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jié)
“那是為什么?”荀意問。 西鳶蘿抬起頭,直截了當(dāng)?shù)溃耙驗槲覀儾缓线m。” “不合適?”荀意的目光充滿了疑惑。 “是的,不合適?!蔽鼬S蘿嘆息一聲,放下手中的筆,說:“我和他都背負著各自的家族利益,這種利益就像一枚不定時炸彈,不知道什么時候會因什么事情而爆發(fā)。那種血淋淋的傷痛,經(jīng)歷一次就夠了?!?/br> “我明白了?!避饕饬巳坏溃骸澳闶窃诤ε?。你害怕齊家跟連家爭斗,你不知道站在哪一方好,是不是?” 西鳶蘿面色一冷,道:“他們的政治斗爭我不想管?!?/br> “可不論你管不管,你都陷身其中。”荀意道。 西鳶蘿沉默不語。 荀意繼續(xù)說道:“退一步講,就算你不跟齊懷淵復(fù)合,可當(dāng)有一天,他跟連家斗起來的時候,難道你就能夠心安理得,袖手旁觀?”荀意說完,不等西鳶蘿回答,就直接給她下了定論,“你不能,因為你愛他。不管你承不承認,是否涉入其中,只要你的心里還愛著他,你就擺脫不了這種痛苦……” “夠了,別說了。”西鳶蘿打斷她。 荀意閉上嘴巴,但過了一會兒,又嘆息道:“鳶蘿,我想告訴你的是,你可以不管連家和齊家的政治斗爭,但是,你不可以否認自己的內(nèi)心,否則,將來痛苦的人是你自己。不要讓不必要的負擔(dān)隔絕掉自己的幸福。至少,你還有希望啊,而我……”說到最后,荀意近乎有些絕望的呢喃。 西鳶蘿抬起頭目光幽幽地看向她,荀意適時地打住沒再說下去。兩人對望了一眼,彼此了然,卻始終什么都沒說。 ……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西鳶蘿和荀意一起走出公司,準備去吃晚飯。剛到門口,一輛黑色賓士緩緩駛到二人面前,車窗搖下,露出齊懷淵剛毅冷峻的臉。兩人一時有些愣愣地。齊懷淵叫了一聲:“鳶蘿”。荀意回過神來,立刻說臨時有事先走了。西鳶蘿想抓她都來不及。 齊懷淵下車來過來請她,“鳶蘿,能上車聊兩句么?” “我還有事,齊司令請自便?!蔽鼬S蘿說完,欲繞開他離開。但齊懷淵再一次叫住她,道:“鳶蘿,難道我們之間,真的連說幾句話的情分都沒有了么?” 他語中掩抑不住的悲戚讓她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齊懷淵把握時機走上前,西鳶蘿一時恍惚,被他拉進車里,直到車子啟動才回過神來。 “你要帶我去哪里?” 齊懷淵說:“別怕,我只是想帶你走走,說幾句話而已?!?/br> 西鳶蘿無語。 她當(dāng)然不怕他,她只是,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他。 車子行了一路,車內(nèi)的兩人卻始終沉默不語。最終,西鳶蘿忍受不了這樣的氛圍,不耐煩道:“你不是有話跟我說么?” 齊懷淵把車停在護城河邊,靜靜地看著她,卻始終不說一個字。 西鳶蘿被看得渾身不自在,撇開了臉說:“如果你沒什么要說的,那我先走了。”說完,她伸手去拉車門。 “等一下”齊懷淵急切地拉住她的手。 西鳶蘿面露不悅,推開他的手,說:“有什么話快說?!?/br> 齊懷淵依舊那樣滿含深情地,靜靜地看著她,似有千言萬語,卻又吐不出一個字。最后連他自己也忍不住苦笑道:“以前你不在的時候,總感覺有很多很多話想跟你說,但現(xiàn)在你真的在我面前了,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說起?!?