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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美食江湖在線閱讀 - 第55節(jié)

第55節(jié)

    不過為了擺脫別人對他能力不足的印象,任可深也管不了別人怎么看他吃白食了。

    “怎么敢呢,任老師,放我十萬個膽我都不敢啊。”被任可深一轉(zhuǎn)進,曾輝背后嚇了一身冷汗。

    他是請任可深過來試吃提高名氣的,可不是給任可深帶來不好的印象的啊。

    “任老師,不如讓曾老板回去查查,看看是什么原因多了一道菜,我可是對能做出這道菜的人很好奇呢,而且,我說的也不一定是對的?!蓖跫宴餍χ蛉慰缮罱ㄗh道,“怎么樣?任老師?”

    王佳琪嘴中不離任老師這三個字,對于她的提議,任可深不想接受,他潛意識中感受到王佳琪說的食材是對的,但他有不能不接受,因為這樣有損他的前輩氣度,會顯得他很心虛。

    “我也想見見,是誰能將土步魚做出這個味兒?!彼拒查_口道。

    節(jié)目組其他人也對這場“靈異事件”很是好奇,都巴巴地望著任可深呢,而剩下得田穆恩和他的情婦董芳,則不敢開口,深怕自己就落到像任可深一樣的地步,畢竟他們一個是導(dǎo)演,一個是草包美女食評家,根本就不懂什么食材辨味的知識。

    這次,任可深總算也感受到了一次王佳琪經(jīng)歷過的攜眾人之態(tài)度,逼人表態(tài)的“美妙”情緒了。

    “那就聽王小姐跟司老先生的吧?!比慰缮铑^一次感受到為名所累的痛苦。

    曾輝如蒙大赦,朝他們打了聲招呼就趕緊出去調(diào)查這“靈異事件”產(chǎn)生的原因了。

    不一會兒,曾輝帶了個年紀(jì)跟司墉一般大的老年人到了包廂,“這就是制作雪菜豆瓣湯的廚子?!彼噶酥刚舅砼缘陌滓聫N師。

    這位老人家臉上爬滿了皺紋,皮膚黢黑,此刻站在那里,佝僂著個背,全身上下死氣沉沉的,讓人覺得他那精氣神比王佳琪的師傅古名泉還要蒼老,她師傅雖然是人老,可是心不老,一大把年紀(jì)還只身游歷各地美食文化呢,可這老年人完全不像個會做出雪菜豆瓣湯的廚師,連一只會周公的司墉,都有種比他精神的感覺。

    看這廚子一副不精神的樣子,王佳琪一陣胡思亂想,“該不會是什么練了魔功的高人吧?”不過她立刻就把這個不科學(xué)的幻想給掐滅了。

    “老季,果然是你??!”司墉不復(fù)之前的淡定,看到眼前那個老年廚子,激動地喊了出來。

    顯然,這兩個人早就認識了,而且從司墉這起伏不定的情緒中可以看出,這人對司墉非常重要。

    在包廂看到自己的熟人,老人家反而不像司墉這般驚喜,而是先有種驚異,再有種慚愧的情緒,他低下了頭,希望司墉能以為他自己看錯人了,可是司墉那肯輕易放過他。

    “阿空,你不是在梁溪開魚莊么,怎么到金陵來做廚師了?難道曾老板是你朋友?”多年未見,司墉又再次碰到了以前的好朋友,怎么能不驚喜,他一連串的問題問了下來。

    “墉子,是你啊。”看到避無可避,這個叫阿空的廚子露出勉強一笑,其中包含著說不盡的苦澀。

    發(fā)現(xiàn)阿空情緒明顯的不對,司墉將他見到故人的驚喜之前給平復(fù)了下來,“老季似乎不愿意被他認出來啊?!彼拒帐扒榫w,卻發(fā)現(xiàn)了這個古怪的事實。

    “哦,原來司老您早就認識了季空?!敝埃x就有根任可深打聽過在座的一干人等的名字,任可深礙于面子自是依依向他介紹了,“他是我們店新招的菜板切菜工?!?/br>
    聽到曾輝的介紹,王佳琪覺得這世界是不是太過玄幻了,一個切菜工竟然有這么好的手藝?這是大材小用吧。

