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你既然自稱奴才,為何穿著主人家的衣服?”老可汗心中存疑,當下將不合理的地方點了出來。 “主人說過,怕事有萬一,讓奴才和另外三人都穿了貴族衣服,奴才,奴才這輩子都沒穿過這么好的衣服?!笨茽柦鸬摹芭拧鳖H為惋惜的摸摸身上布料,眼淚又要往外淌。 “那你們是被誰追殺的?”老可汗追問。 “奴才,奴才我不知道??!只知道他們穿的衣服……”他忽然看看慕賬親衛(wèi),吞了下口水,低下頭不敢多言??裳韵轮馓貌聹y,追殺他們的人穿著慕賬親衛(wèi)的衣服。 “那我問你,你主人是誰?”捏捏太陽xue,老可汗只覺背后冷汗直出,沉聲繼續(xù)問。 “主人名姓,奴才不敢妄言?!北边|境內(nèi),轄下的漢人奴隸是不允許提及主人家名姓的,習俗如此,那人怯生生答道,面露驚恐之色。 “說!”北遼至高王者一掌拍到桌子上,怒到了極致。 “蕭睿?!闭f到此處,那人突然磕起頭來,連連自責:“奴才該死!該死!不該提及主人名姓?!?/br> “關(guān)于你家主人被殺,你還有什么可說的?”老可汗一字一頓道。事實已經(jīng)擺在眼前,蕭睿是科爾金部落的頭領(lǐng)小兒子,字跡是科爾金部落頭領(lǐng)寫的,再加上種種跡象,自家老大……真的急不可耐的要奪/權(quán)了! “奴才沒什么可說的,只求天可汗能全奴才一片忠心,奴才,嗚嗚嗚,奴才要替我家主子收尸!” “可汗,可汗,您怎么了?” “來人!” “來人,傳御醫(yī)!” ☆、79|第七十九章 誤打誤撞,勇者無敵(九) “奴才沒什么可說的,只求天可汗能全奴才一片忠心,奴才,嗚嗚嗚,奴才要替我家主子收尸!”身負重任,喬裝打扮的柳成借著磕頭之機,又哭又嚎,顯示出自己對已故主人的忠心。假·忠仆,真·內(nèi)鬼心中不由替鎮(zhèn)北將軍出的高招挑了挑大拇哥。咱家鎮(zhèn)北將軍思慮得周到,連自己的退路都給想好了,跟著這樣的上司,前途似錦啊! “可汗,可汗,您怎么了?”假·忠仆哭得正帶勁兒,就聽耳畔那幾名慕賬親衛(wèi)驚慌失措的喊了起來,隨即就聽到“噗通”一聲。 聞聲,柳成偷偷抬了眼皮,趁著沒人注意自己,瞇縫著眼睛看去,只見黃袍加身的老匹夫身體一晃,往椅子上栽去,顯然是急火攻心,連著急帶上火,給氣暈了。 “來人!” “快來人,傳御醫(yī)!” …… 天可汗暈倒了,這是攤上大事了,慕賬親衛(wèi)都急得好似熱鍋上的螞蟻,臉紅脖子粗的喊起了人,再沒人注意科爾金的奴才到底如何。 匆匆而來的隨軍御醫(yī)、伺候的親衛(wèi)、端茶倒水的宮女,亂作一團…… 青桐城外,北面十里左右,有片小樹林,程凜帶著人馬正在里面休息。鎮(zhèn)北將軍坐在石頭上養(yǎng)精蓄銳,暗中開了掛,一邊心疼的看著積分往下走,一邊時刻看著map小地圖。昨晚上大家伙都累壞了,能抓緊時間休息就抓緊時間休息。選在這里也不是沒有原因的,程凜惦記著能不能在青桐主城這里,咳咳,趁著潭子水混了,摸個魚什么的,最不濟,大不了就在這里干休息唄。 “柳成那小子也不知道能不能順利見到耶律老匹夫,真讓人著急?!痹∨謩偝粤藥讉€rou干加饃,一不小心塞牙了,自己掰了個小樹杈一邊剔牙,一邊往主城方向張望。 “你消停消停?!迸;茏蛲頉]睡好,頂著倆黑眼圈瞪著曾小胖,猶豫了一下,道:“曾將軍你主意多,想想咱們還能干什么?總不能二千多口子人,就這么干坐著吧?!?/br> “對咱們現(xiàn)在來講,靜觀其變,未嘗不可!況且,本將軍已經(jīng)派人給大元帥送信了?!背虅C睜了眼睛,站起身來,伸伸懶腰,插言道。 “咱老左家人看見這機會肯定不能放過!”左大力士湊了過來。這貨被程凜打服了之后,一直沒拿自己當外人。 “曾大將軍我掐指一算,耶律老匹夫氣得半死,現(xiàn)在正抽筋兒呢。”胖哥哥搖頭晃腦,樹杈子扔一邊去,裝模作樣,掐著手指裝起了江湖術(shù)士。 “趕緊的,正經(jīng)點。想主意,別整有的沒的?!迸;芘c他鬧慣了,這時候勾肩搭背,拍著胖哥哥的肩膀,半威脅半開玩笑起來。 程凜聽他們開著玩笑,心神卻一直盯著map小地圖,忽而覺得奇怪起來。 真·內(nèi)鬼柳成混進青桐主城,在map小地圖顯示中,是唯一的小綠點,剩下在他身畔的都是小紅點,這當然是正常的,畢竟是混入敵營。 可剛剛柳成竟一個人悄悄往城內(nèi)街道上走,大批的小紅點反而涌向柳成剛剛所在。要是柳成行事不小心,事態(tài)敗露的話,哪怕是被抓,他身邊都至少得有一個或倆個看守吧。要是柳成行事成功,不該是直接帶著遼人去看昨晚的殺人現(xiàn)場,好以此取信于人嗎? 在重重包圍下,柳成輕松脫身?到底是發(fā)生了什么事?太反常了!這不科學! 不僅如此,更讓程凜吃了一驚的是,在青桐主城北面,自己的東邊不遠,正緩緩行來一支隊伍,小紅點的速度簡直不忍直視,堪比牛車,可人數(shù)不少,糙糙估計一下,約有一千多人。 哪里的人馬?而且,居然離這里如此之近,恨不得都要進入探馬的偵查范圍之內(nèi)了?程凜心中狐疑起來。這潭子水越來越渾,到底有多少魚蝦在里面撲騰都有點難以預料。 “哎呀,老子帶的干糧都快見底兒了!程將軍,有富裕吃的不?先借哥哥我墊墊肚子!”曾小胖摸摸肚子,眨巴眨巴眼,可憐兮兮和鎮(zhèn)北將軍討要吃食。他老人家的肚子還特給面,適時“咕嚕?!苯衅饋頊惾?。 胖哥哥,您老真是個吃貨!剛出來長久啊,您老都過上討要吃食的生活啦?鎮(zhèn)北將軍到底心軟,從馬背上摸了倆白面饃遞給曾小胖道:“就倆,多了沒有!” 女孩子本來飯量就小,程凜帶的干糧相對來講,比別人還多了那么一點點,現(xiàn)在看起來倒挺像地主的。 曾小胖雙眼冒光,顧不得手臟,一探爪,仗著手大,一下把倆白面饃都捏了起來,毫不客氣,咬了一口,臉上露出滿足來,才笑瞇瞇道:“別心疼,等咱過會兒去打劫青桐城的糧草,到時候哥哥我加倍還你!” “千兵萬馬,你就大言不慚的敢去青桐城打劫糧草?”?;芸纱鴻C會了,可勁兒踩曾小胖:“你要送死,好走不送!話說頭里,送死的事由你,本將軍恕不奉陪?!?/br> 左力也不說話,湊過來沖著胖子嘿嘿傻笑。 “笑什么笑!等本將軍打劫了青桐的糧草,一粒米都不分給你倆糙老爺們,都給我程老弟!”胖哥哥死鴨子嘴硬,不蒸饅頭爭口氣,叉著腰較上勁兒了。 等等! 程凜腦海中突然靈光一現(xiàn),什么人馬能走得慢? 運糧的隊伍走得慢!程家老太君說得好,北遼啊,急,他們比大周急,只要在雁門關(guān)拖住了他們,不消兩個月,就能把他們逼得退了兵!往深了想想,大周一口氣拿出夠二十萬大軍倆個月的供給難,對北遼來講,更難!所以他們的糧草會不會是分批分部落運過來的呢? 想到此處,程凜的呼吸聲都粗了。 “來人,多派些探馬,給本將軍往青桐城周圍探探路?!辨?zhèn)北將軍心里有個小秘密,不能明目張膽告訴下屬,聽姑奶奶的沒錯,咱們?nèi)ゴ蚪?。干脆借著曾小胖的話茬兒,往青桐城外派探馬去偵查打探。 真要是運糧隊伍的話,那么一大波人,又是牛馬,又是部隊糧草的,妥妥逃不出探馬視野??! 穩(wěn)妥起見,一小隊流氓大兵換上北遼牧民衣服,騎著馬往青桐城四外散去。 “哎哎哎,我說……”曾小胖大驚失色,哭喪著臉道:“程將軍,哥哥我說著玩的,青桐城高大,堅固,比雁門關(guān)都不以下,真去城里打劫糧草,還不如直接給哥哥我一刀干脆!” “你也知道怕啦?”?;懿韧暝∨?,扭頭沖著程凜,鄭重其事道:“青桐城城高,又有大軍駐守,咱們這兩千人去了,是羊入虎口,程將軍,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探馬出動,又不說去給青桐城大軍送菜?!