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節(jié)
這時候,獨孤盛突然動了。他的速度極快,大多數(shù)都看到他將火球用力地砸向靳重焰,可是紫東來真人在內(nèi)的少部分卻看到他砸出火球之前,一剎那蒼白的臉色。 到底是什么讓鎮(zhèn)定自若穩(wěn)居上風(fēng)的獨孤盛變色? 答案很快揭曉。 靳重焰身邊突然冒出一串黑色珠子,在他頭頂一圈環(huán)繞,頂住了火球,原本大如浴桶的火球竟以rou眼可見的速度慢慢地變小。 “那個不是……” 戴禮而上前一步,又霍然看向袁盤。 袁盤元氣大傷,盤膝在地調(diào)養(yǎng),聞聲張開眼睛看了一眼,淡然道:“是他自己的魔珠……或者稱之為,道修金丹?!?/br> 他當(dāng)然知道那是魔修的魔珠,道修的金丹,他疑惑的是為什么靳重焰會有那么多的金丹!按照道修的修煉方法,從金丹期到元嬰期,體內(nèi)的金丹就會化作元嬰。靳重焰是分神期修為,體內(nèi)的元嬰早已修煉成半神體,為什么還會有金丹,而且是那么多金丹?! 戴禮而又看向蛋嬸。 蛋嬸道:“我也不知道?!彼趺磿恢溃妒ピ獰o極》這本功法是她親手交給劉念,讓他等重焰識字之后自修的。這門功法的所有她都了解得清清楚楚。修煉《圣元無極》之后,修士的體內(nèi)會產(chǎn)生一顆圣元金丹,這顆是本源,之后修煉的會增加為一顆顆的金丹。萬一修士出了什么事也不要緊,圣元金丹會跟著魂魄走,只要抱住魂魄,就可以從頭再來。等于為修士增加了一層保底的保障。 但是看到自己的孩子被逼到自爆金丹來決勝負(fù),她內(nèi)心既心痛又愧疚。 身為母親,她原本應(yīng)該挺身站在自己孩子的前方為他遮風(fēng)避雨。 戴禮而狐疑地看著她:“你的臉色……好像不太好?” 蛋嬸道:“我有點擔(dān)心。” 戴禮而沒好氣地說道:“龍吟院銷聲匿跡這么久,道魔兩界都差不多遺忘你們了,這幾次魔道大事也與你們無關(guān),就算這次輸了,道修也找不到你們的頭上,你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 蛋嬸道:“龍吟院始終是六院之一?!?/br> 戴禮而看了她一眼,臉色稍稍緩和:“有一件事你一定很愿意做?!?/br> 蛋嬸道:“什么事?” 戴禮而道:“之前獨孤聽信了你,才親自去魔盟大會找茬,盡管你口口聲聲為了拜陽教,但我知道,事情一定不是這么簡單?!鳖D了頓,見蛋嬸眼神閃爍,才冷哼一聲道,“我不管什么原因,我只問你,是否與袁盤不和?” 她當(dāng)然與袁盤不和! 一想到袁盤將她的兒子當(dāng)做傀儡一樣cao縱,蛋嬸就一肚子的火氣。那日,劉念放她離開之后,她立刻回去搬救兵,卻被拒絕了,無奈之下,她只好跑去向獨孤盛和戴禮而通風(fēng)報信,這才使正為了靈禽上人行刺銀月宮主的事與銀月宮扯皮的獨孤盛抽出手來,專門跑去砸場子。 但戴禮而也以龍吟院是六院一員,應(yīng)當(dāng)共同進退的理由將她帶到了銀月宮。 戴禮而看她臉色就知道答案,微微一笑道:“現(xiàn)在是斬草除根的大好機會,你會把握的吧?” 蛋嬸一怔,道:“他已經(jīng)道歉……” 戴禮而譏嘲道:“難道他一聲道歉,就可以將我們這些年的損失一筆勾銷嗎?”這些年,袁盤仗著自己對六院的了解,借通天宮之手不知破壞了他們多少計劃,可不是一句抱歉就能解決的。再說,袁盤道歉是因為他誤以為殺厲騁的人是銀月宮主,若是知道真相…… 他惡狠狠地說:“你若是不肯,就說明……” “哇!” 他身邊突然驚呼此起彼伏。 原來場中又發(fā)生了變化。 眼見著火球被靳重焰輕易破解,獨孤盛終于拿出看家本領(lǐng),竟然以身化火! 