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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反骨之人在線閱讀 - 第94節(jié)

第94節(jié)

    當(dāng)年上郡太守懷勁松那樣強(qiáng)悍的步兵,遇到了草原上的騎兵都如山倒一般敗退,這個小小的戰(zhàn)陣,又算什么?那陽光下一動不動的樣子,簡直就如笑話一般!

    戎人騎兵中群情激奮起來,在左賢王一聲號令之下,所有的馬匹都加快了步伐!

    他們要沖殺!沖殺!沖殺!

    他們在疾馳的馬上彎弓搭箭,一時間,羽箭如雨般紛紛落下,在天空中劃出弧度,向那步兵戰(zhàn)陣飛去!

    而就在他們即將靠近的時候,忽然大地響了起來,草原仿佛在轟鳴!那是急促而又密集的馬蹄聲,仿佛就在不遠(yuǎn)!相比于戎騎兵馬蹄聲的零落分散,這些傳來的聲音卻轟轟隆隆,整齊劃一,仿佛搖動著天地。

    整個漁陽城的城墻兩側(cè),揚(yáng)起了沖天的沙塵!

    那聲音越來越近!那是什么?那是什么?

    只見黃沙盡處,忽然從戎騎兵的兩側(cè)殺出了兩隊不知為何物的巨怪,一下子便從側(cè)翼將戎騎兵從兩側(cè)懶腰截斷!

    有人回過神來!那從黃沙中沖出的不是別的……卻是一匹一匹在黃沙間仿佛看不見盡頭的馬匹!它們蒙著眼,穿著鎧甲……

    對,并沒有看錯!

    是馬匹穿著鎧甲……

    可等看清了,那穿著鎧甲的馬陣,早已將自己的馬撞翻,那從黃沙中伸出的刀刃,也已經(jīng)刺入自己的胸膛!

    在被鐵浮屠隔斷、沖散的戎騎兵前部正混亂中,忽起幾聲急促的鼓聲長鳴,那原本不起眼的步兵仿佛收到了指令般,忽然脫下了它頂著盾牌的偽裝——露出的,是每組六人的懷家陣法……

    每一個落單的騎兵都被迅速地消滅,而兩翼的鐵浮屠又不斷地沖擊著戎人騎兵的隊伍……

    喊殺聲天昏地暗,金戈白骨,地動山搖,血流成河!

    左賢王在亂中搖旗大喊道:“我們誤中了jian計,撤!撤!”

    可是哪里又來得及?虞君樊此時正立在城頭的觀戰(zhàn)臺上,早已等候多時,一只羽箭搭上了指尖,箭飛了出去,直中了左賢王坐下馬匹的眼睛,那馬痛苦地長嘶一聲,揚(yáng)起了前蹄,第二箭隨之而到,左賢王避之不及,中了左肩,從馬背上栽了下去……

    “好劍法,”懷歆在旁擊掌贊道:“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br>
    第137章

    虞君樊看著左賢王跌下馬,立即有懷家戰(zhàn)陣之人將其拖入陣中,這才轉(zhuǎn)過臉來,對懷歆微笑道:“匹夫之勇,不及懷公子鐵浮屠妙計?!?/br>
    懷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城下漫起的血腥,只見戰(zhàn)場上一片混亂,鐵浮屠反復(fù)地沖殺,無情地碾壓著單槍匹馬的戎人騎兵。

    那原本被北地民族引以為豪的沖擊力,在鐵浮屠面前蕩然無存……

    無言地看著戰(zhàn)場半晌,懷歆的目光中漸漸染上一層血色,他仿佛夢囈般地說:

    “虞太守萬莫過謙,若不是虞太守大義,與漢王同赴北地,哪有我懷歆收復(fù)先祖故土之機(jī)?!闭f著懷歆頓了一下,望向虞君樊:“虞太守之恩,懷歆銘記在心?!?/br>
    “天下大義,君樊不敢有私?!?/br>
    “——報!我部生擒左賢王!”正在這時,一個滿臉血污的兵士氣喘吁吁地背著劍上了城墻,如是報道。

    懷歆道:“好!帶上來!”又道:“等等,報了漢王了么?”

