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齊祭愣了兩秒,少見的愣了兩秒。 然后轉(zhuǎn)身。 這一個動作刺激了絕望的鐘靜,她聲嘶力竭:“齊祭!齊祭!看在我們認識的份上!求你!你不能就這么走了!” “為什么?” 齊祭的迷惑那么的自然,她真的疑惑:“為什么救你?” “為什么?”鐘靜更加愣了,她忽然發(fā)現(xiàn),用一條不新鮮的魚為籌碼讓人救人,似乎是件很難說出口的事情,可是剛才又為什么覺得那么理直氣壯呢。 正在她愣神的當口,一聲大吼突然傳來:“鐘大姐你當心!” 吼聲剛罷,只見鐘靜身后突然出現(xiàn)一張滿是血水的扭曲的臉,那臉上血口大張正要咬下,忽然詭異的一歪,然后倒了下去,露出一張黝黑稚嫩的臉。 鐘靜感覺半邊身子都在發(fā)麻,軟綿綿的一動也動不了,只能大張著眼等著鼻尖那剛剛迫近的惡臭過去,甚至忘了呼吸。 “鐘大姐你么受傷吧!”濃重的口音,扁扁的聲音,穿著迷彩的小戰(zhàn)士滿身塵土,他手里是一把刺刀,機槍早就沒了子彈,手腳并用才勉強不讓喪尸進來。 “門,門……”鐘靜只能說一個字。 “?。“秤霉褡影验T堵住咧!暫時不會進來!鐘大姐咱順窗戶下去吧!” 鐘靜鼻子一酸,環(huán)視這個小小的房間,外面滿是喪尸,有她的小曼,學(xué)長……一晚上她們都在奔逃,直到現(xiàn)在,只剩下她和這個小戰(zhàn)士。 小戰(zhàn)士半天沒等到鐘靜的反應(yīng),看到好不容易挪來的書柜有點被外面的喪尸擠開了,連忙跑過去再次硬推回去,回來抹抹汗泥:“鐘大姐!別發(fā)愣了!快下去吧!啊!下面有人!” 他說著,利落的翻著窗戶,站到下面的空調(diào)外機上,回頭雙手伸開道:“鐘大姐俺接住你,你快下來!” “下面……都是喪尸……”鐘靜猶豫,一抬頭,看到齊祭竟然半個身子在裝甲車里,急的大叫,“齊祭!齊祭別走!救救我!” 齊祭不耐煩的抬頭看了一眼,忽然就這么定著了。 只見那個小戰(zhàn)士和猴子一樣在晾衣桿和空調(diào)外機還有遮陽棚上跳躍著,這里抓根晾衣桿那兒拆塊涼棚,轉(zhuǎn)眼就搭了個一溜向下的簡易梯子,就和消防隊的下滑柱一樣,排除下面那些正圍向公交車的喪尸,還真是讓人有一下子著陸的沖動。 小戰(zhàn)士又抹汗,憨笑:“快點鐘大姐!俺不會拋下你滴!” 鐘靜一腳踏在窗臺上,雙手把著窗邊框,全身顫抖。 她曾經(jīng)以為自己淡定勇敢,昨晚那么多人那么驚慌,她還能努力冷靜著帶著大家四處逃跑,可是當喪尸漸漸增多,當小曼忽然詭笑著咬向自己時,她崩潰了。 “我不敢……”她喃喃道,“我不敢……唔……我不想死……唔……”喃喃忽然變成了歇斯底里的尖叫,“我不要我不要啊啊啊?。∥也幌胨牢也幌胨?!下面那么多喪尸……會死的會死!” 小戰(zhàn)士呆滯了,一直表情淡定的鐘大姐突然這樣子讓他很反應(yīng)不過來,他指指站在裝甲車上一直詭異的看著自己的女孩子:“怕啥子,她不是回來接嘛!”他沒聽到先前的對話,看到裝甲車,他理所當然的覺得這是戰(zhàn)友,會幫助自己,“咱只要下去不就行了?別讓他們等啊!” 鐘靜搖頭:“她不會救我們,她不會的……” “為啥子?”小戰(zhàn)士茫然,轉(zhuǎn)頭看齊祭,“這位大姐?你不接我們?” 誰知齊祭睜大眼睛笑嘻嘻的點頭道:“接啊接?。∥覀儊斫幽?!” “聽到?jīng)]?”小戰(zhàn)士笑的歡快。 