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jié)
“傳信到通天宮,我會轉(zhuǎn)交?!苯匮娼乜诘馈?/br> 劉念沒說話,算是默認。 洪睡蓮直覺兩人的關(guān)系有古怪,可是劉念不肯說,她自然不好探究。細想起來,就算劉念說了,面對通天宮少宮主,她能做的也十分有限。 他們從樓上下去,洪夫人、鄒直等人早在樓下等。 鄒直說:“看天色很快就要暗了,不如先在鄒府留宿一晚,明日再走。” 靳重焰道:“不必?!边B理由都懶得說。 鄒直倒不覺得丟人。在一般修真家族眼中,通天宮少宮主的確有擺譜的資格?;蛘哒f,一般修真家族能請到通天宮少宮主來家里擺譜這件事本身就是榮耀。 劉念與洪夫人、三姨四姨一一道別。輪到洪睡蓮,他忍不住去看她的肚子。 洪睡蓮道:“等孩子出世,你可愿當他干爹?” 劉念道:“求之不得?!毙奘孔铀闷D難,大多收了徒弟就當孩子養(yǎng),他這個干爹雖然是干的,但也是個爹,比師父還好一些。 戀戀不舍地辭別眾人,劉念與等得不耐煩的靳重焰翻身坐上鄒直送的兩匹良駒出城。 靳重焰問道:“可要回去收拾東西?” 劉念想了想道:“也沒什么要收拾的了。” 靳重焰笑了笑道:“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你缺什么要什么,我們路上再買。” 劉念搖搖頭道:“我什么都不缺。” 靳重焰笑容僵了下,又道:“廣元城太小,等到了其他市集我們再看看吧?!?/br> 劉念不置可否。 靳重焰與他并轡而行,時不時轉(zhuǎn)頭看他一眼,然后悄悄地使馬朝他靠去,過了會兒,兩人的間距又拉開,他就又靠過去,如此幾次,劉念的臉紅了。 靳重焰輕笑一聲道:“你臉紅什么?” 劉念搖搖頭,沒說話。 靳重焰逗他:“是因為我嗎?” 劉念指著前面:“到城門口了?!?/br> 靳重焰知道他有意逃避,雖有不滿,但想著兩人已然成親,來日方長,不必計較一時,將心中的煩躁強壓了下去,又說:“阿念,今晚我們在野外將就一宿吧。馬兒跑不到下一個城鎮(zhèn)。” 劉念疑惑地看著他。馬兒跑不到,可是他們兩個跑起來比馬快啊。 靳重焰道:“好久沒有與你一起趕路了。以前我們沒有馬,只能靠雙腿走。剛開始的時候,我們每天起早貪黑地走七八個時辰,走了三四天,我實在走不動了,就賴在地上說自己腳扭了,讓你背我,那是騙你的,你知道嗎?” 劉念想說我知道,但看看靳重焰的臉色,嘴邊的話變了:“是嗎?” 靳重焰道:“嗯。后來,我們趕路的時間就少了,休息的時間就多了?!?/br> 劉念道:“對不起,我沒有照顧好你?!?/br> “我不是這個意思。對我來說,這是美好的回憶?!彼D了頓,道,“與你在一起的日子,都是很美好的回憶。” 劉念道:“去通天宮之前,我想回不棄谷一趟。” 提到不棄谷,靳重焰的臉色微變。襲明當日的話振聾發(fā)聵,字字句句擊中他的軟肋,若是可以,他希望劉念一輩子都不要再去不棄谷,再見襲明,可是,襲明有一點說得對,劉念煉器的天賦不應(yīng)該被埋沒,而比起自己來,襲明顯然更有助于他。 “我們成親了,”靳重焰心里翻來覆去地想了會兒,干巴巴地說,“你不要拋下我?!?/br> 劉念有些為難。 靳重焰道:“我不是舍不下通天宮?!迸c封辨達決裂的時候,他萬念俱灰,認清了什么對他才是最重要的,已經(jīng)決定放棄通天宮少宮主的身份。