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哦?”白翠濃不理解為什么女兒會這么說。 “前些天,我看見她偷偷給西鳶蘿加菜。”白恩秀告狀道。 “什么?”白翠濃很是生氣,心中暗道:這個(gè)福嬸,只怕是留不得了。一條養(yǎng)不熟的留在身邊,只怕將來一個(gè)不小心,反受其害。 只可惜,白翠濃不知道,她此時(shí)覺悟,已然太遲了。 陳福娟剛剛出去,就有人進(jìn)來說:老爺回來了。 白翠濃有些驚訝:“怎么就回來了?不是說還要一個(gè)月的嗎?” 那人說不出為什么,只是說:“老爺車都到門口了,還有太老爺和小太夫人也一起回來了?!?/br> “什么?”白翠濃驚地從沙發(fā)上站了起來。 * 白翠濃帶著白恩秀急急地迎了出去,剛走到門口,就見老太爺一行人正快步朝這邊過來。她剛想開口叫人,猛然卻見老太爺一臉怒氣,于是趕緊收聲,老老實(shí)實(shí)側(cè)身讓過一邊。 老爺子打她身邊經(jīng)過,卻是瞟都未瞟她一眼,徑自走到客廳沙發(fā)中央坐下,然后就聽“咚”的一聲,竟是用拐杖狠狠敲了一下地板。 白翠濃嚇得身子一抖。 冉在青趕緊給老太爺順背,清清脆脆地嗓音說道:“哎呀老爺子,您先別急,消消氣兒?!?/br> 西固天恍若未聞,又是“咚”的一聲,然后一記眼刀飛向白翠濃,厲聲質(zhì)問:“說,怎么回事?” 白翠濃不明就里,呆立在那兒,一時(shí)間竟沒有回答西固天的話。 西崇明皺著眉推了她一把,也問道:“翠濃,這到底怎么回事?” 白翠濃徹底懵了,“什么,什么怎么回事兒?” 冉在青看著白翠濃,眼中滿是譏誚,涼涼地道:“喲,我說夫人啊,這鳶蘿都一整晚沒回來了,敢情您還什么都不知道呢?” 白翠濃驚訝地張大了嘴巴,這——他們才剛回來,怎么這么快就知道了? 冉在青嘴角一彎,有些嘲諷:“原來你就是這么照顧鳶蘿的?虧得老爺還這么信任你。要不是我們在大門口遇見鳶蘿的同學(xué),還不知道,她竟然到現(xiàn)在都還沒去學(xué)校呢。” 白翠濃心中七上八下,拼命想著對策。偏偏西崇明又在邊上問道:“翠濃,你不是說找人看著鳶蘿的么?怎么還發(fā)生這樣的事兒?”言語之中的責(zé)怪意味顯而易見。 白恩秀對父親放肆慣了,見他為了西鳶蘿責(zé)怪母親,一時(shí)氣憤不過,就脫口說道:“是西鳶蘿自己跑去嗑藥去了,她自己不爭氣,怎么一個(gè)兩個(gè)反倒都怪起了mama來了?!?/br> 白翠濃來不及阻止女兒,嚇得臉都白了。一個(gè)兩個(gè)?她這是把西崇明都老爺子都給繞進(jìn)去了。偷偷看了一眼老爺子,果然,他的臉都黑了,一副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的樣子。 “大人說話小孩子插什么嘴。還不給我回去?!蔽鞒缑鞒林樅攘R道。 白翠濃聞言就趕緊推女兒出去,心中暗自松了口氣,幸好崇明還是護(hù)著恩秀的。 只可惜,有人卻并不想讓他們?nèi)缫狻?/br> “聽小姐的意思,是你們明明知道鳶蘿是去嗑藥了,卻還由著她徹夜不歸,是這樣么?”冉在青一下抓住了問題的關(guān)鍵。 