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節(jié)
聞言,萊戈拉斯藍眸微微一瞇,低低的反問,“什么都可以?” 艾兒一臉警惕,“你答應(yīng)過不合禮儀的事情不可以!” “我還什么也沒說呢!” “一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要使壞!” 萊戈拉斯笑了,單純?nèi)缢?,對使壞的定義肯定跟他不同,“雖然你是說過,可我沒答應(yīng)?!?/br> 艾兒被噎住了。對啊,他是沒答應(yīng)。 “還有,是誰跑到我房間里來,跟說我做什么都可以?”這話可不能隨便亂說啊。 那雙藍綠色的美眸不知所措的看著他,她隨即閉了閉眼,又露出引頸待戮的表情,“那,那你要怎么樣?” 這樣會害他更想欺負她呀!萊戈拉斯握住她的手,微笑道,“我會教你。作為回報,等這一季結(jié)束,我要你答應(yīng)我一件小事,好嗎?放心,不會太為難你就是了?!?/br> 每次他用這種表情和語氣說話時,她都難以抗拒,垂下頸子點了點頭,“好,我答應(yīng)你。” “握弓,拉弦靠位,姿勢無可挑剔,也很扎實。你的優(yōu)勢很明顯。只有個小毛病。撒放的一瞬,你的手指會往外偏。” 萊戈拉斯歪在樹干上看艾兒射箭,他姿態(tài)懶散但詞鋒犀利。艾兒的箭術(shù)是從實戰(zhàn)中磨練出來的,能贏到現(xiàn)在絕非偶然,“比賽和打獵有很大不同?!?/br> 艾兒點點頭。在野外生存中,她考慮的就是怎么射中目標,通常不會有競爭對手。 “你的習(xí)慣大多時候不會影響什么,尤其是近距離?!比R戈拉斯又道,“真正的高手都沒有太大的弱點,也很會隱藏自己的小習(xí)慣和毛病,同時也會看穿對方的弱點加以攻擊?!?/br> 艾兒又點頭。她知道她有這個習(xí)慣。但萊戈拉斯僅僅看她射了幾箭就發(fā)現(xiàn)了。 “要知道比賽中是100米外的靜態(tài)目標。這個距離遠遠超過你的歸零點。而且,”萊戈拉斯抖開樹旁邊的一個靶紙,從上到下是三個連環(huán)的靶子,指著道,“這是決賽用的三連靶。也就是說,你每組三支箭瞄準的不是一個目標,”他伸出手指,“而是三個!” “這么小的三連靶?!”艾兒驚呼。 萊戈拉斯點頭,“這就意味著光靠視線的瞄準已經(jīng)無法達到理想狀態(tài)。因為勾弦的松緊,靠位的遠近,前手的高低,吐息的大小,甚至心跳的快慢,只是失之毫厘的差別到目標靶位就是謬以千里的距離?!?/br> 他口若懸河把艾兒講傻了,從來只知道射中獵物,哪里知道比賽會有這么多門道! “不,還不僅如此,”萊戈拉斯在林中來回走動,“在這樣的距離下,風向,濕度,溫度,陽光,聲音,揚塵,甚至埃爾達的脈動,任何因素都會影響射出的箭。” 真不愧是數(shù)百年來絕無僅有的神射手,萊戈拉斯的講解字字璣珠如醍醐灌頂,別說實踐,她聽都沒聽過。她真是求對人了! “過來站位?!比R戈拉斯選了一個位置,示意。 她走過去,雙腿分開前后站立。 “腿分開一些?!彼叩剿澈?,用腳輕輕踢開了她雙腳的站位。 “重心一定要穩(wěn)!”他雙手沿著她大腿外側(cè)慢慢滑了上來,圈在腰間,“一切的發(fā)力都要靠腰部的核心,而不是手腕,或肩膀?!?/br> 有點癢癢的,剛開始艾兒臉上有點發(fā)燒,但是萊戈拉斯非常專注而認真,她也慢慢收斂心思專心聆聽。 萊戈拉斯的雙手繼續(xù)沿著側(cè)腰往上移動,來到肩部,抬起她的持弓左臂,“要把弓當做你身體的一部分,想象它是你手臂的延伸,才能控制自如?!