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第一章 夏季是雷雨多發(fā)的季節(jié),但對a市人來說,像這樣連下三天暴雨的情況也是十分罕見的。 高溫并沒有因連綿不絕的雨水降下去,反倒因大量的水汽顯得更加悶熱潮濕。更糟糕的是,今晚忽然停電,空調滴了一聲就罷工。 涼爽的室內環(huán)境沒一會兒就變得讓人不適,黑黝黝的夜里,夏未霜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看天花板。 暴雨的嘩嘩聲清晰入耳,今夜電閃雷鳴,顯然并不是一個安眠的好時機。 她的睡眠質量一向不怎么好,沒斷電前便輾轉難安,斷電后更加難以入眠。 夏未霜摸黑坐起了身,打開手機鎖屏,一瞬間光芒刺目,讓她情不自禁瞇起了眼睛。 凌晨3:18。 2021年,8月7日,3點18分。 夏未霜穿著睡衣下床,端著杯子向客廳走去,或許今晚需要安.眠藥的幫助,即使明早會睡過頭也沒關系,只要能結束她在深夜的胡思亂想就好。 夏未霜到飲水機前接水。 在這個被暴雨侵襲的夜晚,一切額外的聲音都顯得微弱而不可查,但忽然之間,夏未霜看向了大門。 她手里還端著杯子,神情有些疑惑。 就在剛才,她好像聽到了什么奇怪的聲音。 嘀噠、嘀噠、嘀噠…… 在雨聲與飲水機流水的聲音中,這種滴水聲依舊清晰而頑強地穿過一切,來到了夏未霜耳中。 當她仔細去聽的時候,又仿佛什么都沒有聽到,如同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覺。 夏未霜收回了視線,神色如常,水不知不覺漫出了杯子,她收手,扯了張紙巾擦拭。 她知道自己有產生幻覺的老毛病,總是睡不好的話還會耳鳴頭暈。以前癥狀更嚴重,經過三年的治療,平時已經不會犯病了。 但精神狀態(tài)不好的話,偶爾還是會出現(xiàn)幻聽幻視。 自從進入八月,夏未霜便一直心情沉郁,糟糕的情緒與糟糕的環(huán)境相配合,讓她難以安眠,出現(xiàn)幻聽很正常。 夏未霜是這么以為的。 嘀嗒、嘀嗒…… 但那聲音又出現(xiàn)了。 伴隨著水滴落的聲音,還有一種詭怪的讓人無從分辨的聲音。咕嘰咕嘰……仿佛有種綿軟而帶著粘液的軟體生物,正在緩慢蠕動,互相糾纏擠壓,讓人情不自禁地聯(lián)想到蛞蝓和蝸牛等惡心的蟲子。 那聲音正隨著黑暗的陰影慢慢擴大,夏未霜再次回頭看向大門。 奇異的直覺讓她死死地盯著門的方向,讓人顫栗的寒意順著脊背爬了上來。 夏未霜應當清楚,這可能是自己的幻聽,但這一刻,她卻忽然覺得這也許是真實存在的,而非虛幻。 忽然,第三種聲音響了起來。 咚,咚咚。 門板被敲擊的聲音,跳躍了空間響在夏未霜的耳邊。 她如同被蠱惑了般,向門的方向走去,然而離門越近便越覺得緊張沉重,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當她走到門前的時候,她無比清楚地聽到了那復雜疊合的聲音。 就在門后。 是真實亦或是虛假? 鬼使神差般的,夏未霜將眼睛湊到了貓眼上。 她看到了濃重的黑暗中藏著一道更深的人形陰影,靜默佇立著,宛如一具尸體。 那是什么? 面對未知的恐懼一閃而逝,取而代之的是強烈到詭異的好奇心。 而就在此時,一道撕破夜幕的白光照亮了整個樓道與室內,剎那間驚鴻一瞥,夏未霜看清了門外的人——怎么會是她? 僅僅一眼,門外人的模樣就已經死死地落進了夏未霜的眼瞳深處,即使那閃電消失,樓道重歸黑寂,夏未霜依舊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那是一個穿著破敗紅裙的女人,渾身濕淋淋,長發(fā)濃密而凌亂地披散著,在閃電的照耀下,皮膚白的沒有一絲血色,宛如紙張。 