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裝神經(jīng)病嘛，以為這樣就能不死？老傻逼了?！?/br>
    “呵呵，法律會給受害人一個交代的，這老畜生逃不掉?！?/br>
    兩人又說了會兒話，小刑警：“吳隊，您還沒說他干嘛要回風扇廠?！?/br>
    吳隊捧著暖呼呼的搪瓷杯，目光放遠，想了很久：“那種變態(tài)，早就不正常了。風扇廠要拆了，他以后再也看不見他當年的‘杰作’了。所以就想回去多看看。你說，要是你每天就站在犯罪現(xiàn)場旁邊，別人還誰都發(fā)現(xiàn)不了你……你不刺激？”

    小刑警渾身抖了抖：“我只覺得害怕，怕被抓??！”

    “所以你不是殺人犯哈哈哈哈！”

    “但我聽說，他當年也只是個小混混。一開始闖進404，只是想強jian女主人，誰知道男主人本來該帶著女兒先去丈母娘家拜年，突然半路落了東西回來，這才被撞見了。這不算是預謀殺人吧?！?/br>
    “那后來呢？害怕被發(fā)現(xiàn)自己只殺了404一家三口，查到自個兒身上，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間間地撬開門鎖，把一層樓的人全殺了！這也不是預謀的？”

    “啊，這……”

    “從他動了刀子，見到血的那一刻起，他就不是個人了。又或者說……”

    吳隊咬著牙，他閉上眼，眼前浮現(xiàn)起二十三年前的那個清晨，那個令人渾身發(fā)冷的人間煉獄。

    “從他在街上摸了人家屁股，從他撬鎖進門強jian的時候……”

    “他就不是人了?！?/br>
    小刑警：“啊……”

    吳隊放下搪瓷杯，看向他，語重心長：“小王啊，有些人，生來是個人。有些東西，早就不是人了。”

    第四章

    人走起運來，是擋也擋不住。

    “蘇城2.07特大入室搶劫殺人案”真兇落網(wǎng)，蘇城市領導、中央干部都再次關注起這棟小小的風扇廠宿舍樓。廠里領導一琢磨，干脆暫時不拆了，一下子把拆遷時間直接挪到九月去了。

    連奚的拆遷款是七月下來的。

    一大早醒來，連奚一邊刷牙一邊點開手機，忽然，一條銀行轉賬短信就跳了出來——

    【工商銀行】您尾號8816的帳號于07月17日08時32分收到由工商銀行匯入的1363000.00元，余額1381534.00元，摘要：蘇城市吳南區(qū)康平小區(qū)拆遷補償款。

    “?。。　?/br>
    我透?。?！

    “咳咳咳咳……”驚喜過度，一陣猛咳，連奚差點被牙膏泡沫嗆著。

    拆遷款剛打到卡上，半個小時后，連奚就接到了居委會的電話。

    “喂，2棟302的連奚是吧。拆遷款已經(jīng)收到了吧?！?/br>
    “對，收到了?！?/br>
    “行，我們這兒也收到了銀行的反饋單，你下午來居委會一趟，再簽個字，確定收到拆遷款了?！?/br>
    連奚一口答應：“好！”

    等掛了電話連奚才想起來，沒問清楚下午幾點去。不過他也沒再打電話問，正好他可以回一趟老宅，收拾收拾東西。

    中午，連奚坐著公交，來到康平小區(qū)。

    康平小區(qū)是上世紀八十年代的老小區(qū)，位于偏僻的吳南區(qū)，周圍就一個公交站。從公交站走到小區(qū)，還要花二十分鐘。

    連奚剛下公交，身后就傳來一道精神抖擻的聲音：“小連？！”

    他回頭一看：“李大叔！”

    只見李大叔拎著兩個蛇皮袋，從后面一輛公交車上下來。

    李大叔走上來，笑道：“還曉得回來？”

    連奚笑著點點頭，卻不知道說什么好。

    這些年爺爺去世后，家中沒什么親戚，只有李大叔偶爾會去孤兒院看看他。李大叔家里有兩個兒子要養(yǎng)，不可能真的照顧他一個鄰居。但他這份心意連奚領了，就是很久不見，連奚又不善言辭，一時也不知該說些什么。

    李大叔上下看了他一眼：“和小時候一樣，不喜歡說話！長得和你mama真像啊。走吧，一起回咱家看看。”

    進了康平小區(qū)，到處可以看到搬家公司的貨車。

    到這個時候，一半業(yè)主已經(jīng)搬家離開，還剩下一半，這幾天就會搬走。

    小區(qū)里有很多收廢品的，他們坐在花壇邊，睜著一雙雙精明的眼睛，四處盯生意。一旦有人吆喝“收廢品的”，他們便一擁而上。

    收廢品的最喜歡的就是這種拆遷小區(qū)。

    剛拿到大筆拆遷費，一夜暴富，每個人都踩在云端上，飄飄忽忽，滿臉都是喜氣。搬家肯定會產(chǎn)生廢品，尤其是老家具，沒錢就算了，有錢了怎么看怎么不順眼。這時喊他們?nèi)ナ諒U品，他們只要羨慕地說兩句“哎呀還是您有福氣，拆遷那得多少錢啊！”，通常都能殺出一個血價。

    如果碰到更大方的，直接把舊家具、舊電器送給他們都有可能！

    兩人正走著，一個收廢品的就湊了上來：“小帥哥，恭喜發(fā)財啊。家里要收廢品嘛？”

    李大叔：“都收完了，沒啦！”

    這收廢品的滿臉失望地走了。

    李大叔對連奚說：“別理他們，他們出的價格老低了。我認得個朋友，等會兒給他打電話，讓他幫你來收廢品。啊對還沒問，小連，你家里那些舊家具還要么？”

    連奚：“不要了，謝謝李大叔。”

    “害，都老鄰居了，謝啥?！?/br>
    回到家中。

    一開門，滿屋子久不通風的灰塵味立刻竄進鼻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