獨孤盛與靳重焰一樣是單系火靈根,且他是先修道,后修模,功法自成一派。他的火焰能夠吸收道修的元氣,因此,比起魔修,他對付道修更占上風(fēng)。這也是他當(dāng)初能夠憑借對付道修的戰(zhàn)功一路升遷為厲向陽心腹的原因。 只是以前無往不利的絕招此時卻失效了。 他的火焰碰觸到靳重焰的金丹,不但沒有吸收對方的元氣,反倒被吸走了不少魔氣。 怎么會這樣? 獨孤盛燃燒著熊熊烈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靳重焰,心中翻來覆去地尋找原因。 而靳重焰也終于吸收夠了足夠的魔氣,等到了孤注一擲的時刻! 第109章 道修道,秘境秘(八) 數(shù)十顆的黑色金丹突然飛起,散落在比斗場上方,如列兵一般,前后左右地排兵布陣。被銀月宮太上長老們驅(qū)散的魔云隱約有聚攏的跡象,然后在魔云之后,還有層層疊疊的祥云如澎湃的波濤一浪接著一浪地翻涌過來。墨黑的烏云被金色的云彩包裹,碧藍(lán)色的天被遮掩得涓滴不剩。 山上清風(fēng)一陣刮過一陣,掀起場上諸人的衣袂,帶著火焰的熱浪,撲在人的臉上,高階修士只是隱隱有些刺痛,低階修士卻痛得滿地打滾。 不知何時,空氣中彌漫著細(xì)細(xì)點點的小火星。 以紫東來真人為首的高階道修紛紛架起結(jié)界,為身后的低階修士護法。戴禮而見狀,也拿出一個法寶,將自己的弟子護在法寶之內(nèi),而其他的魔修就隨他去了。 正在這時,獨孤盛口中叱道:“爆!” 那一點點rou也難見的火星猛然爆開來,蔓延成熊熊大火,竟是將整個比斗場包圍其中。 一切發(fā)生得太快,劉念只來得及看到火苗吞噬靳重焰,眼前就只剩下熊熊烈火! “不!”劉念下意識地想要沖進火海,被封辨達和馬喜雙雙攔住。 封辨達雙眼赤紅,似是火光照射,又像是眼眶充血。他的目光緊緊地盯著在火光中浮浮沉沉的黑色金丹,只要金丹還在,就說明靳重焰安然無恙。 馬喜也看到了那一枚時起時落的金丹,它們似乎在尋找方位:“你有沒有覺得……” 封辨達沉聲道:“是護山大陣!” 馬喜“嗯”了一聲:“是反護山大陣?!?/br> 靳重焰應(yīng)當(dāng)是第一次嘗試擺陣,一直無法找到正確的方位,而天,越來越黑了。 劉念自知修為太低,看不出雙方比斗的戰(zhàn)況,只能求助于馬喜道:“發(fā)生了什么事?” 馬喜道:“重焰的金丹正在布反護山大陣。通天宮的護山大陣是昔日六六玄玄九宮陣演變過來的,若是將上下左右反過來,就是攻山大陣。” 既然叫攻山大陣,目標(biāo)便是山,山不動,比斗場也不動,獨孤盛在場中猶如山一般,此時采用這個陣法的確最合適不過。只是,通天宮的護山大陣是用三十六件地階法器,威力無窮,靳重焰的金丹雖然吸收了魔氣,威力卻不及三十六個地階法寶,能否啟動還是問題。 封辨達思緒卻外歪了一下。他突然想到,護山大陣是通天宮歷代宮主才知道的秘密。靳重焰知道這個秘密,意味著平云真人立他為少宮主并非為了補償上一代,而是的確想將通天宮交給他。 “糟了?!眲⒛铙@呼一聲。 數(shù)十顆的金丹中,竟有一半被燒得通紅發(fā)亮,再這樣下去,很可能會不受主人控制的自爆! 眾所周知,金丹期修士的修為不高卻極是難惹。因為他們可能會金丹自爆,同歸于盡,越級殺人,元嬰期反倒不能了,畢竟古往今來這么多修士,還沒有誰相處自爆元嬰的方法。 數(shù)十顆金丹一起自爆,換做旁人,決計沒有活下來的可能,但對方是獨孤盛。放眼整個道界,明著也只有平云真人堪與一戰(zhàn),其他的,如銀月宮太上長老們,也說不好輸贏。莫說是數(shù)十顆金丹,就算是數(shù)百顆,在差一步就能引雷飛升的獨孤盛面前也不過是小孩子玩家家酒,不足為懼。