西崇明一愣,疑惑地看向了白翠濃,的確,恩秀剛才的話中,很明顯就是這個(gè)意思。 “我,我沒有。”在丈夫質(zhì)疑的目光下,白翠濃的辯駁顯得蒼白無力。 西固天蒼老厚實(shí)的手掌捏緊了拐杖上的龍頭,陰沉的臉色足以讓客廳中所有的人心驚膽戰(zhàn)?!叭フ?,就算把上京城翻過來,也要把鳶蘿給我找回來。” 由于老爺子的氣勢太過迫人,傭人們都有些嚇木了,老爺子聲如洪鐘的下令,他們卻是一個(gè)個(gè)呆若木雞,誰都沒動一下。冉在青用清泠的嗓子又喝了一聲:“還不快去。”眾人這才如夢初醒,急急地跑開了去。 等他們跑出去了,老爺子轉(zhuǎn)過頭,眼神銳利,如刀子般剜著白恩秀,沉聲道:“你,過來?!?/br> 白恩秀嚇得身子一縮,哪里敢過去。 “小姐,老太爺叫你呢?!比皆谇鄾鰶龅氐馈?/br> 白翠濃抓著女兒,求救的眼光看向了西崇明。 西崇明眉頭糾結(jié),半天,才小心翼翼地道:“爸,恩秀還小,她不懂事,您——” “過來?!辈淮鞒缑髡f完,西固天又沉聲重復(fù)了一句。 西崇明再沒有辦法,只好示意白恩秀過去。 白恩秀打小就怕西固天,此時(shí)又見他怒容滿面,更是膽顫。眼見父親都無法求情,心知必定不妙。但懾于他的威嚴(yán),又不敢不過去。磨磨蹭蹭老半天,才戰(zhàn)戰(zhàn)兢兢走到西固天十步開外,就再也不敢往前。 老爺子倒也不再苛求,只是冷聲說道:“你把事情給我說清楚。”敢說他的孫女不爭氣?他到要看看,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別以為他不知道這對母女對鳶蘿存的什么心思,要是讓他知道他們有丁點(diǎn)加害鳶蘿的意思,他絕不饒了她們。 白恩秀不知道該怎么說,更加不敢隨便亂說。悄悄地側(cè)過頭,向白翠濃求救。 “爸,其實(shí)這事兒——”白翠濃想給女兒解圍,但是老爺子不給她機(jī)會。冷聲冷語道:“我是讓她說。我出去了一年多,難道西家就換主了?” 西崇明惱怒地拽了一下白翠濃,趕緊說道:“爸,沒有的事兒?!?/br> 白翠濃就再也不敢吭聲了。 作者有話要說: ☆、19請大公子 白恩秀硬著頭皮支支吾吾趨利避害地將事情說了個(gè)大概。西固天銳利的眼神始終盯著她,里頭滿是不信任的光芒。白恩秀低著頭,完全不敢與之對視。指尖控制不住的顫抖,只好攥緊了裙子,大腿處雪白的蕾絲裙子上立刻出現(xiàn)了幾道深深的褶痕。 可是就算再害怕,她也絕不可能把所有事情都講出來,因?yàn)樗?,那樣,將意味著她們母女從此在西家無立足之地。在西家,西鳶蘿是寶,她是草。而在她這個(gè)爺爺?shù)难劾?,或許,她根本連棵草都算不上。低垂的眼簾掩蓋住了她的憤怒與不平,恨意nongnong卻又不敢發(fā)泄。只是裙子上的褶痕卻愈來愈深,宛如溝壑一般縱橫扭曲著。此時(shí)的她早已無法顧及這條裙子原是她的最心愛之物。 相較于白恩秀,白翠濃顯得十分平靜。恩秀很聰明,說話滴水不漏,將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西鳶蘿的身上。找的人已經(jīng)派出去了,待會只要他們在上京城某個(gè)夜總會找到醉生夢死的西鳶蘿,那么所有一切都會坐實(shí),她想賴都賴不掉。 