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可,兩支軍隊已經(jīng)開始接觸。血染碧海,尸堆斷崖。 笛音如泣如訴,斷崖上只剩下一葉染血的扁舟。 琴聲凄涼若冰,只余血衣。 薇拉站定,目光復(fù)雜地看向屏風(fēng)。跟兩個配合默契的聲音比起來,的確是自己這一方輸了。 勝負(fù)已經(jīng)分出來了,贏的人,卻不是自己這一方的人。 很快,有小太監(jiān)上來扯了屏風(fēng),良妃還是那一副冷若冰霜的樣子,德嬪則笑著道:“到底是jiejie的琴技更勝一籌?!?/br> 良妃點點頭,沒客氣地接受了她的贊美:“你也不錯,只要不那么注重技巧,意境再暢達(dá)些便可?!?/br> 兩人正在互相恭維的工夫,已經(jīng)有大臣贊美道:“良妃娘娘琴藝高超,德嬪娘娘也不落下風(fēng),一曲□□*居然被兩位娘娘表演的如此淋漓,實在令在下佩服?!?/br> 自然沒有人去反駁他,倒是有不少人紛紛附和。 就在這時,傅欽燁說道:“幾位公主的舞姿都飄忽若仙,極為難得,倒是良妃和德嬪兩人素有名聲,有此演奏,并未出乎朕的意料,但還是要賞?!?/br> 他這番話看上去是在謙虛,但實際上,意思還是我們這邊已經(jīng)贏了,雖然良妃和德嬪有點欺負(fù)你們,但是贏了就是贏了,這一點,沒人能夠反駁。 薇拉點點頭,帶著幾個公主緩緩下跪:“大衍國果然人才濟(jì)濟(jì),是我們輸了。” 就在這個時候,柳才人停下動作。 德嬪走到她身邊說道:“meimei已經(jīng)畫好了嗎?” 柳才人點點頭,在眾人的目光之下,她有些羞怯。將桌子上的畫紙全都整理了一遍之后,柳才人將自己話的畫展示出來。 她用的是墨,可墨畫中,卻能夠看出幾個美貌歌姬的舞姿,最妙的還是邊上坐著的大臣和眾使者,寥寥幾筆,卻能夠讓人看清這些人的神態(tài),紙上至少有上百人,竟然沒有一個人是同意表情。 “好好好!柳才人畫技居然如此高超!” 這一下,更是沒人敢再說話了。柳才人紅著臉受了賞,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年宴也該是結(jié)束的時候了,傅欽燁將端起酒杯,朝眾人一舉:“多謝大家千里迢迢來到大衍,先帝的確曾有承諾,但如今大衍不復(fù)先帝在時的盛世,但朕承諾,會開通糧油買賣。十年之內(nèi),一定會讓大衍所有東西都可以通商各地?!?/br> 傅欽燁的這番話,總算安撫了各國的使臣,不再有人不滿,眾人相繼離席。 秦駟卻有些神思恍惚,傅欽燁來到秦駟身邊,在她耳邊笑著說道:“咱們回去吧,皇后沒有忘記朕的話吧?!鳖D了頓,他的聲音更低了一些:“傅隸虎視眈眈,咱們可要抓緊了?!?/br> 秦駟能夠感覺到傅欽燁目光中的火熱,但是她卻有些難以回應(yīng)傅欽燁,她笑了笑道:“好?!?/br> 接著,便站起身,與傅欽燁一同回到宮中。 然而還沒等傅欽燁去履行自己的話,瑤音卻不知從何處出現(xiàn),攔住他們的去路:“皇后娘娘,坤元殿和地牢全都遭了刺客?!?/br> 秦駟挑了挑眉:“哦?” 如此,自然讓傅欽燁也沒了心思,他頓時看瑤音不順眼起來,秦駟按住傅欽燁的手道:“罷了,還是先去看看吧?!?/br> 傅欽燁遲疑一陣,還是點點頭。 坤元宮外有守著大批侍衛(wèi),殿中漆黑一片,而且安靜無比。 侍衛(wèi)長見了傅欽燁和秦駟,連忙報告道:“剛才刺客來時,驚擾了太后娘娘,不過并沒有人出來詢問,屬下等人想要進(jìn)去,也沒有敲開門。” 傅欽燁沉思片刻,揮揮手道:“既然如此,那就把門給撞開吧?!?/br> 侍衛(wèi)長有些詫異,勸傅欽燁道:“皇上,這是否有些不妥,畢竟太后娘娘她……” 傅欽燁冷冷地看他一眼:“怎么?