/br> 西鳶蘿心中一陣抽痛,想要逃避,伸手去開車門。卻被他一把拉住。 “陪我吃碗面吧?!饼R懷淵低聲祈求道。 對于他這樣突然的要求,西鳶蘿有些莫名其妙。抬起頭,看見對面的那家牛rou面館,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里竟是當(dāng)初他們第一次吃飯的地方,那個時候,大表哥捉弄他,讓他餓著肚子看他們吃海鮮,回家的途中,她拉著他去那家面館吃了一碗牛rou面。 “鳶蘿,就吃一碗面,吃完了,我就送你回去?!?/br> 似乎是害怕西鳶蘿拒絕,齊懷淵越發(fā)拽緊了西鳶蘿的手。 西鳶蘿狠不下心決絕,只好點頭答應(yīng)。 面館老板是一對中年夫婦,有兩個可愛伶俐的孩子。其實她完全記不起7年前第一次來這里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兩位老板了。 “記得第一次來這里吃面,你坐在我對面,一直看著我笑,那個時候,我覺得這里牛rou特別好吃?!?/br> 想起那一次,西鳶蘿不覺勾動了一下嘴角。那時候她笑他,并非其他,而是因為他吃面時的樣子,狼吞虎咽的,跟他平日里的沉穩(wěn)端肅相比,判若兩人。 看到她笑,齊懷淵的嘴角也跟著上揚。 西鳶蘿巴拉著面條,最后只撿了一小牛rou往嘴里送,齊懷淵見狀,便將自己碗里所有的牛rou都夾到了她的碗里。 西鳶蘿看著碗里的牛rou久久不語,眸中氤氳了一層水霧。 荀意白天的話在她的耳邊縈繞。其實她說的對,就算她不理齊懷淵,不管連齊兩家的紛爭,可只要她心里還愛著他,她就不可能真正做到置身事外。既然如此,她又何苦要委屈勉強自己,傷人傷己呢? 愛情很多時候往往都是不期而至,而舊情復(fù)燃,更只需要一丁點的火花,就能夠燃燒起整片心田。一個念頭轉(zhuǎn)瞬,便是柳暗花明的新景象。 齊懷淵看到她哭很是慌亂,握著她的手,語無倫次的安慰,卻愈發(fā)惹得西鳶蘿涕淚連連。 不遠處的路燈下,白恩秀跟楊揚望著面館的方向并肩而立。 “我早說過,西鳶蘿一定會勾引齊懷淵的,現(xiàn)在你看到了吧?”白恩秀冷嘲著說道。 楊揚的身子仿佛石化了一般,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面館中手握著手親密交談的兩人,幾欲噴出火焰來,雙手緊緊握拳,指甲都深深嵌入了皮rou里。 “西鳶蘿,我不會讓你搶走懷淵的,我不會讓你搶走他的?!彼龥_著馬路對面的面館喊道,然后壓低了聲音,咬牙切齒道:“我要你死?!?/br> 白恩秀站在旁邊,聽見她的話,露出了陰鷙的笑容。 ☆、第129章 西鳶蘿為外婆舉辦了一場隆重的壽宴。壽宴當(dāng)天,名流云集,連家上下,全都喜氣洋洋。西鳶蘿和幾個表兄一起在門口迎賓,齊懷淵到的時候,先是跟連彥博寒暄了幾句,然后特意走到她身邊,兩人交談了幾句,在初秋的陽光下,一個眉目溫潤,一個含笑溫婉,看上去很是融洽,完全沒有傳言中那般冰冷生疏。 陳美玲和白寧蘭在不遠處看著兩人,相互對視了一眼,露出些許擔(dān)憂。待齊懷淵走進宴席落座,白寧蘭便朝西鳶蘿那邊走去,一邊笑著招呼客人,一邊像是隨意地說道:“鳶蘿啊,看樣子你跟大公子的關(guān)系,還是很好呀?!?/br> 西鳶蘿面上隱隱露出幾分不悅,正色道:“二舅母,雖然我跟懷淵解除婚約了,但他還是大表哥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br> 白寧蘭略微有些尷尬,訕笑著道:“舅媽沒別的意思,只是隨口問問?!?