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1節(jié)
我說得平靜,然而這在慈航別院位高權重的靜萍師太卻陷入了沉默之中。 余光處,我能夠感覺到她的眼中,多出了一些決斷。 我不再多言,靜靜地望著前方越來越接近的海島,事實上,這是我所能夠想到最好的處理方法了。 我可以現(xiàn)在就殺了靜萍師太,為那幾個死去的海警報仇,但是這樣又有什么意義? 唯有把這靜萍師太招安,將身負大仇的慈航別院招安,我方才能夠讓心有大謀算、智珠在握的彌勒,吃這么一回癟。 如我所料,能夠修行成這般境界的靜萍師太,自然不是蠢人。 她雖然身逢大變,但是卻并非失去了理智,知道作為在朝中與江湖都有著崇高名望的我,是絕對不會當著那么多江湖同道的面,肆意屠戮她慈航別院的。 上面忍了她慈航別院半個世紀,繼續(xù)容忍下去,也不是什么難事。 像我們這樣體面的人,要臉。 真正肆無忌憚的,做出這般決絕之事的人,想來想去,估計也就只有邪靈教一方了。 作為同樣身受“打壓”的江湖門派,慈航別院在此之前,跟邪靈教定然是有過聯(lián)絡的,或許還曾惺惺相惜,但是此刻回想起來,方才越發(fā)覺得可怕。 快艇迅速,很快就接近了洛峰島。 島嶼并不算大,也不算小。 我站在船體前身,感受到那島嶼之中,有許多隱藏著的動靜,似乎還有無數(shù)廝殺。 而越過島嶼,我能夠瞧見那蒙蒙的山體邊緣,有光線傳來。 這也就是說,在海島的另一邊,有許多船。 快要靠近的時候,我看了一眼旁邊陷入了沉默的靜萍師太,冷冷地說道:“你是準備在這里上岸,還是跟著我們到另外一邊去?” 靜萍師太張了張嘴,正好那島上的林子里傳來了一聲女性的尖叫,她便毫不猶豫地躍進了水中,朝著島上游去。 臨走之前,她朝著我拱了拱手。 看得出來,老尼姑現(xiàn)在倒是什么都明白了,知道何方為敵,何方為友。 我沒有理會潛入水中的靜萍師太,而是打了一個手勢,吩咐快艇繞開海島,朝著另外一邊開去。 沒一會兒,我們便繞過了海島的這一頭,有光亮出現(xiàn)。 隔得較遠,但是我能夠瞧見有四艘大小不一的輪船出現(xiàn)在這一邊,旁邊還有不斷穿梭的小型快艇,顯得異常熱鬧。 能夠集齊這么多船在這兒的,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被譽為堪比黃山龍蟒的軟玉麒麟蛟。 我不知道這玩意哪里能夠比得上近乎真龍的黃山龍蟒,不過卻能夠感受到其中的魅力,偌大的慈航別院,延續(xù)了千年傳承的宗門,在這一刻,因為這玩意,居然就差一點兒飛灰湮滅了。 快艇朝著場中快速靠近,而就在這個時候,有人朝著這邊射來一箭,釘在了快艇的船頭。 這箭離我只有兩米遠,箭頭刺入船體,而尾端則在不停的晃動。 嗡嗡嗡,勁道頗大。 這是在警告,讓外人不要闖入其中,否者那一箭就不是射在船頭,而是射在船上這些人的腦袋里。 從這一箭的力道和準頭來看,對方有著這樣的自信。 群雄逐鹿??! 快艇的駕駛員下意識地停下來,而我的臉上,則緩緩地露出了笑容。 很有趣呢…… 第三十五章 洛峰島前群雄會 長箭犀利,釘在了我腳尖的不遠處。 這般的力道和準頭,嚇得那駕駛員一陣錯愕,不敢胡亂動彈,而是朝著我看了過來。 對方出手。并非是為了殺戮,而是在于嚇住不相干的人,免得丟了性命,說起來手段倒也光明。 