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眼淚一滴一滴的落下,滴在手背上,是guntang的。安陽不知何時來到阿團的身邊,也學(xué)著她的動作一樣席地而坐,雙手覆上阿團的手“你不要哭了,這不是你的錯,都是我那個混蛋哥哥,是他不好?!?/br> 剛剛明明還那么生氣,這會見到阿團哭,又立馬來安慰了。阿團側(cè)頭,木著一張臉看著安陽,眼淚流的更兇,雙眼似無神“我那時候確實只想到了自己難過,忘記了這事對你來說一樣是驚嚇。我只是想著,我雖然聽太子哥哥的話回了家,我總還在京里,想什么時候回宮就什么時候回宮,你也可以隨時出宮?!?/br> “所以,才沒有及時的告訴你。” “我確實是沒想到,我也真的不是故意,更不是完全的忘記了你?!?/br> 安陽聽到這樣的話,心里的氣其實已經(jīng)消了大半。有一半原因是高興,高興阿團會跟自己說實話,有一半的原因卻是心虛。哥哥突然這么走了,可以跟母后跟父皇胡鬧,卻不能跟他們?nèi)鰵?,只能借個由頭全部丟到阿團身上了。 張了張嘴想開口借著這個臺階就順勢下了,突然眉毛一挑,死死的按著自己的肚子。 阿團還沒來得及詢問,就聽到安陽的肚子一陣一陣的響。也沒笑,只是默默的看向了她扁扁的小肚子。安陽一直按著肚子,可偏偏肚子不爭氣的一直叫!阿團也一直默默的看!這比張口笑出來還讓人難受! 最后直接惱羞成怒了。 張嘴道“你說,我重要還是哥哥重要!” 眼里明明白白寫著你敢說哥哥重要我就一口咬死你! 阿團的反應(yīng)是木著一張小臉無語的看了安陽許久,最后扭頭,極其敷衍的回答“恩,一樣重要好了?!?/br> “什么叫一樣重要好了?” 安陽還在喋喋不休,阿團繼續(xù)抱著膝蓋發(fā)呆,理也不理。 碧初提著食盒站在不遠處拐角的盆栽旁邊,皇后娘娘也站在旁邊。這食盒本是阿團吩咐的,說直接拿上來就是,有法子讓安陽吃東西。結(jié)果皇后娘娘知道了,也跟著過來了。一開始發(fā)現(xiàn)兩人在吵架的時候就選擇了旁觀。 見公主已經(jīng)恢復(fù)了精神氣,碧初正要和皇后說些什么,卻發(fā)現(xiàn)皇后娘娘靜靜的看著抱在一團的兩人,最后轉(zhuǎn)身離去了。碧初看看這邊又看看那邊,把手里的食盒交給了嬤嬤,讓一會再送去,然后跟上了皇后的腳步。 碧初慢一步的跟在皇后身側(cè),皇后一直目視前方。 “捫心自問,雖然沒有拿她當(dāng)親生女兒一樣看待,至少,也是半個女兒了?!?/br> 這個她,自然指的是阿團了。這話碧初也贊同,這些年,姑娘的一應(yīng)用度其實都是比著安陽公主的例子來的,再加上太子殿下時不時的貼補。其實,至少在物質(zhì)方面來說,姑娘過的比安陽公主還要精貴。這些皇后娘娘也都知道,但是從未發(fā)表過任何的不滿。東宮不說,就連中宮,皇后娘娘也上下敲打了好久,必須拿姑娘當(dāng)正經(jīng)主子看,這可不是那些什么寄人籬下的,以后也是要入住這里的。 唯一缺的,就是家人了。 碧初陪伴皇后這些年,對皇后的了解早已深入骨髓,知道她這時只是想說話,所以并未回應(yīng),只是沉默的陪在一邊?;屎蟮囊暰€始終目視前方,聲音很輕。 “當(dāng)時桐兒跟我說的時候,我確實是有些不滿的,雖然知道她還是個孩子。可我不是圣人,原因是她,我不會責(zé)怪,但心里總會不忿。這幾年的精心養(yǎng)育,雖然不是親生也盡了所有,是塊石頭也該捂熱了?!?/br> “說到底也站不住腳,到底是自己強抱過來的。” 嘆了一口氣是無奈也算是解脫“到底還是桐兒說對了,每個人的人生不應(yīng)該被人一手一腳的指著她走,大人只能從旁引導(dǎo)而不是下決斷。