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簡璞一愣,心道:“我的弟子不就在這里么?怎么在議政堂?”半晌才回過神來,心道:“……哎呀,難道說的是田榕?!” 古驁在一邊,聞言“蹭”的就站了起來,忙給山云子行了禮,“弟子失禮了?!庇忠а缹嗚钡溃骸胺蜃?,我去看看!”說著便跟著那小童一溜煙地跑了出去。 古驁心道:“田榕怎么又闖禍了?正是在夫子沒來這段時日里,我沒管好他,才令他在大庭廣眾之下,竟要令師門蒙羞!”想到這里,古驁不禁自責起來,簡夫子事事為自己籌謀,可自己卻沒讓簡夫子省心,便在心中暗暗下定決心道:“師門清譽,我不會任由他們踐踏!”思畢,古驁不由得又加快了腳步。 山云子望見被撩動而起的薄簾,看了一眼面容有些呆滯的簡璞,緩緩地道:“這孩子不錯,就是心性有些不穩(wěn)吶……” 簡璞自然知道古驁“心性不穩(wěn)”,若古驁心性平穩(wěn),又怎會說出“囚宗室,據(jù)武關(guān),自立為王”的話?如今聽山云子如是說,簡璞便俯首道:“我就是知道調(diào)教不了他了,才將他帶來拜見老師?!?/br> 山云子嘆了口氣:“……你是沒看到呢,還是裝作不知道,他腦后長了反骨啊……日后天下凋敝,生靈難免……”山云子說到這里,看了簡璞一眼,便不再出言了。 簡璞苦笑:“我如何不知他腦后有反骨?……可我不忍心荒廢了他?!?/br> 山云子看著弟子臉上的無奈,不禁在心下也嘆了口氣。這個弟子原是最喜歡閑云野鶴不理雜物的,如今為了這古家孩子,臉上居然也出現(xiàn)了這樣的表情……簡璞雖然沒有兒子,可如今見他對古驁的神態(tài),便還真有股“可憐天下父母心”的意思了。 山云子道:“我看他心術(shù)還正,只是不知,學了帝王之學以后,會如何啊……” 簡璞本來沒有意識到,被老師山云子這么一點撥立即便通透了,是呀……適才古驁說來說去,說了那么多……原來他想要學的……可不就是帝王之學么?! 簡璞有些惶恐地再拜道:“還望老師將他收在門內(nèi),讓他為天下人出力,而非擾亂這天下……” 第27章 話說古驁跟著那小童來到了議政堂,這是他第一次望見這座樓邸,目所及處,一派方正平和,威嚴之相撲面,“議政堂”三字高懸匾額,它正矗立在山云書院群樓的中心,熠熠生風。 古驁跟著那小童快步就步入了正堂之內(nèi),只見周圍竟都已列了兵甲,甲士所服,背上都寫著一個“守”字,看來是江衢郡郡中的守軍了。在兩排甲士的簇擁下,一個穿著華服的中年男子站在正中,桂冠錦衣,一身貴氣。 而此時田榕,正被人壓住雙手縛在堂中,在地上大叫著“冤枉”。里面人頭攢動,竟然已經(jīng)來了不少看熱鬧的公子們。 古驁掃視一周,只見堂中除了衛(wèi)兵以外,還有幾位自己不曾認識的青年學子,看來不僅僅是元蒙院中的小學子們被驚動了,連其他各院中的學子們,也有許多被這響動吸引來了此處。甚至人群中還有幾位看似夫子的中年人,其中一人尖嘴猴腮,煞是惹眼。 古驁沒閑處管那么多,他幾步穿過了人群,就沖進了堂中空地處。 原來今天田榕正在舍中品賞著自己的新帽子,忽然闖進來一隊衛(wèi)兵,拽起他就走。他還沒明白怎么回事,便問:“你們做什么?!” 