彼氖盅刂淖蟊垡恢被轿兆」训氖种福×顺止训氖?,“握弓要松緊適度。太緊,放弦后會震動手腕,太松則弓會脫手。” 隨即他又抬起她的右臂,手指輕輕從她臉孔自上而下劃落,“弓弦要通過鼻尖劃過右頰,貼上嘴唇。中指貼近唇角。這是我的靠位習(xí)慣。塔瑞爾的靠位則在耳后,俗稱「耳畔聽風」,因放弦時能聽到弓弦掠過耳朵彈動出美妙的聲音而得名,其實你更適合學(xué)她的靠位方式。” “我要學(xué)你的?!彼馈?/br> 萊戈拉斯一笑,輕壓她的后腦,“頭再低一些?!?/br> “很好。”他轉(zhuǎn)到她面前,“記住這個姿勢!用身體的骨骼和肌rou牢牢記住。在有所支撐的情況下很容易保持,但將來無論是雙腿支撐在固定地面或者移動地點,也可能只有單腿支撐,連身體在騰空,甚至快要摔倒時,也要記住,這個姿態(tài)絕不能變!射出去的箭才會在任何情況下射中你想要的目標。” 艾兒站在那里默默點頭。 “你練習(xí)了多少次?”她突然問。 “大概,要幾百萬次吧?!毕肓讼?,他給出了個大略數(shù)目。 幾百萬次?!看來無論多么天才的射手也要勤奮練習(xí)。 萊戈拉斯在她身邊轉(zhuǎn)了個圈,“閉上眼睛?!?/br> 艾兒閉著雙眸。消除了視覺,其他的感官會變得非常敏銳。午后的陽光暖暖照在臉上,春風略帶凜冽卻不刺骨,露珠從花瓣滴落,林中剛長出的嫩芽帶著一股清新的味道在鼻端拂動,她甚至清清楚楚感到萊戈拉斯的動作。 “聽到風聲了嗎?” 她輕輕應(yīng),“嗯,北風?!?/br> “陽光?” “午后二點。” “水源距你多遠?” 尖耳轉(zhuǎn)了轉(zhuǎn),“東南方向,兩哩外?!?/br> “接下來,”萊戈拉斯緩緩踱到她面前,輕聲問,“我在哪里?” 艾兒揚起唇角,輕輕吐氣,“就在這里?!?/br> 萊戈拉斯微微一笑,“你要形成身體和肌rou的記憶,不要讓眼睛欺騙你。出箭的速度,箭頭到達目標所需時間,風向偏移與空氣濕度,還有環(huán)境光影與太陽熱能所造成的景像位移這些你都要知道……” 艾兒的雙眸忍不住要掀動,“我,我怎么能判斷那么多?” “不,這些都必須訓(xùn)練的像呼吸與心跳一樣的自然與順暢,不用思考計算,那一瞬,箭頭就會根據(jù)環(huán)境因素自動指向目標?!?/br> 她呼吸有些亂,顯然沒法相信。 “來,我示范給你看?!彼驹谒砗?,先扶穩(wěn)她的腰身,左手穩(wěn)定住她的前手,右手扶穩(wěn)她的右手肘和手腕,他下巴放在她的肩上,臉孔貼近她的臉側(cè)瞄準,囑咐道,“注意你的撒放?!比缓蠓砰_手,輕輕道,“放!” 她依然閉著雙眸,輕輕松弦,只聽嗖的一聲箭射了出去。 “別動?!彼氖衷俣确帕松蟻?,她能感覺到肌rou位置有著難以察覺的變化。接著他又松開道,“放!” 直到放了第三箭,他才道,“睜眼吧。” 她睜開雙眸,視線落在百米外那個幾乎看不見的靶位上,驚訝的看到在那小小的三連靶上竟然三支箭連中紅心??墒牵緵]有睜眼瞄準??! 她不可思議的轉(zhuǎn)頭望他。 萊戈拉斯正笑瞇瞇的吃著她做的糕點,胸有成竹得道,“就說了,瞄準其實根本不用眼睛?!?/br> 決賽終于來到。 弓箭比賽的積分比重會比其他單項要高,也是某種意義的冠軍爭奪戰(zhàn),格外引人矚目。射箭場外擠得水泄不通。觀眾席上的戰(zhàn)士們穿著顏色統(tǒng)一的隊服,一起歡呼吶喊加油,聲勢浩大。 站在起射線上參加決賽的兩位精靈是——艾兒,還有艾明。 