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青回到皇廷酒店，顧鈺墨已經(jīng)坐在里面等他，“你去哪里了？”

    彭青走進(jìn)洗手間洗手，水流聲將他的音量減消了一半，“白家。”

    顧鈺墨直接撞開了洗手間的門，面色陰沉地看著他，“你去白家做什么？”

    彭青拿起毛巾擦手，他問顧鈺墨，“為什么顧眉生從來不來呢？”

    顧鈺墨伸手揪住他的衣領(lǐng)，警告他，“你給我離眉生遠(yuǎn)一點！”

    彭青被他揪住，姿態(tài)是狼狽的，目光卻極淡地看著顧鈺墨，“你真的關(guān)心她嗎？”

    顧鈺墨：“關(guān)你屁事?！?/br>
    彭青低下頭，繼續(xù)用毛巾擦手。良久后，他重新抬頭，問顧鈺墨，“你知道何美琪是怎么死的嗎？”

    顧鈺墨輕蹙了眉，“你什么意思？”

    彭青說，“白錦恒死之前，叫那個女警察調(diào)查何美琪的死因?！?/br>
    “白錦恒死了？什么時候的事？”

    彭青想了想，說，“應(yīng)該有四五個小時了?！?/br>
    顧鈺墨出了酒店就給顧眉生打電話，他連著打了很多個，顧眉生卻一個都沒有接。

    顧鈺墨心中泛起一陣不好的感覺。要知道，顧眉生的手機(jī)里有許多不能被外人窺探的秘密，她幾乎是從不離身的。

    這真是格外漫長的一天。

    一大早，張小曼接到董秀雅的電話，邀請她和鄭溫娟去蘭陵苑的新房子里做客。

    這一坐，她們一直到晚上都沒有回過家。

    顧眉生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10：15了。

    她從榮大回到秋波弄，去水上居卻不見張小曼，問了吳媽才知道張小曼一早就與鄭溫娟去了蘭陵苑，到現(xiàn)在都沒有回來。

    她給張家打電話，鄭溫娟接的，“你媽還沒有到家嗎？”

    顧眉生又回到紅酥閣打開蘭陵苑的監(jiān)控視頻，整個屋子漆黑一片，根本不像有人。

    她匆匆出門，坐上車對秦年說，“秦叔，去小舅舅家里?！?/br>
    十五分鐘后，顧眉生來到張偉南的家中，是董秀雅開的門，她看到顧眉生還有些意外，“眉生，這個時候，你怎么來了？”

    顧眉生走進(jìn)去，不著痕跡地在屋子里環(huán)視一圈，然后問董秀雅，“舅媽，您今天請外婆和mama去蘭陵苑了？”

    董秀雅替顧眉生倒了杯水，“是啊。我們還一起吃了個午飯，下午三點多就回來了。”

    顧眉生見屋里只有張偉南和董秀雅夫婦，她又道，“張晨不在家？”

    董秀雅沒好氣，“他還能去哪？還不是跟他的那個女朋友在一起?！?/br>
    顧眉生從張偉南的家里出來，坐上車，她問秦年，“秦叔，你說，我mama會去哪里呢？”

    秦年對顧眉生說，“眉生，這事太不對勁。太太平常這個時候除了秋波弄，哪里都是不會去的。”

    顧眉生極安靜地望著車窗外。張小曼不在秋波弄，不在張家，也不在董秀雅這里。連她的電話都打不通。

    顧眉生手里的電話卻在這時響起，那是一條匿名短信：“想見你母親，一個人來蘭陵苑?！?/br>
    顧眉生放下手機(jī)，對秦年說，“秦叔，去蘭陵苑?！?/br>
    沒過多久，她站在蘭陵苑的樓下，望著張晨的那套房子的窗口，里面并沒有亮燈。

    顧眉生重新又拿出手機(jī)翻看蘭陵苑的監(jiān)控視頻，依舊是風(fēng)平浪靜，根本不像是有人在里面。

    她讓秦年在車?yán)锏?，自己坐了電梯上樓，來到張偉和米恩的新房門口，正要敲門，卻發(fā)現(xiàn)大門是虛掩著的。

    顧眉生推開門走進(jìn)去，想要開燈，試過所有她能找到的開關(guān)，卻沒有一盞燈能亮。

    她只得打開手機(jī)的亮光，在屋子里小心翼翼地走著。

    顧眉生來到二樓主臥，看到有個女子背對著門口坐在椅子上。她拿著手機(jī)走近，正想要看清楚女子的面容，誰知她突然轉(zhuǎn)身，用右手的手肘用力地撞上了顧眉生的肩膀。

    顧眉生的手機(jī)被重重地跌落在角落里。

    沉寂的黑暗之中，米恩從座椅上站起身，目光中含著嘲諷，對顧眉生說，“你上鉤了，顧眉生?！?/br>
    顧眉生問她，“我母親呢？”

    米恩的神色在黑暗中無法被看清，顧眉生只能聽到她無比清寒的聲音，“你放心，張小曼好的很。現(xiàn)在不大好的是你自己。”

    *

    顧眉生離開秋波弄后不出半個小時，顧鴻華也發(fā)現(xiàn)張小曼失蹤了。

    他疾步走出水上居，找來劉文，對他說，“不要驚動老先生，派出所有的人去找太太。”

    顧鴻華親自開車去了一趟張家。

    他來到大院的門口，本來要上樓，卻在經(jīng)過欒宅的時候，忽然停下了腳步。

    屋子里的燈是亮著的。

    顧鴻華慢慢地走過去。

    這樣的情景和這樣的夜晚，令他覺得格外的似曾相似。

    墻角擺滿了茱萸，在夜風(fēng)間依舊散發(fā)著淡淡的婉約幽香。畢竟已經(jīng)是深秋的時節(jié)，風(fēng)聲顯得有些緊，吹在臉上竟隱約有了刺痛感。