那些人哪里理他,不由分說地便把他拖到了議政堂上。齊家一眾仆役都跟在齊老爺身后,圍住田榕大喝著:“竊玉賊!”田榕何時見過這等那陣勢?一時間只感覺兩眼一黑,百口莫辯。 他平日里與人結(jié)交之力,本就是走的竊竊私語與撒嬌賣乖的路子,如今面對眾人之昭昭口目,他如何還生得出半點機智?若是讓田榕與人單獨坐在密室中相談,他或許還能找出些辦法來;可如今一看如此浩大的陣勢,竟還有衛(wèi)兵相隨,田榕便嚇傻了眼,幾乎連話都不會說了。 更何況……這是田榕根本就沒料到的! 這玉,明明是一個世家子,紅口白牙說了送給他的! 他甚至,還把這塊玉看做一個自己與世家交好的憑證,欣賞了好久! 如今突遭大變,田榕一時間被情勢倒轉(zhuǎn)弄得頭暈目眩,不由得張口結(jié)舌,瞠目無言。只好望著眾人,一口咬定;“我沒偷,我是冤枉的!”,又道:“我要見我夫子簡璞!” 正在這時,古驁已趕到了田榕身邊。田榕一見古驁來了,原本幾乎被嚇破了膽的元神歸了位,他也不知道為什么,見到古驁快步流星地從人群中出現(xiàn),擋在他身前的樣子,一瞬間便讓他眼睛酸澀得想哭…… 古驁?zhí)а垡豢?,只見田榕的帽子已被那中年人拿在手中了,似乎正在把玩?/br> 古驁雖然早說過了與田榕絕交,他當時也是如此決定的,可是如今田榕有難,古驁在田家早以田榕的保護者自居了那么久,這一步跨在田榕身前,卻是本能的反應。 且這次不僅僅關(guān)乎田榕,更關(guān)乎師門清譽,古驁更是覺得自己不能不管。 如今顧不了那么多,古驁冷眼靜看了周圍眾多圍觀者,便邊走邊揚眉朗聲道:“早聞齊家富甲天下,如今卻在此處,為了區(qū)區(qū)一塊相送之玉,誣陷良民,妄自拿人么?” 周圍圍觀的有人道:“你看看他的帽子!他本連鞋子都是布鞋,錦鞋也是才買的,怎么可能有這樣的玉?” 古驁掃視了兵衛(wèi)森畫戟的列隊衛(wèi)兵一眼,高聲道:“這么說,諸位便是覺得,田榕以這微胖之身,爬過了三丈多的城墻,日夜穿行十余里,飛檐走壁到齊家偷的玉?” 有齊家仆役道:“是他哄騙了我家的公子!” 古驁仰天哈哈一笑:“笑話!既然齊家公子也參與其中,那為何不將齊家公子一同收押?論個共謀之罪?如今憑人空口白牙,就要說是田榕哄騙了齊家公子,你們怎么不說,是齊家公子哄騙了他? 他一個山中出來的小民,認得什么是齊家的玉?他比齊家公子還小上兩歲,諸位的意思是,齊家公子為人無腦無神,是個弱智,被一個從山里來沒見過世面的,還小他兩歲的小童給騙了傳家之物?” 說罷古驁便轉(zhuǎn)目望向那站在中間一直沒有開口的中年人:“若你承認,你家公子是個有身無心的廢物,那便是田榕偷的玉。否則,怎么不是你家監(jiān)守自盜?” 古驁話音一落,原本還參雜著交談聲的場面漸漸安靜了下來。其實誰不知道,這件事齊家孩子也是糊涂的,但《律法》里明明白白寫了,士人與庶人同涉罪,以庶人為罪,不以士人為罪。齊家既然報了官,郡中的兵衛(wèi)便按照律法,上來拿了田榕。連郡丞都不曾報:因為這本就是定制。 齊家老爺在議政堂大張旗鼓,本是想將田榕示眾,讓大家看清竊玉之人的面貌品行,卻不想忽然沖出來一個少年,竟然為竊玉賊辯駁起這樁事來。 