這兩位都是目前極受矚目的選手。艾明是賽會種子和選手代表,晨光殿下更是名滿天下數(shù)百年。所以,這也是場極具意義的對決。 裁判們走上來檢查選手的弓箭和靶位。選手將檢查好的弓片重新用上弓繩將弓身拉彎,把弓弦上好。先試射幾箭熟悉場地和靶位。 艾兒心里很緊張,偏偏杰拉德興奮不已的跑來跟正在上弓的她嘀咕。 “記得上一屆決賽時,萊戈拉斯王子就在萬眾矚目下,非常霸氣一手就將弓身拉彎,將弓弦推上去,硬是把弓上好了。” 艾兒驚呼,“他連上弓繩都不用?” “是啊,從那里以后有一句流傳很廣、形容作風霸道強悍的諺語,叫做「霸道王子硬上弓」,簡稱「霸王硬上弓」就是源自殿下那時強行做事的……” “我硬上弓的方法還不止一種!”萊戈拉斯悄無聲息的在背后出現(xiàn)。 杰拉德一溜煙跑掉。 “緊張嗎?”他來到她身邊問。 艾兒偷笑不止,“原來硬上弓就是說你呀!”這么一攪合,緊張的情緒沖淡了不少。 萊戈拉斯干咳了兩聲,看了一眼她的對手,想起了之前在高臺上的戰(zhàn)帖,低聲囑咐,“當心你的對手!” 艾兒睜大澄亮雙瞳,“艾明是我的族人,他不會傷害我的?!?/br> 她想偏了。萊戈拉斯知道多說無益,暫且擱下。 “我看過他的比賽,在正常情況下,他的技藝無可挑剔。但他不是神!” 艾兒立刻領(lǐng)悟,“你是說……?” 萊戈拉斯點點頭,“他心理也會受影響,也會犯錯。你要做的,就是逼出他的極限?!?/br> 艾兒鄭重點了下頭。 萊戈拉斯回到觀眾席上,坐在了最高處他父王的身邊。 瑟蘭督伊帶著碧玉戒指的手一抬,頤指氣使得道,“開始吧!” 第一局,艾明先射。每支箭限時在二十五秒內(nèi),時間很充裕。 就見他一箭飛出,射中百米靶子的紅心內(nèi)。 站在他左邊的艾兒也不甘示弱,一箭也射中紅心。 第二箭,艾明還是完美的射中紅心。但艾兒的第二箭是落在靶位黃圈稍偏左上,是八環(huán)。第三箭,兩人又都射中紅心九環(huán)。 選手射箭時,場外不允許歡呼以免干擾。于是一局結(jié)束,掌聲四起。艾明一環(huán)領(lǐng)先,拿下2分。 萊戈拉斯暗道,穩(wěn)住,你行的。 第二局,落后的艾兒先射。她三箭都穩(wěn)穩(wěn)射中紅心。艾明依然是完美發(fā)揮。 場下竊竊私語,都為了艾明的技藝而發(fā)憷。 站在一旁的塔瑞爾低聲嘆道,“從排位賽到現(xiàn)在,那個光明精靈一箭都沒有射出過紅心呢。我從沒見過這樣完美的技藝。他簡直一點缺陷都沒有,每一箭出手都冰冷又完美的仿佛機械加工般的精準!太可怕了!” 是的,近乎完美的可怕對手。萊戈拉斯靜靜的打量艾明的姿態(tài),一言不發(fā)。 接下來的第三局,又輪到艾明先射,但是令人意外的是,艾兒竟然緊追不放的,六支箭都是紛紛命中紅心。 瑟蘭督伊冷冷一笑,“這個光明精靈發(fā)揮穩(wěn)定。她麻煩了?!?/br> 萊戈拉斯聽出了他語氣很不屑,“我還以為您不希望她贏?!?/br> 瑟蘭督伊冷哼,“但我更不希望他贏?!?/br> 原來父王也看高等精靈不順眼,“是啊,我不喜歡裝腔作勢?!?/br> 瑟蘭督伊點頭,“裝模作樣!” 說到這里,心有戚戚焉的父子倆異口同聲道,“——看著就討厭!” 萊戈拉斯卻想,怪了,自己是因為艾明下了戰(zhàn)帖,父王又是因為什么討厭高等精靈? 第四局依然平局。除了艾兒第二箭外,他們兩個射三連靶竟然都毫無偏差。不愧是決賽選手,比賽精彩之至。場下掌聲和歡呼加油聲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