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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科幻小說 - 苗疆道事在線閱讀 - 第145節(jié)

第145節(jié)

    劉老三之所以匆匆南下,聽說是老家來人了,說想讓他回去,坐鎮(zhèn)麻衣世家。

    我知道劉老三所在的麻衣世家,其實是我們這個行當里面最出名的文夫子,天下間有四成的算命先生,都是師出其中。這里面有精通各門算術的,也有行騙江湖的大千,所謂江湖,內中的門門道道十分繁多,多數(shù)人所謂的不過是求一頓飽飯而已,所以良莠不齊,這也是正常之事。

    不過這天下間奇才雖多,但是能夠徹底鉆研的人卻少,麻衣世家此刻后繼無力,便想讓劉老三這個一直晃蕩在外的家門子弟重新回來扯旗子,執(zhí)掌門中。

    如此說來,其實劉老三出身十分顯赫,跟他平日里表現(xiàn)出來的東西有著很大的區(qū)別,不過劉老三卻并不愿意受到太多的束縛,也覺得倘若是返回麻衣世家,自己的境界和修行必然會受到牽扯,止步不前,還不如這行走天下,體味世間疾苦來得真悟。

    這其實也是一種修行,入世的修行,這世間的境界并非終日苦修便能夠有所參透的,必須要有一顆體悟天地自然的道心,方才會有所收獲。

    送別了劉老三,我又去了潘家園,拜訪給我們提供消息的胡老板和王胖子,然而卻吃了一個閉門羹,主人不在家,不知道是去別的地方做生意了,還是避開最近老鼠會覆滅之后帶來的風潮。見不到他們的人,不過我倒是瞧見了丁一,這哥們也受到了上級的獎勵,紅光滿面,聽說最近上級領導準備給他升一級,見到了我還說要請喝酒。

    陳子豪在京郊的培訓基地那兒進行了三個月的崗前培訓,最終換了另外一套身份和檔案,重新入職。

    他的新名字叫做林豪,總算是保留了一個名字,而這個家伙特別珍惜這來之不易的機會,為人又有著江湖之中的圓滑,特別會來事兒,所以倒是很快就融入了特勤一組的這個團隊中,而在他入職沒多久,我們一組就收到一個任務,而且還是一個外勤任務。

    事實上,在特勤組成立的大半年里,我們一直都是處于一種比較清閑的狀況,除了在西郊基地養(yǎng)精蓄銳之外,基本上不會有太多的活兒干,這是我們本身的特性決定的——這個國家,本身每時每刻都會發(fā)生各種各樣的事情,不過我們的職能,基本上都是處理修行者相關的事物,至于別的案子,自有當?shù)氐墓矙C關和國安來處理,貿然伸手,反而會討人嫌。

    同樣的道理,一般的情況來講,發(fā)生在地方上面的案情,基本上都由各省各局給消化了,是不會上升到我們這兒來的,而我們所扮演的,則是一種戰(zhàn)略執(zhí)勤部門,承擔著一種王牌的責任,隨時養(yǎng)精蓄銳,一旦有用到我們的地方,那就立刻堵上去。

    不過因為我們這個部門其實并不是很強勢,一直處于秘密戰(zhàn)線狀態(tài),所以地方上面總是有處理不到的情況,那么就有可能向上面求援了。

    這回出差的目的地在鄂北宜昌。

    我們局是在去年的時候開始進行大區(qū)劃分建設的,本來屬于西南局分管的宜昌地區(qū)被劃歸了中南局,然而中南局在這邊的力量并不算強,使得事情出了之后,兜兜轉轉一直都沒有得到解決,后來上升到了總局這兒來,結果上面的領導一拍板,就把我們一組給派了下去。