    而一邊的司墉也無法接受季空成了切菜工的事實。

    “這,不可能吧?!彼拒桓抑眯?。

    季空只是苦笑著點了點頭。

    “這跟當(dāng)年的季空完全就不是一個人!”這是司墉心中的第一感受。

    ……

    年少時,司墉曾經(jīng)也是個身懷廚藝夢的少年,當(dāng)時的他來到了梁溪的“臨溪魚莊”,只為學(xué)得一手好廚藝,可是當(dāng)時魚莊的老板也是魚莊的大廚跟司墉說,“你并沒有廚藝天分?!?/br>
    可是司墉并不服氣,他想成為頂級廚師,學(xué)得廚藝的夢想是不會因此而被擊敗的。于是他就天天到魚莊,搶著做跑堂的活兒,老板看他固執(zhí),也只能將他留了下來,不過司墉留下來也不是做廚師的,而是當(dāng)個打雜的。

    那時,魚莊內(nèi)還有另一個跟司墉同齡的人,那就是季空。跟被老板拒之門外的司墉不同,季空是老板寄予厚望的魚莊繼承人,而季空也的確有著一手好廚工。

    司墉怎么也忘不了,有一次,他在偷看老板教季空一招土步魚兩切時,老板只教了一次,季空就能當(dāng)場切得有模有樣了,這是他所無法達到的水平。

    兩人在廚藝天賦上雖然天差地別,可是私下里的友誼卻未曾因此而減少,每次司墉問季空一些廚藝上的問題時,季空都會大方的將他會的交給司墉。

    司墉在魚莊當(dāng)了十年的跑堂,就在他二十六歲的那年,他發(fā)現(xiàn)光靠季空的接濟是無法學(xué)成廚藝的,于是他就做了個決定,他要去金陵學(xué)廚。

    季空是笑著跟司墉道別的,在司墉臨行前,兩人還約定好了要一起制霸美食界。

    這是兩個少年荒誕不經(jīng)的夢想。

    廚藝界有著門戶之見,司墉到了金陵并不能獲得大師傅的傾力教授,所有的一切只能靠他自己偷學(xué),不過即使如此,他也學(xué)得很累。

    他果然沒什么天賦,即使如此刻苦努力,也只能止步于烹飪大師的水平之下,多年后,他又因為一場病,奪取了他全部的精力,司墉的手也不再有什么力氣去下廚了。

    有時他會想,當(dāng)年的那個夢想估計只有季空實現(xiàn)了吧。

    ……

    倥傯之間,兩個少年都成了半只腳踏進棺材的老年,可一個成了不能下廚的廚子,一個成了切菜工,不得不說世事無常啊。

    這時,季空心中無限的苦澀,卻不想跟司墉去說。

    回憶過往,都是他在幫助司墉的,而現(xiàn)在司墉卻成了高高在上的食客,他自己只是個切菜小工,活得比從前都還不如。

    人啊,最怕突如其來的比較了。

    ☆、第73章 松茸燉雞

    不說兩位老爺子在那里如何回憶過去,在座的節(jié)目組員工可都眼巴巴地等著季空將雪菜豆瓣湯的真正食材說出來呢。

    “老季,你跟大家說說這食材的用料呢。”曾輝這個老板突然的發(fā)話緩解了季空再遇舊交時的尷尬,他趕忙接下了話。

    “雪菜就是普通的雪菜,豆瓣的話,則是……”

    此時臨到公布這豆瓣的真正食材的時候了,在沒說出真正食材之前,任可深的心跳仿佛停止了一般,他的心中還是存著一絲的僥幸與期待,希望王佳琪和司墉都是錯的。

    “土步魚,豆瓣其實用的是用土步魚的兩腮周圍的肥rou制作而成,這道湯其實是我自己燒了做的,沒想到被服務(wù)員端上了桌。”季空下意識解釋道,他生怕就丟了這份工作。

    在找到這份切菜工的工作之前,他一直在靠撿拾廢舊的塑料瓶跟廢紙板衛(wèi)生,季空也不是沒找過酒店或者飯店方面的工作,但是無論哪個要求再低的飯店,都不可能要一個年級這么大,又沒有什么資歷的廚師了,就連切菜工人家都要招年輕的小伙子去做。

    季空這么難找工作,一方面是他自己年紀(jì)太大了,在餐飲業(yè)界也沒什么名氣,另一方面則是,廚房內(nèi)的工作都是體力活兒,他一個老頭子想在這里面混,企業(yè)還得考慮季空會不會干到一半就病倒了,這可不符合資本家利益最大化的準(zhǔn)則。

    而現(xiàn)在,季空之所以能做著這份切菜工的活兒,還是因為曾輝的飯店新開,實在太缺人了,曾輝看在季空不要求多高工資的情況下,才勉強收下了他的。

    在被曾輝問及有關(guān)雪菜豆瓣湯的事時,季空才顫顫巍巍地說出了做出這道菜的人就是他,當(dāng)時曾輝不露聲色,對他也沒說什么責(zé)備的話,就讓他跟著去包廂,可這比曾輝責(zé)罵他還要令他害怕。

