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我的清純大小姐、頭號寵婚:總裁的風(fēng)水寶妻、最后兩千塊、趕尸小道[星際]、天賜良媛、男神包郵:二婚老婆別發(fā)飆、洪荒之我真不是圣人啊、農(nóng)門醫(yī)香之田園致富、男神哪里跑、琢玉點酥(賭石)
4月7日深夜時分,顧眉生穿了一件黑色沖鋒衣出現(xiàn)在了秋波弄的路口。 一輛銀灰色座駕的車窗拉下來,顧鈺墨坐在駕駛座對她道,“上車?!?/br> 顧眉生坐進去,問,“哪來的車?” 顧鈺墨咧嘴一笑,“顧子墨的車行里‘借’的試駕車?!?/br> 顧眉生輕勾了唇,心想,她跟顧鈺墨果然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腦回路都奇異的相似。 半個小時后,車子停在了畫廊的后門出口。顧鈺墨取出平板電腦,“我只可以把里面的安全監(jiān)控系統(tǒng)關(guān)閉五分鐘,所以你進去先要把里面的攝像頭都砸了?!?/br> 顧眉生點點頭,戴上風(fēng)帽,將沖鋒衣的拉鏈拉到底遮住小半張臉,又取出手套戴上,打開車門走進了夜雨中。 她走到后門口,將腳上的軍靴脫下藏在角落,然而跳窗而入。 顧眉生將顧鈺墨事先告知她的幾個攝像頭悉數(shù)砸爛,正要將墻上的畫取下來,就聽到身后傳來一個略顯慌張的男人聲音,“你是誰?!” 她沒有即刻回頭。耳邊傳來極輕腳步聲,沒多久,她便感覺到一個黑影投影在了面前的墻上。 顧眉生迅速轉(zhuǎn)身,手里的辣椒水噴霧不停噴向他的雙眼,然后一個旋腳踢在來人的側(cè)耳腦門處,他頓時痛得眼前一黑,跌倒在地,昏了過去。 拿到畫卷之后,顧眉生又將現(xiàn)場砸了個凌亂不堪,才打電話給顧鈺墨,“進來幫忙?!?/br> 顧鈺墨很快進來,望著昏倒在地上的人,“這是誰?” 顧眉生不答,與他一起把那盜畫人扛到了車上,“去水門街。” 中途經(jīng)過垃圾站時,顧眉生脫下了男人腳上沾了雨水的鞋子,然后一把將昏迷中的人推進了大雨中。 顧鈺墨從后視鏡中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嘖了兩聲,“我忽然覺得你平時對我還是挺溫柔的?!?/br> 顧眉生沒空搭理他的調(diào)侃,說,“你想辦法把這些畫藏在顧子墨那里。你能偷他的車,放幾卷畫應(yīng)該沒問題吧?” 顧鈺墨點頭,“當(dāng)然沒問題。栽贓嫁禍這種事兒,老子最愛干?!?/br> 水門街的弄堂口,顧眉生提著那雙鞋子下了車,轉(zhuǎn)身對顧鈺墨說,“你先走吧,我一會兒自己打車回去?!?/br> 顧鈺墨不放心,“這是哪?” “邱凱住的地方。”顧眉生道。 “你來這里干嘛?!” 顧眉生淺笑吟吟,對他說,“何美琪母子監(jiān)守自盜,邱凱則是他雇來的竊賊?!辈唤o邱凱惹點麻煩,怎么對得起他那晚對自己的出言不遜? 顧鈺墨恍然大悟,笑著低呼道,“難怪你要脫下那男人的一雙鞋!顧眉生,你這招一把刀兩頭切,真是太陰損了!” 顧眉生清淺的聲音隔著風(fēng)雨聲傳進顧鈺墨耳中,“這才不過是剛開始。” 4月8日早上,劉悅?cè)ニT街,進門就看到邱凱的出租房里一片狼藉。而他則滿臉是傷,情緒暴躁地砸著東西。 劉悅嚇了一大跳,“這是怎么了?!” 