可現(xiàn)場沒人理會他。 不知是因為齊祭的笑,還是因為齊祭的回答。 “阿狗,過去接他?!饼R祭喊了一聲。 車中的齊殿二話不說一路碾尸碎車開過去,小小的街口,也就一點點路。 “她剛才說什么?”車中,一直閉目養(yǎng)神的陳正忽然問道。 “去接他啊?!?/br> “接誰?一個還是兩個?” 洪哥愣了一下:“聽著,似乎是一個……” “男的?!卑匠梢廊辉谔?,卻忍不住抽著冷氣說道。 這時,車外的齊祭已經(jīng)抬頭朝小戰(zhàn)士伸出手:“上來!” 小戰(zhàn)士瞪大眼:“哦,那你來接鐘大姐?” “不接她,你上來!” “啥子?”小戰(zhàn)士大叫,“為啥不接鐘大姐?” “她沒用,你有用?!饼R祭想也沒想。 小戰(zhàn)士也不是傻子,他充分體會過鐘靜的拖累,昨晚自從只剩下沒幾個人以后,雖然鐘靜表現(xiàn)依然冷靜,但是忙前忙后的已經(jīng)是他了,整整大半夜,他已經(jīng)累得不成人樣,純粹是意志撐著。 “俺不,俺要等鐘大姐!”小戰(zhàn)士只是猶豫了那么一下下,立刻表態(tài)。 齊祭苦惱了一下,她看也不看正在昏倒邊緣的鐘靜,道:“你想被她拖死?” “俺們班長說的!當年俺前輩抗洪救災(zāi),再危險他們都要跳進去救!現(xiàn)在算啥子!” “哎……”齊祭搖搖頭,失望的起身,想進車子,卻對小戰(zhàn)士一步三回頭。 這時忽然傳來一聲大叫,只聽頭頂一陣風(fēng)聲,鐘靜四肢大張以飛翔的姿勢跳了下來,小戰(zhàn)士手忙腳亂的接住,帶著鐘靜連忙跳下來,竟然直接一步跨到了下面裝甲車頂齊祭的身后。 齊祭很不滿:“下去,要么你來,要么你們兩個去死?!?/br> 鐘靜瑟瑟發(fā)抖的縮在小戰(zhàn)士的懷里,她已經(jīng)快瘋了,她之所以跳下來,純粹就是身后的喪尸已經(jīng)擠開了門,朝她撲了過來,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嚇得快瘋了,那么多喪尸,伸著雙手朝她涌來…… “俺……”小戰(zhàn)士放下鐘靜,拍著她的背安慰,“大姐,么事么事?。 ?/br> “你走!”鐘靜忽然笑了起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大家都死好了!全部死光哈哈哈哈哈哈哈!” 陳正鉆出頭,皺眉看著眼前:“她已經(jīng)瘋了,不能帶了?!?/br> “那咋行!瘋了可以治嘛!不能扔!”小戰(zhàn)士看看同樣快崩潰的學(xué)生們,“這些人空著嘛,他們可以照顧大姐嘛!一個都不能少!……額!” 他話音剛落,就被齊祭一個手刀劈昏,齊祭拎起他的領(lǐng)子把他扔進裝甲車里,然后低頭看看坐在裝甲車上狂笑的鐘靜,皺了皺眉,到車里拿了一樣?xùn)|西,上來把東西塞到鐘靜衣服里再把她扔到公交車上,不滿道:“還你?!?/br> 說罷對著眼神哀求的學(xué)生看了一眼,拿出幾把或大或小的刀子擺在公交車頂,一句話不說,轉(zhuǎn)身跳進車里。 裝甲車后退,掉頭,緩緩開走。 學(xué)生們已經(jīng)麻木,呆呆的看著裝甲車駛向遠方。 鄭景呆滯了一會,走上前,從兀自發(fā)瘋的鐘靜衣服里掏了掏,摸了一手的滑膩,拿出來,赫然是一條完整的咸魚。 他左手掂了掂齊祭給的一把西瓜刀,右手拿著咸魚,忽然笑了起來。 “鄭,鄭景……你沒瘋吧?”一個男生也無奈的拿了把菜刀,膽戰(zhàn)心驚的來問。 