    這土步魚是他辛苦了十來天,從金陵郊區(qū)的池塘中捉來的,一碗湯費了他十來條的土步魚,本來他做這湯是只給自己喝的,沒想到卻被服務(wù)員誤拿給了客人,野生的魚沒有經(jīng)過什么質(zhì)量檢測就上了客人的桌,這萬一要是有什么問題,客人吃壞了肚子,那把他拉出去賣了都不夠賠的啊。

    等進了包廂,季空發(fā)現(xiàn)客人其實并沒有生氣發(fā)怒的表情,所以他也就松了一口氣,改為擔(dān)憂起自己的工作問題了。

    要是讓司墉知道了曾經(jīng)意氣風(fēng)發(fā),天賦十足的季空,現(xiàn)在竟然為了一個小小的切菜工的工作就擔(dān)驚受怕的,他一定會更加無法相信這就是他曾經(jīng)認識的那個好友了。

    “怎么可能,你一個切菜工,怎么能做出這樣的菜!你一定是說謊了,對,像你這樣的臭老頭子,怎么可能。”任可深仿佛一只憤怒的猩猩,氣鼓鼓地瞪著站在曾輝身旁的季空,季空被他瞪得向后縮了一下,這似乎是季空長年以來面對強勢者的下意識反應(yīng)。

    到這里,任可深已經(jīng)忘了什么風(fēng)度了,他心中只想著用他的言語來抵消在場眾人心中對他的懷疑,殊不知,他的這種表現(xiàn)已經(jīng)是癡狂無比了。

    聽到任可深對季空的咒罵,以及他恃強凌弱的表現(xiàn),王佳琪皺了下眉,因為她師傅的緣故,她對老人都會很尊敬,可現(xiàn)在任可深這個名人,卻口不擇言,辱罵一個老人家。

    先不說這道菜是不是季空做的,但任可深這種得意的像個充滿氣的氣球,一被人指出其弱點就惱羞成怒的人,只會讓她不齒。

    “任可深老師,你應(yīng)該顧忌一下你知名人士的風(fēng)度,或許,讓他先說說制作這道菜的過程,就能證明他是不是這道菜的廚師了?!币娙慰缮钸€想對這個佝僂著背的可憐老人家罵些更為不堪的語句,她趕緊出口道。

    “任師傅,季空是我的老朋友,我相信他有這樣的水平跟實力?!?/br>
    司墉平時都是沉默的,比起用言語來跟人交際,他更樂意徜徉在色香味形的海洋中,可此時他卻不能再沉默下去了,他實在不想見到他的老朋友再受到這般侮辱,司墉相信這份湯就是司墉做的,這湯中土步魚的做法正是當(dāng)初在臨溪魚莊時,老板交給季空的土步魚兩切。

    節(jié)目組唯三的兩位嘉賓,已經(jīng)對任可深表示不滿了,但任可深還不想這么輕易地就承認這湯是眼前的老頭子做的,如果讓這老頭證明了的話,他這個評委的形象就會在這些小輩眼中變得不再光輝。

    “好了,任老師,就讓這位老前輩說說看吧。”田穆恩從剛才就沒說什么話,因為他在看到司墉出來說話時,就已經(jīng)對任可深有些不滿了。

    司墉雖說不是什么知名的食評家,也不是什么大廚,可是他好歹也是電視臺方面邀請過來的評委,現(xiàn)在司墉雖然沒有明確地表示支持王佳琪,但是也跟任可深是不對付的了。

    田穆恩心中生出了一種不屑之感,“之前還以為任可深是個可以結(jié)交的人呢,沒想到也是這么愚蠢,讓董芳上位還是得靠他自己啊,現(xiàn)在不能指望任可深的話,我就得費點功夫向上頭活動一下了?!?/br>
    此時,田穆恩面對任可深的表現(xiàn),居高臨下地評頭論足,他認為自己是睿智的,可在旁人看來,他卻跟任可深是一丘之貉。

    任可深不可置信地看著田穆恩,還不能理解田穆恩怎么突然就傾向了王佳琪那邊了。

    對于自己制作的菜肴,季空當(dāng)然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了,他一步步地將自己的制作過程說了出來。

