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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不出流年（原名“顏色”）

    作者：jas

    文案：

    她是很多人生活中的陽光，然而陽光終會遇到陰霾。

    她生性專注無旁鶩，但生活總會給人一個意想不到的拐彎。

    他，是停止行走的人，原本只在旁觀的人。

    他，沉默的少年之愛。

    她，意志堅(jiān)定心性強(qiáng)硬，終生心底只有一處最柔軟。

    而她，改變了所有人的一生。

    內(nèi)容標(biāo)簽： 都市情緣

    主角：顏?zhàn)诱?，衛(wèi)音希 ┃ 配角：卓謙，鄧安，莫琮，莊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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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一

    楔子

    林子里靜悄悄的，隱約聽得到遠(yuǎn)處壓抑下來的低低sao動，漸行漸遠(yuǎn)。

    有斑駁的陽光透過樹林濃蔭落在腳邊小徑，微微無聲跳躍，往日總有的細(xì)小動物似乎不見了蹤影，原來帶著生氣的靜謐便透出不安，心在胸腔里無由跳得劇烈，咚，咚，咚……有一種茫然的卻又明確的結(jié)局在腦海里似是而非。

    于是不敢停下來，可是仿佛沒有自己的意識般，陌生的情緒在胸口奔涌，慢慢的，終于還是停了下來，身后響起一陣輕而脆的“喀、嗒”聲，她慢慢轉(zhuǎn)過頭，一排黑洞洞的槍口冷冷地對準(zhǔn)她的胸口。

    這就是結(jié)局了。然而多么不甘，她瞪著烏黑的眼，望著一排槍口幾乎同時噴出的火光。

    一

    顏?zhàn)诱娣矶穑c此同時床邊地板響起重物墜地的聲音。

    燈亮起來，她一頭汗地瞪著地板上的鄧躍，鄧躍正抬頭無奈地看著自己。

    顏?zhàn)诱孢^了好一會兒才醒過神來，鄧躍已經(jīng)抽出紙巾遞到她手邊，她接過來抹著額頭的汗，仍然有些失神。

    鄧躍去廚房倒了杯水過來，說：“怎么了，做噩夢？”

    顏?zhàn)诱婧攘藥卓谒耪f：“我也不知道，最近總做這個夢。”怔忡過去，她看著鄧躍笑出來：“對不住，床太窄了，很容易踢你下去。”

    鄧躍瞪了她一眼：“我又不能常在這住，你一個人總做噩夢不害怕么？”

    顏?zhàn)诱嫖ばδ樀卣f：“你要常在這住，我天天踢你下床，更不好罷？”

    鄧躍繃不住，笑出聲來。

    然而到底，顏?zhàn)诱鏇]有再入睡。

    翌日起早，鄧躍去加班，顏?zhàn)诱嫦肓艘粫?，也跟著出門。

    梧桐路十八號。

    顏?zhàn)诱嬲驹谝粋€院落的鐵門門口。除了從院門直通進(jìn)去的平整石子路，整個院子都鋪滿草坪，院子左側(cè)有一株金桂，金桂前是一個小小牡丹花圃；右側(cè)則有矮矮金絲蘭樹，下面放了藤椅藤桌，細(xì)細(xì)密密的金絲蘭樹葉無論春夏秋冬都遮在桌椅上方。

    掩映在桂樹和金絲蘭樹后面的，是一幢小小兩層西式別墅，整幢別墅的窗戶都大且亮，錯落的落地長窗里垂著淺色窗簾。

    因保養(yǎng)得宜，這幢建于八十年代的別墅于微微陳舊中透出淡淡典雅。

    這是顏?zhàn)诱嫱馄派白〉脑鹤樱F(xiàn)在屬于顏?zhàn)诱妗?/br>
    她默默站了一會兒，便聞到一股寒香細(xì)細(xì)繞鼻而來，掏出鑰匙打開院門，繞過別墅后面，果然，小小荷池邊上，一株白梅、一株紅梅開得正好，那暗香正絲絲縷縷漫延空中，夾著清冽冰冷的空氣吸入胸中無比舒服。