想到問題竟然那么容易就迎刃而解,白翠濃的嘴角甚至忍不住的要微微上揚(yáng)。只是她發(fā)現(xiàn)冉在青正用一種抓包似的眼神看著她,嘴角輕輕勾起,帶著諷刺與奚落。 硬生生將笑容收了回去,她略微昂起下巴,調(diào)整出一個(gè)端然高貴的姿勢,輕蔑地掃了一眼冉在青。她是西崇明的妻子,是西家名正言順的夫人,一個(gè)沒名沒份的女人,她壓根就不放在眼里。 輕蔑的眼神在她臉上一掃而過,那份輕慢與踐踏,讓冉在青的臉迅速陰沉下來,瞳仁微縮,她的眸中閃過一絲惱意。 派出去的人很快回來了。得到的答案卻是找遍了上京城所有的夜總會,也沒有西鳶蘿的影子。 白翠濃的心里霎時(shí)咯噔一下,忽然有種很不好的預(yù)感。但是面上,仍裝出一派平靜的樣子。 西固天冷冷地聲音寒氣迫人:“鳶蘿這么大個(gè)人,那不成憑空消失了?” 那人低著頭不敢接話。 白翠濃大著膽子說道:“鳶蘿有幾個(gè)要好同學(xué),會不會在他們家里?” 那人側(cè)過身回道:“夫人,這個(gè)我們早就調(diào)查過,大小姐那三個(gè)同學(xué)現(xiàn)在都在學(xué)校,而且昨晚也都各自在家,并沒有相約出去。” 白翠濃的臉?biāo)查g失去血色。 白恩秀情急之下,脫口而出:“怎么可能?他們明明就約好了一起去嗑藥的?!?/br> “恩秀,閉嘴。”西崇明立即喝止女兒。 冉在青譏諷的一笑,冷冷道:“白小姐,省省吧。都到了這時(shí)候,你還想著誣賴鳶蘿呢?” “我沒有誣賴她。那天明明就是她自己親口說要去嗑藥的,福嬸和那兩個(gè)保鏢都聽到了?!卑锥餍阈攀牡┑┑卮舐曊f道。 白翠濃聽著,心一點(diǎn)點(diǎn)的沉了下去,卻又無力阻止女兒。 冉在青眸光一亮,笑容變得璀璨起來,清泠如水般的嗓音說道:“你剛不是說你們今天早上才知道鳶蘿嗑藥去了么?原來竟是早就知道了的。呵呵,白小姐,當(dāng)著老太爺?shù)拿孢€敢撒謊的,這么多年來,我也就只見了你一個(gè)。你是覺得自己太聰明了呢?還是當(dāng)老太爺是傻子?” 西固天用力握著龍頭拐杖,骨節(jié)處已開始微微泛青。西崇明察言觀色,心知不妙,惱恨地瞪了一眼白翠濃。 收到西崇明的眼神,白翠濃霎時(shí)間如墜冰窖。 “找,繼續(xù)找?!蔽鞴烫斐林曇粼俣劝l(fā)令。 那人趕緊去了??蛷d中就陷入了沉寂,各人神色不定。西固天鐵青著臉,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西崇明神色猶疑,似在思量著什么;白恩秀心驚膽戰(zhàn),白翠濃惴惴不安。唯有冉在青,風(fēng)輕云淡,泰然自若。她拿起茶微啜了一口,忽然間,似是想到了什么問題,抬起頭掃視客廳一圈,問道:“回來這么久了,怎么沒見連忠?” 連忠是西家的管家,又是連清蕊帶過來的人,待鳶蘿那是如親生女兒一般,如今鳶蘿失蹤,他卻連個(gè)影兒都沒有,這實(shí)在有悖常理。 被冉在青一說,老爺子也覺著古怪,問了一聲:“連忠人呢?” 現(xiàn)在這情況,屋子里的下人們誰都不敢隨便答話,聞聲一個(gè)個(gè)低了頭,恨不得緊貼到地面上去。 