因此,盡管獨孤盛驚訝于靳重焰體內(nèi)有這么多金丹,卻也不認(rèn)為它們是翻盤的資本。但是,當(dāng)魔云與祥云一道引至銀月宮上空時,他不安了。這些年,他經(jīng)常能夠感覺到體內(nèi)的魔氣蠢蠢欲動,若非一意壓制,早已引來魔劫,步上厲向陽的后塵。在沒有找到魔修飛升成功的方法之前,他不敢輕易冒險,然而靳重焰竟敢引來魔云…… 他竟能吸收魔氣引來魔云? 獨孤盛看著盤膝坐在烈火中,用結(jié)界苦苦支撐的靳重焰,眼睛閃過一絲厲色,聲音卻興奮得戰(zhàn)栗起來:“哦,我知道了。你已經(jīng)不是道修了!通天宮少宮主竟然……” “墮落成魔!” 獨孤盛放聲大笑。 靳重焰突然拿出一顆丹藥,放入嘴中。 空中的金丹好似終于找到了位置,突然定住了。 獨孤盛仰頭,皺眉道:“這是?” 場外,馬喜也吃驚地上前一步:“這不是反護山大陣!這是逆護山大陣!” 一字之差,作用就天差地別。 反護山大陣的是上下左右位置的調(diào)換,而逆護山大陣卻是里里外外互換,其作用就成了囚困。靳重焰的金丹被魔氣侵蝕,會自主地吸收獨孤盛的魔氣,是此長彼消,借力打力,雖然力道不打,卻足夠支撐起囚困大陣。 獨孤盛被困住,心中焦急,面上卻十分不屑:“你以為這個陣法能困住我多久?看在你棄暗投明,入我魔道的份上,我給你一次機會,主動認(rèn)輸,我饒你不死?!?/br> 靳重焰置若罔聞,臉在火焰中慢慢地漲成青紫色。 “冥頑不靈!”獨孤盛感受到一陣莫名的壓力,緊繃的心弦猛然斷開,身上的皮膚突然爆裂開來,血從體內(nèi)絲絲縷縷地滲出來,慢化作了粗長的血手,張牙舞爪地朝靳重焰抓去。 靳重焰猛然睜開眼睛。 天象奇異。 銀月宮正上方,方圓數(shù)十丈都被魔云籠罩,然后在魔云的外面,繞著一層淺金色的祥云。雙方本是井水不犯河水,誰知天空突然響起一道悶雷,祥云退避三舍,魔云中電光閃動,忽青忽白。 修士們面面相覷。 劉念等人在天梯山見過相似的景象。 封辨達吃驚道:“有人渡劫?獨孤盛要渡劫了?!”他突然大笑,“獨孤盛要渡劫了?真是天助我也!” 馬喜臉色凝重道:“不對,魔云之外還有祥云……不像是獨孤盛?!?/br> 封辨達道:“總不會是重焰吧,他才分神期……” 火光中,竟然有兩股澎湃的魔氣,一道充滿了血腥殺意,一道暗含道氣。 封辨達臉色變了。 紫東來真人當(dāng)機立斷道:“馬上撤離!” 道修以他馬首是瞻,尤其是修為低的,紛紛祭出法寶,搶先跑路。 紫東來看劉念等人還留在原地,長袖一揮道:“你們也走,此地由我留守?!?/br> 劉念道:“我要等他?!?/br> 紫東來看了一眼:“跟在我身后?!?/br> 封辨達也想留下來,紫東來瞪了他一眼道:“靳重焰到底有幾個戀人?” 馬喜直接敲暈封辨達,沖紫東來真人抱拳道:“少宮主的安危就仰賴真人了?!?/br> 紫東來真人點了下頭。 道修開始陸陸續(xù)續(xù)離開的時候,魔修們跑得更快。不多時,場上只剩下想走也沒出走的地主銀月宮人,作為道修代表留下來的紫東來真人,以靳重焰戀人身份留下來的劉念的,以及魔修代表戴禮而和他的弟子們。蛋嬸站在戴禮而的邊上,雖然不明顯,可仔細(xì)看,眼角眉梢俱是慌張和焦急。 勢均力敵的兩道魔氣之一突然消失。 劉念心頭一緊,抓著椅背的手一用力,將紫東來真人的椅背抓了一塊下來還沒所覺,心痛幾乎要昏過去,模糊的視線分不出火光淚光,眼睛下意識地搜尋著熟悉的身影,腦海亂糟糟的,好似有很多聲音嘶吼,又好似靜悄悄的,什么都聽不見。 還是紫東來真人手指在他額前輕輕一點,才讓他恢復(fù)清明。 紫東來真人道:“你差點入魔。” 劉念茫然地看著他。 紫東來真人道:“事情沒有那么糟糕,你先看著。” 隨著他的話音,雷終于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