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悟。

    腰眼的一擊，被擋住了，是我的左手，它作了一個虎扣的姿勢，正好將對手的手腕給抓住，五指貫力，那股恐怖的力量頓時就減輕幾分，而隨后而來的掏襠一擊，則由那把不知道什么時候就出現(xiàn)在那兒的飲血寒光劍給擋住了。

    按照正常的用力方法，這劍是不可能這般靈活地出現(xiàn)在這個位置。

    但是它卻偏偏趕上了這一個趟兒。

    仿佛有著自己的意識一般。

    然而很快我卻是發(fā)現(xiàn)了一個讓我感覺無比恐怖的事情——這把飲血寒光劍，它真的開始自己動了起來。

    因為它的劍柄之上，已經(jīng)不再有手在把控了。

    擋住康克由那卑鄙一擊的飲血寒光劍猛然向前，將那只手掌都給削成了兩半，而我瞧見自己的右手，卻并沒有抓到任何東西，而是屈指，化作了劍指，左右微微擺動，仿佛在指揮著什么一樣。

    康克由受傷疾退，而飲血寒光劍卻如同跗骨之蛆一般，朝著前方奮力飛去。

    天?。?/br>
    原來剛才那一套緩慢至極的劍術(shù)，并非是有意拖延時間，虛張聲勢，而是心魔在給飲血寒光劍開光。

    事實上，這的確是一把擁有成長屬性的魔劍。

    它自誕生起，就有著兇戾的意識，只不過是被金陵雙器于墨晗大師給封印住了，而隨著這些年，我用它結(jié)束了無數(shù)兇人高手的性命，它的意識，已經(jīng)強大到了一種絕高的境界。

    它甚至可以與吸收了真龍頭顱之中腦髓和精血的氣息共存媲美了。

    心魔，它其實是在將其釋放了出來。

    開光了，也就成了飛劍。

    唰！

    先前，恰如猛虎臥荒丘，潛伏爪牙忍受；而如今，他時若遂凌云志，敢笑黃巢不丈夫！

    錚！

    劍飛而起，朝著康克由貼身纏去，那劍芒鋒銳，讓人心驚rou跳，而康克由一擊不得手，不斷回撤，卻被那劍給纏得不能解脫，憤然出手，向前猛然一拍。

    嗡！

    劍身顫動，似受重創(chuàng)，而就在這個時候，我卻沖了過去。

    雙掌齊出，硬生生地拍在了對方的胸口。

    康克由不得不與我對應(yīng)。

    轟！

    天地一陣顫動，雙方在毫無先兆的情況下，將所有的力量，在這一瞬間爆發(fā)了出來，我感覺到自己全身的毛細血管都炸裂開來，血氣朝著外面狂涌，整個人都快要陷入了崩潰之中，不由得慌張喊道：“你到底在做什么，這樣子，我會死的！”

    【不會，死的是它！】

    就在我感覺自己的身體即將陷入崩潰的時候，康克由的胸口之處，突然出現(xiàn)了一縷鋒芒。

    這鋒芒一開始顯得十分微弱，而當它徐徐出現(xiàn)在我面前的時候，我方才發(fā)現(xiàn)，竟然是剛才那把幾乎就要震碎了的飲血寒光劍。

    宛如木炭一般布滿空隙的劍身，瘋狂地吸收著康克由身體的鮮血。

    除了鮮血，還有被絞碎的意志。

    這是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雙方在搏命的最后一刻，勝利的天平終于向我們這一邊，傾斜了。

    對于這勝利，“我”只是簡單地評價了一句話。

    劍不錯！

    第八十三章 大戰(zhàn)，終結(jié)

    雙掌依然在交擊。

    康克由的目光開始從我的臉上，下移到了自己的胸口處，瞧見那宛如活物一般的飲血寒光劍，表情頓時就顯得有些僵硬了。在長長地吸了一口氣之后，他顯得格外頹喪，用一種低沉的語調(diào)討教道：“我已經(jīng)在自己的周身，布下了九重空間結(jié)界，不留一絲空隙，為何這劍，能夠避開我所有的感知。插入我的胸口？”

    我與他雙掌交接，感受到這一具軀體的狀態(tài)，已然從巔峰中滑落下去，平靜地說道：“別的事情，我不如旁人，但是說到殺人技，沒有人比我更清楚?！?/br>
    康克由渾身一震，仰起頭來，凝望著我許久，突然說道：“你不是他！”

    我點頭說道：“自然，那個家伙。哪里能夠拿得住你？”

    康克由問：“那你是誰？”

    我冷笑道：“看來你還是進化沒有完全，又或者你根本就沒有融合到巴干達那臭蟲的意志，所以直到此刻，都還不曉得老子的名頭。不過沒關(guān)系，我一會兒，會送你回去的。到了那里，勞煩你幫我轉(zhuǎn)告一下那個蹲在茅坑里面吃屎的家伙，這兒是老子的地盤，以后若是沒事，少給我來這里晃蕩，惹我不高興了，直接殺到三十一層天去，滅了它本體，知道不？”

