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jié)
不過他是個很有風(fēng)度的男人,絕不會打女人。 男女之情太過尖銳,最易令人迷失心智,好在玲瓏腑腔里的這顆心是熱乎的,無論結(jié)果如何,只要簡珩問,她必有所回答。 倘若他不能接受,玲瓏也不會悲春傷秋,以淚洗面,不過傷感大約可能會有一些。 值得慶幸的是她不再是當(dāng)初那個沒有一點自保能力,需要緊緊依附別人的阿瓏了。 她會彈琴,遇到危險的時候也會殺人,離開他,也能活著。 合則聚,不合則分,乃人之常情。 簡珩不知白天發(fā)生了什么,抱著她說了會話。 “阿瓏,楚王宣我覲見,不久之后天下勢力或許一分為三,哈哈,魏國現(xiàn)在恨不能生吃了我?!?/br> 被人恨成這樣真的好嗎?玲瓏擔(dān)憂道,“魏國這么恨你,你不怕么?” 簡珩笑了聲,態(tài)度輕狂,如此輕狂,倘若出現(xiàn)在普通少年人身上,多少讓人覺得不知天高地厚,可他輕狂起來,倒讓人有種理所當(dāng)然之感。 “阿瓏,我想要的東西,從未離開過掌控,魏國也一樣。待我回來,咱們便可趾高氣昂的返回明鏡島,看他們誰敢再看輕你!” 玲瓏翻過身,緊緊抱著他。 “為了我,值得嗎?”她問。 “誰說為了你?”簡珩一臉詫異,然后朗聲道,“我是為了自己呀,我這個人這么自私,如果不能完全擁有你,豈不辜負(fù)此生聰慧,最后落得一個連女人都搞不定的話柄?!?/br> 玲瓏撲哧笑出聲。 笑了就好,愁眉不展的樣子多讓人憂心!簡珩笑著親了親她的眉心,閉上眼。 翌日,簡珩依然早起,他作息規(guī)律,很少出現(xiàn)偏差,如果出現(xiàn)了,那也是因為玲瓏。 如同往常一樣,紅娟小心翼翼陪著玲瓏去上房請安,當(dāng)然也沒指望夫人會見她們,但該做的樣子還是要做的,免得落人口實。 然而事實并非預(yù)料的那般水火不容,紅菱居然親自出來迎接二人入內(nèi)。 除了臉色不大好,荀素竟好似忘了昨天的不愉快,甚至示意玲瓏坐下,小丫頭也極有眼色的上茶。 宋姿坐在玲瓏左側(cè),笑盈盈的與荀素閑話家常,不時也會找玲瓏說上兩句。 氣氛十分祥和,祥和的詭異。 玲瓏與紅娟交換了下眼神,只能小心防范,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說了會子話,大家見荀素臉上浮現(xiàn)疲憊,畢竟出了那檔子毀三觀的事,她也確實不好受。 宋姿見狀,立即溫聲軟語的勸慰荀素注意身子,又借口回去繡觀音像告辭。 玲瓏也告辭,兩個年輕的姑娘一前一后出了上房。 這兩人的身份十分尷尬,平素就沒有什么交流,相互仇視倒不至于,但也萬萬不會親熱。 所以當(dāng)玲瓏主動靠近宋姿,笑吟吟說話,不止周圍的丫頭,就連宋姿自己都略有驚訝。 可宋姿是什么人,溫柔識大體,善解人意花一朵,倘若不與玲瓏熱熱絡(luò)絡(luò),豈不自毀形象。 兩人坐在上房的花園喝茶聊天,宋姿熱衷于聊佛經(jīng)或者侍弄花草。 而擅長侍弄花草的玲瓏一反常態(tài),偏偏將話題扯向女人的衣服,頭面以及各種新款首飾,庸俗是庸俗了點,卻是每一個女人永恒不變的主題。 宋姿臉上的笑意漸漸有些勉強,不過她依然落落大方,仔細(xì)傾聽玲瓏的話,不時也哦一句,或者嗯一下,偶爾還提個不咸不淡的小意見。 “宋meimei看我頭上這對紅珊瑚玉釵如何,與這手串乃一套,據(jù)說是泰瑞寶樓的鎮(zhèn)店之寶?!绷岘囂謸崃藫嵩启W,毫不在意的拔下一根,遞給宋姿欣賞。 紅娟目光閃爍,垂眸不語,心里卻在犯嘀咕:少夫人怎么忽然這么愛炫耀了? 可她還是忍不住瞄了眼玲瓏手里的珊瑚玉釵,好漂亮啊,真想仔細(xì)摸一摸。 “果然十分名貴,寶釵配美人,真讓人羨慕。”宋姿笑道。 玲瓏仔細(xì)盯著宋姿的臉,長睫微垂,擋住眼波,還真看不到里面是否有羨慕,不過她嘴角的笑意……怎么形容呢,很燦爛,卻也很敷衍。 這讓玲瓏想起曾經(jīng)拿了張字帖朝簡珩炫耀,“這是我寫的,這回的字很好看吧?” 簡珩笑道,“哦,好看?!?/br> 那笑意與宋姿嘴上的笑意重合。 玲瓏莫名心驚,仿佛要發(fā)現(xiàn)什么,又不敢確定。 宋姿認(rèn)真欣賞手中的玉釵,余光一直暗暗的打量玲瓏。 女孩的神情不時微妙,難道發(fā)現(xiàn)了什么?宋姿抬眸,目光似皎月之華,逼人不敢直視,“jiejie身體可是不適?” 玲瓏一驚,旋即恢復(fù)自然,草草的與宋姿敷衍幾句,拉著紅娟離開。 宋姿單手支著下頜,雙腿交疊,目送玲瓏遠(yuǎn)去。 小丫頭,在試探我什么呢? “宋小姐在想什么?如此愜意不羈?!币坏狼遒穆曇糇灶^頂傳來。 宋姿一怔,旋即放下交疊的雙腿,似弱柳扶風(fēng)般轉(zhuǎn)過身。 “舅爺?!彼飞硎┒Y。 荀殷目光如劍,將她從頭到腳掃了掃,看得宋姿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那感覺仿佛被他看光了一般。 荀殷眼高于頂,可不是喜歡找女孩子搭話的人。 如今主動上前,想來對自己印象不大好。宋姿抬眸,嬌嬌怯怯道,“舅爺可是有什么吩咐?如若不然,姿兒便先退下,以免擾了舅爺?!?/br> 荀殷仔細(xì)看了她兩眼,若有所思。 女孩子似乎很怕他啊,又緊守本分,懂得避嫌? 日子安安靜靜的過去了兩日,以簡珩的敏銳不可能察覺不到異樣,不過他太忙了,且也知道荀素心里有疙瘩,便沒有深思,只當(dāng)荀素還在鬧別扭。 荀殷仔細(xì)盯了宋姿兩天,這丫頭每天不是繡花就是養(yǎng)花,然后陪夫人喝茶聊天,此外便是每隔三天去一趟佛光寺進(jìn)香。 寺里的和尚對她十分友善,她又出手大方,一來二去,連住持也對她略有耳聞,對她的評價是“頗有佛性”。 荀殷翻了翻宋姿抄寫的經(jīng)書和平日里的詩稿,確實有點意思,在普通人里算很不錯的,這樣的人應(yīng)該心存善念才是。 可他就覺得這丫頭怪怪的。 顧明珠跑過來,抱著荀殷胳膊,“師兄,你怎么對宋姿感興趣啦?” “為什么?”荀殷反問。 “這些書稿都是宋姿的?!?/br> “這樣啊,我還以為是jiejie的。對了,我看宋小姐身體孱弱,可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她呀,從小就這樣,不過也沒有什么大毛病。這回病了這么久應(yīng)該是嚇得吧?!?/br> “哦?” “表哥說宋姿來雁安的路上遇到壞人,身邊兩個丫鬟都死了,”顧明珠略有些難過,旋即提醒荀殷,“在她面前可不準(zhǔn)提這件事,那兩個丫鬟跟了她好些年,為此,她幾天幾夜沒合眼。” 