是襲明的一番話讓他改變了主意。 襲明說得對,他羽翼未豐,還不足以為劉念撐起一片無憂無慮的天空,他需要通天宮少宮主的身份。經(jīng)歷了劉念死而復(fù)生,嘗過了悲痛欲絕,生不如死,他心中再無雜念,自己的心意無比明確——劉念第一的位置毋庸置疑,其他的都要排在他之后。在不損及劉念的情況下,他會竭盡所能做好通天宮的少宮主。但是,若有一天,兩廂沖突,他會毫不猶豫地站在劉念一邊。 他伸手握住劉念的手。 劉念驚了下,訝異地看著他。 靳重焰回以微笑。 第42章 債臺筑,賬目清(一) 兩人隨意找了棵樹,在樹下窩了一夜,到第二天,依舊是騎馬上路。劉念提出疑義,靳重焰說:“我希望我們兩人獨處的時間再多一點。” 劉念紅了臉。成親以后,靳重焰像變了個人,說清話面不改色。要不是從小到大的習慣還在,他幾乎要以為他也被奪舍了。 靳重焰道:“‘東吳山美天下贊?!@里離東吳山很近,我們不如去東吳山看看?!?/br> 劉念道:“有多近?” “大概七八百里?!?/br> “……” 靳重焰道:“我們可以直接飛過去。” 劉念低下頭,輕聲道:“我想早點回不棄谷?!?/br> 靳重焰強笑道:“天氣越來越冷,東吳山那么高,山上一定很冷,也不是游玩的好時候,下次去也好?!?/br> 兩人騎著馬走了會兒。 靳重焰道:“前面有個張家鎮(zhèn),鎮(zhèn)上住著好幾戶姓張的修真世家,月中的集市會販賣些靈寶法器,再兩天就是十五,不如我們?nèi)タ纯??”怕他不同意,又補充道,“是路過的?!?/br> 劉念囊中羞澀,不大想去,怕看了沒錢買更難受,可是看靳重焰低聲下氣的樣子又不忍心拒絕,只好點頭。 靳重焰喜笑顏開,連說了三個好字。 這樣刻意討好他的靳重焰對劉念來說是陌生的,打亂了他自以為設(shè)定好的步驟,不能視而不見,又無法坦然受之,結(jié)果便是不知所措。 他的迷茫完全落在靳重焰的眼里,讓他心情無比沉重。過去的自己到底有多自以為是,目中無人,才會讓劉念連這樣細小的討好都接受得膽戰(zhàn)心驚? 靳重焰本以為掌握好了與劉念相處的要領(lǐng),可是這番相處下來,卻更加迷茫了,甚至對以前的自己產(chǎn)生了極大的懷疑。以至于對劉念與自己相親相愛的那段時光也不確定起來。 當時的劉念真的是開心嗎? 還是為了自己佯裝出來的? 兩人表面和和氣氣,私底下一個賽一個的心情沉重。 張家鎮(zhèn)原本是個村,后來加入了幾戶姓張的修真世家,規(guī)模越來越大,漸漸地變成了鎮(zhèn)。這幾個修真世家雖然都姓張,祖上卻沒有血緣關(guān)系,認識的緣由也十分奇葩,就是在一次修真大會上聽說彼此都姓張,倍感親切,互相稱兄道弟。后來修真大會被魔修偷襲,幾個人湊在一起逃走,患難見真情,決定搬到一起住,彼此有個照應(yīng)。恰逢幾個人逃跑時路過當時的張家村,十分中意張家村的名字,又見當?shù)仂`氣充足,是個修道的好地方,就在這里安家落戶。 當初簡簡單單真真切切的情誼經(jīng)過幾百年早就變了質(zhì)。幾個世家有興有衰,有親有疏,唯一不變的是還都姓著張。 到了鎮(zhèn)上,靳重焰說:“我認識彭里張家的當家人,不如去他那里借宿幾晚。”大家都是張家,喊起來容易混淆,為了分辨,幾大世家就在張家前加了個祖籍。彭里是斐國的一個村莊,斐國是通天宮所在地,靳重焰也是在對方回鄉(xiāng)祭祖的時候認識的。 劉念自然沒有意見。 