    這聞了二十來年的香，子真鼻子一酸。

    很安靜，只有偶爾聽到樹枝上昨夜積雪落下的蔌蔌聲，天地間仿佛只剩了她一個人，在這個已經(jīng)沒了主人的院子里。

    不知道過了多久，身后玻璃窗被“篤篤篤”敲響，子真回過頭，差點(diǎn)脫口而出：“外婆！”

    是替外婆看房子的孫阿姨，因?yàn)楣律恚嗄陙硪恢弊≡谶@里。此時她正在玻璃窗內(nèi)的書房里關(guān)切地看著子真微笑。

    顏?zhàn)诱婺四橆a，走到窗前，孫阿姨笑著把大窗打開，子真于是右手撐住窗沿，輕盈一躍，從窗外跳進(jìn)書房。

    仿似兒時。

    書房清冷，子真一眼看到書桌旁的大案幾，上面擺著的大花瓶空著，如果外婆在，花店每天一大早都會送來應(yīng)時的花卉，這個時節(jié)，一定是梅花，外婆的書房從不開暖氣，這樣如果從外面走進(jìn)來，一室都是撲鼻的寒香，比之后院的露天梅香，又有不同味道。

    她望著窗前空著的繡花棉墊靠椅，仿佛看到幽默風(fēng)趣的外婆仍然坐在那里，全無異色的一頭白發(fā)在腦后團(tuán)著髻，摻著暗色錦線的煙灰羊絨外套精致而漂亮。

    顏?zhàn)诱嬉幌蛘J(rèn)為她的人生目標(biāo)之一就是年老后能象外婆一樣。優(yōu)雅、尊嚴(yán)、幽默而隨和。顏?zhàn)诱媸悄菢討涯钔馄拧?/br>
    好象就在昨天，她貪看梅花不肯回屋，笑嘻嘻賴皮：“這么冷的天，外婆你不是特意叫我來看梅花么？干嗎非要把我叫進(jìn)來?！蓖馄啪涂恐伪秤朴菩χf：“哪哪，我是看見你站在外頭跟梅花兩頭里襯得這樣好看，看得心里妒忌才把你叫進(jìn)來的啊?！逼艑O相視大樂。

    顏?zhàn)诱嫖⑽㈤]上眼睛，喉頭哽著硬塊，酸而疼。她坐在書桌前，黑色大理石雕梅花的筆架上仍然插著那支古董鋼筆，拿下來握在手中，抽出一張紙，一個字一個字寫著，寫完，輕輕地嘆了口氣。

    半個月前就在這里，她得到了外婆一半的遺產(chǎn)饋贈，余下的一半由外婆的四個兒女均分。

    顏?zhàn)诱嬗浀卯?dāng)時她意外到不可置信，唯一記得的是轉(zhuǎn)頭看到身旁的mama臉上也是完完全全的震驚。

    顏?zhàn)诱嬉恢敝雷约旱纳钔昝罒o缺：父慈母愛不消說了，父親那邊的親人只有奶奶，當(dāng)然疼愛自己如珠如寶；母親這邊呢，兩個舅舅一個大姨每次都給她大大擁抱以及笑容糖果，只要知道她缺什么就會送什么；而外婆，外婆親她的臉叫乖寶寵愛她超過所有其他孫輩。小時候，她逗留這幢別墅時間最多，外婆時時抱了她坐在膝上講故事給她聽，淘氣時打破外婆最心愛的寶貝外婆也不過一笑了之。金桂前的牡丹花圃也是因?yàn)槁犃俗诱嬲f喜歡牡丹花才叫人找來名貴的品種好好地培養(yǎng)。爸爸笑話她，那才叫實(shí)打?qū)嵉哪鐞邸?/br>
    最小的表弟卓謙曾經(jīng)假裝抱怨：“太不公平了，六個表兄弟姐妹，奶奶只寵子真?！逼渌膶O輩，外婆也是愛的，但實(shí)實(shí)在在，所有人都知道，從小到大，顏?zhàn)诱娌攀峭馄抛類鄣暮⒆印?/br>
    外婆也從不掩飾這一點(diǎn)。

