙說：“誤傷。純屬誤傷嘛?！?/br>
    顧眉生錯愕過后，忍不住悶笑出聲。她從床上起身，進(jìn)盥洗室之前，朝著唐朦豎起了大拇指，“朦姐，神人啊?！?/br>
    兩人吃過早飯，顧眉生問唐朦：“咱們今天去哪？”

    “咱們今天回榮大參加校園音樂節(jié)。”

    說是音樂節(jié)，其實就是變相的大型野餐聚會。投緣的年輕人圍坐在草地上，聽樂隊的現(xiàn)場演奏，跳舞，聊天，喝酒。

    唐朦與幾個朋友去準(zhǔn)備表演去了，顧眉生一個人席地坐在草地上，和煦的風(fēng)不時吹亂她柔軟發(fā)絲，顧眉生輕挽起頭發(fā)，想要隨意編個發(fā)辮。

    卻在這時，有一雙略顯粗糙的大手輕輕撫上了她的頭發(fā)。顧眉生意外轉(zhuǎn)身，便看到了欒亦然穿一身休閑裝，站在她身后，笑容似錦。

    欒亦然在她身后坐下，不用他開口，眉生已經(jīng)很自覺地將整個人倚進(jìn)男人的懷里。

    她將手中黑色發(fā)圈交到男人手中，問：“會嗎？”

    欒先生表示不會。他將眉生的柔美長發(fā)放在自己的雙手之間，貪戀地聞著，隨后又不時親吻她的額頭。

    眉生嘴里問他：“早飯沒吃吧？”手卻已經(jīng)將餐毯上的餅干，糕點一個個送到了他嘴巴里。

    欒亦然吃著她親手喂的東西，俊美的眉眼間有道不盡的情愫流轉(zhuǎn)。這樣主動，又這樣體貼的顧眉生可是不多見的。

    想想她不久前因為心中吃味而做的那些“惡劣”的壞事，再看看她這一刻眉眼柔順，體貼溫柔的樣子。欒亦然心中輕嘖，難道是因為有事瞞著他，所以她心中覺得愧疚了？

    他拿起顧眉生面前的礦泉水喝了一口。

    對于顧眉生，欒亦然有著格外多的耐心和寬容。有些事，只要她不愿意說，他絕不會主動去問。

    就在前一天，殷實還曾經(jīng)提醒過他：“老板，眉生小姐的身份特殊，顧鴻華和白沫先的心思，一個比一個難猜。您再想想欒傾待的下場，咱們總要防患于未然吧。為了一個女人，小說下載盡在糯米論壇犯得著拿咱們整個公司去冒險嗎？”

    欒亦然卻只是冷冷掃了他一眼，說：“閉嘴。”

    顧眉生倚在他懷里，四周很熱鬧，浮生很喧擾，但她卻依然能清晰聽得到男人沉穩(wěn)而平緩的呼吸聲。

    片刻后，她轉(zhuǎn)身看向他，說；“欒亦然，我們不能這樣在一起了?！?/br>
    欒亦然輕挑了眉，原本還溫潤如春的面色忽然間沉了下來，他望著顧眉生，“我剛才大概是耳聾了，你再說一次試試?！?/br>
    “……”顧眉生知道自己居然用一句話把一向善于控制情緒的欒亦然給惹毛了。

    她解釋：“假的。我們這么地高調(diào)在一起，不是明擺著給別人當(dāng)靶子用嗎？”

    欒亦然面色稍緩，“別人是誰？白沫先？還是你爸？”

    顧眉生坐直了身體，面色認(rèn)真地看著他：“這么跟你說吧。這個城北項目，到處都是陷阱。白沫先身后有著我目前連看都看不清楚的復(fù)雜關(guān)系網(wǎng)?，F(xiàn)在鴻云集團(tuán)已經(jīng)在里面了，你不能再踩進(jìn)去?！?/br>
    “萬一以后顧家出了事，張家出了事，或者我出了事，至少你還有能力可以救我，是不是？”

    欒亦然蹙眉，“眉生？”

    “你不是糊涂的人。”顧眉生對他說：“你知道的，秋波弄里，人心復(fù)雜。我父母的婚姻為什么充滿了那么多的變故和痛苦？因為他們從一開始就互相欺騙，互相不信任。再看我mama和欒傾待，那么深濃的竹馬感情，可中間夾了那么多的算計和陰謀，各懷心事，各自為營，以為是為了彼此好。結(jié)果呢？”

    欒亦然輕輕頷首。心中不得不承認(rèn)：他被顧眉生說服了，他拉著她起身，“走吧，回家。把你心里的打算好好說給我聽聽?！?/br>
    ☆、投我以木，還之以刀槍

    眉生小時候很喜歡看動物世界，那時候是因為她喜歡人類以外那些看起來單純可愛的動物們。

    15歲之后，眉生每周若有時間，也會坐在電視機(jī)前看動物世界。

    她見過一群河馬血rou淋漓地廝殺著一個剛剛出生的小河馬。小河馬尸骨無存，它的母親寡不敵眾，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孩子被活生生撕成碎片。

    張小曼有時見她看這樣血腥的節(jié)目，總會輕斥她，“怎么看這個？”

    顧眉生則多半會笑著說：“學(xué)習(xí)。”