    而據(jù)我所知,總局的想法是要讓我們這幾個特勤組盡可能地走出去,一把鋒利的刀,老是藏在刀鞘里面,說不得就要生銹了。

    上面既然有這樣的想法,那我們也沒有什么好說的了,況且無論是我,還是手下的隊員,都需要一定的功績來讓自己能夠真正站穩(wěn)腳跟,獲得資歷,以及上升的空間,故而都渴望能夠多辦一些案子。

    在宋副司長的辦公室,我和努爾得知了此次出差所要辦理的案件,說的是在宜昌西陵峽附近的一帶區(qū)域,總是有水鬼山魈的古怪傳說出現(xiàn),而且那兒好些個山村城鎮(zhèn)這兩年來總是出現(xiàn)了小孩兒失蹤的案件,有人便懷疑可能是鬧了鬼,當?shù)氐挠嘘P部門前去調查,并沒有查到有什么異常,然而這年年都要失蹤十幾二十個小孩兒,鬧得人心惶惶,所以才讓我們下去,調查一下。

    宋副司長將今年來失蹤的人數(shù)表格和分布圖等相關資料發(fā)給我看,我心中一動,下意識地問他道:“失蹤的小孩兒,有沒有大部分都是女孩兒?”

    努爾曉得我聯(lián)想到了當初的魅族一門,指出表格里面的性別分析,這才曉得有八成以上是男孩。

    我這些日子以來,除了日常的事物需要處理之外,大部分的時間其實都是放在修行和閱讀內參資料上面,曉得這種事情,解放前發(fā)生的頻率比較高一些,因為小孩兒很好培養(yǎng),生者可以養(yǎng)活了做各種惡事,死者可以直接煉制成無數(shù)邪門法器,倘若是真的排除了自然原因,那么這里面的齷齪其實還是有很多可以揭開來的。

    接到任務之后,我返回了辦公室,此次行動所需要的人蠻多的,但是京都這兒也需要留人照應全局,在經過一頓考慮之后,我決定讓張大明白和張世界、張良馗和張良旭這四位老張家的人留下,隨時提供支援,而我、努爾、尹悅、徐淡定、張勵耘、趙中華以及剛剛結束培訓的林豪則奔赴南下。

    其實要說留下來統(tǒng)領全局的,無論是徐淡定還是努爾,都比張大明白要合適,但是考慮到西陵峽就是著名的長江三峽之一,臨近長江,倘若是遇到翻江入海的事情,徐淡定家學淵源,或許會更加合適一些;至于努爾,他是不亞于我的高手,倘若是要打硬仗,沒有他怎么行?

    為這事兒,張大明白和三張將我好是一陣埋怨,覺得我將他們當做后勤了,我只有承諾,說我這只是前去看一看,倘若事情不順利,還是要讓他們四人過來支援的。

    這般一說,張大明白立刻合掌祈求,說保佑我們出師不利,這話兒又招來大伙兒的一頓笑罵。

    事不宜遲,我選的這些都是單身漢,也沒有什么可以收拾的,得到任務之后,立刻定了火車票南下,一路到了武漢,又轉乘江輪到了宜昌。

    這是一個位于長江中上游結合部的江邊城市,地處鄂西山區(qū)與江漢平原交匯過渡地帶,城市并不是很大,但是特別有韻味,在碼頭下了船,當?shù)氐淖诮叹忠灿腥诉^來迎接我們,為首的是一個精瘦的中年男人,姓黃,是市局辦的主任,十分熱情,一副迎接欽差大臣的模樣,讓我都不好意思接茬。

    從碼頭到當?shù)厥芯?,我坐的是領頭的好車,一輛嶄新的桑塔納,黃主任一直誠惶誠恐地跟我說,這次麻煩上級領導了,不過他們也是頗有些無奈,沒有辦法了。

    我一了解,才曉得以前的時候,他們這兒是擱西南局管轄的,在宗教局的幾個大分區(qū)之中,就屬西南局和西北局最是強勢,高手也多,然而這兩年分區(qū),他們給劃撥到了中南局,眾所周知,中南局和東南局這兩個地方的力量最是薄弱,東南局隨著這些年的改革開放,中央也加大了投入,但是中南局的人手一直都是捉襟見肘,他們的報告打上去了好久,結果一點兒回饋都沒有,這一回,可算是將我們給盼回來了。