    也許人和人之間，真有緣份。而子真和外婆，便是世間最投契的那對祖孫。

    子真看著自己寫在紙上的字：衛(wèi)音希。

    仿佛看到外婆溫和地對她說：“子真，幫我關(guān)注她、照看她?！?/br>
    她對著空空的書房，輕聲說：“外婆，我會的?！?/br>
    外婆這一生寵她愛她，從來沒有對她提過任何一個要求，只在遺囑里給了她一封信，信里最后一句是：“子真，你還記得我給你講過的故事嗎？衛(wèi)音希是她的孫女。”

    顏?zhàn)诱鎿芡ū淼茏恐t的手機(jī)：“卓謙，你認(rèn)識藝術(shù)系的學(xué)生嗎？”卓謙是顏?zhàn)诱嫘【司说莫?dú)子，自小和她最親近，現(xiàn)在江城大學(xué)當(dāng)學(xué)生會副主席。

    果不其然他笑嘻嘻：“不認(rèn)識也可以打聽的，你要找誰？不過藝術(shù)系的學(xué)生都挺特立獨(dú)行的?！?/br>
    二十六歲的顏?zhàn)诱嬉灿羞^年少青春的時期，也自命不凡過，但她也深刻知道，若與學(xué)藝術(shù)的人比起來，一般少年人的自命不凡簡直就是螢火之與日月，最要命的是，絕大多數(shù)藝術(shù)學(xué)生的“日月”不過也就是螢火，所以她這等平凡人深覺吃不消。

    顏?zhàn)诱婧鲇X有點(diǎn)頭痛，衛(wèi)音希不會也是這種人吧？搖了搖頭，說：“衛(wèi)音希，大二。我現(xiàn)在快到你學(xué)校門口了，你趕緊問下她在哪個宿舍。”

    卓謙啊呀一聲：“我在分校區(qū)呢，顏?zhàn)诱婺阏媸邱R大哈，也不先問一聲就來，萬一人家也不在呢？”

    子真呸一聲：“烏鴉嘴?！?/br>
    他哈哈大笑。

    顏?zhàn)诱鎲柫寺?，慢慢往女生宿舍走。今天是周日，她起得早，去了別墅過來，也不過九點(diǎn)，又剛下過雪，按照她大學(xué)的記憶，這個時候?qū)W生們多半還在宿舍。

    等到差不多走到女生宿舍樓群的時候，卓謙的電話也來了：“十八號樓四層，這個學(xué)期她們換過宿舍，412、414、416不記得是哪個了?！?/br>
    隔著一個不小的校內(nèi)湖便是十八號樓。橫穿湖心的路做成水泥走廊，走廊頂上同樣用水泥澆成一條條的藤架子，這個季節(jié)水泥藤架子上全是枯枝敗葉，殘雪微融，但到了春夏，牽?；ňG藤葉鋪滿整個藤架子，一定十二分美麗。天可真冷，顏?zhàn)诱娑逯_從湖心小路上穿過去，宿舍樓前是一片空曠的花草地，有錯落的小假山和小小花圃。

    408、410、412，顏?zhàn)诱鏀r住經(jīng)過的一個女生，那女生只穿著短袖緊身黑毛衣，襯得胸脯十分美好，露出的胳膊雪白豐腴，一張銀盤子似的小臉青春逼人，只是神色中有些傲然不耐，子真忽然有被打敗的感覺，只得草草問：“同學(xué)，請問衛(wèi)音希在哪個寢室？”

    聽到衛(wèi)音希三個字，女生的傲氣倒收了起來，看了子真幾眼，才說：“在416，不過她不在，一大早就出去了。”

    顏?zhàn)诱娲袅艘幌?，有點(diǎn)失望，說：“啊謝謝?！迸肓讼耄f：“她要到晚上才回來，你要是有事可以留個條子給她，我和她同寢室。”