    “尚未?!?/br>
    懷歆道:“趕緊去報漢王,等漢王定奪!”

    “是!”

    開春勝利的戰(zhàn)報如春雨一般灑遍了四海每一個角落,戎人十萬鐵騎敗于漁陽城下,左賢王被漢軍生擒,漢軍繳獲戰(zhàn)馬六萬匹、俘虜五千人、刀劍盔甲不計其數(shù),甚至連左賢王軍一路上跟在身后不遠(yuǎn)處作為補(bǔ)給的羊群,亦被繳獲。

    大捷的消息傳遍的了北地,北地大震!

    戎人各部sao動了起來,原先聲稱效忠于左賢王的部族,有的立即向右賢王送去了效忠的信,有的立即向戎都送去了大量禮品,有的干脆互相結(jié)成了同盟,為的目的只有一個——在廣廖的草原上,在分散的各部間達(dá)成一個互相協(xié)防漢軍的意向。

    右賢王獾狄收到這些信的時候,正在帳中和幾位戎將商討對策。他有著效母容顏,看上去比其兄右賢王獾狁要年輕許多,胡子也更為稀疏淺淡,這樣的相貌在戎地并非上乘,也難怪故去的戎王不喜。

    獾狄的面容之上骨骼隱沒,看上去剛毅甚少,好似帶著一股陰柔。‘優(yōu)柔寡斷’的猜測似乎便是從他的面貌而來,獾狄從小受此面貌之害,老戎王從未偏愛過他,甚至寵愛他的meimei都大大地多過他這個親生兒子,更別說那個從南邊歸來的兄長了。

    獾狄這時坐在大帳中間的位置,顯得十分沉默。

    “如今十三部全部歸心,效忠王爺。王爺何不帥勁旅,南下與那群中原人一戰(zhàn)?此戰(zhàn)但凡立威,便可登機(jī)稱王,重歸我族榮耀!”

    “正是!”

    獾狄手下的將領(lǐng)們七嘴八舌地勸戰(zhàn)。

    獾狄慢悠悠地開口了:“之前一戰(zhàn),你們便勸我,有人說,要我和左賢王摒棄前嫌,先滅了漢軍再爭王位;還有人說,要我暗中派一支兵馬,日夜兼程,搶在左賢王前面,奪回漁陽上郡兩地,以立威于原野……再有人勸我,趁著左賢王刀甲供應(yīng)之地漁陽、進(jìn)貢之地上郡被中原人得了,一鼓作氣擊之,再挾克左賢王之勝軍揮師南下……”說著獾狄笑了笑:“……現(xiàn)在呢?現(xiàn)在你們誰還敢這樣說?如今我不費(fèi)一兵一卒,失一勁敵。當(dāng)初是誰說得對了?”

    眾人聞言,紛紛止住了話。

    獾狄道:“中原人有句話,叫做‘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既然哥哥他有心想逞威風(fēng),漢王又是背水一戰(zhàn),兩邊是非打不可,為何我就不能作壁上觀呢?”

    有人學(xué)問不好,不禁問道:“王爺,作壁上觀是什么意思?”

    又有人問:“王爺,蚌是什么,你上次說過,我給忘了。”

    獾狄耐心地解釋道:“作壁上觀就是雙方交戰(zhàn),自己站在壁壘上旁觀的意思;蚌是一種動物,是鷸的食物。”

    兩人似懂非懂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問:“那王爺現(xiàn)在,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獾狄道:“漢王為什么能出天水,為什么能上北地?”

    眾人互相看了一眼,道:“……因?yàn)樗霌対O陽和上郡?!?/br>
    獾狄道:“糊涂,他能出北地,是因?yàn)槌⒆屗霰钡兀怀槭裁醋屗霰钡??因?yàn)楦赣H和哥哥心急,得了漁陽與上郡,中原人害怕,這才封了那個古驁漢王,讓他來牽制我們?!?/br>
    有人道:“既然是來牽制我們,就該讓他有來無回!否則中原人還以為自己能在北地猖獗了?”