    康克由面色慘白，鮮血開始從嘴唇外面冒了出來，眼神也渙散了。嘴唇蠕動道：“告訴我，你到底是誰，不然我死不瞑目啊……”

    我朝著他猛然一推，雙掌終于分離，康克由朝后退開，每退一步，身體就枯萎數(shù)分。

    走到第三步的時候，我冷冷地說道：“你不用知道，它知道就行?！?/br>
    一語方罷，我朝著前方平平推出一掌。

    這一掌，極為古怪。運用的力量奇怪至極，輕飄飄的，仿佛沒有一點兒著力點一般，然而在當它推進到了某一點時候，突然就像擊破了虛空一般，直接打出了一個高速轉(zhuǎn)動的漩渦來。

    而這個時候的康克由，已經(jīng)被插在胸口處的飲血寒光劍給吸成了人干。

    我一招手，飲血寒光劍向前推進，將康克由給再一次地送到了跟前來，腳步一錯，我卻是到了它的身后，手握住了飲血寒光劍的劍柄處。

    猛然一送，僅存著一絲意識的康克由被推入了那漩渦里面去。

    眼瞧著康克由被送入漩渦，接著被一劍斬于無形，一直藏在角落處的我終于忍不住了，疑惑地問道：“為何不殺死它？”

    【此刻的它，已經(jīng)不能夠被殺死了?！?/br>
    “這怎么可能？”

    【無知了吧？所以說，你的見識，還只停留在很膚淺的表面，跟你說太多，你也不能夠理解，總之一句話，即便是我現(xiàn)在將它給抹殺了，不久之后，它就會有在深淵之海中重生，而且還會比現(xiàn)在，更加強大。與其那樣，不如我留個引子在它的身體里，比較有趣——再說了，我不是還要讓它給我?guī)г捗?？兩軍交?zhàn)，不斬信使，這個你不懂？】這話說得我無言以對，而就在這個時候，那家伙突然詭異地笑了起來，我心中不安，對它說道：“你笑什么？”

    【如果我現(xiàn)在鳩占鵲巢，你其實也是沒有辦法的，對吧？】我心中狂跳，決絕地說道：“你有種試試看，信不信我們同歸于盡，讓你的陰謀落空？”

    【哈哈，你以為點燃精元，就能夠讓我死去？你也太小看我的手段了吧？實話告訴我，這把劍，它已經(jīng)吸收了那家伙大部分的本源之力，只要我想，隨時都可以凝練出一具與你一模一樣的本體來，而等你死去之后，我直接將你給吞噬了，同樣可以回歸自我……】心魔一句話，說得我無言以對，事實上，我覺得它這并不是在唬我，因為我切切實實地能夠感受到，那把劍，的確有這樣的實力。

    像它這樣的魔頭，只要想奪取我的身體，在這樣的情況下，還不是分分鐘的事情？

    一股絕望襲上了我的心頭來，感覺自己此刻就要死去。

    然而過了好一會兒，突然間，我又覺得自己的意識在無限地擴大，全身的知覺又重新連接到了我的感知里面來，這才曉得是那家伙又沉浸到了我的心湖里面去，不由得一陣詫異，出言問道：“你這是為什么？”

    我詫異莫名，然而那邊的回答卻讓我僵立當場，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有人禮義廉恥，滿口仁義，有人表面一套，背地一套，也有人從來都是大義凜然，私下齷齪，但那絕對不是我。九黎之人，從來不會那諾言，當做兒戲，你現(xiàn)在還小，以后就會知道，這個世間的正義，到底是什么樣的了……】這話語隨著它的沉浸，漸漸化作虛無，而我站在原地，莫名其妙的，陷入了一陣長長的沉默之中。

    這個時候的它，似乎有一點兒不同啊。

    我想得出神，許久都沒有反應(yīng)，一直到手臂突然被人給抓住，這才倏然回過神來，正要反抗，卻聽到一聲低沉而熟悉的話語在耳邊響起：“志程，是我?！?/br>
    劉長老？

    我猛然回過頭來，卻瞧見抓著我胳膊的，卻是刑堂長老劉學(xué)道。

    先前的劉長老因為偷襲成功，被康克由刻意針對，最后身中數(shù)道黑芒，直接翻到進了尸堆之中，不知生死，而此刻他站在我面前，除了衣衫破爛，卻并無太明顯的傷痕，著實讓我有些驚訝，難免也生出幾分懷疑來，指著他說道：“劉長老，你剛才不是……”

    向來冷臉以對的劉長老，此刻瞧向我的時候，卻是多出了幾分敬意，將破爛的道袍掀開一側(cè)，卻見在貼身的地方，竟然有一層黑色的鱗甲包裹。

    這是龍鱗甲，是由黃山龍蟒身上剝下來的皮鞣制而成，我其實也分得有幾份，不過此刻卻還在南南手中，等待制作。

    沒想到劉長老卻已經(jīng)穿在了身上。

    瞧見我露出明了的意思，劉長老點頭說道：“前來南洋的時候，已經(jīng)打聽過了這家伙的名聲，臨時加急，每人趕制了一身，其實也有你的一份，不過來不及交給你。剛才的確是被弄暈了，不過倒也不妨事。你怎么樣，還行吧？”