/br> 因為陸陸續(xù)續(xù)有人進來,西鳶蘿也就不再說話,專心招呼客人。但有些東西,她自己心里最明白。說到底,連家只是外家,血緣上差了一層,雖然疼愛她,可一旦涉及連彥博等嫡親血脈的利益前途,他們的選擇是毋庸置疑的。七年前的事情,已經(jīng)證明一切。所以她也不可能掏心掏肺甘為連家鋪路的棋子。她所能做的,只是有限范圍之內(nèi)的回報以及制衡。 …… 白翠濃瘋了。 在西家后院的小木屋里被禁錮了七年的白翠濃終于瘋了。 她去看過一次,原本飛揚跋扈不可一世的白翠濃,已瘦如枯柴,神情呆滯,傻兮兮地坐在草地上拔草,時不時呵呵傻笑幾聲,還將拔出來的草往嘴里塞。西鳶蘿站到她面前,她抬起頭看了她一眼,對她呵呵傻笑一聲,然后又低下頭專注拔草去了。仿佛真的完全認不出來站在她面前的,就是她此生最痛恨的仇人。 白恩秀苦苦哀求西崇明,讓她送白翠濃回白家段老家靜養(yǎng),還說什么要將弟弟也接過去,因為白翠濃就算瘋了,也記掛著弟弟。 西崇明瞥了一眼坐在地上用手吃東西的白翠濃,滿是厭惡的神情。當(dāng)即就讓白恩秀帶她走,至于西恩輝,她想都不用想。西鳶蘿清楚,西崇明跟她一樣,懷疑白翠濃瘋癲的真實性,所以他怎么可能放走唯一一枚能夠制約白翠濃的棋子? 白恩秀也沒多說,當(dāng)即就帶著白翠濃出了西家。以前趕都趕不走,現(xiàn)在卻急不可待地要離開。怎么想都讓人覺得有些古怪。 吃過一次虧的西鳶蘿,自然不會掉以輕心,命人時刻觀察白家人的動向。但白恩秀帶著白翠濃回老家之后,一心一意照顧白翠濃,除了偶爾出門散步,基本不出門,到讓人覺察不出一點異樣。 但一個月之后,她得到消息,白家老二出獄了。 一個原本判了二十年刑的人,短短7年之后,卻出獄了。 更為古怪的事,白家老二的出獄手續(xù),從表面上看十分合理。監(jiān)獄方面表示白家老二在服刑期間表現(xiàn)十分好,還在一次大火中救了人,立了功,所以連續(xù)減刑4次。就連跟他同一個監(jiān)獄的人,都異口同聲的表示,白家老二人非常好。 一切都很完美。但正因為太過完美,反倒令人相信,這其中必有蹊蹺。 尤其是當(dāng)聽說,白家老二出獄之后,第一件事不是回白家段老宅,而是在西鳶蘿的公司附近溜達了一圈的時候,她就斷定,這一次,又是沖她來的。不過這樣也好,有些事情,的確也該了結(jié)了。 …… 一個月后的一天下午,西鳶蘿從外面坐車回公司,路上與一輛裝滿垃圾的三輪車相撞,三輪車主是個老漢,雖只是輕輕碰了一下,可他楞是躺在地上不肯起來。西鳶蘿就讓司機下車去處理,她自己開車回公司。誰知司機剛下車,旁邊過道里忽然沖出兩個人,飛速上車,一個占了駕駛座,一個上了后座拿刀架住了西鳶蘿的脖子。 “你們要干什么?”西鳶蘿仰起頭盡量讓脖子遠離那把寒光閃閃的刀。 前面駕駛座上的人回過頭來,沖著她獰笑,那是一張瘦削而憔悴卻又透著幾分狠厲的臉。 “白老二!”西鳶蘿叫道。 “西大小姐好記性,居然還記得我?!卑桌隙粦押靡獾恼{(diào)侃。 西鳶蘿但笑不語。 “西鳶蘿,我們的帳是時候該算算了?!?/br> 白老二說完,啟動車子。轉(zhuǎn)彎的時候,司機回頭看了一眼,隱約看見駕駛座上的不是西鳶蘿,等他想要上前查看的時候,車子已然加速遠去。 西鳶蘿被綁住雙手,蒙住雙眼帶到了一個不知名的地方。當(dāng)眼前黑布取下時,一時難以適應(yīng),她微微瞇起了雙眼,朦朧中只見面前站著兩個熟悉的女人的身影,過了一瞬,視力恢復(fù),她終于看清,那兩個女人是白翠濃和白恩秀,正用幸災(zāi)樂禍得意的眼神看著她。 