辨?zhèn)北將軍垂了垂眼簾,一側(cè)唇角輕微上揚,一派胸有成竹模樣,道:“不派人探看探看,怎么知道咱們那口黑鍋到底扣得實在不實在呢?” “嗯嗯,有道理!”知道程凜沒有攻打青桐城的企圖,曾小賤頓時把心放到了肚子里,繼續(xù)沒心沒肺的把剩下的白面饃吃干抹凈。 “要是真能挑動他們父子反目成仇,就真是大周之幸了!”傲嬌少年突然悲天憫人起來,弄得程凜還有點不適應(yīng)。 “要是一場亂戰(zhàn),把他們爺五個都給弄得同歸于盡,萬事大吉最好!”曾小賤異想天開起來。 眾人說笑之際,馬蹄陣陣,沖進一名探馬。 “報!說與四位將軍知曉,剛剛卑職去東邊探查,三里外,有一支遼狗的運糧隊伍,約莫千八百人。那糧車足足有三十車!”那人黑黝黝的臉上,喜色連連道。 “當真!”胖哥哥驚喜不已,說話都帶顫音,一不小心,白面饃的渣渣兒都噴了出來。 探馬小哥生生受著,沒好意思抹臉,干脆把頭低得更低,道:“千真萬確!” “千載難逢好機會,干不?”鎮(zhèn)北將軍一攥拳,冷冽目光望向三位同袍,問道。 “干了!”簡單粗暴倆句話,四位年輕輕的將軍相互之間一點頭,把劫糧車這事兒就給定下來了! 這里離青桐主城太近,萬一驚動了北遼大軍,絕對死無葬身之地。 “要不要故技重施?”熊逼孩子曾小胖詐營詐上了癮兒,這回還惦記著坑押運糧車的北遼人馬一下子。 “不妥不妥,此事再一再二,不可再三!”程凜連連擺手,這要是萬一露餡兒了,之前努力功虧一簣,三字兒:不值當! “那……怎么辦?”頭腦簡單,四肢發(fā)達的左大力士琢磨琢磨論出壞主意,再加一個自己也趕不上身邊這三,索性討主意。 “哥哥我不吃飯了還不成?”曾小胖眼睛一亮,右拳錘左掌,賊笑一聲,摸摸雙下巴,倆眼滴溜溜亂轉(zhuǎn)。 人以類聚,物以群分。熊孩子身邊,基本上都是熊孩子。牛卉、曾小胖與程凜相視一笑,顯然心中都有了想法。 “誰先說?”傲嬌少年瞧瞧倆位同袍,問道。 “你們就別賣關(guān)子了,急死末將啦!”左大力士看著人家打啞謎,唯獨自己不知道謎底,急得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繞著這哥仨轉(zhuǎn)了倆圈。 “若非咱們剛出來不久,否則這招都用不上!”鎮(zhèn)北將軍心情愉悅,又道:“事不宜遲!麻利的,通知下去!” ☆、80|第八十章 誤打誤撞,勇者無敵(十) “若非咱們剛出來不久,否則這招都用不上!”鎮(zhèn)北將軍心情愉悅,又道:“事不宜遲!麻利的,通知下去!” “咱們手頭上還有多少特制的引火箭羽?”曾小胖聞琴音之雅意,曉得自己那點小心思被看穿了,扭頭去問流氓大兵阿牛哥。 “回曾將軍,這天剛下完雨,怕是不好使吧?!边@事歸阿牛管,流氓大兵傻乎乎撓撓頭答道。 “嘖!你要是運糧官,你能讓糧草受潮?能讓糧草讓雨淋著?”曾小胖一翻白眼,跳著腳,恨鐵不成鋼去點阿牛的胳膊,道:“你當人家都和咱們似的,苦哈哈的,大晚上淋著雨搞破壞???” “哦,也是。引火箭羽咱有不少,可火油沒多少了,也就夠一百多支箭用的?!卑⑴J菍嵲诤⒆樱┖┑谋锍鰜砹艘痪洌骸白蛱鞜_心了,兄弟們手有點松,呵呵,沒收??!” 你們這群敗家老爺們!知不知道咱們是深入敵后,得艱苦樸素,什么破銅爛鐵都是好東西!想到這,新鮮出爐的鎮(zhèn)北將軍就想捂臉。手下這群流氓大兵昨天頭一回反過去打遼人的草谷,心情激蕩之下,連補充糧草這茬兒都是點了火之后才想起來的。 胖哥哥一推傻大個,催促起來:“別傻笑了,趕緊的,麻利準備,再墨跡墨跡,人家進了城,咱們別說吃rou了,恐怕連湯都喝不著。” “就這么直接打上去?”