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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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br> 她手指緊緊絞住軟梯,尼龍粗糙的質(zhì)地刮磨皮膚,卻沒有多少痛感——五感都因為激烈的情緒而近乎麻木了——目光失焦地看著面前的永,她低聲喃喃。 “抱歉。……我還是做不到啊。” 到底是說給永聽的、還是給自己聽的,抑或是給別的什么人聽的,就連她自己也不清楚了。 話音落下,沒有給永任何反應的時間,她轉(zhuǎn)身跳下通風井! 站在下面的狡嚙看到這一幕,反射性地撐起身體,身下的通風架隨即危險的晃動起來! 小豆在落到軟梯中段時伸出手臂、勾住了軟梯的一截橫索,軟梯立刻因為下墜的慣性所帶來的負重猛地下沉一截,她整個人也在跟著軟梯墜落一段距離后危險地懸空搖晃! 見狀,狡嚙瞳孔緊縮,弓起身猛蹬右腿、借力像出膛的炮彈一樣朝她正下方撲過去!與此同時,她松開勾著軟梯的手,直接跳了下來! 下落時的稍許失重感讓她更加覺得現(xiàn)在的發(fā)展有些荒謬的不真實感。 直到她即將墜落至通風架上之前的一瞬間,他剛好撲到她面前,張開雙臂猛地接住她后撈著她在地面一個側(cè)翻作為緩沖,而通風架在劇烈晃動間再度猛墜;兩人失去平衡,堪堪滾到了通風架邊緣,他因為牽動傷口發(fā)出低沉的鼻音,一邊支起身、也順帶著把她撈起來。 剛才被擦破的關節(jié)稍許燒灼感漸漸清晰,她在一片黑暗中抬頭看向他的方向。 ——這才稍稍有了些許實感。 地震更加劇烈,頭頂通風井上層的提燈被砸碎,燈光驟然消失。他伸手攬住她頭頂作為防護,喊聲在轟然的噪音中就像是隔了一層墻壁、破碎的不清晰。 ——【瘋了嗎?!】 她一時愣神,突然毫無預兆地想起在海濱公寓和槙島交談的那一幕。 【在你眼里所謂的他人的表象價值下,潛藏的更深層的、非利己的動機?!?/br> 【不明白嗎?比如說人與人的羈絆,他人所理解的幸福?!?/br> 【……還有愛他人先于自己的感情?!?/br> 勉力思考可能永遠都回不去的后果,卻發(fā)現(xiàn)不能集中精神,甚至出乎意料的平靜。 本能地,她一瞬就毫無障礙地接受了自己失敗的事實,甚至沒有余裕自我探究或是悔恨—— 那是從很久以前就開始發(fā)酵、并且逐漸覺醒的情感。 終于在那一刻強烈地爆發(fā)出來,先于理智支配了行動。 她在他的質(zhì)問聲中遲滯地回神,抬手握住他扣著自己肩膀的手。 感覺到滴落在手臂上的淚滴,狡嚙停住動作。 剛才在混亂中跌落的手電倏爾閃爍了一下。 忽明忽暗的微光中,男人灰藍色的瞳孔呈現(xiàn)出深海似的顏色。 …… “體溫升高了多少?” “現(xiàn)在是38.7°?!?/br> “是嗎。已經(jīng)開始了啊?!?/br> “……”聞言,小豆目光暗下來?!澳欠N事怎么樣都好?!闭f完就沉默了。 ——通風管道塌方嚴重,為了逃生,兩人在通風架完全塌陷前返回到了受損情況較輕的軍火倉庫。稍事休整過后,狡嚙就突然開始發(fā)熱,這是開始病變的征兆。 狡嚙站起身,從背包里抽出繩索,一圈一圈地纏繞在身后的立柱上。 見狀,她重又開口,“要做什么?” “以防萬一。”