你覺得朕說的話不妥?” 那侍衛(wèi)長頓時不敢再言語,只好匆匆告退,按照傅欽燁說的,撞開了坤元殿的宮門。 侍衛(wèi)們長驅(qū)直入,跟在他們后面的,是傅欽燁和秦駟。 聽見撞門的聲音,十太后的寢殿中,總算燃起了燈光。 太后的寢殿自然是沒人進(jìn)去的,但是其余的寢殿,卻被毫不客氣地翻了個透徹。 秦駟陪在傅欽燁身邊,看見他冰冷的面色,有些擔(dān)憂。 傅欽燁對太后,真的一點感情都沒有了嗎? 秦駟自己倒覺得無所謂,但這種事情,放到別人身上,總歸會讓人難以接受的吧。 還沒等秦駟想出什么,傅欽燁伸手推開門,嘎吱一聲,宮門緩緩打開,傅欽燁和秦駟的影子拉長了倒映在地上。 “太后可曾安歇了?”傅欽燁冷冷地說道,隨后,也不等里面回話,就緩緩走了進(jìn)去。 秦駟朝那些侍衛(wèi)們一揮手,他們頓時了然,圍著宮殿一字排開,卻還識趣地向前走了好幾步,直到聽不見里面的聲音了才停下。 秦駟這才跟著傅欽燁走進(jìn)去。 太后沒有歇下,她坐在床上,失了魂一樣地看向傅欽燁:“燁兒,你怨我嗎?” 傅欽燁搖搖頭:“不怨?!?/br> 太后遲疑了起來,似乎有些不解傅欽燁這個問題。她看了看秦駟,卻沒從秦駟臉上得到任何答案,接著,她問道:“為何不怨。” 傅欽燁沉思了一陣,回道:“父皇曾說過,太后的性格就是如此,自私自利,怨天尤人,總不會反思一下自己的過錯?!?/br> “我有什么過錯?!是他選我為皇后的!” 傅欽燁斂下眼,不帶一絲感情地說道:“是你不擇手段懷上朕的?!彼?,你才當(dāng)了皇后。 太后怔怔的道:“可是,我并沒有做錯什么啊?!?/br> “你想要皇后的位子,還想要父皇的寵愛嗎?” “為什么不能要?我們是夫妻!” “您總是這樣,”傅欽燁頓了頓,“什么都想要,又沒本事要?!?/br> 太后的神色有些哀怨:“為什么?!你是我的兒子?。槭裁茨阋蛑莻€賤人?!” 傅欽燁閉上眼睛,嘴唇微動,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道:“可她救了朕,而你要殺朕?!?/br> ☆、第65章 【陸五】 秦駟一驚,朝傅欽燁看過去。 傅欽燁雙手緊緊攥成拳頭,手背青筋畢露,嘴唇抿著,低下頭,面無表情。 秦駟的目光在傅欽燁有些蒼白的嘴唇上微微一頓,接著,她湊近傅欽燁,伸手輕輕握住他的手。傅欽燁手背一僵,接著,慢慢軟和下來,他卻不看秦駟。 太后目光哀戚地看著傅欽燁:“燁兒,你是被你父皇和那個女人欺騙的,哀家當(dāng)時是都是為了你啊,但是卻一不小心讓別人有機(jī)會離間我們母子之間的感情?!?/br> 傅欽燁嘴角掛著一抹冷笑,抬眼看向太后:“在朕的衣物上下藥的不是太后?” 太后下了床,朝傅欽燁走過去:“吾兒,哀家也要日日與你一同起居,又怎么會在你的衣物上下藥?!?/br> “那將朕推進(jìn)池塘的也不是太后?” “哀家哪有那么狠心?!” “這么說來,半夜醒來想要將朕悶死的,也不是太后嗎?”傅欽燁臉上不知道什么時候掛上了一絲奇異的笑容,“只因為陳太妃威脅到了你的地位,你就讓朕去接近她,然后讓邀她去朕的寢宮過夜,又在半夜的時候給我們下了迷藥,想要殺了朕嫁禍給陳太妃。”傅欽燁倏地停住,閉了閉眼,隨后才接著說道,“這些,都不是太后做的嗎?” 太后一驚,立刻來到傅欽燁面前,她急急地?fù)]開秦駟握住傅欽燁的手,踮起腳,有些吃力地注視著傅欽燁:“哀家那個時候是真的想讓皇上跟陳太妃關(guān)系好起來,皇上因為對陳太妃素有敵意,遭到先帝幾番訓(xùn)斥,哀家看不下去了,才希望皇上能與她好好相處!”太后說的情真意切,一邊說著,一邊還伸出手,想要撫摸傅欽燁的臉。 傅欽燁聽了她說的話,輕笑一聲道:“是嗎?可太后知不知道,那天晚上,朕壓根沒中迷藥?!?/br> 太后一震,吶吶地說不出話來。