我瞇著眼睛瞧過去,之前那海面上黑影重重,四艘輪船有三艘挨在一塊兒,其中有一艘已經(jīng)開始冒出了黑煙,還有一艘比較小的,游離在外,不過卻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撲將上來。 戰(zhàn)況激烈,不斷有刀兵之聲傳來。 還有槍聲,不過江湖人似乎對于現(xiàn)代熱兵器最為反感,只要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動槍。立刻就會受到重點關注,不多時那槍聲便寥寥,直至消失。 在這樣的混戰(zhàn)之中,除了槍,最有威脅的就是長箭弓弩。 我并沒有瞧見那個出箭警告的人。 深吸了兩口氣,讓沸騰的熱血稍微地平息一些,我這才對快艇上的幾個海警說道:“你們幾個,現(xiàn)在離開這里,盡快靠岸。找到電話,打這個號碼,將這里的事情通知對方——清楚了么?” 慈航別院的洞天福地崩塌,此刻空間一片震蕩,根本就沒有通訊信號,若是想要讓有關部門參與進來,就必須有人通風報信。 這些海警留在這里。根本就沒有什么作用,還不如離開。 得到我的吩咐,幾人不約而同地松了一口氣。紛紛向我告別,而我則朝著旁邊一躍,跳到了一處漂浮在海面上的木板上去,那快艇靈活地轉(zhuǎn)了一個彎兒,快速離去。 他們雖然是奉命離開,但實際上跟臨陣逃脫也沒有什么區(qū)別。 甚至連句客氣話都沒有。 不過我并沒有太多的感慨,這些人都不過是普通的海警,稽查些走私啊、搜救之類的事情,倒也還算湊合,真正讓他們跟這些神出鬼沒的修行者來交手,就實在是有些難為人了。 海水波濤洶涌,將我朝著海島的方向推動而去,剛才示警的那個箭手瞧見快艇離開。心中多少有些得意,沒曾想居然還留了一個人下來。 這是在挑釁么? 颼! 利箭倏然而出,隔空刺來,此刻卻是朝著我的右腿處飛了過來。 并非要害,但是倘若中了此箭,那就只有打道回府了。 預感到了這利箭的方向,我對那個隱藏在暗處的箭手,突然有了一絲莫名的好感。 不嗜殺,這品質(zhì)難能可貴,特別是像這樣追求一擊必殺的箭手。 這利箭來勢洶洶,然而我卻顯得很隨意,手掌往前輕輕一伸,仿佛拈花惹草一般的抓去,當我將手掌舉起來的時候,一根箭頭呈現(xiàn)出螺旋形狀的長箭,出現(xiàn)在了我的手中。 空手奪箭。 我顯得無比的輕松,將這利箭抓在手上,朝著前方的空處揮了揮,算是打招呼。 仿佛知道了我的手段,那箭手再也沒有朝我射出一箭。 在遠處,似乎又出現(xiàn)了幾只小艇,那人卻是將注意力給轉(zhuǎn)移了,不再啃我這個硬骨頭。 我身子前傾,腳下的木板就隨著海浪,朝著戰(zhàn)場的中心漂了過去。 越靠近前方,殺聲越發(fā)震天。 就在我即將靠近一艘輪船的時候,腳下的木板突然一陣晃動,一雙手將這木板給抓住,接著黑暗中有人發(fā)出了一聲大吼:“站在板子上面裝個毛線,給我下來吧!” 那人猛然一翻,想要將那木板給掀翻,將我給拉入水中。 然而他這一使勁兒,卻發(fā)現(xiàn)那看著簡單的破木板子,居然如同生根,一動不動。 木板浮在水面上,怎么可能生根? 水下那人一愣,冒出了濕漉漉的腦袋來,朝著我望了一眼,高聲問道:“什么來頭?” 對于這些江湖之中的小蝦米,我并無任何爭斗之心,穩(wěn)穩(wěn)地站在那木板之上,淡然說道:“茅山,陳志程!” 