狡嚙說著側(cè)過身,開始捆綁自己,“幫我拉住那一邊打結(jié)。” 見她不動,他沉聲又催促了一遍?!皠C?!?/br> 小豆這才站起身,幫他打好最后一處繩結(jié),在他保持著背靠立柱的姿勢滑坐回地上后收緊了繩索,然后坐到他旁邊。 狡嚙稍稍活動了一下手臂。上身不能活動,但肘部以下的小臂還可以自由運動。這種綁法比起把兩手全都捆住負擔要小得多,等到失去意識后再扣手銬也不遲。確認綁得足夠牢固,他靠在立柱上放松了身體?!靶菹⒁幌掳?。” 兩人無聲地小憩了一段時間,盡管極度疲憊,卻都沒有睡意。 最終還是狡嚙出聲道:“這里的彈藥和武器都充足,足夠你保護自己。我病變之后,你就試著去找出口?!?/br> “沒有出口了?!毙《沟吐暣驍嗨暗叵陆Y(jié)構圖你也看過,唯一能通往外面的大通風管道已經(jīng)塌方,軍火庫的隔斷也全都鎖死,不可能還會有什么奇跡的逃生暗道了?!?/br> 兩人間沉默半晌。 狡嚙疲憊地嘆息一聲?!盀槭裁匆@么做?為了一個未來幾小時內(nèi)就會變成死人的家伙,做了可能會讓你也陪葬的選擇。我對這一天早就有所覺悟了,但你不該這么做。” “……大概是因為我對這一天也有所覺悟了吧。別再交代遺言了,否則又要把我惹得嚎哭起來了?!?/br> 狡嚙露出一個苦笑,“你那是在威脅的口氣嗎……” 小豆剛要回答,排在地上的兩只手電突然同時斷斷續(xù)續(xù)地熄滅了。 倉庫內(nèi)登時陷入一片黑暗。 她伸手去摸手電,摸索著掀開電池蓋,剛摸到電池表面就被燙得一縮手,“燒壞了嗎?” 黑暗中傳來狡嚙的聲音:“背包里有熒光棒。你別動,我把背包推到你左手邊?!?/br> 小豆依言去摸他推來的背包,無意間碰到了他的手臂,感覺到明顯guntang的溫度,不由動作一頓。 狡嚙沒有動,任由她順著他手臂一直往上、去探他的額頭。 手背下感覺到他眼窩的輪廓和睫毛,小豆抬手往上移了移,貼上他額頭。 比起剛才明顯更燙了。 “……”心臟仿佛在不斷下沉,她低聲說:“比剛才更燙了?!?/br> 繼而手腕就被他回握住。 在仿佛將身體完全包裹的黑霾中,他的聲音因回聲而如同近在咫尺,又像是隔得很遠。唯有手腕上傳來的溫度,才是他所在位置的唯一確認。 “有件事你必須答應?!彼f?!霸谖也∽冎螅⒖虒ξ议_槍。之后要努力活下去,不能哭著在這里等我腐爛?!?/br> “我答應你的話,你就會停止說遺言嗎?” “鶴留凜?!?/br> “知道了,我保證?!?/br> 她終于從背包里摸到了熒光棒,一端抵住地面輕輕一扭,黑暗中慢慢亮起一點微光。 狡嚙仍舊沒放開她的手腕。 借著熒光,他看了看她的臉,把她拉近少許,手艱難地又抬起一些,碰了碰她臉頰。 “糟糕了,還真的嚎哭起來了啊?!?/br> “是嗎?!彼笾笥X地察覺到淚水的腥咸?!澳蔷蛣e再刺激我了,不然還有一邊尖叫一邊掉眼淚的演出?!?/br> 狡嚙的表情苦澀地柔和了一些,彎了彎手指勾去一滴眼淚?!氨嘲飳佑袀€暗袋,幫我把里面的東西翻出來。” 她拉過背包,翻開最里層,發(fā)現(xiàn)里面的暗袋塞得鼓起來一大片。從下面找到拉鏈拉開,赫然露出一角黑色布料。完全抽出來一看,是一件皺皺巴巴的黑色西服。 她愣了愣,突然錯愕地想起了什么,“這個是?” “是從‘老家’帶回來的東西?!苯茋⑽⒐雌鹱旖??!拔铱偛荒苁浅嗌眈鹿w地空降在這里的吧?