    聽到他略帶關(guān)心的話語，我一開始還不太明白，等到打量自己，方才發(fā)現(xiàn)我周身上下，衣服破爛不說，皮膚滲透鮮血，整個人完全就是個血人模樣。

    此刻的我，當真狼狽極了。

    我先前也是將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如何應(yīng)對那心魔之上，并沒有太多關(guān)注自己本身的情況，一直等到被劉長老提醒，方才感覺到自己身體已然處于崩潰狀態(tài)，此刻站立都有些勉力，是天旋地也轉(zhuǎn)，恨不得當下就閉上眼睛，痛痛快快地大睡一場。

    不過雖說康克由被斬滅了，但是危機并沒有解除，旁邊還有無數(shù)圍觀的巴干達巫教信徒，這些家伙瞧見自己信仰的真神毀滅，倘若是發(fā)起瘋來，我們這些殘兵敗將，未必能夠扛得住。

    倘若是栽在這些家伙手里，我可真的就是有苦說不出了。

    太丟面子。

    不過這些，我卻不能夠說出來，對著刑堂長老輕聲說道：“劉長老，幫忙扶一把?！?/br>
    劉長老人精一般的人物，哪里不曉得我的狀態(tài)，聽到我的話語，當下也是不動聲色地把我給攙扶著，而我則舉劍朝天，沖著那些傻了眼的圍觀者高聲喊道：“康克由阻攔我茅山刑堂執(zhí)法，禍害生靈，此刻已經(jīng)被我擊斃，殺人者，茅山陳志程是也，誰若是想要報仇，此刻就給我站出來！”

    我此刻也是強行壓住激蕩不休的氣血，沖著以食人魔虜布為首的一眾巴干達巫教信徒嘶吼。

    剛剛將康克由給全力斬殺，攜著這般的威勢，即便我聲音嘶啞，卻也沒有弱上幾分氣勢，而在劉長老這般不動聲色的襯托下，卻也顯得無比的威風(fēng)。

    我舉劍朝天，環(huán)顧左右，卻是沒有一人，敢與我對視。

    眾人僵立，彼此沉默。

    瞧見食人魔虜布一眾人等，仿佛傻了一般地在遠處站著，我的心中多少也有些忐忑，要知道，此刻的我，別說是再掄起魔劍去干架，就算是站立，都實在勉力，那些家伙倘若真的發(fā)起瘋來，憑著這巴干達巫教的一眾精銳之徒，對上我們這些剛剛經(jīng)過康克由蹂躪過的殘兵敗將，勝負真的還是分不清楚。

    就在我多少有些焦急的時候，突然間，在遠處的人群一陣sao動。

    緊接著，我聽到有人倉惶吶喊著，丟下手中的兵器就朝著黑暗處一陣狂奔，而這種恐慌的情緒似乎在一瞬間就蔓延了開去，陸陸續(xù)續(xù)地有人逃離，便連食人魔虜布這樣的中堅分子，都扭頭就走，不再管任何東西。

    潰散了，巴干達巫教的一眾信徒在康克由死后，信仰終于崩塌了，倉惶逃離，當瞧見這情況，我的心里，終究還是松了一口氣。

    看來，此戰(zhàn)，終于算是完結(jié)了。

    我這般一想，頓時就感覺兩腿發(fā)軟，不由自主地朝著旁邊謝謝倒去。

    第八十四章 善后，心思

    就在我即將跌倒在地面上的時候，劉長老一把將我給扶住了，而旁邊又伸出了一雙手來，將我給穩(wěn)穩(wěn)地托住。

    我回過頭去。瞧見布魚那張滿是鮮血的臉，正沖著我咧嘴憨笑：“老大……”

    布魚在此之前就因為虛空巨眼而身受重傷，此后又似乎參與了與康克由的大戰(zhàn)，不知道給甩到了哪兒去，不過好在他是精怪出身，講究的就是皮糙rou厚，即便是尚留一絲氣息。也能夠比尋常人恢復(fù)得快許多，此刻過來，將我給扶住，臉上雖是鮮血，但是眼里眉間，除了關(guān)切之意外，滿滿的，都是那掩藏不住的驕傲和自豪。

    他那忍不住抬起來的下巴，仿佛在對旁人宣告道：“看到?jīng)]有，這就是我老大，俺們家的領(lǐng)導(dǎo)！”

    大戰(zhàn)初歇。還不知道今后之事，不過瞧見布魚無事，我倒也放下了一顆心來，朝著扶住我的劉長老拱手說道：“劉師叔，勞煩了；刑堂六老，還得由你照顧。我去跟生死與共的幾個戰(zhàn)友們，打個招呼……”

    “自當如此?！?/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