唯一一個(gè)該知曉實(shí)情,又有身份回答問題的人,就只剩下白翠濃了。連西崇明都將詢問的目光投向了她。 “連忠他——我娘家有點(diǎn)事,讓他過去幫忙了。”白翠濃低聲回答。 冉在青嗤笑一聲,譏諷道:“夫人,可真難為你了?!?/br> 西崇明氣得差點(diǎn)背過氣去,事情已經(jīng)很明朗了。白翠濃明知道鳶蘿跟同學(xué)約好了要去嗑藥,她卻故意假裝不知,由著她徹夜不歸。還故意調(diào)開連忠,因?yàn)槿绻羞B忠在,就算是拼了老命也會護(hù)著鳶蘿的。她做了那么多,無非都是為了對付鳶蘿而已。原來以前她對鳶蘿事事殷勤巴結(jié),不過都是在演戲,是在欺騙他的眼睛。 西固天冷冷地盯著白翠濃,良久,淡淡地吐出一句:“我出去那么久,看來西家,得好好整治整治了?!?/br> 白翠濃終于徹底慌了,如受驚的兔子一般,柔弱可憐的目光求救地投向西崇明。而西崇明正在怒頭上,冷冷地別過臉,根本不瞧她。 過了好久,終于有人跑來說:“大小姐找到了?!?/br> 西固天陰郁的臉色終于有一絲松動,忙問:“她在哪里?” 那人說:“是在眠山墓園夫人的墓地上找到小姐的?!?/br> 眾人聞言都是有些驚訝。冉在青驀然落下淚來,哀傷地嘆息一聲,道:“沒娘的孩子,真可憐?!?/br> 西崇明的神色有些動容,眸中閃過一絲難得的哀戚,沉聲問道:“鳶蘿她沒事吧?!?/br> 那人回答:“據(jù)找到的人說,大小姐的臉色很不好?!?/br> 西固天聽說,立刻就說:“派人去請秦醫(yī)生過來。” 冉在青抽抽噎噎半響,終于擦干了眼淚,哽咽著問:“你們怎么想到找去那里?” 那人說:“我們在找的路上剛巧碰著了連管家,就把事情跟他說了,是他說,大小姐極有可能會去夫人的墓地?!?/br> 冉在青紅著眼睛冷笑連連,側(cè)眼瞧著白翠濃,說道:“看來是夫人的在天之靈保佑著鳶蘿,有些人的目的,要落空了?!?/br> 這樣明目張膽的挖苦諷刺,擱以前,白翠濃絕對反唇相譏,不過此時(shí),她已經(jīng)連大氣都不敢出了。唯有忍氣吞聲,由著冉在青落井下石。 西鳶蘿被人簇?fù)碇氐轿骷遥B忠牽著她,一路老淚縱橫,心痛不已。 西鳶蘿臉色蒼白的嚇人,只是神色卻很平靜,反倒安慰連忠說:“忠叔,你別哭了,我沒事。” “大小姐,你……”連忠只看了一眼她的臉色,立刻又哽咽得說不出話來了。 西鳶蘿勉強(qiáng)笑了笑。只覺渾身乏力,頭重腳輕。但是她告訴自己,無論如何都要堅(jiān)持到家。 進(jìn)到客廳,冉在青第一個(gè)沖了過來,摸著她的冰涼的臉,急切地問:“鳶蘿,你還好吧?” 西鳶蘿連回應(yīng)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是看著她身后的西固天,弱弱地叫了一聲:“爺爺?!本脱矍耙缓?,暈了過去。 眾人大驚,都立刻伸手去扶。西鳶蘿身子被接住,但是卻聽啪嗒一聲脆響,有東西從她身上掉落。 眾人不約而同的向地上望去,頓時(shí),俱都倒吸一口涼氣。愣愣地看著那東西,誰都不敢出聲,場面安靜地針落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