她在笑,紅紅的嘴巴僵硬地彎起,一雙漆黑的眼瞳透過貓眼與夏未霜對視。 夏未霜開始顫抖,手猛地抬起抓住了門把手。 驚雷緊隨其后,震徹天地,似乎也將夏未霜震的懵了一瞬間。 那一刻她什么都無法思考,無法感受,全心全意只有一個想法:她回來了。 她回來了她回來了……她回來了! 大滴大滴的眼淚從夏未霜眼中滾落,她卻露出了狂喜的神情,抓著門把手用力推拉了兩下,眼睛貪婪地貼在貓眼上,仿佛只要自己一直看著,陰影中的人就不會再度離開。 腦子一片混亂的夏未霜差點忘了自己已經把門鎖上,她情不自禁地顫栗著去擰門栓,卻因為無法完美控制自己的雙臂而屢屢失敗。 吱呀—— 后方,門開的聲音拉成一條帶刺的線,穿過了夏未霜的大腦。 啪嗒啪嗒,踩拖鞋走路的聲音由遠及近,一個少女在她身后懶洋洋困呼呼地問:“姐,你做什么呢?大晚上的?!?/br> 夏未霜一頓,急急地扭頭說:“小雪,她回來了,你快幫我開門,我打不開,怎么辦我打不開……” “誰?”暑期過來找表姐玩的夏晴雪滿頭霧水,她是知道夏未霜的病的,于是小心翼翼地說道,“姐,你是不是看錯了,這個點外面怎么可能會有人?!?/br> 而且這個她,是誰? “我沒看錯!”夏未霜堅決地說道,“桑露回來了!” 夏晴雪猛地打了個寒顫,幾步上前拽著夏未霜的手臂,把她從門前拉了開來:“你別嚇我啊姐,她已經死了!” 死了? 夏未霜緊緊抓著表妹的手,大腦渾渾噩噩,一股涼意慢慢讓她清醒了過來。 是啊,桑露已經死了,死在三年前的夏夜,葬身于深邃無垠的大海,怎么可能回來找她? 夏未霜難過地扯了扯嘴角:“但我真的看到了,不信你看……” 夏晴雪有苦難言,停電的雨夜從貓眼往外看,這也太恐怖陰森了吧,又不是在演恐怖片。 “好,我?guī)湍憧纯??!钡那缪┻€是答應了她,并慢慢向門口移動,十分糾結地湊到了貓眼上。 黑暗帶來的恐懼讓她磨磨蹭蹭,嘴巴不停,試圖用聲音來驅散這種陰森的可怕感覺。 “姐,八月了,你可能心情不好又犯病了。沒事兒,大晚上就是容易胡思亂想,咱們回去睡一覺白天就好了……呼,我就說不可能嘛,外面什么都沒有。” 走廊黑乎乎的,但也空蕩蕩的,別說桑露了,連個人影兒都沒有。夏晴雪松了一口氣,站直身體笑了笑,安慰表姐:“別亂想了,那不是你的錯,咱們回去睡覺吧?!?/br> 在夏未霜病的嚴重的時候,她往往分不清幻覺與現(xiàn)實,夏晴雪和她關系好,便主動承擔起幫她分辨虛實的責任。 夏未霜信任她,相信小雪不會騙自己。 可是,人卻總愛自己騙自己。 夏未霜抽了下鼻子,抬手胡亂抹了下臉上的水跡,為了不讓小雪擔心自己,她故意露出輕松的笑容,說:“真的嘛,那我再看看,就一眼?!?/br> 她走到門后,抬起雙手,將手掌貼到了冰涼的門上。 夏晴雪擔憂地看了她一眼,讓開來,讓不死心的表姐繼續(xù)向外看。 夏未霜將眼睛貼到貓眼上的時候,便停住不動了。片刻之后,她肩膀聳動了兩下,直起身抬手擦了把臉,嘴邊的笑容有些落寞。 “可能是我看錯了,咱們回去睡覺吧?!?/br> “就是就是,早點休息吧?!毕那缪┍е鴍iejie的手臂笑嘻嘻道,“你白天才退燒,又熬夜,萬一反復了怎么辦?” “我已經好了,沒有熬夜?!毕奈此J真地保證道,“只是雷聲太大了睡不著。” 這個悶熱的夜晚,沒有空調,雷雨又大,不知有多少人被迫從夢中蘇醒。但忽然間,起了一陣邪風,風鉆進門縫帶著涼爽的水汽,將室內的悶熱一掃而空。 “嘶!”夏晴雪疑惑地皺了皺鼻子,“什么味兒這么腥???” 夏未霜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但頭搖到一半的時候,她忽然停住了腳步。 “是大?!?