    又有人道:“正是!雖然左賢王被那個連環(huán)馬打的措手不及,可那是因?yàn)轭^一次遇見,所以才沒做準(zhǔn)備。若是我們好好備戰(zhàn),那連環(huán)馬我看也好破!”

    “王爺,打吧!若是中原人再使連環(huán)馬,陣前我們只用犧牲一個兵甲在前面砍斷馬腿,整個連環(huán)陣就可破。我已經(jīng)著逃回來的士兵細(xì)細(xì)問過了,那人馬都是滿身盔甲,幾乎無懈可擊,可偏偏馬腳露在外面,就是破綻!”

    獾狄嘆了一口氣:“我說了這么多,你們倒是一點(diǎn)也沒明白?”

    眾人都面面相覷。

    獾狄道:“中原人害怕我們,這才封了那個古驁為漢王,讓他來牽制我們。如今漢軍得勝,我們不動,中原人就該怕他們這個漢王了?!?/br>
    “……為何?”有人問到。

    “漢王是小姓,他不是貴族,貴族忌憚著他呢?!扁档业?,“等著吧,我諒這位漢王也不敢北上來攻打我們,若是他來,正好以逸待勞;若是他不來,不出兩年,朝廷就會掣肘于他,不用我們動手,這叫借刀殺人?!?/br>
    “王爺,‘借刀殺人’說得直白,我明白;這‘以逸待勞’是什么意思?”其中一人道。

    另一人道:“你這都不懂?就是趁著別人累的時候打他?!?/br>
    獾狄一揮手:“那今天就這樣吧?!?/br>
    這時一人出列道:“王爺此法,我覺得不妥!”

    獾狄問道:“為何?”

    “如今十三部來信歸附,乃是人心所向,王爺該振臂一呼,方為王者。如今王爺對我們說‘借刀殺人’,我們明白王爺苦心,可是外面的人看了,會怎么想?會想左賢王雖戰(zhàn)敗卻英勇,王爺您龜縮不出,是個懦夫。如今王爺不趁機(jī)收十三部之心,日后等他們離心離德,王爺再有什么妙計,都遲了!”

    獾狄嘆了口氣:“……我父王便是如你這般想,好戰(zhàn)勇武,早早便因沙場舊疾復(fù)發(fā)而亡,英年早逝,又有什么用?地盤是謀劃出來的,不是打出來的。之前左賢王找我挑釁,我不得已應(yīng)戰(zhàn)之,如今既然可以施之以謀,為何不謀?”

    說著獾狄起身道:“今日就到這里吧,各自歸帳?!?/br>
    “是!”

    獾狄擺了擺手,一個人進(jìn)了自己的內(nèi)帳,這時只見一個漢人打扮的老嫗走了出來,她戴著貴重的首飾,雖然年老,卻還梳著中原宮中的云鬢,粉黛掩蓋不了她已經(jīng)深刻的皺紋,只聽她生硬蒼老地喊了一句:“……狄郎回來了?!?/br>
    獾狄的臉上露出微笑,上前一步,把她抱在懷里:“我回來了?!闭f著親了親她的額頭,老嫗?zāi)鐞鄣乜戳蒜档乙谎?,解開了前胸的衣衫,獾狄將臉埋在了老嫗的胸口。

    兩人抱著坐到了床上,老嫗道:“……以前孝仁皇后還在的時候,與皇上也是這般親密,”說著她摸著獾狄的頭,獾狄抬起臉:“……那不過是一個亡國之君,怎么能與我比?”

    老嫗笑道:“……的確不能和狄郎比?!?/br>
    兩人親熱起來,老嫗似乎喜歡回憶曾經(jīng)宮中的舊事,如一個尋常老太太般念念叨叨地又在獾狄面前說著當(dāng)年孝仁皇后如何如何籌謀萬策,得了哀帝的寵愛……獨(dú)寵后宮。

    獾狄靜靜地聽著,然后感嘆道:“漢人的智謀真是萬變,連女子都如此機(jī)智聰敏,如果我有一日,也能這般用計如神便好了?!?/br>
    老嫗道:“狄郎現(xiàn)在便做的很好。妾在此服侍狄郎,便和當(dāng)年服侍孝仁皇后,是一樣的。”

