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節(jié)
吉瑞安放棄了王族的頭銜,他的后人甚至不再提起曾經(jīng)驕傲的出身,只隱身在凡俗之間。直到命運(yùn)重新召喚英雄,那身祖輩流傳的血脈將會重新蘇醒,去執(zhí)行他的先祖未曾完成的使命。 另一方面,瑟蘭督伊騎著大角鹿帶著軍隊來到山頭。他知道巨龍只會守著寶藏,不會離開孤山,侵犯精靈的領(lǐng)地。于是眼睜睜看著矮人們紛紛逃離孤山。他心中固執(zhí)的認(rèn)為犧牲精靈永恒的壽命去拯救那些只能活百年的生靈是不值得的。因此,一記抬手,一個閉眸,一次轉(zhuǎn)身,完成了他的孤山之行。 黃金不僅腐蝕了山下國王,也招來邪惡的覬覦。 精靈認(rèn)為是矮人的貪婪招致了毀滅,而矮人奪走了屬于精靈國王的寶物。而矮人則認(rèn)為精靈袖手旁觀,也不曾為矮人的精工出合理的價格,長久的聯(lián)盟由此破裂。而后世認(rèn)為,第三紀(jì)元的watchful peace結(jié)束的標(biāo)志,就是伊魯柏的陷落。 “我替阿拉貢擋了一箭,重傷昏迷……” 艾兒靜了片刻,突然發(fā)飆了。 “等等,阿拉貢是誰?!算了!維拉抹去我還不夠,怎么還讓你死了?!太不公平了!你怎么這么不小心被自己弄死了?你干嘛不聽你父王的乖乖呆在密林里,還要替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阿貓阿狗擋箭?!你怎么不穿我送你的秘銀鎧甲??!!” 萊戈拉斯一直一言不發(fā),突然轉(zhuǎn)過來怒吼,“反正你都不回來,你管我死活!?。 ?/br> 她這才看出他溫柔恬靜之下,被壓抑到至深處的痛苦和絕望。 艾兒被他嚇愣了,呆了一會,垂下頭推開后門走出去了。一直跑到了海邊。 海浪一陣陣的拍打岸邊。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掉,內(nèi)心深處,她知道萊戈拉斯是對的。如果她真的能舍下,為什么在夢境的北方建筑瑞文戴爾的林谷,東部是密林的紅楓,南部有黃金森林的花園,西邊又是米斯隆德海灣——她根本沒有辦法放下這個她摯愛的世界。 萊戈拉斯追了過來。聽到背后傳來腳步聲,艾兒輕輕道,“我以為,只要你沒有遇見我,就會在這個世界平安喜樂。反正,不會有人知道我的存在,也不會有人記得我做過什么,更沒人需要我……” “我需要你呀?!比R戈拉斯無奈的扳過她的肩膀,“你怎么可以這么狠心!任性闖入我的世界,不管不顧的鎖住我的心,就帶著鑰匙到了大海的對岸。留我一個人面對這世間的滄海桑田。直到生命的黃昏,才能來到你身邊,在你耳畔低語,只求對這顆破碎的心一聲憐憫的嘆息。” 他整個人散發(fā)著一股她從沒見過的憂郁。她意識到這個快樂的王子已經(jīng)不再像從前那么天真了,那些經(jīng)歷必然會令他變得更加成熟。 “你,你們……都記得我?都知道我的存在?”她呆呆的問。 他苦笑,“當(dāng)然了。艾兒,你答應(yīng)過我,要永遠(yuǎn)幸??鞓返脑谝黄?。你不回來,誰來糾正我的昆雅語,磨練我的舞步,監(jiān)督我的挑食?” 她帶著淚卻噗嗤笑了,心被蜂蜜浸泡的檸檬,又酸又甜。 他擦去她的淚水,“艾兒,你不回來,誰來陪我走過寒來暑往,看密林繁花開遍,楓葉染透?” 