如果她是我教的,剛才那件事的處理就不是現(xiàn)在這樣了。” “她和安陽,也不會這么和睦了?!?/br> 側(cè)頭笑看著碧初“我也算了了一樁心事,我何嘗不怕教導(dǎo)不好她?既然桐兒不領(lǐng)這個情,我也不費這個心思當(dāng)個惡婆婆了,以后的事,我也懶得管落個清閑了。” 皇后想開碧初自然是大喜,笑著回應(yīng)。 “年輕人的事有他們的道理在,怎么說都不會聽的,只有真正摔了一跤才知道疼?;屎竽锬锞退愀嬖V她們前面有坑她們也還是會跳的。既然這樣,不若燙一壺清酒配上兩小碟點心,當(dāng)個看戲人豈不好?” 碧初說的好玩,皇后聽著也高興。 “是了,等她們哭的時候來求我,我也不理她們,只管看我的好戲!” 阿團以為早已離開的吳桐這會正站在一處小宮門的門口,門外,就是宮外了。跟著阿團進宮來的江萬里到底沒忍住,還是來送了吳桐一程。彎身等著吳桐和皇上告別完后,才默默的走了上去。 吳桐一身戎裝,也沒有行李,就一個人,一匹馬,滿臉的清冷,眼下隱隱有烏青,這兩天都不曾休息??粗f里過來,張了張嘴似有很多話要說,到嘴邊也只剩下最簡單的一句“好好照顧她?!?/br> 江萬里點頭應(yīng)了,沉默的上前拉著韁繩往前走,一直低頭看著地下。走了一程,吳桐不說話,江萬里卻是按捺不住“奴才愚昧,實在不知道太子您為何要走,又為何要不告而別,真的只是因為不想看到姑娘哭嗎?” 吳桐聞言只是垂了垂眼簾,而后抬頭,遙望向了中宮的方向,不發(fā)一言。 就在江萬里以為不會得到答案的時候,卻聽得吳桐如是問道“當(dāng)初接阿團進宮的時候,父皇是怎么說的?”“培養(yǎng)姑娘和您的感情,姑娘是未來的太子妃?!边@話江萬里不經(jīng)腦子就能說出來,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實。 “我若不走,旁人會如何看她?” 江萬里起先還不明白,低頭想了一陣才頓悟了。是了,這姑娘進宮是和太子殿下培養(yǎng)感情并且人人也都知道皇后娘娘會親手教導(dǎo)她長大,這突然就回家去了。自己這些知情人肯定不會亂猜,可普天下那么多人,他們又會怎么想? 他們只會認為姑娘不得皇后或者不得太子的喜歡而被送回家了。 到時候等著姑娘的,就是漫天的惡意揣測了。 知道太子還是想著姑娘,江萬里的心好歹松了些,不枉昨兒姑娘眼睛都給哭腫了??墒牵粚ρ??頓了頓又繼續(xù)開口“為何一定要送姑娘走?殿下您和姑娘不是相處的很好么?一起長大有何不可?” 為什么一定要分開呢! 這個問題并沒有得到吳桐的回答,只是再次囑咐了一句好好照顧阿團就直接翻身上馬。定定的遙望了中宮的方向良久,最后回頭,馬鞭一揚,直接離開了。 ☆、第四十五章 所謂貴女,琴棋書畫必有精通一種已是本能??纱蠖嫉呐硬⒉痪心嘤诖耍畬W(xué)甚至還設(shè)有玄學(xué)這樣的學(xué)科,雖然只是選學(xué)。世家女子大多從小開始接受培養(yǎng),常見的學(xué)科基本已經(jīng)駕輕就熟。 所以,不少冷僻的學(xué)科倒是非常受歡迎。 就比如,貴女中的貴女,安陽公主。她來女學(xué)什么也沒學(xué),獨選了馬術(shù)。馬術(shù)并不冷僻,只是常人都沒安陽公主這么癡而已。 安陽公主是皇后的嫡出公主,和當(dāng)今太子一母同胞,帝后的寵愛從出生起就一直停在她身上從未變過。安陽公主獨愛馬,收集的名馬可以繞著護城墻圍上一個整圈兒。每年安陽公主的生辰,眾人所送的禮不是馬就是跟馬相關(guān)的。 若還只愛馬也就罷了,偏生公主天生不服輸。 十歲那年,圣上曾問安陽公主有什么想要的。眾人都想,公主生下來什么都不缺,自然也想不到她會想要什么,無非又是馬。