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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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楊小懶有一種本能的排斥,這可能是童年時期留下的心理陰影,得到消息之后,沒有再多做停留,而是繼續(xù)朝著山上走去。 楊小懶在我身后久久駐足,不知道為什么,我雖然沒有回頭,卻能夠感受到她那一股深深的怨毒,凝視著我。 這感覺讓我有些冷。 鬼谷殿是一處廟宇一般的建筑,昏黃的院墻看上去盡是青苔蛛網(wǎng),比起外面那些飽經(jīng)戰(zhàn)火的建筑只好上一點(diǎn)兒,我走到門口,朗聲喊道:“茅山掌教門下陳志程,前來拜見梅長老?!?/br> 如此喊了兩聲,還沒待我喊出第三句,便有一人走了出來,朝著我拱手喊道:“在下徐淡定,見過大師兄?!?/br> 來人是一個黑袍少年,十七八歲,雙眉如劍。我認(rèn)得他,曉得他是茅山后裔。 所謂茅山后裔,其實(shí)是一群特殊的人群,他們也就是茅山上一輩道門子弟的家屬子弟,比如我?guī)煾傅膬鹤右粔m哥,而比如此刻的這位徐淡定,他就是水蠆長老的兒子,他們家學(xué)淵源,出身名門,雖然之前各種緣故并未真正拜師,但是如徐淡定這樣有著修行天賦的后裔,其實(shí)基礎(chǔ)并不比我差上許多。 黑袍少年徐淡定出身名門之后,待人接物都是極好的,當(dāng)?shù)弥宋业膩硪庵?,很抱歉地告訴我,說他師父這半年都一直在外面漂泊,并沒有在鬼谷峰中。 情況果然和楊小懶所說的一樣,我鬧不明白師父為何叫我過來找梅浪長老了,難道他不曉得此事? 正當(dāng)我準(zhǔn)備離開的時候,徐淡定卻說道:“雖然如此,不過師弟我也曾經(jīng)跟師父學(xué)過一些鬼道本事,大師兄倘若信得過在下,我倒也可以幫你看上一看?!?/br> 雖然不知道水蠆長老的兒子為何會拜在梅浪長老門下,但是我也曉得像他這般帶藝入門的弟子不可小覷,于是拱手道謝,并且將白合給呼喚出來。 果然不愧如此自信滿滿,在瞧見了白合之后,徐淡定掐算一二,也講出了與白合同樣的話語來,當(dāng)我問及如何處之的時候,他給出了一個答案,那就是當(dāng)務(wù)之急,必須要給她找到一處可以轉(zhuǎn)世投胎的人家,要不然,連前往幽府的機(jī)會都沒有了。 而且要快,最快一個星期,最遲十天。 第二十一章 道士下山 白合只是稍有預(yù)感,然而黑袍少年徐淡定卻已然將日期都給掐算了出來,如此這般,卻也讓我曉得了這少年應(yīng)該也是一個肚子里有料的人。 那么如何尋找那一處可以投胎的人家呢? 此事當(dāng)初我曾經(jīng)跟劉老三談過,十分困難,不但需要各種機(jī)緣契合,而且還不能傷及天理。這是為何?因?yàn)橐话愕拇竽棉D(zhuǎn)世重修,或者如藏邊密宗高僧轉(zhuǎn)世,那都是前世修得的功德,然而白合何德何能,不過就是一個鋼廠的女工而已,雖然這輩子也沒有做過什么壞事,卻也算不得什么人物,就憑她,想要走這么一條路,簡直難如上青天。 但是上天總是很公平的,從來都不會只有絕路,大道五十,遁去的一,只要找到這一線生機(jī),便可以成就此事。 然而老天爺哪里是這么容易對付的,故而此事一直耽擱下來,幾年都沒有落定,這幾天哪里就能夠辦妥?想到這諸般困難,白合的臉頓時就變得十分難看,陰魂不能哭,然而瞧她那般模樣,卻還不如哭出聲來痛快些。 我心中難受,相處這幾年,我發(fā)現(xiàn)白合其實(shí)還是一個很善良而單純的小姑娘,沒有什么壞心,對我也算不錯,屢次救我于危難,而此刻她又遭了劫,我怎么能夠袖手旁觀? 我身負(fù)十八劫,李道子這與我毫無半分瓜葛的頂級大拿都能屢次出手,第七劫時甚至耗費(fèi)了大量的修為和心血,以至于閉觀不出,如此的情義在前,作為茅山一脈,我自然責(zé)無旁貸,問徐淡定有何計劃,那黑袍少年一雙眼睛之中陡然冒出精光來,慢悠悠地說道:“事在人為?!?