鄭景擦了擦眼角,道:“我沒事……” “我們,我們該怎么辦?” 鄭景通過車的天窗看下去,剛好看到三個至今沒醒的女生和車尾放著的一些搜集來的水和食物,握緊了拳,抬頭看天,深吸一口氣。 “現(xiàn)在,我們不該是學(xué)生了,要么做人見人嫌的拖油瓶,要么四面寄人籬下,要么……” 他轉(zhuǎn)身凝視身后的同學(xué)們,他們有的還在瑟瑟發(fā)抖,有的卻望著他猶如救命稻草,有的卻反而振作了精神握緊了刀。 他微笑。 “要么,不做人!” ☆、認知 供八個人的車廂,其實也就坐得下五六個人,還不排除大部分人都身材較細瘦的情況。 小戰(zhàn)士還在昏迷,齊祭這一下有點狠,脖子差點歪了。 陳正等人看看小戰(zhàn)士,看看正熟練cao作著裝甲車的齊殿,看看正拿著幾件皮大衣一針一線改制的齊祭,再看看身邊滿倉的食物和用品,不禁默然。 光這三個孩子,就強自己百倍,若是不努力,遲早會像城里那些人一樣,被稱作沒用的東西而扔下去。 想想那置身喪尸之中的情景,就不寒而栗。 陳正剛才探出頭去,根本不敢往學(xué)生們的方向望,他知道自己怕什么,他怕看到他們的眼神,怕被恨,怕被祈求…… 其實他自己也是一個學(xué)生,一個研究生而已,根本沒踏入過社會,僥幸的上了這趟車,靠的是與生俱來的冷靜。 艾方成經(jīng)受過防身和槍支訓(xùn)練,食物旁整整一排的槍和裝甲車下面隱藏倉中的武器庫里面的東西遲早要他指點。 洪哥走南闖北,對他們的路途相當于一個向?qū)А?/br> 而他自己……他懂什么? “你們的名字。”齊祭看了看手里的衣服,在袖子的部位一刀切下去,漫不經(jīng)心道。 “洪志強,大家都喊我洪哥?!焙楦缫恢北P腿坐著,坐的全身發(fā)毛,他倒沒有想很多,只是慶幸自己有那么點特長,眼前這丫頭年紀看著比外面那幫崽子還小點,怎么愣是能讓人慌兮兮的。 “陳正?!标愓M量讓自己笑一下。 “艾方成……嘶!” 齊祭聽到艾方成吸冷氣的聲音,放下手中的衣服,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艾方成的斷腿。 “怎,怎么了……哎喲!”艾方成被盯得發(fā)毛,一動又是一陣劇痛,差點昏過去。 齊祭不回話,歪頭想了想,道:“你的腿自己能好?” “哪有……”艾方成很無語,“可惜沒醫(yī)生,否則我這樣就算廢了?!闭f罷,他很無所謂的盯著齊祭,一副你要嫌棄我就把我扔下去吧的表情,“我疼得想死?!?/br> “想死?”齊祭呢喃了一會,“不行,你身上這衣服是你的嗎?” “當然!”艾方成挺起胸膛,當不了特種兵是他的遺憾,但當上這防暴警察也讓他挺驕傲的。 “上面那兩個字,是警察對吧?!?/br> “……”艾方成已經(jīng)沒力氣了。 “那前面兩個字是什么,防什么?”齊祭警惕起來。 陳正越聽越有趣,看艾方成一臉你是不是拿我開涮的表情,微笑道:“他是防暴警察,也是警察,比普通警察更高一級?!?/br> “哦!”齊祭挑著眉看了艾方成一眼,“那行?!?/br> “行什么?”艾方成茫然。 齊祭忽然起身,走過來,在艾方成茫然的注視下,舉掌對準艾方成受傷的膝蓋一把抓下,五根手指靈活的扭動了一會,然后另一只手抬起他的小腿一抬一放,再扭了兩下,那噼里啪啦卡擦卡啦的聲音聽得在場另外兩個男人無一不毛骨悚然頭皮發(fā)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