原來,他果然沒有忘記她,她的一切,他都深深記得。 他輕輕啄著她淚濕的臉蛋,“艾兒,你要是再不回來,那一番感天動地的告白和那句“我愛你”,還有那場流芳百世的求婚,我又該對誰訴述?” 她頓時傻了,“你會說,說愛我?還有……求婚?” “是啊,會有那么一天?!彼麥厝岬男χ?,將她的手放在嘴邊親吻。 只是知道會有這樣的事情發(fā)生她都覺得像是全世界所有的美好一起降臨,將來若親耳聽到,她該有多么幸福?。?/br> “你說了什么求婚詞?”淚水還沒擦干,她又好奇。 “等你回來,你就知道了?!彼A讼卵?,不肯透露。 艾兒想起曼督斯殿堂里那一刻的心死,“可是,我找不到我回去的理由,甚至不知道我為什么存在……” “為了我,艾兒·晨光。飄洋過海,千山萬水,來和我相會,只有你做得到!”萊戈拉斯低啞又動人的道,“來拯救我吧,把我這本平淡無奇的書翻開嶄新的一頁,用你的光芒免除我死亡的陰影,把我們的故事寫完,讓它成為一個傳奇!好不好?” “……嗯?!彼髦鴾I笑了。 他溫柔的笑臉慢慢變得朦朧,“回來吧,艾兒,為了這個世間的光明和美好,為了愛你的人們,回來吧!” 她閉上眼睛再睜開時,淚水朦朧中,萊戈拉斯不見了。 小屋崩塌消失。 紅楓林片片冰裂。 瑞文戴爾的峽灣不見了。 黃金森林的梅隆樹不在了。 迷霧一樣的米斯龍德也散去了…… 整個夢境在眼前崩塌。 睜開雙眸,她正躺在維林諾白色的宮殿里。 身邊有幾張熟悉的臉孔,是她凡雅族的同胞。 “天哪,你終于醒了。我們在天鵝港的沙灘上發(fā)現(xiàn)你,你已重傷昏迷。在羅瑞安花園的雙樹下一直沉睡,還以為你再也撐不下去了?!?/br> 她扶著昏沉沉的頭,“我,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奇怪的夢!” “你覺得怎么樣,艾兒?” 聽到熟悉的呼喚,她一抬頭,看見凱勒布里安正關(guān)切的望著她。 夢境里所有的記憶一下子,都涌入,她急切的問,“夫人,求求你,告訴我,中土現(xiàn)在是什么年代了?!?/br> 維林諾的精靈并不關(guān)心中土的變遷,但凱勒布里安不同,她被維麗埃絲緹治愈之后,一直留在這里,可心中始終牽掛著愛人。 “是……2940年?!?/br> 啊,已經(jīng)是她西渡后三百年了。她必須馬上趕回中土去警告他們,還有,還有…… 這時,艾明走上前行禮,嚴(yán)肅的對她道,“my lady,英格威王要見你!” 比爾博·巴金斯是在喝第二杯午前茶時,看到那個騎馬的身影。 巴金斯一家在夏爾都是出名的富有而慵懶,跟任何冒險都不沾邊。雖然流淌著繼承自母親的圖克家的血液,但當(dāng)比爾博光著大腳丫踩著光亮的瓷磚和地毯,走過圓管隧道般的客廳,通過渾圓的窗戶鳥瞰美麗的花園和翠綠的草地時,他摸著自己敦實的腹部,還是熱愛著袋地洞的溫暖舒適而將大千世界的意外全部關(guān)在門外。 今天的天氣實在太可愛了,連一向不熱衷體力活動的比爾博也呼哧呼哧的把母親陪嫁的茶幾搬出來,又把搭配的兩張椅子也放在花園里,邊曬太陽邊喝茶。望著一如既往的藍(lán)天白云,他突然冒出了一點(diǎn)點(diǎn)奇怪的想法,別誤會,他并不是想要出去冒險,他只是想讓每天都很相似的生活多那么一點(diǎn)意外而已。 就在此刻,他看到那個“大家伙”——他們?nèi)绱朔Q呼人類。比爾博從來沒有見過那么漂亮的馬,馬蹄上沾滿塵土,騎在馬背上的人有些躊躇。