    “季老前輩,你不用說得這么詳細的。”王佳琪只是打算讓季空簡單地說下這湯的制作過程,沒想到季空會將每一步都說得生怕旁人聽不懂一樣的詳細。

    被王佳琪突然的一聲“季老前輩”給嚇了一跳,季空連連搖手表示承受不起這個稱呼,這么多年來,從沒有人這么叫過他,他也不覺得自己能擔(dān)上前輩一稱。

    王佳琪無奈了,就憑季空的一手雪菜豆瓣湯就可以讓別人叫他前輩了,“好了,您老的手藝,比我好多了,叫您一聲前輩也不嫌多啊。”為了緩解季空的緊張感,她有俏皮一笑道,“另外,季老前輩,我的意思其實是,您可以只說個大概,您說這么詳細了,我可是會把您的菜給學(xué)過去的?!?/br>
    “你盡管聽吧,對這土步魚的做法,你是學(xué)不去的?!奔究展痪捅煌跫宴鞯囊环捊o轉(zhuǎn)移了注意力。

    說這話時,季空的渾濁的眼中綻放出了一絲光彩,他對自己的手藝可是非常自豪的。

    談及手藝方面的話題,季空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少年。

    司墉則是笑著點頭,這才是他的老朋友。

    解決了菜肴的“靈異現(xiàn)象”,在座眾人都在嘖嘖稱奇,都對這種民間的奇人異事表示驚嘆,而司墉則是提前退場了,說是好不容易見到了老朋友要談?wù)?,剩下的人中,田穆恩則在和董芳卿卿我我,一點也不在乎面色怪異的任可深。

    任可深惡毒地看了眼正在喝水的王佳琪,他將之前的丟臉全怪在了王佳琪身上,“都是這小丫頭的錯,要不是他,我怎么會在其他人面前丟臉,這些人出去以后肯定會把我今天的表現(xiàn)給泄露出去?!?/br>
    環(huán)視了周圍,看到那些嘻嘻哈哈湊在一起說笑的人,“都是王佳琪的錯!這周圍的人肯定都在說我,取笑我,那田穆恩也不是個好東西,說跟我合作是假的,恐怕他是王佳琪那邊的人吧?!?/br>
    任可深此時已被怒火吞噬了理智,他鉆牛角尖地認為這一切都是王佳琪的鍋。

    王佳琪喝著熱水,正在思考今天碰到的那個季空老前輩,卻突然發(fā)覺脊背一涼,仿佛是被毒蛇盯上了一般,她側(cè)臉一看,卻正好看到了任可深惡毒的眼神。

    要是她知道了任可深只因為這次掉了面子,就將罪責(zé)全都推到她頭上,一定會無奈地說,“怪我咯?”

    ……

    每次在外面吃飯,王佳琪總是習(xí)慣性地在心中品評一下外面同行手藝的優(yōu)缺點,這算是她自從成了廚子之后的職業(yè)病了。

    整頓飯中,松茸燉雞的味道還算可以,松茸是來自滇南的新鮮松茸,雞應(yīng)該是金陵的放養(yǎng)的本地雞,雞rou緊實,熬出來的湯既有雞湯的濃厚,又有松茸的噴香,并且其中蘊含著極高的補益價值,這至少是上了四品的菜。

    曾輝這個新店老板果然有兩把刷子,這道菜應(yīng)該是整桌菜的壓軸菜了,可是如果沒有那道雪菜豆瓣湯,這還能算得上是壓軸,但遇見了雪菜豆瓣湯,那松茸燉雞的風(fēng)頭就全都被雪菜豆瓣湯給搶了。

    有了那道季空做的雪菜豆瓣湯,其他菜肴簡直就不是其對手,因此,松茸燉雞也就沒令王佳琪再度注意了。

    雖然這頓飯吃得波瀾起伏,驚心動魄,但是也有了不錯的收獲。

    這個收獲,就是目前還在做切菜工的季空了。

    她想趁著老板還沒有為季空提升待遇前,將季空挖到她的“玉食人家”去。

    “玉食人家”現(xiàn)在最缺這種廚藝經(jīng)驗豐富的老廚師了,之前,她也不是沒想過聘請可以做出三品水準(zhǔn)的大廚,可是這樣的大廚都在知名飯店中好好呆著,享受著極高待遇的他們肯定不會選擇來“玉食人家”這樣的新飯店的。

    可現(xiàn)在卻不同了,她有了個現(xiàn)成的機會,可以將一個經(jīng)驗豐富的大廚挖到“玉食人家”去,這樣的機會絕對不容錯過。

    此時的王佳琪,就像買客在古董攤上看到被蒙塵了的寶物一般,心癢似貓撓,恨不得立刻就將她看中的寶物給買回家。

    她想了想,現(xiàn)在她直接去跟季空講有點突兀,兩人什么交情都沒就讓季空去梁溪工作,這可能會被那個可憐的老人家看做是只會夸夸其談的女娃子,她需要一個跟季空熟悉的人去幫她溝通一番。

    “司墉,司老這人,應(yīng)該是個不錯的人選。”

    ☆、第74章 酥香脆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