她有些膽怯了,想要睜開傅欽燁的手,可傅欽燁的手卻如一動不動,捏的她骨頭都快要碎了一般,死死的,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一般:“若不是太后跟朕說陳太妃有多壞,朕也不會與她針鋒相對,可笑的是,那個時候,朕卻被她救了。” 他幽幽地看著太后:“那把火,是太后放的嗎?太后尚不舍得自己的寢宮……呵……” 這世上,竟然真的有這樣的母親嗎? 秦駟皺眉看向太后,接著,她走上前去,捏著傅欽燁的手腕讓他松手,接著將太后往后一推:“燁兒,別著了魔了?!?/br> 他的神態(tài)很不對勁,雙眼通紅,捏著太后的手用了太大的力氣,像是要將她捏碎一樣,加上眼里的暗紅火光。 秦駟皺著眉,探了探傅欽燁的脈搏。 被秦駟拉住手,傅欽燁再不能有任何動作,他看了一眼秦駟,總算安靜下來。 秦駟開口道:“你克制些,別傷著自己?!彼_始還以為傅欽燁是不在乎,誰知道他并不是不在乎,而是將自己關(guān)于太后的情感全都抑制住,如今才爆發(fā)出來。 聽見秦駟的話,傅欽燁慢慢冷靜下來,朝秦駟笑了笑,他臉上還帶著來不及收回的憤怒的表情,但目光已經(jīng)全都冰冷下來。 太后跌落在地上,不敢看傅欽燁,她抖著身子,倒讓人覺得分外可憐。 但在這里的兩個人,卻沒有一個可憐她的。 “不是哀家啊,皇上,那些都不是哀家做的啊。” 秦駟在一旁聽的清楚,此時再聽見她這么說,心里也不禁升起一股想要弄死她的沖動,她強忍著,又因為握著傅欽燁的手,所以克制許多,她牽了傅欽燁就要往外走,傅欽燁卻轉(zhuǎn)過身,對太后說道:“太后知道朕為什么那么輕易就放下芥蒂跟陳太妃和睦相處了嗎?那是因為父皇和朕打了個賭,看你們究竟誰才是那個惡毒的人?!?/br> 他頓了頓,接著近乎咬牙切齒地說道:“朕輸了,還差點輸了性命!” 太后滿臉淚痕:“皇上怎么說哀家都沒關(guān)系,但是堯兒,堯兒他還小,皇上放過他,他是你弟弟?。 闭f著,她往傅欽燁爬了過來。 傅欽燁冷冷一笑:“弟弟?朕沒有弟弟!就算有也不是那個孽子!” 聽見傅欽燁這么說,太后更加迫切地爬到傅欽燁腳邊,伸手想要抓住他的腳,傅欽燁往前又走了兩步:“若是太后想讓那個叫堯兒的活著的話,那最好盡早交代你和你那個jian夫究竟在密謀什么?!?/br> 說完,傅欽燁反握住秦駟的手,帶著她大步往外走去。 他們出來時才發(fā)現(xiàn),不知道什么時候下起雪來了,地上積了一層薄薄的白色,月光下,整個坤元殿都仿佛成了一幅朦朧的畫卷。 傅欽燁轉(zhuǎn)臉看向秦駟,目光里帶著一點窘迫:“剛才……你就當(dāng)聽了一個故事吧?!?/br> 自己的生母為了地位權(quán)勢,想要殺死自己,這樣的事情,不是故事是什么。 秦駟目光沉著,并沒有傅欽燁想象中的詫異與驚奇,而是沒有絲毫情緒,就像是一汪千年不動的潭水,安靜,透徹,卻讓你看不見更深的地方:“你還難過嗎?太后這樣對你?!?/br> 傅欽燁搖搖頭:“朕不難過?!?/br> “那你剛才是?” “朕有些生氣,父皇在的時候,她就能鬧的父皇日夜難眠,父皇不在了,她還是能讓父皇蒙羞?!?/br> 兩人說著,已經(jīng)來到了坤元殿門口,門口,卻有一個人等著他們。 秦駟見了那人,微微瞇眼:“青兒……” 正是青兒,她神色有些焦灼,在坤元殿前來回踱步,她身旁跟著的是一個懿德殿的宮女,宮女安靜妥帖地站在一旁,靜悄悄的,更襯出青兒的焦灼。 她臉上身上也落了一層雪,但因為心里有所牽掛,所以壓根沒有注意到那些雪,見了傅欽燁和秦駟,她連忙上前:“皇上!皇后娘娘!” 傅欽燁看了她一眼,停下腳步道:“青兒,你來這里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