    盡管屬于秘密戰(zhàn)線,但是各地都是有差別的,據(jù)我所知,很多地方雖然有這么一個部門,但是本身受到十幾年前的影響,一直都沒有回復元氣,當然,這也正是我們存在的意義,倘若地方上事事都能夠搞掂,那我們就直接養(yǎng)老得了。

    車子直接將我們拉到了市局,跟當?shù)夭块T的領導見過了面,對于我們這一次的行動,當?shù)亟o予了巨大的支持,握著我的手承諾,說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幫忙協(xié)調。一番客套之后,分了兩個協(xié)調員給我們,一男一女,男的叫做谷雨,女的叫做黃紫玲,都是十分精明能干之輩。我們在市局會議室開了一下午的會,接著就是相關領導請我們吃飯,這些人情都需要應付,酒局散了之后,我們回到當?shù)卣写菹ⅰ?/br>
    宜賓的夜色并不漂亮,但是熱鬧,到了晚上,好多市民出來閑逛,也有許多夜市攤子,賣一些當?shù)氐奶厣嬍?,一群人往回走,我牽著小白狐兒走在最前面,心中思量著明日的行程,突然小白狐兒掙脫了我的手,朝著前方快步走去?/br>
    我下意識地望了過去,瞧見她走到了街邊一個趴到在地的乞丐面前,從兜里掏出了幾塊錢,放在了那乞丐的碗里面。

    我不經意瞧見了那乞丐的眼睛,里面似乎透著一股貪婪。

    第二十八章 只愿世間更美好

    那個乞丐跟小白狐兒差不多大的年紀,趴在污水橫流的大街前,身上披著一件臟兮兮、到處都是漏洞的破棉襖,然后露出一雙齊膝而斷的腿。

    他的腿是被硬生生地折斷的,上面的傷口并沒有愈合,發(fā)膿的rou芽上面涂滿了紫藥水,散發(fā)出一股惡臭的氣息,再加上他那臟兮兮、黑乎乎的小臉,顯得十分的可憐,小白狐兒便是瞧見了他這般的模樣,才忍不住上前給錢的。

    小白狐兒雖然年紀不大,但也算是宗教局的正式成員,所以工資表自然也是有造了一份的,這錢我平日里幫她管著,她要我便給,所以兜里面從來都不虧,這一回生出了憐憫的心,給的恐怕不少。我沒有接觸過類似的乞丐人群,不過聽說很多時候,我們所看到的可憐,其實都扮出來的——當然,這世間也不乏真正可憐的人,但更多的,當有的人真正放下尊嚴的時候,心靈受到的腐蝕,反而會比平常人更加復雜。

    尹悅這小白狐兒跟尋常的人不一樣,她是洪荒異種,并非正常的人類,不過她能夠有這般的憐憫同情之心,其實倒也讓我十分意外,也不想將這世間的丑惡揭露給她知曉,于是抱著胳膊不動,等著她回來。

    然而就在小白狐兒彎腰給錢,準備離開的時候,旁邊黑暗的箱子里又走出幾個年紀更加小的孩子來,伸出手,圍著小白狐兒哭喊道:“jiejie,jiejie,可憐可憐我吧……”

    這些小孩兒年紀普遍都不大,從五六歲一直到七八歲,都有,瞧著臉蛋臟兮兮的,面黃肌瘦,雖說沒有殘疾,但是看著也十分凄慘。

    小白狐兒被這般一圍著,當時就有些慌張了,手忙腳亂地往外面掏錢,不一會兒就將兜里面的鈔票給散光了,然而面前還有兩個小孩沒有分到,滿是黑灰的小臉兒揚起來,眼睛里面竟是眼淚,用當?shù)氐泥l(xiāng)音求助道:“jiejie,給點,幾天沒吃飯了……”

