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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偏鋒[重生]在線閱讀 - 第57節(jié)

第57節(jié)

    當初的那種痛的難以讓他呼吸的感覺似乎也不見了,容安辰是這么覺得的,他一直都認為,他對伽釋的感情,似乎經(jīng)過時間那么的消磨,也就該是那么的淡掉了。

    但是在真的見到了阿靜一直寶貝的不得了的那個小孩子的時候,他卻又有那么一瞬間覺得恍惚。

    實在是太像了。

    伽釋身上的佛性那么濃,樣子那么好看,即便是每一次在他身邊,卻也總會有一種會隨時離他而去的感覺,最后,他就真的走了。

    那個孩子,年紀并不大,似乎比起阿靜來還要小上幾歲,只是在那孩子面前,阿靜卻徹頭徹尾的就像是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一樣,引得他總算想笑。

    在見到了那孩子,又回到了容宅之后,容安辰多少都覺得有些恍惚。

    容宅旁邊的那個小屋子已經(jīng)不在了,伽釋之前住的那個房子也在后來被改造成了書房。

    所有關于伽釋的一切,到最后,居然就只剩下了他留給自己的那一個包裹。

    他甚至就連一張伽釋的照片都沒有。

    他這才發(fā)現(xiàn),他和伽釋在一起兩年的時間里,過的有多么的單調(diào)。

    從那次之后,容安辰本以為,以阿靜的性子,自己再見到那孩子一面,可能是難于登天,卻沒想到,不過是隔了不到一年的時間,就在阿靜的家里又再一次的見到了。

    而那孩子的身邊,還跟著伽釋。

    在那一瞬間,讓容安辰覺得早就已經(jīng)深埋在記憶深處的一切又像是重新復蘇了一樣,所有的情緒在一瞬間全部涌上來,幾乎要讓他窒息。

    可是伽釋就像是完全不認識他一樣,垂目合掌,全程都沒有分出半點視線給他。

    時隔不過短短十年間,伽釋就可以把所有的一切都給忘掉。

    容安辰本來可以克制住自己不去問他是為什么,可是在看到伽釋即將出門的那一霎那,最終,他還是沒有忍住。

    他到底是輸了。

    “你走了十年?!比莅渤奖M力的在保持自己聲音平穩(wěn),卻根本不知道他的聲音已經(jīng)顫抖的不成樣子,“就沒有一點要跟我說的?”

    伽釋轉(zhuǎn)過身,微微低頭躬身,樣子謙卑有禮,“容施主,貧僧法號緣覺?!?/br>
    容安辰嘴角神經(jīng)質(zhì)的抽搐了一下,放在長袖中的拳頭緊緊握住,忍住喉嚨處哽塞一般的難過,艱難的開口:“緣覺……”

    “出家人六根清凈,不可破戒……”伽釋聲音無波,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在解釋。

    容安辰笑的苦澀,“破戒?你早就已經(jīng)破了戒,現(xiàn)在。卻又要和我說,佛門中人該是六根清凈?”

    伽釋只是靜靜的站在容安辰面前,神色平靜,最后說道:“施主,貧僧前來收回伽摩梭?!?/br>
    這一句話出口,容安辰的心里頓時有了一種像是解脫的感覺。

    “好,我給你?!比莅渤侥贸隽隋\盒里面,容靜堂特意囑咐他帶來的東西。

    錦盒里面放著一把兩頭尖尖,樣式古樸,中間有一根圓柱形像是扶手一樣的東西,卻無論是從裝飾到華文都無一不帶著佛家古飾的東西。

    在那個本該是金色的伽摩梭上面,卻從兩個尖部的位置開始,有著一片片暗紅色的痕跡,看起來就像是經(jīng)年累月刻上去的血跡。

    而那件佛家至寶,卻在拿出來的那一刻起,涌現(xiàn)出了一股更大的邪氣在其中橫沖直撞,卻又像是懼怕著什么一樣,不能掙脫。

    容安辰一手緊緊地攥著那個伽摩梭,嚴重的淚一滴滴掉落在青石地板上,“還給你,你給我的,全都還給你?!?/br>
    在那一刻,伽釋伸出去的手,似乎有些微微顫抖,但也不過是轉(zhuǎn)瞬即逝。

    拿過了伽摩梭之后的伽釋再沒有多說一句話,施了一禮之后,就轉(zhuǎn)身出了門。

    在后面,容安辰孤零零的站在大堂正中央,應面對著橘黃色的夕陽卻沒有一絲暖意。

    “阿靜?!比莅渤缴裆v,拖著步子走到一邊的座椅上坐下,雙眼無神的盯著地面。

    容靜堂自一開始就在主坐上面,此刻見容安辰開口,于是應了一聲。

    “他是真的變了?!比莅渤侥X袋向后靠在了椅背上,已經(jīng)帶了些涼意的眼淚又回到眼眶,刺激的眼鏡更是一陣陣的發(fā)熱。

    容靜堂看著他的眼淚順著眼角滑落,然后走到了他的身邊,說道:“小叔,總是可以過去的?!?/br>
    *

    容安辰本來覺得,他和伽釋之間,可能會就這么過去了,從此之后,伽釋回到普陀山上度過終生,而他,也就在早就已經(jīng)被迫習慣了的生活中繼續(xù)這么過下去,可沒想到,不過是在當天夜里,伽釋就抱來了一個嬰兒。