過來的時候隨身的‘貼身物品’可是一起跟著過來了?!边@件西服再熟悉不過,是他原本還在做刑警時萬年不換的那一件(之一)。 這個“老光棍不修邊幅”的隱藏屬性讓小豆不禁也跟著翹了嘴角。 他續(xù)道:“西服里層還有個袋子?!?/br> 她把西服翻過來,伸手進袋子里,先是翻出一沓藍色便簽紙。認出這件他之前三番兩次在診所、留給永的止痛藥瓶里用來留言的無名英雄牌歷史遺物,她露出揶揄的表情?!熬尤贿€繼續(xù)隨身帶著嗎?!?/br> “是忘了扔了?!彼忉??!袄^續(xù)找?!?/br> 她伸手往內(nèi)袋里又摸了摸,感覺到手指碰到了一顆圓圓的硬質(zhì)珠子。 稍稍一怔,她將那只“珠子”從袋子里拿出來。 掌心上靜靜躺著一只顏色暗淡、滿布裂痕的淡藍色玻璃珠。 “這是在‘老家’的時候,你‘死’后我搜來的遺物。因為不知道怎么處理,就這么用西服包著塞進逃亡時的行李里,沒想到一起被帶到這里來了?!?/br> 小豆把玻璃珠湊到熒光棒旁邊借著光線看,淚水幾乎模糊視線,想說的話出口卻還帶著笑意。“把這種東西帶在身上,你是故意的吧?!?/br> 狡嚙輕笑一聲,“該做被告的人反而搶先告狀了啊。把這東西跟父母的照片一起鎖在臥室的抽屜里,是要讓做死者房屋搜查的刑警有多頭疼啊?” “錯的應該是刑警先生你。明明只是個失敗的戀愛對象罷了,卻還在別人剩余的人生里繼續(xù)給對方找麻煩?!彼蠑n手指握住玻璃珠?!叭绻阍缫稽c想盡辦法復合,我也不會因為遇上了更爛的家伙,把生活搞得一團糟?!?/br> 隔了一會兒,狡嚙才精神不濟地輕聲答道:“的確是我的錯。那時候直到在隔離醫(yī)療所里再看到你,我都對你已經(jīng)康復了這件事沒有產(chǎn)生過懷疑。沒能察覺到你的痛苦,是大學的時候還能勉強因為年齡原諒、后來無論如何都要治罪的錯誤。” “別說夢話了。是我先對你撒謊的?!彼拖骂^掩住臉上的情緒,雙手捧著玻璃珠、認罪似的捧到他面前,“對不起,狡嚙同學,請在和我交往一次吧?!?/br> 他的神情疲倦地寧和下來。 “結(jié)果還是老樣子,這一次也是用最糟糕的方式、在最糟糕的絕地讓我知道了你的想法啊。” 語聲愈發(fā)輕了。 “這回可不會被你再騙第二次了……” 她低頭看著地面,看著偶爾滴落的淚珠暈染熒光、落在地上。 他連呼吸都漸漸輕到似乎沒有了。 “有些過熱,我稍微休息一下……?!?/br> 她等了一會兒,終于收回手,輕輕坐在他旁邊。 …… 時間仿佛過得很快,但又格外漫長。 熒光棒的光芒漸漸熄滅,空氣似乎都變得稀薄了。 已經(jīng)過去六個小時了,狡嚙依然沒有醒來。 小豆握槍的手神經(jīng)質(zhì)地間歇性顫抖著,想著一小時前她最后一次查看狡嚙的瞳孔,上面已經(jīng)擴大到幾乎覆蓋整個眼球的灰斑。 即便用熒光棒的光去觀察眼睛,他也沒有被吵醒,如果不是因為還有呼吸,就像是死去了一樣完全失去了意識。 高燒是病變的第一步征兆,隨后身體會出現(xiàn)各種各樣的異常體征。其中最明顯的就是瞳孔的異變——當眼白完全渾濁、瞳仁擴散,病變也就到了最后一步。 她想了想,沒有再去查看狡嚙的情況,而是重新坐在他旁邊,慢慢閉上眼睛。 明明氣溫不低,但難以名狀的寒冷還是一點點滲透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