    圍著小白狐的小乞丐足有七八個,有的拿到了錢,卻并沒有散去,而是緊緊包圍在小白狐兒旁邊,似乎還等待著什么一樣。

    小白狐兒心軟,被要得無奈,只有回頭過來看我,眼神里面有些不知所措。

    這孩子就像一張白紙,跟隨我之后一直努力學習著如果做人,不過她到底跟普通的小朋友不同,不但修行方面不勞我cao心,便是偶爾冒出的一兩句話,也有一種石破天驚的作用,我能做的,就是盡量讓她變成一個善良和心懷敬畏的人,如此這般,才不至于去作惡。

    所以當小白狐兒望著我的時候,我也有些犯難了,不知道是繼續(xù)保持這種溫情脈脈,還是將這些明顯就是團伙的小乞丐們給直接趕走。

    我有些遲疑,這時我旁邊的林豪卻走上了前去,朝著這些小乞丐呼喝道:“走走走,該干嘛干嘛去,別再這里圍著了?!?/br>
    林豪混過一段時間的江湖,臉上又新添了幾道疤痕,一旦露出了兇相,那些小乞丐們便不敢再做糾纏,紛紛退開去,連地上這個斷腿的小乞丐也低下了頭,不敢說話。我沒有發(fā)言,但卻一直都在觀察著這些人,瞧見那斷腿小乞丐在低頭的一霎那,有著掩藏不住的怨毒。小白狐兒不曉得什么情況,瞧見林豪這般一吼,人全部都散了,雖說幫她解了圍,但是又有些于心不忍:“小豪哥,你干嘛???”

    林豪曉得這小姑奶奶不但跟我關系不一般,而且還有著一身的本事,揍他是沒有問題的,吃過幾次虧的他趕忙解釋道:“小祖宗,你若是再給,信不信再來一百個?”

    小白狐兒不信,說怎么可能,這兒哪里有那么多無家可歸的小乞丐???

    眾人都圍了過來,林豪指著地上的這個小乞丐說道:“一般來講,像他們這樣的小乞丐,上面都是有人管理的,剛才那幾個,倘若是機靈點的,可能就會被培養(yǎng)成三只手,也就是我們所說的扒手小偷;如果要是笨一點的,那些家伙看著沒啥用,就像他一樣,被直接弄成殘疾,特別可憐的樣子,然后丟到接上來乞討。有的時候,為了維持他們可憐的模樣,甚至還故意讓他們的傷口裸露出來,不給予治療……”

    林豪看著小白狐兒一臉的驚容,嘴巴蠕動了好幾下,最終還是沒有忍住,說道:“所以說,你給他錢,其實是在害他,也是在害更多的人……”

    這年輕人年歲雖然不大,但闖蕩江湖久矣,下九流的東西都有過接觸,所以講的恐怕都是真的,小白狐兒聽到之后,完全無法理解,低頭問地上那小乞丐道:“是真的么,他們真的不讓你治腿么?”

    小白狐兒的聲音柔柔,然而那小男孩突然抬起頭來,惡狠狠地罵道:“要你管???有錢給錢,沒錢滾蛋……”

    斷腳小男孩兇神惡煞地罵出一堆臟話來,眼神兇狠,小白狐兒臉色轉白了,她是洪荒異種出身,也不是善茬,哼了一聲,轉身就走了,倒也忍得住不理會。我不曉得這件事情是否會在小白狐兒的心靈中留下什么傷害,示意旁邊的人處理一下,自己則追過去跟這小姑娘解釋。不過小白狐兒倒也曉得其中的道理,走了一會兒之后,回頭問我:“哥哥,你說這世間,為什么會有這么多的惡事呢?”