    “這是容靜堂的弟弟,出去后,將這孩子交給江睿吧?!比莅渤降男睦锊聹y的,其實更不著邊際的是這孩子是伽釋和誰的私生子。

    可是卻沒想到,他一開口,就說出了一句讓他不該如何是好的話。

    “當年欠下的債,是時候還了?!辟め屇盍艘宦暦鹛枺粗莅渤侥康煽诖舻纳裆?,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一個陌生卻又熟悉的笑容,“阿辰,我是記得你的。”

    容安辰的雙臂緊了緊,卻是沒有說出一個字,他眼睜睜的看著伽釋在他面前又搖了搖頭,一手指著自己的心,對著他慢慢的,用一種足夠讓他聽到的聲音說:“這里,卻已經(jīng)沒有感覺了?!?/br>
    伽釋最后一次告別容安辰,這一次,他再沒有阻止他離去。

    從后院出來之后,容安辰看到了在院子里面已經(jīng)栽種了不知多少年的桃花,樹下的兩個墳,還是當年他和悶聲不開口的阿靜一起挖出來的,此刻墳頭高高鼓起,卻干凈異常,桃花瓣紛紛抖落下來,都落在了樹下一個男孩子的肩上。

    “江睿?!比莅渤奖е⒆由锨皟刹?,卻沒想到先他一步,那個孩子已經(jīng)踏入了院子里面。

    江睿的神色有些意外,卻上前來打了個招呼,容安辰?jīng)]有再多說話,只是把手中的孩子朝他遞過去,說道:“伽釋讓我把這孩子交給你……”

    江睿果然已經(jīng)知道懷里的那孩子是阿靜的弟弟,可是所有的一切他們都知道,唯獨自己一切都被蒙在鼓里。

    容安辰心里有些悶,卻還是笑著說道:“我們虧欠這孩子太多,卻是無能為力了?!?/br>
    他到底還是把自己和伽釋的立場捆在了一起……

    只是依稀間,在樹下看著那間并不算大的小房間,心中的不舍,卻還是一點點升起了。

    如果十年后的今天,再也沒有見過他,說不定,他就真的這么忘記了。

    可是偏偏……又見到了。

    江睿剛才的那句話他聽得清楚,他命中的姻緣結(jié)是斷了線的……那個線,即便是他自作多情也好,就暫且讓他當成是伽釋吧。

    這份感情,十年過后他忘不掉,再一次遇到,心里燃起了念頭,又怎么可能能夠自己好呢。

    ☆、 第七十七章 伽釋

    初時,師傅說,他命中注定有一死劫,這倒劫數(shù),本不該出現(xiàn),卻因為另外一個本來也不該出現(xiàn)的人而導致全面大亂。

    十三歲那年,他跟著師傅下山,就只帶了些干糧。

    在他的印象中,他們已經(jīng)換了很多個地方住,因為師傅想要躲過他命中的那場劫,但是顯然,都是無法做到的。

    無論他們最后搬到了哪里,那個地方就必定會遭殃,直到普陀寺下面的山體傾塌。

    而山體傾塌的后果,就是寺廟全毀,本來就不富裕的師徒二人無奈之下只得下山,那個時候,他懵懵懂懂,尚且不知道師傅那句對于他來說,像是警言一樣的話語,究竟是什么意思。

    “伽釋,你命中該有此劫,既然躲不過,就受著吧。”師傅那日身穿一襲青色僧袍,將他領入了一個小房間,之后,他們就在那里住了下來。

    伽釋模模糊糊間大抵是知道,他命中的劫是和一個人有關,師傅不止一次的叮囑過他不準動情,一旦動情,那個說不清的劫就會自動牽引而出。

    他不過十三歲,根本不懂,所以,在真的出現(xiàn)了師傅所說的心動之后,他有些心慌。

    那個叫做容安辰的孩子就那么突兀的闖入了他的視線,他什么都不懂,每天打扮的就像是個金童娃娃,和他那個形影不離的小侄子整日胡鬧玩樂,可就算是這樣,他也覺得心跳的有些快。

    而每當這個時候,師傅卻總是手中捻著一串佛珠,站在窗前靜靜的看著他們。

    大概是到了他十五歲,而容安辰十三歲的時候,為了和容靜堂告別,他終究是耐不住那孩子可憐的請求,答應了他扮演家家酒,即便知道師傅會處罰他,可是在那個時候,每當那孩子的唇軟軟的貼在自己臉上,他都覺得即便是讓他再抄寫三日佛經(jīng),都是甘愿的。