也確實是,不過不是馬,而是要跟軍營的男子賽馬。十歲的丫頭片子,要跟軍營的男子賽馬。還特別要求,絕對不可以放水,必須用盡全力。 圣上當(dāng)時就笑了,也滿足了她的要求。 結(jié)果當(dāng)然是輸?shù)膽K烈,連三分之一都沒跑到人已經(jīng)在終點那頭遙望了。 這事也只當(dāng)一次笑談,公主年紀(jì)小,誰也不把這事當(dāng)真。結(jié)果第二年的生辰安陽公主又來了,還是要求賽馬,還是去年的同一人。恩,這次的成績要好一點,這次依舊輸,同樣的距離同樣的人和馬,這次跑了一半。 今天又是安陽生辰,不出眾人意料,果然又是賽馬。 賽馬的場地一直都在泰南學(xué)院。泰南學(xué)院靠近郊區(qū),身后是一片的平原。正主還沒到,馬場上已經(jīng)是人來人往熙熙攘攘?,F(xiàn)在正是剛?cè)肭锏臅r候,天氣已經(jīng)轉(zhuǎn)涼艷陽卻還在,涼爽又和熙。 今天的賽馬也算的上是一場盛事了,今天不上學(xué),所有人都聚集在馬場。安陽公主的賽事要當(dāng)做壓軸登場,前面也得有前戲助陣。院長大手一揮,今兒分男女,男女單人頭等的,年末學(xué)分加十。 能在泰南就讀的,除了少數(shù)驚艷之輩的平民學(xué)子,大多都是貴族子弟。身外之物都不缺,這學(xué)分卻是所有人都想要的,因為這是圣上都重視的。圣上曾經(jīng)言明,科舉之時,若兩人都在泰南就讀,同等條件下,學(xué)分高的優(yōu)先。 男子那邊早就已經(jīng)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了。 姑娘們這邊對學(xué)分倒沒有多少*,只是架不住今天皇后娘娘會親臨!能得到皇后娘娘的一句贊賞,這就是最大的臉面了。一改往日的矜持,竟有隱隱的豪氣。 皇后娘娘的鑾駕緩緩駛?cè)胨腥私云谅晹繗獾皖^彎身恭迎皇后的到來,膽大的悄悄抬頭打量。明黃的珠簾隨著馬車的行駛緩緩擺動,露出里面人的容顏。卻不是皇后,是一位年方十一二歲的姑娘。 只能隱隱看到側(cè)臉,飽滿的額頭,膚白發(fā)黑。 這好像不是安陽公主?那人皺眉,隨即詢問旁邊的好友。旁人迅速抬了一眼又繼續(xù)低頭,等馬車走過了這一段才起了身回答“你才來當(dāng)然不知道,那不是安陽公主,那是國公府的三小姐?!?/br> “國公府的三小姐?” 復(fù)又低頭回想“好耳熟的稱呼阿,不知道在哪里聽到過。” 見她居然還不知,直接伸手點她的額頭,不爭氣的小聲訓(xùn)斥“姨媽知你腦子笨還是拼了法子把你送到了這里,為的就是你能和這里的小姐們交好。你可好,居然連她都不知道?真是白浪費了姨媽的心!” 原來兩人竟是親戚關(guān)系,父親官職都不高,從四品。 被點了額頭也不惱,見周圍沒人注意,討?zhàn)埖难肭蟆昂胘iejie,你就告訴了我罷!” “你阿,永遠都是這么個傻樣,不管說你什么你都只知道笑!” 話雖如此說,還是拉著人仔細的解釋“那是未來的太子妃,皇上金口玉言的娃娃親,只要許家不出事,這門親是絕對跑不了的。還沒有明確下旨,基本上已經(jīng)是昭告天下了,這許三姑娘還是在宮里長大五歲才回家的?!?/br> “這幾年一直和安陽公主形影不離,最多隔兩天皇后娘娘就會召她進宮陪伴。” 這通話說下來,先前詢問的那位徹底的傻了,微微張口,足足的傻氣,似是被嚇楞了。無奈的搖頭“算了,那個層面的人也不是我們可以接觸的了,你只要記得,別把人得罪了就行。那可是真真的金枝玉葉,和我們可不同。” 馬車停下,院長已經(jīng)迎了過來。先下車的卻是兩個俏生生的姑娘,穿著一模一樣的淺色宮裝,甚至連發(fā)髻發(fā)簪都是一樣,除了容貌有些許不同,遠遠瞧著都會認為是雙生子。