夏爾人的熱情待客習(xí)俗在比爾博體內(nèi)復(fù)蘇,何況對面空空的椅子也讓人很不適應(yīng)。 “要不要過來喝杯茶休息一下,你的馬也要喝水了!”他在花園里起身招呼,也很清楚自己的花園看上去多么翠綠誘人。 果然,那個人望著這邊,并沒有猶豫太久就從馬上輕盈躍下,走了過來。她揭開兜帽,長發(fā)閃耀,就像天邊最初的一抹晨光,而她的雙眸就像照耀夏爾草灘的晴空。 比爾博只覺得他從來沒有見過比她更漂亮的生靈,張大嘴巴。 她來到他面前,行了一個優(yōu)雅的禮節(jié),“我是晨光,打擾了?!?/br> 那個名字沒有引起比爾博的任何反應(yīng),精靈的眼中有一閃而逝的失望。 比爾博這才醒悟,他遇到的不是什么大家伙,而是一個精靈。他手忙腳亂的招待貴客。 精靈坐在桌旁的位置。比爾博把自己珍藏的茶還有精致的糕點(diǎn)拿來待客。精靈優(yōu)雅的品著他的東西,喝他的茶,令比爾博很自豪,他是全夏爾第一個接待精靈的半身人呢?這又會變成每年煙火節(jié)上他講給孩子們的故事吧。 待馬喝了水,精靈起身,放下一枚銀幣,但比爾博堅持不收。她用動聽的聲音表達(dá)謝意并告別,她還有趟遙遠(yuǎn)的旅程。 比爾博卻沒忍住好奇,天氣這么好,為何還要到處奔波。 她笑了笑,她的奔波就是為了有一天自己,還有中土的其他生靈,能夠像他一般安心的依山傍水看云。 比爾博覺得好笑,“我現(xiàn)在就可以安心的看云啊?!?/br> 名叫晨光的精靈雙眸眨動,微微仰頭,輕輕笑了,“那是不一樣的,不一樣的……當(dāng)你歷經(jīng)冒險,回到這里,你才會知道你眼中的每一座山都有自己的故事,每一條河都有自己的歌聲,而每一片云……都會充滿回憶?!?/br> 她的話就像一連串的音符叩擊心門。比爾博抽動了一下鼻子,雙手插在口袋里抿起嘴,這是他思考時的習(xí)慣, “為,為什么?云就是云。有什么不一樣呢?” 晨光戴上兜帽,回眸一笑,“當(dāng)你有了屬于自己的冒險,你來告訴我吧?!?/br> 一個偶然的路過令比爾博的悠閑心情有點(diǎn)消退。精靈的聲音極其動聽,令他骨子里冒險家的血液一下子燃燒了起來,比爾博突然很想走出家門,同她一起走遍中土,看看別的世界,那些人們是怎樣生活??墒窃僖幌?,他只是個普通的、微胖的半身人,他手中握的是平凡的手杖而非短劍,甚至不帶手帕都沒法出門,胸中的火焰搖曳了一下,還是熄滅了。 他把茶具端回屋子,決定不再喝茶。他不是不想待客,只是不想去冒什么險。就這樣,比爾博在門口獨(dú)自坐著,抽著煙斗。 這一次,他又發(fā)現(xiàn)一個灰袍尖帽,腰間別著一個煙斗的老巫師不知從哪里冒出來,挑著又長又密的眉毛打量他。 “早上好!”比爾博出于禮貌招呼道。 “你是問我早上好,還是說不管我做什么天氣都好,或是今天是個應(yīng)該擁有好心情的早晨?”巫師像在說繞口令。 維拉在上,還讓不讓他清靜了?比爾博暗嚎。 看來這位霍比特人注定是不能過個清閑的早上了。嗯,如果你跟我一樣知道后面的故事,你當(dāng)然也會知道他以后很長一段時間也不可能度過悠閑的早晨了。 漆黑的夜晚,登丹游俠們圍成一個圈,忍住呼吸,看著不斷靠近的半獸人的罪惡雙目,聽到他們流著口銜的笑聲。 “夫人!別出聲!保護(hù)好自己!”他們對著圍在正中間的吉爾瑞恩道。 這位名叫吉爾瑞恩的女子是登丹首領(lǐng)夫人,她勇敢的用斗篷裹緊自己。