    我笑了笑,說正因為世間有這么多的惡事,才會需要我們入世修行,盡己可能地多做一些善事,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加的美好啊。

    小白狐兒仰起頭來,認真地看著我說道:“哥哥,我知道你和那個姓李的老牛鼻子一樣,都擔心我變壞,不過我想跟你說,有你在,我永遠都不可能變成他想的那副模樣的?!?/br>
    她說得確定,但是我卻不由得一聲長嘆,雖說我這些年來一直很順,似乎逐漸地成長起來,然而我身受十八劫之事,卻一直都沉重的壓在我的心頭,導致連我心中喜愛的姑娘,都不能在一起長相廝守,只有憑著書信往來相伴,如此想想,著實感覺未來有些黯淡。不過我也不敢將這種情緒表露出來,摸著小白狐兒的腦袋,笑了笑,說好,說好了哦,我們一起努力,一定要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加的美好。

    如此勸解一番,小白狐兒的臉上也露出了笑容,我牽著她的手回到了招待所,努爾和徐淡定等人都回來了,只有林豪跟著張勵耘兩個人留在現(xiàn)場,跟市局派過來的協(xié)調員黃紫玲處理這事情。

    一路辛勞,到了招待所都挺累的,明早我們還要出發(fā),前往秭歸縣西陵峽那邊,所以我也沒有再吩咐什么,讓大家各自回房歇息,也讓市局陪著我們的協(xié)調員谷雨早些回去。

    沒過一會兒,我的房門被敲響了,打開門,卻是張勵耘和林豪進來了,過來跟我匯報剛才發(fā)生的事情。

    我大概問了一下,才曉得我們走了之后,黃紫玲找來了附近的巡警,不過對于這種事情,當?shù)氐木煲矐械霉?,假模假樣地說會讓救助站的人過來弄,后來跑來幾個小孩,將那斷腿的孩子給搬走了。對于這種情況,我其實早有預料,畢竟雖說可以將這些孩子送往當?shù)氐母@骸⒐聝涸夯蛘呔戎?,但是出于經費的緣故,真正能夠收留的不多,而且當?shù)氐木鞂τ诖耸乱讶皇煲暉o睹了,并不會因為我們幾句話,就會怎樣辦。

    縣官不如現(xiàn)管,我們此番前來,所為的是西陵峽的詭異事件,對于這些,跟我們的職權無關,所以也是沒有什么辦法。

    我不再多生是非,讓他們好生安歇,然后各自休息。

    次日一大早,我們都起來了,吃過當?shù)乇容^有名的紅油小面之后,便準備出發(fā)了,市局給我們準備了兩輛車,我們一方七人,再加上兩名市局的協(xié)調員,勉強能夠坐下,不過我想了想,臨時決定單獨帶著小白狐兒乘江輪過去,其他人則由努爾帶領,先行前往秭歸。

    對于我的決定,努爾并沒有表示出太多的異議,他曉得我做任何事情,自有理由,于是點頭同意。

    如此兵分兩路,我?guī)е“缀鼉鹤孕衼淼酱a頭。

    我之所以帶著小白狐兒單獨走水路,一來是想私下走一走,免得這里面有什么貓膩,其二則是多陪一賠這小姑娘。因為跟我單獨出行,所以尹悅表現(xiàn)得十分開心,不停地跟我說話,臉上的笑容就如同花兒一般燦爛。

    上了江輪,是那種很老式的汽船,船艙內的空間狹窄,不過兩邊的江景卻十分不錯,看著兩岸的青山綠水,人的心情便不由自主地變得舒暢起來。

    小白狐兒的性子比起剛開始的膽小,已經好很多了,至少在特勤一組里面也是呼來喝去的主兒,不過在公開的場合,話兒卻也不多,上船后,乖乖地趴在我的腿上睡覺,我打量著江景,想著這幾天交流的資料,突然對面有一個中年婦女熱情洋溢地喊我道:“大兄弟,一個人呢?”

