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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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太后伸手扶他一把:“也沒有什么不對的,是哀家自個鉆牛角尖了?!?/br> 她嘆道:“日后哀家對淑貴妃客氣些便是?!?/br> 裴璟一笑說:“到底是母后心懷慈悲。” 郭太后想一想,招來大宮女吩咐道:“取一罐御醫(yī)為哀家特制的活血化瘀的膏藥給淑貴妃送去。”頓一頓,她說,“淑貴妃才病愈,便再捎上兩支百年老參。” 大宮女領(lǐng)命而去。郭太后悠悠道:“全然是看在陛下的面子上了?!?/br> 裴璟應(yīng)聲:“母后的心意,皇兄會明白的?!?/br> …… 從永壽宮正殿出來之后,裴昭徑自橫抱著宋棠上得御輦,一路沉默將她送回毓秀宮。 御輦停在春禧殿外。 這一回,宋棠本想自己走,卻在下御輦時一個趔趄,差點跌跤。裴昭眼疾手快扶住她,亦再一次將她橫抱起來,抱進春禧殿內(nèi)。 進里間的時候,裴昭示意其他人不必跟進來。 他抱著宋棠入得里間,將宋棠輕輕放在羅漢床上坐好,便伸手去撩她裙擺。 宋棠似一驚,摁住裴昭的手:“陛下?” 裴昭手上動作一頓,看她一眼說:“讓朕瞧一瞧你膝蓋如何?!?/br> “無礙的?!?/br> 宋棠愈發(fā)添上兩分力氣摁住裴昭的手,說,“臣妾哪兒那么嬌弱?” “如若無礙,方才下御輦,怎得差點摔跤?” 裴昭質(zhì)問過一聲,拂開宋棠的手,執(zhí)意要看她膝蓋的傷勢。 宋棠沒有再攔,垂著眼,任由裴昭動作。 她自己雖然沒有可能提前確認(rèn)過膝蓋的情況,但心里并不是沒有數(shù)。 如她這樣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平日事事有宮人伺候著的,哪怕在永壽宮至多跪得一刻鐘,依然會留下些痕跡。她自己也感覺得到膝蓋傳來的疼,否則下御輦時不會多此一舉假裝要摔跤。 恰似宋棠所想,在永壽宮跪過一場,她膝蓋泛著一片紅紫。 裴昭手指往那處略微摁一摁,膝蓋的疼痛越發(fā)明顯,也叫她“嘶”的一聲,眼底漫上兩分可憐。 “這也叫無礙?” 收回手,裴昭望向宋棠,語氣里有責(zé)怪之意。 宋棠心虛移開眼,一邊偷偷整理裙擺,一邊說:“養(yǎng)得幾天也就好了?!?/br> 裴昭道:“你先坐著,朕讓魏峰去取活血化瘀的膏藥來?!?/br> “陛下……” 宋棠在裴昭起身之前反過來摁住他的手臂,搖搖頭,“不著急的?!?/br> “臣妾,有話想同陛下說?!彼?dāng)下垂眉斂目,沉默過一瞬,像鼓起勇氣,小聲道,“在永壽宮,臣妾是有意去應(yīng)太后娘娘的話的,才會叫太后娘娘不高興?!?/br> 坦白或是需冒些風(fēng)險,可宋棠認(rèn)為,裴昭心里未必不清楚。 尤其裴昭仍對她那樣維護,主動交待一份心思,反而可能對她更為有利。 裴昭聽言,眸光微沉。 他沒有問為什么,宋棠低著頭,自覺交待:“因為臣妾不想太后娘娘繼續(xù)說下去……所以想著,臣妾攬下那過錯,雖則要惹太后娘娘不悅,但至多被罰一場,那些話,好歹不會到陛下面前去提?!?/br> 裴昭這會兒才問:“什么話不要在朕面前提?” 宋棠怔一怔,猛地?fù)u頭:“不說,陛下問得幾遍也不說?!?/br> 裴昭卻明白是關(guān)于子嗣的那些話。 他道:“你不說,朕也曉得,朕都聽見了。” 宋棠剎那像目瞪口呆:“那些話陛下竟然都聽見了?” 驚訝過后,她轉(zhuǎn)而犯起愁,“那臣妾剛剛豈不是犯得一回蠢?” “這倒是?!?/br> 裴昭附和宋棠的話,一頷首,“明知今日為母后壽辰,還做下這種事?!?/br> 宋棠撇撇嘴,小聲嘀咕:“還不是陛下平日待臣妾太好,臣妾才想為陛下也做一點什么。” 裴昭覷她:“這又怪到朕的頭上來了?” “臣妾不怪陛下還能怪誰?” 宋棠哼哼唧唧,“若不然只能是怪臣妾自個愚笨不堪了?!?