    華庭一號里，欒亦然回房間換衣服。顧眉生打開電視，又將遙控?fù)艿搅俗匀活l道。

    這一次，是雌雄相爭。

    “黑寡婦”在與雄蜘蛛交配之后，直接將自己的另外一半當(dāng)成了食物吞下肚子。

    身旁，欒亦然坐下來，將一盤切好的蘋果放到她面前，“為什么看這個？”

    顧眉生接過蘋果，慢條斯理地放進(jìn)口中，“我在想，它是不是將自己的愛人當(dāng)成了一塊蘋果。因為動物無心，沒有愛，所以一切變得簡單許多?！?/br>
    欒亦然將她臉頰旁垂下的發(fā)絲輕輕勾到耳后，然后用自己的左手蒙住了女孩的眼睛：“不許再看了。要不然，以后除了我，還有哪個男人敢靠近你啊。”

    眉生輕咧嘴，笑出了聲。她順勢將頭倚在欒亦然肩上，溫暖的燈光照在兩人交纏著的手指上，眉生輕輕開口，對欒亦然說：“我又不要別的男人?！?/br>
    女孩面頰不染自紅，落在欒亦然眼中，是這世上最蠱惑人心的酒紅深醉。

    他知道顧眉生有多優(yōu)秀。

    光是顧鴻華獨生女這一點，就已經(jīng)足夠令她頭頂鑲上皇冠。

    他在榮城從商數(shù)載，不知有多少商賈明著向欒亦然介紹過自己家里的千金或者名媛。

    她們衣著華麗，妝容精致，談吐優(yōu)雅，嬌矜貴胄。

    她們總愛攀比，彼此間明褒暗貶，喜歡的人與事從不曾靠自己的能力去爭取過。得到是應(yīng)該的，得不到則是旁人的錯。

    專情于顧眉生一個人，實在不是欒亦然眼光高，也不是他真的有多么地專情或者心若蒲葦。

    愛上她，認(rèn)準(zhǔn)她，其實是一件極其容易的事。

    想想也是，憑顧眉生的家世和樣貌，整個榮城，哪個適齡男子不愿成為秋波弄里的女婿，又有誰會看不到眉生妖嬈傾城的絕美容顏？

    玫瑰之美，哪怕遠(yuǎn)隔百千里，亦會引得無數(shù)人為之趨之若鶩。

    然而，若失去顧眉生，這天大地大，足足60億人之中，欒亦然又需要花上多少個27年才有可能再遇上第二個顧眉生呢？

    欒亦然是個理智的人，但認(rèn)識顧眉生之后，他的身體認(rèn)準(zhǔn)了她，交頸纏綿時，她哪怕只是不小心溢出的一聲嘆息，便可以燃起他身體里所有的失控和瘋狂。

    他的心也只愿意聆聽顧眉生一個人。只要是顧眉生，無論好的，壞的，或者善良的，狠絕的，落在欒先生眼里，卻都是美好的。

    送顧眉生回秋波弄之后，欒亦然回到華庭一號，終于開始正視存在于自己生活周遭的危機(jī)。

    自從張晨的那件事之后，欒亦然便知道他的家里有被人悄悄裝上的攝像頭。還有他辦公室和華庭一號的電子安保系統(tǒng)都已經(jīng)被人做過手腳，這些系統(tǒng)會每隔一段時間自動發(fā)送視頻。

    原本，欒亦然想要耐心一點，靜心等待。

    但現(xiàn)在？

    欒亦然花了半天的時間，在自己所有的安保系統(tǒng)上新增了反追蹤裝置。

    做完這一切，欒亦然接到了昔日在美國軍校的同僚電話。

    “哇哦，你這是打算用對付間諜的方法來對付你的同胞？”

    欒亦然淡淡勾唇，“我只是用他們企圖玩弄我的方法，反過來玩弄他們罷了?！?/br>
    *

    兩日后，欒亦然在沒有任何預(yù)約的情況下去見了袁城。

    他推開辦公室的大門，袁城剛剛與顧鴻華結(jié)束一通電話。欒亦然身后，秘書一臉驚慌，“袁局長，我攔不住他……”

    袁城放下電話，面色謙和，看著欒亦然，“欒總？請坐?！?/br>
    袁城對于欒亦然的忽然出現(xiàn)似乎顯得并不意外，“如果我沒有猜錯，欒先生今天是來找我討還人情的？”

    欒亦然淡笑，不置可否。

    袁城拿起桌上茶杯，“欒亦然初來榮城，大概還不知道這座城市里，什么都是朝改暮更。你若是早一天來找我，城北項目只怕此刻已經(jīng)是待曼的囊中物。現(xiàn)在嘛……”

    欒亦然攤開手，“不，我今天來，并不是要問袁局長要城北項目的承建權(quán)。我今天，只是簡單地想要請你吃頓飯?！?/br>
    他說著，優(yōu)雅疊起了雙腳，笑睨袁城，“當(dāng)然，您也可以拒絕?！?/br>
    袁城輕輕瞇起眸，“你以為，你現(xiàn)在手里還拿捏著我的把柄嗎？我不妨……”

    他的話還沒說話，就看到欒亦然從西裝內(nèi)側(cè)口袋拿出一張照片，放到他面前。

    袁城瞬間噤聲，拿著外套起身，“我們換個地方聊?！?/br>
    4月，白沫先從美國回來，首先要解決的麻煩，就是董秀雅死在自家浴缸的棘手事。

    他查看了白家別墅里所有的監(jiān)控錄像。那一晚的別墅二樓，許多人來來去去，一切都沒有異常，只除了袁城與王悅偷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