荀殷哦了一聲。 顧明珠又賊兮兮的挨近他傻笑,“師兄,你要是喜歡她,不妨把我給娶了吧,娶我就能得到她哦。哎呀,你干嘛打我……” 女孩氣鼓鼓的捂著腦門。 “去跟你的小竹清玩吧?!避饕箢^也不回。 宋姿立在一叢紫竹后面,陰郁的盯著荀殷離去的背影。 也許當(dāng)初不該驚動他。 倒是自己心急了。 佛光寺一年一度的僧法會來臨,這天雁安的善男信女紛至沓來,燒香一炷,或祈愿或還愿,宋姿怎會錯過這樣的日子。 荀素當(dāng)然也不會錯過。她打算只帶宋姿一人前去,結(jié)果給宋姿稍一提醒,只好連玲瓏一塊兒帶上。主要是為了在荀殷面前做做樣子,免得他以為自己要吃了玲瓏。 一直盼著看百鳥棲梧桐樹盛景的顧明珠,早就按捺不住,左手拉著宋姿,右手牽著玲瓏,后面還跟著一眾丫鬟,浩浩蕩蕩的前往佛光寺。 撇了撇嘴,荀素不怎么想說話,好在一路上有宋姿替她應(yīng)酬,否則她還真怕自己忍不住開撕。 比起歡呼雀躍的顧明珠,玲瓏顯得興致缺缺,她對上香一點興趣都沒有,可又不能拂了夫人的顏面,只好強打精神陪伴而來。 寺廟早有專人出來迎接,為簡氏的女眷引路,來到貴客才能享有的特殊禪房。 這也是玲瓏不喜歡寺廟的一個原因,世人打著菩薩的旗號將香客分成三六九等。有的人不遠(yuǎn)萬里,一路風(fēng)餐雨宿,來到這里上一炷香,卻連個歇腳的地方都沒有,只能蹲在墻角旮旯,而她們因為有錢有勢,立即就被迎進(jìn)一座有花園又有高僧講經(jīng)的奢華禪房。 禪房華麗而精致,就連架子上擺的書卷似乎都要閃閃發(fā)光,清一色的紫檀木螺鈿家具。寶藍(lán)的細(xì)綢帷幔被金鉤挑起,懸著一道道絲絳,絲絳上綴著香氣宜人的香櫞。 顧明珠東摸摸西摸摸,對什么都好奇,待小沙彌離開,自家人關(guān)著門說話,就迫不及待抱著宋姿胳膊。 “宋姿,怪不得你喜歡進(jìn)香,這里一點也不像禪院,分明就是個提供精致吃喝住行的游玩勝地啊?!?/br> 宋姿笑了笑,目光卻轉(zhuǎn)向玲瓏。 “jiejie,不妨坐下來休息片刻,下午還有師父講經(jīng)呢?!?/br> 玲瓏摸向門邊的手一頓,“哦,我,我想去官房?!?/br> “是么,凈房在那邊,出了凈房便是官房,要不要我?guī)闳??!彼巫撕Γ摪椎氖种妇従徫兆×岘嚧钤陂T上的手。 宋姿的手很漂亮,纖細(xì)修長,不過仔細(xì)一看,似乎稍稍大了點,如此握住玲瓏的手,才更明顯。 玲瓏瞳孔一縮,心越跳越快。 “啊那個,不必麻煩你,紅娟陪我去就好。”玲瓏飛快縮回自己的手,拉著紅娟就跑。 沒跑兩步,紅娟感覺氣有些不順,“我頭有點暈……” 還沒說完,她就暈了過去。 玲瓏大驚失色,身后的顧明珠也隨之暈倒,更別說那些沒有功夫在身的女眷,果然沒錯,屋子里的香味有毒。 “大家都暈過去,你倒是跑的比兔子還快?!?/br> 啊!玲瓏險些跳起來,宋姿兩腿交疊,十分愜意的坐在屏風(fēng)上,居高臨下看著她。 “我沒跑啊,真的要去官房……”玲瓏?yán)浜逛逛埂?/br> 宋姿哦了聲,“我陪你啊。” 人都暈了,咱們就別裝了,玲瓏欲哭無淚,“你,你不是宋姿……” 宋姿眨了眨眼,“我是宋姿啊,來,過來,再往后退我可要殺你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