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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匠誠惶誠恐,肩上擔子很重,苦著臉并不是很想跟黃先生同去,被拽著出門了。 九爺在這里吃過飯,便回去,謝璟隨同一起離開。 路上的時候,九爺問他:“你對家里人可還記得什么?” 他說得委婉,但謝璟聽得出,笑笑道:“爺不用擔心我,我從小就跟著姥姥,打從記事起就沒有見過父母,姥姥很少提他們,偶爾說起我娘,說我娘是個大善人,性格好,人也聰明,我背書快是隨了她?!彼D了一下,又低聲道,“姥姥她從一開始就跟我說了,她說我在這個世上已沒有親人,但在我心里,姥姥就是我親人?!?/br> 九爺見他低落,手中折扇晃了晃,輕輕敲了他腦袋一下。 謝璟愣了下,就被九爺牽過手,那把折扇落在他掌心。 “以后有我?!?/br> 白府到了,馬車停落。 九爺先行一步,下了馬車。 謝璟低頭看著折扇,這是九爺的新寵,剛收來一段日子的名家折扇,扇墜是拇指大的橄欖核,上頭雕了十六童子嬉戲圖,只這一枚,千金難求。 他沒看那枚核雕,還是握著感受上頭前一位主人的溫度,又抬頭看看猶在晃動的車簾,心口發(fā)燙,那份兒熱度一直蔓延往上,眼眶微微發(fā)熱。 黃明游拿了小石虎回去邊翻看古籍邊研究,一時半會沒什么進展。 另一邊,黑河酒廠則進展順利。 從初夏至今,新老廠房合并之后,原來那些伙計已經逐漸學會使用機器,開足了馬力,一晝夜最大的時候可制造白酒三百余桶。 酒廠用的是大木桶,一桶白酒五十斤重,算下來便是一萬五千余斤。 要是這樣生產三個月,比之前整個黑河所有商號全年的酒加起來還要多,一眾人興奮至極。 黑河本就是一條方便水路,上游左岸有小島,可做停放船只的天然船塢,這一來不僅方便了酒廠原材料的進出,更是為對俄國銷售產品提供了方便途徑——這么多酒,也只有俄國人能全盤吃下,他們無酒不歡,尤其喜歡烈酒。 酒生產出來不難,難的是賣。 白家同邊境港務局的官員熟悉,幾番商談之下,竟同意一同出發(fā)去對岸俄國商貿小城訪問。 這次出行不同平時,隨行從簡,白容久帶人斟酌挑選,除去張虎威等三名護衛(wèi),其余則帶了一名精通中俄兩國語言的翻譯,以及一位經營酒廠多年的管事。俄國人同其他國家貿易也不甚相同,他們交易只認人,不怎么認廠,白家在黑河的三家酒廠合并,名字自然也全用了省府的名號,帶一位常年同洋人打交道的管事過去,也方便許多。尤其是這管事對交易諸事十分熟練,俄國話也會說上幾句,忙起來也可充當翻譯。 謝璟幫著收拾行李,有些不舍。 九爺瞧出些許,他臨走之前給謝璟找了個差事。 被帶來的是一幫孩子,大約有十來個,最大的估摸著九歲,小的六、七歲左右,穿著補丁衣裳,統(tǒng)一剃了光頭,小和尚一樣被推到謝璟面前。 九爺道:“這些是破廟結案時救出來的幾個孩子,我這次大約出去一個多月,想著你左右無事,就把他們托付給你?!?/br> 謝璟問:“爺要留下他們嗎?” 九爺看他一眼,不答反問:“人是你救的,去留憑你?!?/br> 白九爺帶隊遠行,青河白家一切照舊。 只除了謝璟。 謝璟看著眼前一幫光頭“小和尚”眼生得很,一個有印象的都沒有,還是東院一個叫王肅的護衛(wèi)過來給他解了惑。 “小謝你忘了?那天你讓我留下在戲班門口盯著,說那個程班主要跑,我就一直盯著,遠遠瞧見他們一幫人上了馬車就追過去,結果掀開簾子就瞧見了這幫小孩——就他,脖子后頭插了兩根竹竿,撐著一件黑袍一路小跑,跑的還賊快,我還當是那班主,好家伙給我追了一路!”王肅指了其中一個大點的孩子,那孩子聽到嚇了一跳,直往人堆里躲,看都不敢看王肅一眼。 謝璟這才記起:“原來是他們?!?/br> 王肅道:“之前官府送來一袋銀元,九爺讓給他們一人幾塊銀元,拿去分了。這幫孩子們剛出府沒一會,就有幾個被人搶了錢,他們里頭有人還算機靈,帶著往府里跑,靠近大門之后果然沒人敢再來,他們就在門口磕頭,說什么也不肯走,就讓他們先躲兩天,給口飯吃?!?/br> 謝璟:“九爺讓的?” 王肅:“哪兒啊,九爺那么忙,哪顧得上這些,是府里二少爺逃……那啥,提前了兩個時辰從族學回來吃晌飯,剛好瞧見,就收進來了?!?/br> 謝璟:“……” 提前兩個時辰,那不叫逃課叫什么。 哪兒有早上剛出門就繞回來吃飯的。 謝璟揉揉眉心,又問:“他們現下住在哪里?” 王肅道:“就住在雜役房,找了一個大通鋪,現吃飯扣的是二少爺的月銀?!?/br> 謝璟好奇:“二少爺這么好心?” 王肅猶豫片刻,壓低聲音道:“也不算,這幫小孩一進來就給二少爺磕頭,手里頭還有銀元的全都拿出來給二少爺了,說起來,二少還賺了十幾塊?!?/br> 謝璟:“……” 白二虧心不虧心,這錢都賺。 謝璟看了這群小孩,開口道:“你們大師哥是誰,站到第一個來,后面的依照高矮排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