地上有一張被邱凱撕爛的借貸合同,劉悅道,“高利貸的人來過了?” 邱凱滿眼猩紅,一看就是宿醉還未醒。他煩躁地扯著頭發(fā),“媽的!不知是哪個王八蛋!居然趁老子睡著的時候來催賬!” 劉悅放下包,替他收拾屋子,在看到門口的一雙黑色鉚釘靴時,她奇怪道,“你這雙鞋是哪里來的?我怎么沒見過?” 邱凱走進廁所,不在意地道,“估計是昨天在哥們家里喝酒,穿錯了。” 劉悅見門口就這一雙鞋,也不疑有他,替邱凱把鞋子收了起來。 ☆、心理落差,一念成吻 4月9日上午,吳作人紀念畫展在鴻云集團旗下的云雅畫廊正式拉開帷幕。 顧鴻華親自撥冗到場,與潘益年一起接受了媒體的采訪。 何美琪戰(zhàn)戰(zhàn)兢兢站在顧鴻華身旁,目光不時穿梭在潘益年等幾個資深畫家的臉上,生怕他們會看出什么端倪。 11:00,光臨畫展開幕的賓客漸漸離開,何美琪忐忑了足足兩天的心到這一刻才稍稍放松了點。 臨近中午,顧鴻華邀請潘益年留下來一起吃午餐。 餐廳里,何美琪大方得體地坐在顧鴻華身邊,對面則是潘益年和蘇棠。 彼此一番寒暄感謝后,潘益年看著何美琪,笑道,“我只聽說何美琪女士是榮城的商界女強人,沒想到您連書畫都極精通。這次的畫展,要不是你細心張羅籌備,只怕沒有這么成功?!?/br> 何美琪不著痕跡間將功勞都歸到顧鴻華身上,笑著道,“跟著云卿多年,就算我資質(zhì)再差,總也能熏陶幾分藝術(shù)細胞。”云卿,是顧鴻華的字。 何美琪簡簡單單一句,便將自己與顧鴻華的關(guān)系宣之于口,卻又不令人覺得反感。 潘益年文雅淡笑,一只慣于執(zhí)掌畫筆的手輕握著一只素淡碎玉酒杯,“容我冒昧一問,何女士以為吳作人先生的畫如何?” 何美琪對答如流,“吳作人先生早年赴巴黎求學(xué),他雖擅長中國山水潑墨,但在色彩層次上卻格外出色,他畫作上的顏色細微間的畫鋒濃淡最具特色……” 她忽覺不對,抬頭,目光探究地望進潘益年晦明晦暗的雙眸間。 潘益年卻在這時垂眸,拾筷,面上表情疏淡松散。 何美琪心頭大驚,勉強靜坐淡笑間,背脊上早已爬滿冷汗。 席間,蘇棠請顧鴻華離席接了個電話。 潘益年這才望著何美琪,淺笑道,“幾幅吳作人的畫換您一個云雅畫廊,應(yīng)該合理吧?” “這個畫廊是云卿心血,就算我肯讓給你,他也不會肯?!?/br> 潘益年笑,清俊的雙眸下浮現(xiàn)出幾道極細微皺紋,“無妨,歸于顧太太名下即可?!?/br> 何美琪恍然大悟自己原來是著了張小曼的道??墒牵澳銈冊趺磿J識?你為什么要幫張小曼?” 潘益年聽了何美琪的話,面帶歉色,翩然俯了俯身,“沒向你自我介紹,是我失禮。潘益年,多年前于香港中文大學(xué)學(xué)習(xí)中國山水畫。我與顧太太是校友,更是相交多年的朋友。”他說完,看著何美琪,淺笑間又補了一句,“這些顧先生都知道。他竟對您只字未提嗎?” 何美琪的臉上的笑瞬息間顯得格外僵硬牽強。中午吃飯時,顧眉生在學(xué)校的餐廳里看到了關(guān)于畫展的新聞報道。 她一邊剝著橙子,一邊透過電視屏幕欣賞著何美琪臉上的有趣表情。 對,就是欣賞。一個人做了心虛氣短的事,哪怕裝得再若無其事,眼神和唇角的細微表情也會出賣她。 顧眉生臉上泛著一縷微笑。有些游戲,結(jié)局暴露得太快,反而無趣。 那批假畫掛在云雅畫廊里,哪怕當(dāng)著眾目睽睽,一時半會也不會有人懷疑。 顧鴻華怎么可能會因為幾幅畫而自毀名聲? 她可不急著去揭穿何美琪。