    第138章

    戰(zhàn)報傳到了朔方右賢王軍中,也同樣傳到了戎都的公主處。這時的戎公主已經(jīng)在典不識駐軍帳中住了許多日了,田榕早被放了回來,本想瞅一個空與典不識說說戎地情況,可典不識和戎公主流連帷帳,田榕一直不得相見。

    直到田榕得知了南邊的戰(zhàn)況,有些按捺不住,這才讓人傳話,說想見見典不識。

    田榕走進(jìn)帳子的時候,就被眼前的景象晃了一晃。

    只見典不識赤裸的上身,其上肌rou遒勁,刀傷劍傷痕跡累累,斑駁之余,也顯得更加野性,他正坐在一個像床一般的大椅中,懷中抱著千嬌百媚戎公主……

    田榕抽了一口氣……不錯,腦中冒出的第一個詞便是‘千嬌百媚’。千嬌百媚這個詞,田榕從前從沒有將它和印象中的戎公主扯上一絲一毫的關(guān)系,如今看到戎公主小鳥依人般地依偎在典不識身側(cè),滿臉滿目的柔情蜜意,讓田榕一時間步子都踏錯。

    典不識拿起旁邊的酒袋喝了一口,戎公主凝視典不識,典不識抬起戎公主的下巴,把嘴中的酒朝戎公主唇間灌了下去……兩人旁若無人地親熱了半晌,典不識這才問站在一邊的田榕道:“……有事找我?”

    田榕道:“是,南邊的戰(zhàn)報傳來了……漢王大捷。”

    典不識點(diǎn)了點(diǎn)頭:“意料之中,還有什么要說的么?”

    田榕看了戎公主一眼,見典不識毫不避諱,這才再次道:“據(jù)說十三部戎族想舉右賢王與漢王戰(zhàn),可右賢王那邊,仿佛毫無動靜,不知何故?!?/br>
    這時躺在典不識懷中的戎公主忽然笑出了一聲:“二哥便是這個性子,做什么都想靠智取?!?/br>
    典不識嗤笑道:“智取有什么意思?既然天予我男兒身,強(qiáng)攻方顯本色?!?/br>
    戎公主一邊摸著典不識的胸膛一邊說:“你當(dāng)然不一樣??晌叶缪?,他是被一個虜來的漢女撫養(yǎng)成人的,那個漢女,以前好像還是你們中原一個什么王朝皇后的侍婢,當(dāng)時母親覺得她有學(xué)問,就讓她給自己出謀劃策,把父親多少個意中人都?xì)⒘藗€干凈,母親感念她的恩德,也覺得她是個值得托付的,便臨終前把二哥交給了她?!闭f著戎公主笑起來:“倒是把二哥養(yǎng)成了個女人性子?!?/br>
    田榕眼睛一轉(zhuǎn),恭虔地問道:“右賢王在下也是見過的,人中豪杰,公主怎么說他是女人性子呢?我看他殺伐果斷的很,差點(diǎn)……嘿嘿”說著田榕做了一個砍頭的姿勢,“差點(diǎn)把在下也拉出去殺了呢,要不是公主相救,在下哪里有今天?”

    戎公主道:“殺你算什么男人,我也能殺你,我是男人么?他遇事就知道玩弄漢人女子那些宮廷手段,也難怪父皇不喜歡他。我和他一母所出,可要說,我也是看不上他這一點(diǎn)的。若是我和他易地而處,我早得了父王的寵愛,把大哥的頭提在手上了,還用得著作meimei的在這兒兩邊周旋?”

    田榕道:“是,是,據(jù)說,先戎王在時,倒是極為寵愛公主您的?!?/br>
    “那是,我父王曾說,‘你若是個男子便好了,可惜是個女孩兒’?!?/br>
    典不識哈哈大笑:“原來還有這么一段?”

    戎公主對典不識笑道:“可不是么?”

    典不識道:“如今戎地上,還沒有過女戎王罷?”

    田榕一怔,典不識看了戎公主一眼:“你想做女戎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