那人一聽,抹了一把濕乎乎的臉,再看了我一眼,頓時就是一聲慘叫:“我的媽呀,陳老魔來了,酒鬼、老三,陳老魔來了,快跑路啊……” 他慌里慌張地喊叫著,一個猛子,又直接扎進了水底深處去。 我被這人弄得哭笑不得,左右一看,幾個剛剛浮出水面,準備朝著我涌過來的水鬼頓時就是一陣驚慌,紛紛朝著水中逃去,卻是不敢朝著我這邊靠近而來。 無人阻攔,我很快就沖到了戰(zhàn)場中心,腳尖輕點,身子便直接躍上了輪船的甲板之上。 我剛一落地,立刻有幾根丈二長矛朝著我刺了過來。 對方來得很堅決,就是要將我給逼走去,而我則不退反進,直接撞入人群之中,憑著結實的身體,硬生生地撞出了一片空間來。 前方打得火熱,而這邊一有動靜,立刻有人厲聲吼道:“哪兒來的邪教妖徒,給我趕走!” 立刻涌出好幾人過來,跟著這些長矛手一起,朝著我圍來,我聽出了對方那濃郁的西川口音,為了節(jié)省氣力,高聲喊道:“別胡來,我是一字劍的朋友……” 一字劍? 喊話的那人聞言,朝著我瞧了一眼,然后沖著前方大聲吼道:“黃劍君,這里有人說是你朋友,過來認一下!” 在遠處傳來黃晨曲君粗豪的話語:“媽了個巴子的,老子忙得很,讓他報姓名。” 這個滿臉絡腮胡子的壯漢瞪著我,一雙牛眼睛凸出來,點了點下巴。 我無語,摸著鼻子說道:“茅山,陳志程?!?/br> 絡腮胡壯漢回過頭去,沖著前方大聲吼道:“這家伙說他是茅山陳志程,茅山……我艸,黑手雙城?” 那人臉色一變,下意識地向后退了一步,而剛才似乎很忙的黃晨曲君聽到我的名字,頓時就揚聲大笑道:“哈哈哈,來了,來了,我陳兄弟來了,你們先自個兒玩吧!” 話音未落,一個黑影陡然浮空而現(xiàn),卻真是那丑漢子踏劍而來,蹬蹬蹬踩在甲板上,沖著我揮手道:“還以為你出了事兒呢,沒想到竟然這么趕巧?” 我走上前來,還未開口,旁邊的那個絡腮胡子就趕忙湊過來跟我握手,恭敬地說道:“先生好,小弟蒙棒子,川北連云寨的水蟒子?!?/br> 這絡腮胡一大把年紀,在我面前卻充著小輩,點頭哈腰。 我并不意外,跟他點了點頭,算是招呼,然后問黃晨曲君道:“現(xiàn)在什么情況?” 黃晨曲君上前一步,壓低聲音說道:“軟玉麒麟蛟已經(jīng)被慈航別院給引來了,并且用八極九宮繩套住,不過他們沒有想到自己的老巢被邪靈教給打破,后院失了火,這邊又被圍住,正在對峙呢?!?/br> 我問道:“都有些什么人?” 黃晨曲君笑著說道:“我們這幫雜牌軍算是一方,慈航別院和幫手算是一方,邪靈教找來的幫手算是一方,另外還有幾個藏在水里不露面的高手,又算是一方……” 我聳了聳肩膀道:“四國軍旗啊,看著挺熱鬧的!” 黃晨曲君冷笑道:“剛才挺熱鬧的,慈航別院的老尼們聽到老巢被端的消息,發(fā)了狂,大殺四方,不過后來死了好幾個長老,方才罷休;現(xiàn)在都在僵持著了,誰也不肯退?!?/br> 我摸著下巴說道:“你什么態(tài)度?” 黃晨曲君嘿然笑道:“我原本對那軟玉麒麟蛟還是挺有興趣的,不過瞧那慈航別院弄出來的架勢,就不想爭了——人家現(xiàn)在可是哀兵,而且還是一幫婦人,勝之不武,而且還被同道嘲笑欺負女人;而若是敗了,這臉都不知道往哪兒放……” 他這般說著,旁邊的那蒙棒子頓時就臉色大變,結結巴巴地說道:“黃、黃劍君,你可不能撤??!你若撤了,我們怎么辦?” 黃晨曲君聳著肩膀說道:“我自然不會走,但也不會插手了。當然,看熱鬧的事情,怎么少得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