畫展會持續(xù)一周的時間,她就是要讓這女人心存著幾絲僥幸,幾分惶恐,幾分心虛,備受煎熬地過上幾天。 心理落差是個極恐怖的隱形殺手。每天只需翻翻報紙,就能知道究竟有多少人是因為這個而自殺的。 欒亦然與石岑一起走進餐廳的時候,就看到顧眉生獨坐一隅,手中慢條斯理地剝著一顆橙子。 正是吃午餐的高峰,寬敞而喧鬧的學(xué)校餐廳里少說也有上百名的學(xué)生。可他還是一眼就看到了顧眉生。 這個正值花樣年歲的少女身上,有一種足以沉淀時光的獨特氣質(zhì)。 像她這樣萬里挑一的家世,如果愿意,她完全可以在這所學(xué)校里拉幫結(jié)派,令其他人都齊齊簇擁在自己身旁。 可顧眉生卻總是獨來獨往。 欒亦然望著獨自身處在喧鬧中卻依然固我的顧眉生,心中竟生出了幾分心心相惜的感覺。 他朝著她走近。 四周一下子靜了許多。眾人的目光都漸漸落在離得越來越近的兩人身上。 欒亦然走到她對面坐下,卻并不急于開口與顧眉生說些什么。 他只是不喜歡周遭的人落在女孩身上略帶異樣的目光。 顧眉生抬眸,看到他光潔迷人的額頭;看到他修長的手指握著深色的筷箸,優(yōu)雅地將一塊胡蘿卜放進口中,細嚼慢咽。 顧眉生是在秋波弄長大的孩子。她所受的啟蒙教育中,有一條是她每日都在踐行的規(guī)矩:食而不言。 兩人就這樣安靜坐著。欒亦然吃著盤中飯,顧眉生嚼著手中的半個橙。 修養(yǎng)二字,被這對樣貌出眾的塵世男女詮釋地恰到好處。 后來,榮鐵中學(xué)的師生們回憶起這一幕時,總會說:明明是一個充斥著油膩氣味的學(xué)生食堂,可因為這兩個人,倒有幾分像是氣氛清雅的餐廳了。 見兩人只是沉默吃飯,漸漸有人耐不住性子,陸續(xù)離開。 欒亦然慢慢放下筷子。顧眉生將手邊保溫杯里的半杯鐵觀音倒在干凈紙杯中,遞到了他手邊。 又將特意留著的半顆臍橙一瓣瓣剝好,放在紙巾上,也一并放到他面前。 欒亦然抬頭看向她,眸眼溫柔。 她的良善體貼并不常見,所以顯得格外彌足珍貴。 這世上,一樣的米,卻養(yǎng)著千樣百樣的人。 有人的喜歡將一切都宣之于口,好的,壞的都善于用悅耳甘甜的言辭說給對方聽。 而另外一種人,不喜說,卻會直接將想說的話落于具體的行為舉止間。 比如顧眉生明白欒亦然忽然坐到自己對面,是因為不愿讓她一個人面對眾目睽睽的窺探和非議。 比如欒亦然也明白顧眉生對他如此體貼細致,是因為覺得“謝謝”兩字有些過于輕慢,她甚至不屑宣之于口。 贈人以需,助人于微。 兩人安靜地望著彼此,倏爾揚唇,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欒亦然凝著顧眉生。她的眉梢自然上揚,似兩片被醺了色的花瓣。她只是淺笑,卻已然仿佛花雨盛開,美不勝收。 長相美麗的她應(yīng)該是令人覺得暖的,可那一雙深邃藍眸又使顧眉生不免多了一份涼薄和艷麗。 顧眉生,美得令人覺得動魄心驚之余,卻又不敢隨意摘擷。 最后,還是欒亦然先攏盡了心頭的萬縷思緒,起身走出了餐廳。 顧眉生跟在他身后。兩人行至餐廳外的分叉路口。 左邊是教學(xué)樓。右邊是教師行政樓。 看似南轅北轍的兩條路,他們究竟要怎么走,才能有所交集? 她的心看起來格外虛無縹緲,他又該怎么走,才能走得進去? 欒亦然腳步停駐,俊逸身形沐于春風(fēng)肆意的四月天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