齊老爺世代公卿,從小也是溫柔鄉(xiāng)里住大的,不善于與人爭吵,既然帶兵上了山云書院,便根本沒料到事情會朝不利于自己之處發(fā)展,見古驁如此大呼小叫,周圍圍住的學子少年心性,也不懂得士庶“黨同伐異”四個字,都伸長了脖子看好戲呢,只是偶爾有幾個小學子在旁邊笑道: “你這個穿布衣的小子在說什么?” “你不是挑水的仆役么?” “云公子到底有沒有委身與你?” “你和云公子是不是吵架了?” “是不是云公子不要你了?” 如此之類,竟絲毫說不到點子上! 齊老爺一見這里不比齊家,就算帶了仆役,自己也不是一呼百應的。適才自己沒發(fā)言,是不想自落了身份,以世家老爺之身,在大堂上與一個穿著布衣的寒門小學子辯駁。如今見古驁越說越不像話,甚至還質(zhì)問起自己來,周遭居然沒人將古驁亂杖趕出,心下便有些氣急敗壞,只是面上倒還是沉穩(wěn)道:“你是何人?敢在此大呼小叫?” 古驁自小嘴不饒人,那是幼時在辱罵中練就的本領(lǐng)。原本學書有所成就了后,能用到的地方才少了……如今既事關(guān)夫子簡璞之名,古驁又自責自己沒有管好田榕,便在內(nèi)心里把這件事全扛在了一己之肩上。現(xiàn)下見齊家老爺如此相激,便不由得憤然,骨子里那股驍悍之氣也隨之不管不顧地沖了出來。 “……你問我是何人?……還問我為何敢說話?”古驁仰天冷笑了一聲,有些強詞奪理地道:“……我竟不想,原來誰說出了真話,齊老爺便要查他祖宗八代!怎么,原來在山云書院,竟還不讓學子說話么?!怎么,這山云書院,是你齊家的后院?!任你指鹿為馬,冤案枉法么!” 說著古驁厲色道:“我今日就告訴你……無論你承認與不承認,事實就在這里!玉是你兒子親手送的,你莫要賴與他人。無論你是不是裝作不知道,還是真不知道,事實就在這里,玉是你兒子親手送的!無論我是何人,事實就在這里,你莫想暗渡成倉,嫁禍好人!” 被古驁連珠炮似地質(zhì)責下來,齊老爺?shù)哪槺惚槐锪所Z肝之色,齊老爺何時受過如此的羞辱,便指揮衛(wèi)兵喝道:“狂徒,來人!把他給我拿下!” “怎么,見人道出了你家家門不幸,你就要滅人之口么?”古驁冷道,見衛(wèi)兵近身,便大聲喝一聲:“你們敢?!我乃堂堂山云書院學子,見郡守尚且不跪!你們捉了我,日后你們擔得起罪么?!威兵加予讀書人,江衢郡百年清譽壞矣!你們誰擔得起郡守的責罰?便來抓我!” 說著便挺身而立。 那些衛(wèi)兵本就是尋常出動,見古驁如此說,便面面相覷一番,也都不敢動了。 正在這時門外忽然傳來快馬飛蹄之聲,只見議政堂外一陣沙塵揚起,縱馬揚鞭勒轡,一個少年翻身下馬,一身錦衣騎裝,目如朗月,正是郡守公子廖去疾。 他快步入內(nèi),掃視眾人一圈,笑道:“齊大人,在下廖去疾,家父乃太守廖勇,不知齊大人遠來,不曾出迎,還望恕罪!” 那領(lǐng)兵的什長見廖長公子都來了,知道事關(guān)重大,又見廖去疾一步便跨進了古驁與衛(wèi)兵之間,便心領(lǐng)神會了相阻之意,有些惱恨自己冒然出兵,忙俯身拜道:“末將參見長公子!” 廖去疾微微點了點頭,這才走到齊老爺身前,恭恭敬敬地道:“齊大人,家父還請您去寒舍小聚。” 