雖然不想犧牲族人的生命,可是有件事她必須完成,這是丈夫死后,她唯一的使命了。 外圈的慘呼不斷傳來。這一路走得很艱辛,登丹部族的游俠戰(zhàn)士們失去了馬匹,也失去了很多兄弟,眼看人越來越少??墒前氆F人還在不斷圍追堵截。 一道新月之光般冷澈而犀利,劍光劃開nongnong的夜色和半獸人邪惡的身體,接著一個輕盈的身影竄入,跪地轉(zhuǎn)身再劃下一道光弧,起身短匕首再一捅刺。撲通撲通數(shù)聲幾乎同時響起,七八個半獸人倒地,剩下的看見對方有強(qiáng)大助力,驚叫著一哄而散。 “夜深,附近還有食人妖沼澤,不如找個地方避避,天亮趕路。”婉轉(zhuǎn)清澈的聲音傳來,那個人走回自己的坐騎,還不忘囑咐。 登丹人本以為在劫難逃,卻沒想到天降奇兵,而那身手就像傳說,但聲音竟是個女子,深金色和亮銀色的發(fā)絲隨著剛剛旋轉(zhuǎn)從兜帽中散落出來。 看那離合的劍光,輕盈的身影,罕見的發(fā)色,吉爾瑞恩靈光一現(xiàn),“請問,是晨光殿下嗎?” 身影一頓,轉(zhuǎn)身掀開兜帽走了回來,神色有些詫異,“我是晨光,你們認(rèn)得我?” 連深沉的夜色都擋不住她的容光,渾身散發(fā)著柔和的光芒,額心像佩戴著一顆寶石。部落騎士都看到呆愣。 “當(dāng)然,晨光殿下的故事在我族廣為流傳。” 吉爾瑞恩行了一個大禮。 艾兒回了一個精靈的禮節(jié),“請問夫人是?” 吉爾瑞恩露出欣慰德笑容,“我是吉爾瑞恩,登丹部族的領(lǐng)主之妻。我們是亞拉芬的后人,先祖曾經(jīng)和您一起角逐泰尼魁提爾杯。當(dāng)然,他輸給殿下了,回來時常提起殿下的種種事跡?!?/br> “原來是亞拉芬的后人啊?!卑瑑喝滩蛔÷冻鰬涯畹奈⑿?,角逐泰杯是三百年前的事,回想起來,真是恍若隔世。 “殿下準(zhǔn)備前往何處?” “先去瑞文戴爾見愛隆王?!?/br> 英格威王召見,對艾兒·晨光說了一番話,并要求她在海外的經(jīng)歷決不可泄露給中土精靈。她乘船返回,原計劃從貝爾法拉斯登陸,一場颶風(fēng)改變了她的航向,來到哈靈頓。這一次沒有百年的燈火迎接,她悄然登陸,不想打擾林頓精靈,更怕他們早就忘記她了,尋得一匹良駒就東去。在夏爾停留片刻,已經(jīng)睡了快三百年的身體還需要一段時間來適應(yīng)中土的氣候。但無論如何,她也要先去一趟瑞文戴爾見愛隆王,告訴他黑暗的威脅。 一個念頭在吉爾瑞恩的腦中成形, “我們也準(zhǔn)備前往瑞文戴爾,有個不情之請?!彼f著,把身后一個黑色卷發(fā),神色倨傲,約莫八、九歲的小男孩拉了出來,“能否請殿下帶他去瑞文戴爾?” 這一路不斷地有半獸人追擊,扶老攜幼非常不便,沒到達(dá)目的地,就已損失很多護(hù)衛(wèi)。如果是晨光殿下的身手和神駒的速度自然是輕而易舉。她知道艾兒的事跡,她和瑞文戴爾的淵源,對她非常信任。 “他是?” “我的兒子。半獸人一直在找他?!?nbsp;吉爾瑞恩悄聲道,仿佛不希望旁人聽到,“他的父親在他兩歲被半獸人所殺。這個孩子,這個孩子跟愛隆一族有莫大關(guān)聯(lián)?!?/br> 艾兒頷首,彎下腰問小家伙,“我叫艾兒,你呢?” 小男孩把臉倔強(qiáng)的轉(zhuǎn)到一旁,大聲宣布,“我不要坐女人的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