    第二十九章 將計就計

    “大兄弟,一個人呢?”

    聽到這笑吟吟的搭訕,我抬頭瞧去,卻見這是一個中年婦女,四十來歲,打扮十分規(guī)矩,不過臉上的那笑容一旦蕩漾起來,卻讓我有點老家那相親婆子的感覺。我這人經常跟各種各樣行業(yè)的人打交道,倒也不會太過于拘謹,微微一笑,說沒有,這不還有一小孩兒么?

    婦女就笑了,說你家孩子幾多漂亮哦,就像櫥窗里面的那洋娃娃一樣,精致得不像是真的——孩子她mama呢?

    我此處不與大部隊一同行動,除了安撫小白狐兒昨天有可能受到的心靈創(chuàng)傷,另外一個目的,就是深入群眾的內部,來仔細探訪一番,所以有人搭訕,便也跟她認真聊起天來:“孩子的mama啊,在老家呢,我是黔州人,這邊有個親戚,工作的時候路過,就過來探望一下,大姐,你是當?shù)厝税???/br>
    中年婦女笑了:“是的嘞,我就是西陵峽那邊坡的人,大兄弟,你家親戚是哪個,說不定大姐我還認得呢。”

    兩人隨意客套兩句,便聊起了天來,通過交談得知,這中年婦女姓張,老家人都叫她張二姐。

    張二姐是外地嫁到宜昌來的,不過在這里也生活了二十多年,平日里在城里頭打點短工,農忙的時候就回家?guī)鸵r家里面做點農活。她比一般的鄉(xiāng)下人健談,可能是在外面見過許多世面的緣故,我跟她聊了一會兒,便說起了今年來西陵峽附近鬧鬼的事情,還談及那一帶年年都有小孩兒失蹤,談到這里,她突然抹起了眼淚來。

    我嚇了一跳,問她到底怎么回事,張二姐這才流著眼淚說道:“我兒子就是前年失蹤的,到現(xiàn)在都沒有找回來,不知道是被人拐走了,還是進了那個鬼老二的嘴巴里去了……”

    還有這樣的傷心往事?

    我瞧見她哭得真切,趕忙安慰一番,好不容易將她的眼淚勸住,然后問起經過,其實這件事情,對于她來說可是一件折磨,所以說得也不多,只是說自家六歲的兒子在他們干完農活回家之后,就不見了蹤影,問家中的老人,也是問什么都不知道,張二姐她先前生了一個大女兒,這個小兒子生得晚,所以最是疼愛,然而此番丟了,找了小半年又毫無音訊,于是跟婆家鬧翻了,自己跑到城里去打工,也只有農忙的時候,才得閑回來,幫忙干點兒活。

    張二姐說她丈夫對她并不好,要不是看在家里面還有一個大女兒在,她一年都不想回去一趟呢,而且她講我這女兒跟她家大妹小時候長得好像,喜歡得很,于是忍不住就跟我搭腔說話了。

    時過兩年了,我也沒有太多的忌諱,問起在西陵峽鬧得沸沸揚揚的諸多事情,張二姐左右一看,壓低著聲音說道:“大兄弟,你曉得吧,聽說是他們準備在我們這里攔河設壩,到時候要淹到了好多地方,將祖宗的墳墓都給淹到了水下,這還了得?所以聽我們那里的看陰婆講,說這是水龍王在領著一幫蝦兵蟹將在鬧事呢,目的呢,就是要阻攔上面的人過來勘測,聽說還要鬧得地動山搖,那才解氣呢……”

    張二姐說這話兒的時候,語氣低沉,學足了那裝神弄鬼的神婆模樣,我卻笑了,說二姐,這個世界上,哪里有什么龍王,哪里有什么蝦兵蟹將啊,這些東西,都是編出來的,你怎么還信了呢?