    他聽到屋子里傳來男人和女人的對話。

    “這屋子里的一切都跟多年前一模一樣?！?/br>
    “小曼，這么多年，你在秋波弄里真的覺得快樂嗎？”

    “顧鴻華在你之前早已經(jīng)有了別的女人。你跟我走吧，我向你發(fā)誓，我欒傾待這輩子除了你不會再有別的女人?！?/br>
    女子的聲音輕得像陣風(fēng)，“你怎么……”

    顧鴻華覺得這陣風(fēng)雖然輕，吹在他心上卻像一把刀，割得他有種難以形容的劇痛。

    他伸出手，重重敲響了欒傾待的門。

    欒傾待出來開門的時候，身上只穿了一件淺色襯衫，扣子解開了大半，頭發(fā)凌亂。他看到站在門外的顧鴻華，輕揚(yáng)了眉，“你來得比我預(yù)期中慢了許多?！?/br>
    顧鴻華站在門口朝著臥室望去。那側(cè)臥在床上穿著單薄的衣裙的女人，他朝夕相對了十多年，是不可能會認(rèn)錯的。

    欒傾待這才回榮城多久？她竟然這樣肆無忌憚？

    她竟然連自己最最在意的名聲都不管了？

    她將他們十幾年的夫妻情分狠狠地踐踏在腳下。

    在秋波弄里她始終不愿意與他同床共枕，卻來這里爬上了其他男人的床榻！

    張小曼！

    眼前的這一幕，就算是對一個身份普通的男人來說都是奇恥大辱。

    更何況是顧鴻華？！

    欒傾待站在一旁，冷眼旁觀地欣賞著顧鴻華臉上的表情變遷。

    他想：曾幾何時，他也是這樣眼睜睜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與別的男人走在一起的。

    不僅如此，他們還結(jié)了婚，共同孕育了一個女兒！

    顧鴻華，過了這么多年，我才終于有機(jī)會將當(dāng)年我所受過的所有屈辱和憤怒都還給你！

    欒傾待輕聲開口，“無論過了多久，這個女人的心都是我的?！?/br>
    顧鴻華轉(zhuǎn)眸看向他，忽然抬起手，一記重重的拳就落在了欒傾待的臉上。

    他看著欒傾待整個人因為重心不穩(wěn)腳下有些微的踉蹌。

    這么多年顧鴻華從來沒想過要置任何一個人于死地。但是這一刻，他望著眼前的欒傾待，心中只想將這個始終肖想著他顧鴻華妻子的男人挫骨揚(yáng)灰。

    顧鴻華走進(jìn)房間將衣衫不整，沉沉睡著的張小曼抱起來。

    離開的時候，他對欒傾待說，“你放心，這一次我不會再把你趕出榮城?！?/br>
    欒傾待不敢置信地望著顧鴻華，“你要做什么？！”

    顧鴻華冷冷看著他，“我?guī)业钠拮踊丶?，你有問題？”

    “你竟然……？！”欒傾待就不信，顧鴻華見到剛才的一幕，居然還不愿意放棄張小曼。

    顧鴻華不乏諷刺地勾起了唇，他望著欒傾待，“你今天的玩的這點伎倆，我許多年前就已經(jīng)玩厭了?！?/br>
    “欒傾待，過了這么多年，你一如既往的蠢。”

    欒傾待看著顧鴻華走出去，忽然開口。他說，“我很好奇，在你心里，究竟是小曼重要一點，還是你的女兒重要一點呢？”

    顧鴻華倏爾轉(zhuǎn)身，看向他，“你什么意思？”

    欒傾待攤了攤手，“只要你放棄張小曼，顧眉生就會毫發(fā)無傷。否則，我不知道你的寶貝女兒會變成什么樣。”

    “顧鴻華，你大約還不知道吧？白沫先對顧眉生，可是很有興趣呢?！?/br>
    顧鴻華無聲站在夜色中。

    他低下頭看了眼懷里的妻子，很久之后，他說，“我要先聽到眉生的聲音。”

    欒傾待撥通了手里的電話，打開了揚(yáng)聲器，“讓顧眉生聽電話?！?/br>
    那一頭，米恩將手里的電話遞到顧眉生面前，“說句話。”顧眉生被她捆住了手腳坐在椅子上，她說，“你想怎么樣？”

    顧鴻華聽到女兒的聲音，眸色微變，他對欒傾待說，“我女兒不能少一根頭發(fā)?！?/br>
    欒傾待勾唇，“我說了，那就要看在你顧鴻華的心里：究竟是妻子重要一點，還是自己的女兒更重要一點。”

    顧鴻華抱著張小曼，雙手在一點點地收緊。許久后，他聽到自己對欒傾待說，“你放了眉生之后，我會與張小曼簽字離婚?！?/br>
    欒傾待慢慢笑了起來，“顧鴻華，你終于也體會到了我當(dāng)年的痛。”

    顧鴻華望著他，說，“眉生如果有半點損傷，我顧鴻華對天發(fā)誓，我會親手要了你的命?！?/br>
    *

    蘭陵苑里，顧眉生望著米恩，“你究竟想要什么？”

    米恩冷冷望著她，“白錦恒死了，是你害死的?！?/br>
    “如果不是因為你，他怎么會變成這樣？耳朵聽不見了，眼睛瞎了，話也不能說了。如果不是因為太過絕望，他怎么會選擇割腕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