靳重焰到了地方,家主誠惶誠恐地將人迎進去,單獨辟了個院子給他,還將院周圍的人都撤走了。 靳重焰十分滿意,倚在門邊,看著劉念里里外外的忙碌。等他將床鋪好出來,伸手一攔,將人摟在懷里。劉念身體僵硬得像塊石頭,剛想掙扎,就被靳重焰直接抱起來,放到床上。 “我去燒熱水?!眲⒛钜酒饋恚唤匮嫱屏艘幌?,又跌坐在床上。他蹲下身,捧起他的手,親你地啄著。 “你別這樣。”劉念尷尬得手腳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靳重焰抬頭看他,認真地說:“阿念,我們成親了?!?/br> 劉念張了張嘴,無話可說。 靳重焰說:“我們是彼此最親近的人,名正言順。” 劉念低下頭,低聲道:“我去廚房燒水?!?/br> 靳重焰道:“燒水沐?。俊?/br> 劉念低應(yīng)了一聲。 靳重焰笑得意味深長,站起來:“好吧。你去吧?!?/br> 劉念不敢置信地抬頭看了他一眼,似乎沒想到他這么簡單地放過了自己。 靳重焰道:“要我陪你去嗎?”伸手去抓他的手,劉念一下子甩開,快步跑了出去。等身影完全消失在視野里,靳重焰嘴角的笑意慢慢地消失,默然地看了會兒床,慢慢地坐下來。 劉念燒完水,將水放到睡房門口,人很快躲進對面的西廂房。 靳重焰出來就看到水桶冒著熱氣,對面的門緊閉。他走到西廂房門口,輕輕地叩門。 劉念在屋里說:“我睡下了。” 靳重焰道:“還未沐浴呢?” “我在廚房洗過了。” 靳重焰按在門上的手緊了緊,卻聽到里面的呼吸聲突然急促,終究軟下心來,柔聲道:“我們明天去外面走走?!?/br> “……好?!?/br> 靳重焰慢慢地走回來東廂房,在床上坐著,直到木桶里的水徹底變涼,才脫了衣服跳進去,一邊洗一邊喃喃自語:“不可cao之過急?!?/br> 次日,劉念一打開門,就看到靳重焰笑瞇瞇地站在門口?!澳愕攘撕芫茫俊眲⒛羁戳丝刺焐?,東方才露白,大多數(shù)的天空還灰著。 靳重焰當然不會說自己一宿沒睡:“剛到。阿念,這算不算是我們的心有靈犀?” 劉念沒接這個話茬,目光往旁處溜:“我們?nèi)ツ睦铮俊?/br> 靳重焰握住他的手:“我也是頭一回來張家鎮(zhèn),我們一起出去逛逛?!?/br> 為了方便他們自由進出,家主選院落的時候特意選了一個側(cè)門的,從院子出來,過兩個回廊就能出去。只要張家的人不打攪,完全就可以關(guān)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 靳重焰拉著劉念出了府,在附近的街道肆意閑逛,看到好吃的,就停下來,拉著劉念品嘗。rou包菜包豆沙包,煎餅烙餅千層餅,從街頭吃到街尾,一家不落。他注意到劉念吃之前,嘴巴都會無聲地嘀咕幾下,好奇地問道:“你在說什么?” 劉念嚇了一跳:“沒什么。” 靳重焰直覺有事:“不喜歡吃?” 劉念低頭看著腳尖,正醞釀著說辭,下巴就被靳重焰強行抬起來:“看著我說話,不要看著地!”對于這點,他忍得太久已經(jīng)忍不下去。 劉念道:“我不餓?!?/br> 對著劉念躲閃的眼眸,靳重焰覺得自己渾身是勁,卻打在棉花上。他道:“我?guī)憧纯闯梢?,不,我們?nèi)ゲ记f,訂做衣服?!?/br> 劉念拉住他:“夠穿的。” “那去酒莊看看,你想不想喝酒?” 劉念搖頭如撥浪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