齊老爺這時候正在氣頭上,適才得了古驁那樣無端的羞辱,如今氣急敗壞已形于色:“我得先處理了這狂徒再說!”見眾衛(wèi)兵都不動,便跳腳道:“你們還不快把這狂徒拿下?!” “你要處理哪個狂徒?”順著一聲蒼老的聲音響起,眾人都望向了門口的地方。只見山云子老先生白發(fā)垂背,正拄著拐杖一步一步地走進了議政堂,身后跟著簡璞和云卬。 一時間,議政堂內(nèi),眾人都躬身拜道:“院首大人!” 山云子站到議政堂的中央,崴崴掃視了一圈眾人,最后目光落在那衛(wèi)兵身上,道:“怎么,你們要把老夫的關(guān)門弟子,也給捉走么?” 廖去疾正在一邊,聞言心下一震:“山云子先生何時收了古驁當了關(guān)門弟子?”見那什長領(lǐng)著眾衛(wèi)兵都一步未動,亦未表態(tài),都等著自己定奪,便忙上前一步,向山云子老先生作揖道:“學生不敢!” 山云子目光轉(zhuǎn)到廖去疾身上:“廖公子,從前,老夫與眾世家議之,從今往后山云書院為各世家敞開其門,然各世家,亦不能以兵犯山云書院!你忘了么!” 廖去疾忙行禮道:“去疾不敢忘!” 山云子點點頭,“好!你沒有忘便好!”說罷便一揮白袍,領(lǐng)著簡璞與云卬,要轉(zhuǎn)身離去。 廖去疾忙對那擅自出兵的什長道:“你還不快給院首大人賠罪?” 那什長見這陣勢已知道自己領(lǐng)兵上山壞了事,便趕上幾步,攔住山云子先生的去路:“院首大人息怒!” 話音未落,那齊老爺見狀,卻拉住廖去疾道:“廖家小子!怎么,如今偷了東西的人,還有理了?帶我去見廖老爺!到讓他評評理!” 廖去疾臉色一沉,不動聲色地退了一步,避開了齊老爺?shù)目拷K垡婟R老爺不知好歹,自己已經(jīng)禮讓了三分,齊老爺卻一點臉面也不給自己留,便不由得微惱;自己與父親所籌謀的百年大計,人才之根基便在山云書院,他如何能與書院交惡?就算以后鯨吞蠶食,能將書院之學子,都變成他廖家麾下之士,與院首離心,那也是日后的事,斷沒有如今為了齊家出頭的道理。 再說齊家從五代以前就沒有在朝中掌握機要的人物了,如今不過是富甲一方而已,現(xiàn)下竟要在廖家地盤上鬧事? 廖去疾這么一想,心下便有了計較。 其實齊老爺要說,他也的確不敬畏山云書院,也不怵山云子。 他心想:又不是我要把兒子送到山云書院來的,是我妻子說,“世家子都去山云書院學書呢”,我才答應的。如今什么都沒學到不說,還丟了塊玉。 且這世上士子和寒門之對決,可是從未吃過虧的,齊老爺不知道為何到了自己這里,竟就要破天荒地吃虧了,立即便覺得世道十分不公——寒門不能與世家相比,本就是天經(jīng)地義的。 廖去疾自忖不是無能之輩,見齊老爺不吃敬酒,便微微一笑:“齊大人稍安勿躁。” 說著,廖去疾便使了一個眼色給那世家少年中的一人,正是之前的報信者。那人和齊公子都傾心于云卬,本就是將齊公子當情敵看的,早先就嫉恨齊公子憑借一塊玉,竟先獲了關(guān)于云卬喜好的消息?,F(xiàn)下既得了廖去疾的眼色,他就立即湊近身前,攛掇齊公子道:“你父親得罪了院首,你可不得被趕出山云書院去?還要被云公子厭惡?” 齊公子原本站在人群中,無措地看著自己父親和古驁的對峙,如今聽了這一席話,立即醒悟過來,簡直感覺就像割了臟腑中的心肝一般難受。 