眼前的白翠濃雖然身形消瘦,但眼神清明,哪里有半分瘋子的跡象? “白翠濃,原來你是裝瘋?” “要不是這樣,你們怎么可能放我出西家?”白翠濃邊說邊朝她走來,眼神中充滿了恨意,待到近前,揚手就扇了她一個耳光。西鳶蘿白皙的臉上瞬間印出一個清晰的五指印,嘴角溢出鮮血,轉(zhuǎn)過頭,她以同樣憎恨的目光回視她。 見她不屈服的模樣,白翠濃揚手欲再扇她一個耳光。但被白老二身邊一個高個子男人給制止住了,他拽住她的手,說:“行了,別再打了,要是她身上有傷,接下去的事就不好辦了。” 白恩秀也走上來說道:“是啊,媽。反正她很快就要沒命了,到時候,什么仇都報了?!?/br> 聞言,白翠濃極不甘心的收回手,但還是捏住了西鳶蘿的下巴,抬起她的頭,陰冷地道:“西鳶蘿,終于讓我等到今天了。放心,我會給你留個全尸的?!闭f完,用力甩開她。 “你們想要干什么?”西鳶蘿依舊鎮(zhèn)定自如。 “干什么?”白翠濃仿佛聽見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吃吃地笑,指著西鳶蘿對面窗戶外面的河流說道:“看見那條河了么?待會兒,我就會將你連人待車推下去,做成你意外死亡的樣子?!?/br> 西鳶蘿冷冷地瞥了一眼白恩秀,然后又將視線轉(zhuǎn)回到白翠濃身上,道:“如果我死了,那你女兒以后也別想繼續(xù)待在西家,你們什么都得不到。還有,別忘了,你還有一個兒子在我手上呢?!?/br> 白翠濃哈哈大笑起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俯下身子,幽幽地說道:“我告訴你一個秘密?!?/br> “知道你mama怎么死的么?”說完,她盯著西鳶蘿的臉看了半響,然后才心情愉悅地繼續(xù)說下去,“她是被我和你爸爸害死的。我換了她的藥,讓她的病好不了,而你爸爸,親眼看著她死在他面前卻不救她,哈哈哈……” 西鳶蘿早就知道這一切,但親耳聽見從白翠濃的口中說出來,依然恨意翻涌,雙目若赤,狠狠地盯著她,恨不得在她身上燒出兩個窟窿來。 “看在你好歹叫過我媽的份上,我讓你做個明白鬼?!卑状錆獾溃骸暗饶闼懒?,我就會連同當(dāng)年的證人,一起指證西崇明,告他謀殺你mama,這樣一來,西家,包括你——西鳶蘿的所有財產(chǎn),都將歸我們母子三人所有。哈哈哈哈哈……” 白翠濃笑得都快直不起腰來了。西鳶蘿冷冷地看著她,譏諷道:“果真是好計劃,不過,還要看老天爺幫不幫你?!?/br> “老天爺要是不幫我,怎么會讓你落到我手上?!卑状錆饧饴暼碌?。這個時候,一直在后頭喝酒吃花生的白老二走過來說道:“行了小翠,別跟她耍嘴皮子。趕緊動手,免得夜長夢多。” 白翠濃得意地揚起嘴角。“好。二哥,接下去就交給你了?!?/br> 白老二將手中最后一?;ㄉ兹舆M嘴里,陰測測地盯著西鳶蘿說:“放心吧?!比缓蟪磉吥莻€高個子男人使了個眼色。 高個子男人會意,親自上前架起西鳶蘿,西鳶蘿掙扎了幾下,高個子男人拍了一下她的腦袋,喝罵:“再動老子現(xiàn)在就宰了你,走?!?/br> 高個子男人一路拖著她往外走,又將她塞進她自己的車子里,一邊不停地喝罵,一邊割斷她手上的繩子,最后在西鳶蘿耳邊悄聲道:“水底下已經(jīng)安排好人接應(yīng),大小姐放心。” 話音剛落,白恩秀忽然沖過來,質(zhì)疑道:“你為什么割斷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