兩人下車看到院子,齊生生道。 “院長好。” 明眸皓齒,正是最好的年紀(jì),笑容比艷陽都燦爛。 院長笑著點頭,同時彎身請安“見過安陽公主,見過三姑娘?!?/br> 平日在學(xué)院的時候自然是學(xué)子和夫子的關(guān)系,可今天不同,今天皇后親臨,院長這安就必須得請。安陽和阿團受了這一禮,只是在院長話音剛落的時候同時出手,一左一右的直接把人給扶了起來。 “又調(diào)皮!” 皇后就著碧初的手從馬車上下來,一出來就看到阿團安陽一左一右的竟是直接把老院長給抬起來了,兩個人都在狹促的笑。直接上前一人輕點了一個腦瓜崩“就你兩最精怪,快點給院長道歉!” “哪能,公主和姑娘是跟奴才鬧著玩呢,皇后娘娘可別當(dāng)真?!?/br> “一別數(shù)日,娘娘近日鳳體可好?” 嗔了一眼吐舌頭的阿團和安陽,笑著和院長寒暄起來,安陽踮起腳尖看向熱鬧的人群,興奮浮上,直接拽住了阿團往后面走,一邊走一邊對皇后留話“母后我們?nèi)Q衣服,一會就回來!”阿團只來得及跟皇后擺擺手就被拖走了。 內(nèi)室早已準(zhǔn)備好,安陽和阿團都不喜歡旁人近身伺候,只讓把東西都放著就讓人都出去了。阿團一邊揉著被安陽拽紅的手腕直接坐到了椅子上,撐著下巴看安陽換騎裝。一件一件的迅速套在身上,也就騎裝她最熟悉了,穿更多的宮裝至今都不知道怎么穿戴。 今天滿十二的安陽,臉上的rou嘟嘟基本消失不見了,小巧的瓜子臉已經(jīng)有了雛形,柳眉大眼唇紅齒白,良好的繼承了皇后娘娘所有的優(yōu)點。最漂亮的就是那雙眼睛,總是生機勃勃靈氣四溢。 視線停留在安陽的下巴,不能控制的頓了頓。 安陽的下巴并不像常見的美人臉那樣尖,反而有些圓甚至微微有點棱角,倒像是有些秀氣的男子下巴,只不過沒有男子骨骼那般大而已。 安陽的下巴,和他的下巴最像了…… 安陽穿戴好后站在銅鏡面前臭美,這衣服也是準(zhǔn)備了好久的,通體漆黑就是右胸處紅線金絲繡了一只活靈活現(xiàn)的展翅火鳳,一身的英氣!安陽滿意的點頭,正準(zhǔn)備喚人進來梳頭,這發(fā)髻還是配著宮裝的,和這衣服配著倒有些不倫不類了。 誰料回頭一瞧,發(fā)生阿團怔怔的看著自己,雙眼無神,早就不知道神游到哪去了,衣服也沒換。柳眉一豎,直接登登的走過去,按住雙肩一頓搖晃“醒醒,房子著火了!” 阿團直接伸手拍掉安陽的爪子。 “每次都是房子著火了,你就不能換句話?” 慢騰騰的起身換衣服。 這副沒勁的樣子讓安陽的氣的笑樂了,雙手叉腰“怪我了?也不知道你怎么回事,怎么總愛出神!說著說著話你就能神游了,甚至跟母后吃飯的時候你都能出神!上一刻還能笑的開心下一刻就能馬上安靜!” 面對安陽的喋喋不休,阿團理也不理,慢騰騰的換上自己的騎裝。阿團的騎裝和安陽的一模一樣,不過顏色不同。阿團這件紅似火,繡的是墨鳳,形狀和脖子上戴的玉佩一模一樣。站在鏡子面前看這樣的自己,竟是有些陌生。 雖然當(dāng)初他松了口,怕他不開心,其實也很少嘗試這樣的一身紅。最多的就是年節(jié)的時候佩戴一些喜慶的配飾??山裉炜吹竭@樣的自己,阿團微微歪頭,疑惑又陌生,好像在哪里看到過? 總覺得很眼熟,下死勁去想?yún)s怎么也回憶不起。 安陽跟著走了過來打量阿團,是滿滿的贊賞“我一直都說你很適合紅色的,你看,襯得你膚色多好!還好這次我做了主,不然你又要弄什么云青天藍之類不顯眼的顏色了,看著人一點精神氣都沒有!” 的確,看著人精神了不少,阿團膚色白,這樣的紅在她身上一點都不會覺得艷俗,只會剛剛合適。 抿唇笑了笑,算是贊同了安陽的話。 “對了,你今年還是不上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