    我本身就是修行者,知道這世間的奧秘頗多,但是道教之中的所謂天庭和西方千百佛陀,以訛傳訛的太多了,并非這世間本來的面目,所以四海龍王什么的,也只是當做一種敬畏和信仰來聽聽,不以為真,然而張二姐卻瞪起了眼來,一副著急模樣:“咋個不信呢,咋個不能信呢?大兄弟,你年紀不大,走過的地方不多,你是不曉得咧,這世間,有好多東西,都是科學不能夠解釋的,你不信,等以后撞到了,哭都來不及!”

    她跟我講了許許多多這邊古怪的傳聞,比如龍王爺省親,比如蝦二郎探母,還有長江水鬼冒頭,古往今來的典故,講得跟評書先生一般,我且湊合聽著,也不覺得這旅程乏味,而小白狐兒則趴在我的大腿上,一雙晶晶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對面這位阿姨嘴唇一張一合,想著這世間,怎么會有這種講話滔滔不絕之人。

    到了秭歸縣上,我?guī)е“缀鼉合铝私啠鴱埗阋脖嘲聛?,瞧見我背著設計圖紙筒一般的東西,臉色就變了,說大兄弟,你莫非也是過來勘測建大壩的公家人?

    我擺了擺手,說不是,我背的這個,是畫,是一個朋友托我?guī)Ыo親戚的,不是什么圖紙呢。

    其實這并不是畫,而是我的飲血寒光劍,外面的圓筒不過是偽裝而已,張二姐說了一大堆關于建壩害處的封建迷信,剛才嚇了一跳,此刻聽到我的否認,這才心安,左右一看,熱情地招呼我道:“大兄弟啊,你是第一次來我們這兒吧,你親戚在鄉(xiāng)下?要不然今天現(xiàn)住在這里吧,我有一親戚在這附近開店,很便宜的,二姐帶你過去,保準打八折!”

    說完這話,不由我分說地拉著小白狐兒朝著附近的巷道里面走,我準備去和努爾他們會合,并不愿意,然而卻瞧見小白狐兒朝著我眨眼,回過身來的時候,竟然塞了一個小紙條過來,我一邊假意上前去追,一邊將手掌里面的小紙條拆開來看,卻瞧見上面是小白狐兒用歪歪扭扭的字寫著:“有詐,將計就計!”

    簡單的六個字,讓我頓時就明白過來,也不再糾結,心中防備著,跟在后面走。

    我們一路來到了碼頭附近的一片破爛民房前,狹窄的巷子里面充滿了魚腥的臭味,張二姐一邊牽著小白狐兒的手,一邊跟我嘮叨她親戚的那家店子有多好,在前面一個轉折的時候,我瞧見小白狐兒的身子突然一軟,趕忙屏住呼吸,卻瞧見張二姐回過手來,朝著我噴一種白色的霧氣。

    我沒有嘗試驗證這是何物,也不會讓她誤以為我是死狗一條,翻出我諸多不便公諸于眾的東西來,于是裝作中了招,踉蹌著往后逃開,口中還大叫道:“救命啊,救命啊!”

    我一喊,那婦人便有些驚慌,抱著被她迷暈的小白狐兒奪路而逃,朝著前方曲折的路上跑開了去。

    我瞧見張二姐跑了,這才沒有再裝作虛弱無助的模樣,摸著下巴想了起來。

    我不知道這個張二姐是人販子,還是更深層次的那種人,不過想來在她眼中,小白狐兒不過是一個無害的小女孩兒,必然就不會有太多的提防,若是如此,不管她是什么身份,尹悅都算是在那兒釘下了一根釘子。小白狐兒的修為與常人有很大的不同,不過在我看來,倘若不全神貫注,使用那煉妖壺觀術,即便是我,也拿這小屁孩兒沒辦法,就張二姐這點調調,未必能夠拿捏得住小白狐兒。

    小白狐兒沒有危險,那么唯一讓人期待的,就是她能夠從這個莫名上前來搭訕的婦女身上,挖出多少秘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