/br> 裴昭說:“無妨,左右朕也不嫌棄你?!?/br> 宋棠大膽的翻了個白眼:“陛下這話,真讓臣妾高興不起來。” 裴昭見她恢復(fù)那一副鮮活的模樣,輕笑一聲。 這時,魏峰的聲音從外邊傳進來:“陛下,太后娘娘身邊的大宮女來了?!?/br> “是來送些活血化瘀的膏藥給淑貴妃的?!?/br> “另還有兩支百年老參,也是給淑貴妃補補身子的。” 宋棠便露出錯愕模樣。 裴昭看她一眼,抬手輕拍了下她的腦袋,起身走到門邊將膏藥取來。 “用過午膳記得去永壽宮謝恩?!?/br> 說話間,裴昭重新撩起宋棠的裙擺,幫她往膝蓋紅紫的地方擦些膏藥上去。 宋棠享受著裴昭的伺候,乖巧應(yīng)聲:“好?!?/br> 她心里不免感慨,裴昭的強勢態(tài)度到底令郭太后低頭讓步。 既然讓步,想必郭太后不會再隨意插手后宮的事情。 這也叫沈清漪撿了個便宜。 不過今天裴昭會當(dāng)著滿殿妃嬪與郭太后的面將她橫抱起來,又用御輦送她回春禧殿,宋棠現(xiàn)下想起來還是覺得莫名。同時裴昭的舉動讓她不得不考慮,這個人對她的態(tài)度是不是終于起了變化? 她如今不稀罕裴昭這種感情是真。 但這些日子以來,她的確在為一件事暗暗努力:讓裴昭真正的意識到,“宋棠”和他心里的沈清漪一樣,也是一個有血有rou的人,會哭會笑,會害怕會不安,會為他考慮會為他犯傻。 這么做,不是指望裴昭幡然醒悟或如何。 她只是為著有一日,當(dāng)裴昭曉得她并無真心時,能真正的痛上一回。 唯有他在意她,這事才有意義。 說來又著實諷刺可笑,但不這樣,她當(dāng)初受過的苦楚,裴昭要如何償還? 第50章 墨菊 宋棠想,大概是因為好看吧。 裴昭從春禧殿出來時, 心情并不似在宋棠面前表現(xiàn)得輕松。 他眉眼沉沉,坐在御輦上回德政殿,心下想著的是與宋棠有關(guān)的事。 雖說宋棠入宮不過第二年, 但近來他回想她初初入宮時候的許多事,驟然發(fā)覺記憶十分模糊。印象里,單記得自己對她那般蠻橫的性子頗感厭煩,連她時時流露的對他的喜歡都頗為不屑。 那時會做出那般決定的其中一個原因卻恰是她的這份喜歡。 還有她蠻橫霸道但不陰狠惡毒,心思流于表面, 沒有那么多的城府。 這樣的性子在后宮生事是難免的。 然而不至于對誰去下毒手, 不會像鄧氏那樣, 這一點自然很好。 兼之宋家在朝中同霍家、孟家一樣有份量,若是她, 也壓得住其他妃嬪。 是以,她可謂一個很不錯的選擇。 只是裴昭自己也說不清楚。 從何時開始,他似乎越來越無法直視她對他的這份喜歡與依賴。 或許是近來一日較一日發(fā)現(xiàn)她與后宮其他人實在不同。 確實, 敢在他面前大膽放肆的只此一人。 她對待他有時會少了旁人那份敬畏。 這與他表現(xiàn)得對她寵愛不無關(guān)系, 她把他當(dāng)作至親之人, 也就少了顧忌。 不知是否是這般, 她對他的喜歡愈發(fā)□□, 對他的依賴也愈發(fā)明顯。 到得如今,更將他當(dāng)成她的天、她的地。 這樣赤誠的感情的確叫人難以招架。以致今日瞧見她跪在永壽宮的正殿內(nèi),腦海閃過她會這樣同自己不無關(guān)系的念頭, 他心里便有兩分難受。說到底她是個心思單純之人,所以對他從不懷疑。 有一日曉得他的心思, 這份喜歡只怕都要化作怨恨了。 那倒也不是她的錯。 事已至此。 裴昭閉一閉眼,事已至此,在那一日到來之前, 便這樣罷。 …… 裴昭回到德政殿時,寧王已從永壽宮過來提前候著他。 從御輦上下來,與裴璟一碰面,裴昭便開口問:“母后現(xiàn)下如何?” 裴璟道:“母后的情緒尚可,皇兄不必太擔(dān)心。” “只是難免記掛著皇兄,還是不安的?!?/br> “母后便是cao心太多。”裴昭一面往殿內(nèi)走一面說,“朕知母后是為朕好,可有些時候也著實做得太過,故而盼著母后頤養(yǎng)天年,少cao心些不必要的事?!?/br> 裴璟跟上裴昭身的腳步,含笑道:“皇兄雖是一國之君、萬民所仰,但在母后眼里,只怕終究也是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