他當年可是能為了得一句云卬的消息,就偷了家中祖?zhèn)髦竦娜?,可見癡心入魔已深了,如今聽了這樣的話,便慌張道:“這可怎么好?” 這時候那攛掇他的人便說:“你快拉住你父親呀!否則云公子可要厭惡你了!” 聞言齊公子遠遠地望了一眼云卬,見他似乎又隨著院首山云子遠去了,那背影簡直看得齊公子恨不得沁心入肺。 想到要被云卬厭惡,齊公子覺得自己整個身心都難過起來,于是他沒頭沒腦地便從人群中走上前去,當著眾人的面勸他父親齊老爺?shù)溃骸案赣H,算了罷,那玉是當時我給田榕的……” 見他父親一副僵了面容的模樣,齊公子仿佛還怕他父親不信,繼續(xù)傻頭傻腦地道:“他也給我換了心愛之物,那塊玉是兒子的一片心意……” 齊老爺氣得差點沒厥過去……他本來覺得自己占著理,兒子話音一落,周圍都竊竊私語起來,自己所依仗的世家所恃也失去了!于是齊老爺抬手就要扇齊公子,倒是廖去疾走上前去,一個虎步便輕輕巧巧地將兩人隔開了,擺著笑臉給了齊老爺一個臺階:“齊大人,父親還在府中擺酒等著您呢,如今還請您移步?” 齊老爺看了看周圍的情勢,便知道大勢已去,只好一甩袖子,恨恨地跟著廖去疾走了。 眾世家子都看熱鬧般地魚貫而隨之跟出,山云子這時候也帶著簡璞,從另一道門走出了回廊。云卬倒是因為關(guān)心古驁,想與他說幾句話,留在了堂內(nèi)。 到了僻靜之處,簡璞跟在山云子身后,問道:“……那位……便是師兄荀于生的弟子,廖去疾了罷?” 山云子依著青山,負手而行:“正是,你看他如何?” 簡璞嘆了口氣,直言道:“真乃人杰!” “比你的弟子如何?”山云子又問道。 簡璞見了廖去疾談笑之間翻手云雨的本事,確確比只會執(zhí)義高言的古驁要高明太多……簡璞原本未見廖去疾時,尚且想:‘眾人都說廖家公子如何如何,我看也不過如此?!菚r簡璞尚處處感到古驁的好來,如今真見了廖去疾,這才知道世家弟子所謂氣度雍雅,大將之才,便是如此了。 然簡璞護徒心切,嘴上尚不愿承認古驁不如廖去疾,見老師山云子相問,便道:“若是相比,還要再觀?!?/br> 山云子看了簡璞一眼,見他一副言不由衷的模樣,不禁道:“你這都看不出來高下么?” 簡璞冷汗有些流了下來:“我在山中時,覺得古驁已乃天下俊才了,可如今見了師兄弟子……方知道天外有天,持重老城,敦敏練達,莫過于此?!?/br> 山云子面上失笑,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徑直再往前走去。綠樹環(huán)繞,青山茵茵,柳暗花明間,一襲清水攔住了去路,山云子在溪邊背袖而立,衣帶飄然,簡璞跟在后面,見山云子不置可否地并未出言,便小心翼翼地問道:“……老師,我說得不對么?” 山云子望著空山響泉,不語。 簡璞立在山云子身后,鍥而不舍地懇求道:“……弟子愚笨,求老師點撥!” 山云子悠悠地道:“我問你,是于廟堂揚威者高;還是為民申聲者高?” 簡璞被一語從夢中點醒,呆愣了半晌,終于在山云子身后道:“……老師……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