/br> 下一刻,她將手臂從夏晴雪懷中抽出,反身如同跌跌撞撞的乳燕,猛地撲到了門上,第三次,夏未霜透過貓眼向外看。 夏晴雪來不及拉住她,不知道夏未霜為何如此,她急急拽著夏未霜的手,試圖讓她遠離那扇門。 “姐,你又聽見什么了?別信,那都是假的?!?/br> “不是假的?!毕奈此穆曇敉赋鲆还稍幃惖睦潇o,“是真的,你也聞到了。” 夏晴雪一愣:“?。俊?/br> 夏未霜趴在門上,回頭來看她,半邊蒼白的臉頰藏在了墨黑的長發(fā)中:“你也聞到了,小雪,是你先說的,你知道嗎……她真的回來了,她從海里回來找我了?!?/br> 說完,夏未霜彎起嘴角笑了。 夏晴雪搖頭,根本不信:“姐,你是不是精神壓力太大……你別這樣嚇我,這個世界上沒有鬼的,阿彌陀佛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夏未霜卻忽然反握住表妹的手,一下子就把她拉到了自己身邊。 她緊緊咬著下唇,克制自己的沖動:“不信你看,看地上?!?/br> 夏晴雪和她僵持,快哭了:“我能不能不看?怪嚇人的?!?/br> 夏未霜摸摸表妹的頭,溫柔地說道:“好,小雪先去休息吧?!?/br> “那你呢?” 夏未霜瞅瞅她,忽然伸手擰開了門栓,抓著門把手就要開門! 夏晴雪驚叫一聲,反應神速,整個人死死壓在門板上制止了夏未霜開門的舉動。 “我看我看,別開門??!”尼瑪的就算門外什么都沒有,人嚇人也會嚇死人的?。?/br> 夏晴雪欲哭無淚,哆哆嗦嗦透過貓眼往外看。 夏未霜期待地看著她:“你看到了嗎,就在地上,有一灘水跡!一定是她回來的證據!” 夏晴雪趴在貓眼仔仔細細認認真真地看了一會兒,回過頭來,推著夏未霜的肩膀往回走:“好了好了,真的什么都沒有,你看錯了?!?/br> 順便反手把門栓擰好,只是那只手微微顫抖,掌心一片濕冷。 雖然夏晴雪年紀比夏未霜小,但她從初中起就有練習柔術,現(xiàn)在在讀大學也加入了一個柔術社團,力氣可比夏未霜這個病秧子大多了。 夏未霜被她推著往客廳走壓根反抗不了,既有些委屈又有點茫然:“我又看錯了?可是剛才的風你也聞到了。” “這種可能性可太大了?!毕那缪┬攀牡┑┑?,“說不定是鄰居家買的海鮮的味兒呢,別多想啦,來,吃個藥早點睡吧。” 夏未霜知道自己的毛病,也信任夏晴雪,故而她站在飲水機前輕嘆了口氣,還是接過溫水把藥吞了。 這次她比往常多吃了一顆。 是假的,真的是假,真的是假的嗎……反復難辨、不想相信又不得不承認的痛苦,讓夏未霜的心臟陣陣抽痛。 幸而在藥力的幫助下,她很快就混混沌沌地睡過去了,不用繼續(xù)承受思念的苦楚。 而夏晴雪借口害怕打雷,抱著被子擠到了夏未霜床上。 感覺夏未霜睡沉了后,夏晴雪才終于露出驚恐的神情,她緊握手機打開百度,一邊心中狂罵一邊搜索如何驅鬼。 *他**的*!絕了絕了絕了,唯物主義世界觀就他*的在今晚崩塌啦?。。?/br> ※※※※※※※※※※※※※※※※※※※※ 開新文啦,么么大家~! 感謝暴躁圈圈。、一枝桃花酒、喵喵喵、君大v587和“”的贊助! ============ 預收文《女帝師》: 紀云溪第一天成為帝師,她便用竹板狠狠擊打了年少的帝王。 宛如玉童般精致的男裝少女,咬著唇瓣眼中含淚,分明是個紙老虎,卻還要張牙舞爪著威脅人:“你等著,遲早有一天,寡人會讓你后悔!” 紀云溪眨眨眼,在她耳邊笑道:“臣一定會耐心等待這一天,希望陛下不要讓臣失望。” 許多年后,早已長大的帝王恢復了女兒身,她醉態(tài)朦朧艷絕四方,用白玉似的腳尖挑起了紀云溪的下巴:“寡人說過,遲早有一天要讓你后悔……紀先生,你逃不掉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