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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湊巧,那天寇老三肚子不舒服,又怕耽誤了活計,就讓兒子一個人留在白府西北角那守著。 寇沛豐等了小半日,沒等來結算銀錢的周管家,倒是瞧見幾個人從一側角門魚貫而出。 幾個壯漢抬著小木箱,也不知道里頭裝著什么東西鐵疙瘩一樣沉,那些人搬了幾次,神情匆忙??芘尕S躲在土布推車后面,他們倒是也沒瞧見,起初寇沛豐只是好奇,但那些人搬了東西放在角門那就走了。幾個黑漆漆的大木箱放在那,大約沒放穩(wěn),最上頭一個木箱還歪倒了。 寇沛豐左等右等沒見有人過來,加上心里有些好奇,就過去扶了一把,瞧見了里頭的東西…… 馬車顛簸,寇沛豐坐在風口那被凍得手腳發(fā)抖,從懷里掏了一小塊黃銅一樣的東西偷偷給謝璟看:“喏,就是這個,我那天瞧見里頭一箱子都是它,黃澄澄的,我還咬了一下,是銅?!?/br> 謝璟瞳孔收縮一下,迅速從他手里取了過來攏進袖口,寇沛豐不認得,他卻認識——這分明是毛瑟槍的子彈。 寇沛豐“哎”了一聲,看了左右又不好當眾跟他起爭執(zhí),湊近了道:“這是我的!” 謝璟按住他手腕,追問道:“你瞧見有幾箱這東西?從角門搬出去之后呢,有人來取沒有?都是些什么模樣的人?” “我搬正了箱子,剛好就有人過來,那人就跟你現在一樣,一疊聲地追問,我當然說——”寇沛豐把手抽回來,甩了兩下抱怨道,“當然說沒有碰過啊,謝璟你怎么回事,瞧著瘦弱,怎么力氣這么大,我腕上力氣都不如你?!?/br> 謝璟不管他這些,一直問到自己想聽的消息。 寇沛豐道:“瞧著像是大少爺身邊的人,那邊管事帶著過來,模樣記不清了?!?/br> 謝璟瞇眼,寇沛豐不記得對方的模樣,對方卻記得他,這太不合理了。 一個送貨人的兒子,為何會被記住,還專門點了名字。 寇沛豐想了片刻,又道:“那些人還說讓我?guī)椭|西送去東郊,給兩塊銀元呢!可惜我要守著那一車土布,不然就跟著去了?!?/br> 謝璟看他一眼,寇沛豐被他看得發(fā)毛,“怎么了?” 謝璟搖頭,心里說了一句命大。 若是寇沛豐那天真跟著去了,這條小命離交代出去也不遠了。 “噯,我跟你說,你知道黑河商號那邊都有什么嗎,”寇沛豐揣著袖子,湊近一點對謝璟神神秘秘道,“那邊好多西洋玩意兒,但西洋人也從咱們這邊進些小東西,我聽說黃銅就挺值錢,上回有人就拿一個黃銅鎖換了一個巴掌大的雕花銀鏡子!我估摸著,大少爺身邊那些把式們,也有自己的小九九,我爹說了‘馬無夜草不肥’,他們一個個在外頭下館子闊綽得狠,聽人說私下倒賣燒酒、煙葉的可不少,那幾箱黃銅,估計就是打算私下賣給洋人的……謝璟,你腦子聰明,你說會不會?” 謝璟問:“什么?” 寇沛豐腆著臉道:“你說,大少爺手底下那些人把東西搬到偏遠僻靜的地方,肯定就不想人瞧見,我那天幫他們搭了把手搬到木板車上他們夸我力氣大,還問我叫什么名來著,你說他們會不會帶我一起發(fā)財?” 謝璟:“……” 寇沛豐天真地做了一會白日夢,還想要從謝璟手里拿回那塊“黃銅”,謝璟翻手收進貼身兜里,“這東西我先保管,你管好自己的嘴,不要再跟其他人講起這事?!?/br> 寇沛豐盯著他的兜眼神里帶了幾分可惜,但還是點頭道:“知道,除了你和我爹,我誰都沒告訴?!?/br> “那就好?!?/br> 路上雪厚,前往黑河商號花了比往常更久的時間。 謝璟一路上閉目養(yǎng)神,有人送飯過來的時候他就吃,除了吃飯休息,一句話沒有說。 寇沛豐倒是有心想同他再聊幾句,但是謝璟閉眼不理,他討了個沒趣,也跟著閉眼睡了一路。 等到了黑河,人疲馬乏,整個車隊里也只有白九爺那些人馬看著還有幾分精神,其余都累得不行了。 白明哲是這里商號的大掌柜,到了之后一邊指揮人卸貨一邊親自帶著省府的貴客去了住處,讓他們歇息。 白明禹一路上窩著,倒是養(yǎng)足了精神,下車之后蹬胳膊蹬腿的,對新環(huán)境躍躍欲試,十分想要到處走動一下。 謝璟跟在他身邊,眼睛卻看著省府那一隊車輛馬匹,忽然問道:“少爺,他們不跟我們一同住嗎?” 白明禹看了一眼,懶洋洋道:“當然不了,那位‘爺爺’有專門的住處,雖然一年就來一回,我爹他們可沒敢懈怠,一年四季都給他打掃著呢,專門就供給他一人住?!?/br> “只給他一個人住?” “可不是,他畏寒,那房子有專門的地龍,從外間燒上一小會兒就暖和了,而且不會特別燥熱,就是為他專門準備下的,而且窗戶是西洋玻璃鑲的,透亮兒!別處房間可沒有?!卑酌饔碚f著又羨慕起來?!拔覐膩頉]住過那么好的房子,這叫什么命,見天兒地給他磕頭,還挨板子,連個好房間都睡不到?!?/br> 謝璟“哦”了一聲:“我給少爺出氣?!?/br> 白明禹莫名其妙:“你能干什么?” 謝璟這次沒答,只沉默跟在他身后。 白明禹只當他說玩笑話,他身邊不少小廝都愛說這些哄他開心,也就沒往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