    容家那日又發(fā)生了一件大事。

    師傅像是早就知道一樣,當天下午就讓他把那孩子接到了房間內(nèi),并且讓自己一直守著他,不準他出門。

    當日晚上,本該熟睡的容安辰卻被容家大宅傳出的火焰慘叫聲驚醒,他不知如何是好,卻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孩子從一開始的哭喊到后來漸漸變得沉默,最后只是抱著雙膝,沉沉的問他,是不是一開始就知道。

    第二日,阿辰的父母把他帶走,一晚上強撐著睜大眼睛沒有睡著的孩子早就已經(jīng)疲憊的在父母肩頭睡的酣然。

    他跟在師傅的身后,看著那兩人把一個暗黃色的東西遞給師傅,說那是容家家傳的伽摩梭,再之后,師傅說,他的大限將至,要做完最后的幾件事情。

    所有人都以為,師傅該是走了,卻沒想到,當晚,師傅卻站在小院的后門,將那個伽摩梭又給了他。

    “阿釋,伽摩梭唯一的一個用處,就是抽離自己的七情六欲?!睅煾当緛砑t潤的臉頰已經(jīng)變得蒼白無比,身體佝僂的不成樣子,恍惚間,伽釋似乎是知道了什么,卻也只能緊緊地攥著伽摩梭就那么靜靜的看著師傅,“我已時日無多,有待一日,你下了決心,就化名為緣覺……去普陀山吧?!?/br>
    說完之后,師傅就踏著顫巍巍的步子走了。

    伽釋知道,所有道行高深的僧人,在死前都會給自己找好一個地方,在那個地方坐化,就當是自己的墳場。

    之后,他就被接入了容家,享受著和容安辰一樣的待遇,甚至比他還要好,他一直謹記著,師傅當然和他說下的話,他一直也都以為,那個死劫,針對的都是自己。

    所以,面對著十八歲生日晚上那日容安辰說的喜歡他,他想了很久,最終都沒能抵得住心中的渴望,應了一聲好。

    如果有朝一日,劫數(shù)應了,那么,他就找一個無名的地方隱居起來,或是在那個地方坐化,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啊,走之前,或許他也可以用伽摩梭將阿辰對他的感情全部收回,這樣,倒也不會讓他難過。

    伽釋打算的很好,卻最終忘記了一件事,死劫是相互的。

    想通了一件事情之后,伽釋對于容安辰的喜愛日益劇增,卻最終都沒有邁出過一步不該走的路。

    直到那日,那孩子給他端了一杯被下了藥的茶。

    他猶豫了很久,究竟該不該要了他,可最終,看著那孩子難掩失望的臉,最終是沒有克制住自己的欲望。

    可從那之后,容安辰的身體日復一日的變差,在暗里不明之間,他又想起了師傅曾經(jīng)給他的那個包裹。

    里面有一把剃刀,一摞字條,以及伽摩梭。

    那張字條上,寫的赫然就是以命養(yǎng)命,容家主家的孩子自古雙生,一個隨陽自然生長,一個隨陰為長子抵得一切災厄。

    可是這一代的容家,卻是完全相反的。

    他按照師傅說的,挖出了在墳下埋著,經(jīng)歷了數(shù)年卻沒有死亡的孩子,交給了一戶并不識字的人家。

    破了一次戒之后,似乎破戒就再也沒有那么重要了,他對著那戶人家說,那孩子是佛祖轉(zhuǎn)世,需要在人間將養(yǎng)十八年,方可成年。

    隨后,他回了容宅,按照上面師傅說的,用伽摩梭破開心臟,取出心頭血,一日日的喂養(yǎng)著伽摩梭這個媒介。

    容安辰的身體一天天在回復,可是他卻日益虛弱下來,已經(jīng)疲憊不堪的身體再也支撐不住日日取血,因此,他想著,再陪著阿辰度過最后一個生日后,就按照最初的計劃離開他,找一個沒有人知道的地方坐化,也算是好的。

    然而事與愿違,伽摩梭作為佛家圣物,在容家傳載下來的百年間經(jīng)歷了不為人知的變化,因此,伽釋一直以為的會取自己性命的伽摩梭,奪取的,卻是容安辰的。

    無奈之下,他只得把陰陽兩極調(diào)換,取了自己的七情六欲,還了阿辰一條性命。

    伽摩梭使用過后,還有七日的時間才會發(fā)作。

    當日晚上,他托著疲憊的身體找了阿辰的父親,將自己連夜寫出的書稿遞給他,要了一張阿辰的照片,就打算回到山上,化名緣覺,常伴古佛,就此了卻終生。

    臨走前,他還是害怕自己有朝一日忍不住心底的渴望使用伽摩梭,因此,還是剃了頭發(fā),并且把伽摩梭留給了阿辰。

    臨走前,他面對著阿辰父親那沉重的目光,淡然的說著讓自己心頭滴血的那么一段話,“就讓他以為,是我不要他了。讓他玩了兩年,收了心就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