傲嬌少年跟著程凜一伙之后,正直的三觀已經(jīng)被掰得稍微有那么一點點歪了,這時候想說堂堂正正打上去,自己都被自己的想法蠢笑了,尷尬之余,咳嗦一聲道:“要不要使詐?” “使詐?美人計???”程凜隨口一說。怎知不學有術(shù)的狗頭軍師聞言,桀桀怪笑起來,好似天上飛過一群烏鴉。這笑聲滲人,?;苤庇X不好。以前曾小賤賤坑人的時候,最好這么干笑上倆聲…… “好計策!遼人最是好/色!咱們找人去扮演小娘子,穿得花枝招展,在他們眼前一走。嘖嘖,到時候,等他們一放松,元大當家我就帶著兄弟們從后面包抄過去,三四輪火箭下去,老子就不信這糧食還能留下多少!”胖哥哥叉著腰,就差仰天大笑三聲,再等著有人贊上一聲“將軍高見”了! “你有女人衣服?沒有別瞎說!”鎮(zhèn)北將軍只覺太陽xue直跳,之前就知道曾小胖賤,沒想到他這么賤,這已經(jīng)不是節(jié)cao掉一地的節(jié)奏,這絕對是節(jié)cao為負,需要充值! “那個,程將軍,昨晚咱們弄死那二十幾個人有個女的……”趕巧了,阿?;貋碚犚娙纤菊勁艘路?。他不知前因后果,直接稟報道:“咱們兄弟會過日子,把那娘們的包裹收了,里面好幾套衣服呢?!?/br> “好好好,睡不著覺就有人送枕頭,拿來?!痹∨珠_心…… 辰時已過,可天依舊昏暗,氣壓出人意料的低。 青桐主城。五位御醫(yī)面面相覷,面對著臥床不起的老可汗,簡直束手無策。榻上,北遼的至高者,叱咤風云一輩子的主兒老態(tài)盡顯,雙目緊緊閉著,嘴巴閉得嚴嚴實實,臉色蒼白,衣襟敞開。邊上有親衛(wèi)給打著扇,不敢太快,亦不敢太慢。 “你們這群廢物,說,我父汗到底如何?”虎背熊腰的年輕王子兇神惡煞般盯著五位御醫(yī),蒲扇大的手掌拍到桌子上,啪啪作響。 “四王子,天可汗是怒火攻心,遇上了緊急變故才會如此!”有個老御醫(yī)顫巍巍答話道。五個人中,唯有他歲數(shù)大,能稱得上是德高望重,說出的話,也令人多少信服些。 “給我好好治!”四王子暴斂之氣極重,說到好好倆字時,故意加重了話音,若細細品味,只怕還能品出些不同意味。這些御醫(yī)都是人jingzi,四王子此言一出,幾位御醫(yī)連忙跪地磕頭,口中連連道:“臣必竭盡所能!” “稟告四王子,卑職年幼時,曾蒙一位漢人名醫(yī)傳授金針刺xue之術(shù),今日,卑職想斗膽一試,望四王子成全!”里面最最年輕的北遼御醫(yī)突然毛遂自薦起來。這是位少年,看著模樣尚未弱冠,身子骨單薄,個子不高,不,確切來講是又瘦又小,一副轄下漢人模樣。 “抬起頭來,看著我!你可有把握?”年輕的王子站得筆直,眼簾垂了下來,一動不動盯著說話的御醫(yī),上位者的威嚴與霸氣顯露無疑。 “若卑職醫(yī)治之下,可汗好不了,卑職這顆項上人頭,隨便王子拿去!只有一樣,卑職治好可汗之后,受不得大喜、大怒、大哀、大樂,否則藥石無醫(yī)!”那人目光灼灼,毫不畏懼,昂起來的頭洋溢著滿滿自信。 “好!本王子就信你一回!醫(yī)治好父汗,本王子定有重賞!要是父汗有何三長兩短,哼哼,你等五人就……陪葬吧?!笨炊紱]一眼毛遂自薦的少年,年輕的王子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剛剛答話的老御醫(yī),才邁步出了寢室,直接奔了前面大廳所在。 “來人,剛剛父汗到底為何突然昏厥?”老可汗身子骨硬朗,若非如此,他也不會想要御駕親征。四王子心中又驚又喜,幾個兄弟當中,只有他隨扈出征。大王子兀術(shù)坐鎮(zhèn)京都,二王子齊力去了西夏黨項人的地盤現(xiàn)在還沒回來,三王子托爾滾在各個部落盤旋,籌集糧草。 在四王子心中,皇家沒有父子親情,沒有兄弟情,有的只有登上至高王座的渴望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