    子真笑著搖搖頭：“沒什么要緊事?！蹦桥c(diǎn)點(diǎn)頭，又看了她一眼，轉(zhuǎn)身走開。

    子真看著她背影，那兩只露在外面的胳脯讓她覺得更冷，她不記得自己十幾歲的時候是不是也這么不怕冷，呼了口氣，回家。

    正想著回家是先煮一壺咖啡呢還是泡一杯昨天新買的大麥茶，然后可以坐在被窩里看書，手機(jī)響起來，是mama：“子真，明天你不用回來了，我和你爸爸要去參加老年大學(xué)的活動?！泵恐芏椭芪迨羌彝ト?，當(dāng)初搬出來時規(guī)定了一定要回家吃晚飯的。

    子真“哦”了一聲，順口問：“這么冷，什么活動??？”司機(jī)在一旁問：“往高架開吧，不容易塞車?！弊诱纥c(diǎn)頭應(yīng)了一聲，mama在那邊問：“咦，這么冷這么早你倒在外面？”子真不經(jīng)意地說：“哦我吃了閉門羹，正準(zhǔn)備往家走。”

    mama說：“得了，沒事我掛了。”

    子真看著掛了的手機(jī)笑，這幾乎已經(jīng)成為和mama通話后的習(xí)慣。不過外婆也有這個習(xí)慣，干脆利落，永遠(yuǎn)在別人之前掛斷電話。子真曾經(jīng)跟爸爸抱怨：“她們都愛掛人電話，我有被人拋棄的感覺?！眒ama剛好一旁聽到，閑閑地說：“好過被你拋棄呀?！鳖D一頓又說：“我仙游的時候才是拋棄你呢，之前你還是少無病呻吟。”子真吐吐舌頭，要噤聲，卻又忍不住挑釁：“那你跟外婆打電話誰先掛誰的？”mama淡淡地說：“我。”

    爸爸在一邊微笑：“你看，你還有什么不服氣的？”子真膩在爸爸胳膊里，笑嘻嘻：“哎呀狗腿爸爸?！?/br>
    說歸說，子真也不太敢多嘴，她一直知道m(xù)ama和外婆是心有芥蒂的，幾十年來，她們都不親近，不象大姨，會經(jīng)常陪著外婆聊天逛街。但她們從來不在任何人面前表露出什么。

    子真又想起那天宣布遺囑之后、劉律師給自己那封信之前，mama叫了劉律師走到另一間屋子里說話。

    然后那天回家，mama躊躇半天，才問她：“子真，你外婆有沒有和你說過另外的話？”

    顏?zhàn)诱娴陌镎型馄诺哪欠庑?，但她只微微猶豫了一下，就答：“mama你放心，沒有?！?/br>
    爸爸在一旁安慰mama：“你別想太多了，你什么時候見過你母親象疼子真這樣疼任何一個孩子。再說，我們都看得出來這些年母親對你實(shí)在歉疚，因此彌補(bǔ)給子真也是有的。”

    mama不語。顏?zhàn)诱骐x開的時候因?yàn)樾瑤⒘耍跇堑览锒啻袅艘粫?，等系好鞋帶直起腰身，便聽到mama的聲音從沒合攏的門縫中傳出來：“我沒有認(rèn)為她會害子真，可是我媽她的為人怎樣，做過些什么，你不是不知道，她做任何事都不會沒有理由，我總覺得這些事情不是這么簡單。子真這孩子太單純，我擔(dān)心她。”

    她輕輕地走下樓梯，心中有些難過。

    她不知道外婆和母親的恩怨，只是到長到足夠大的時候才恍然憶起她從來沒聽母親喚過外婆一聲“mama”，但是，子真和外婆的往來卻不受影響。mama從不曾阻止子真到外婆家玩，子真小時候去過外婆家回來還會問都玩了什么之類，雖然長大后才知道m(xù)ama只是想小子真跟別的同伴一樣有“我是外婆好寶寶”的感覺。但顏?zhàn)诱嬗泻艽蟮男判恼J(rèn)為可以借由自己的頭腦和雙手修補(bǔ)。

    但她沒有來得及做什么。

    ☆、第2章 二

    晚上顏?zhàn)诱孀隽死弊与u、咸rou冬筍片、蝦子冬瓜湯，叫了卓謙過來吃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