/br> 事在人為! 太對了,我整個人完全精神起來,對啊,世間如此困苦,那又如何?我命運(yùn)如此多舛,不也好好地活到了現(xiàn)在? 只要你努力,這個世界總還是希望的。 我和白合都重新燃起了斗志,而徐淡定則告訴我們,說事情是這么巧,越是危急,越有生機(jī),不如我們出山而走,憑借卦象而行,說不定就能夠趕在大限之前,幫這女孩兒找到下家。 我和徐淡定一拍即合,不過當(dāng)務(wù)之急,并不是如何找到白合的落魂處,而是得出山。 進(jìn)入茅山,大不易,然而出山就更是不容易了,雖然不像是傳說中那少林十八銅人陣一般困難,但是也必須要得到掌教真人的批準(zhǔn),除非是像梅浪這般的長老,方才能夠自如地在山下行走。 這并不是因?yàn)閯e的,而是茅山山門隱蔽,此前又多仇家災(zāi)禍,所以會禁止那些沒有太多自保能力的弟子下山,當(dāng)然這些都只是傳統(tǒng),當(dāng)我找到師父,將此事給說明清楚的時候,他想也不想地就同意了,并且告訴我,最近他也有可能要出外,參加一次全國道教協(xié)會的會議,所以不能陪我一同前往,不過相信經(jīng)過山上這么久的修行,我也應(yīng)該有了自保能力。 師父給了我一個令牌,讓殿前的道童帶我去山門處便可,我得了令,回房收拾好了行李,跟隨著這名道童下山,在峰腳下看見帶著大包小包好像要去旅游一般的徐淡定,我當(dāng)時就嚇了一跳。 我們是出去辦事兒的,帶這么多的東西,不累么? 這已經(jīng)換了一身常服的少年很堅持,說這些都是路上用得著的,如果有可能,他還有幾件大家伙想帶出去呢,他還問我,說你能不能幫著帶一點(diǎn)兒? 我敬謝不敏,跟這前面的道童匆匆往前趕。 這小孩兒也是茅山后裔,此刻并未正式入門,不過卻對茅山甚為熟悉,也懂規(guī)矩,一路走,我們來到了谷底平原村莊的外面,碰到了小顏和英華真人新收的女弟子李詩楠,她們正好出來買菜,瞧見我,還有大包小包的徐淡定,頓時揮手興奮地喊住,問我干嘛去。 我與小顏這些日子相處得還算不錯,因?yàn)槭挻笈冢?,不,我大舅哥的關(guān)系,十分親近,我把我要出山一趟的事情告訴于她,小顏顯得比我還要激動,問我道:“大師兄,我家就在句容天王鎮(zhèn),你能幫我?guī)追庑呕丶颐???/br> 一入茅山深似海,雖說我當(dāng)初還寄了一份家書回去,不過那是因?yàn)楦拿脑?,必須要抹除我作為陳二蛋存在的痕跡,方才會如此,至于別人,可享受不了這樣的待遇。 若是別人,我自當(dāng)推脫,而小顏一開口,就什么問題都沒有了,當(dāng)下也是妥妥答應(yīng),瞧見小顏顧不得別的,身輕如燕地返回秀女峰,我摸了摸鼻子,不由得想到,這莫非是提前見老丈人和岳母的節(jié)奏? 小顏很快就折返回來,遞給了我好幾封信,顯然這些都是不同時期的,看得出來,這個少女對于家,還是有著許多思念。 我拿著手中的信,看著信封上面娟秀的文字,笑了笑,說道:“我能不能看?。俊?/br> 小顏臉憋得通紅,故意裝作惡狠狠的模樣瞪著我說道:“不能!你要敢看,我、我……我就不認(rèn)你這個大師兄了。” 這是小顏所能夠想象得到的最嚴(yán)重的懲罰,跟她的人一般可愛,我也沒有再逗她,要了具體地址之后,與她辭別過后,一路東行,來到了一處阡陌相通的肥沃土地,中間有一條青石板搭成的長長大路,一直深入山腹之中去。 道童帶著我們來到了黑黝黝的隧洞之前,然后朝著我拱手說道:“大師兄,送行于此,你順著隧洞一路走,里面自有守山長老照應(yīng),你將令牌與他便可?!?/br> 我躬身道謝,然后帶著徐淡定走入了隧洞之中,一開始黑暗一片,難以行走,但沒走多久,我就瞧見陽光從設(shè)計巧妙的山腹之上漏了下來,左右一看,瞧見這隧洞長廊兩側(cè),有許多彩繪、石刻、壁畫和版雕,我和徐淡定都有些心急,沒有仔細(xì)瞧,匆匆而走,然而前方突然一暗,有一個身穿麻衣道袍的老者攔在了我們面前。 來人應(yīng)該便是鎮(zhèn)守山門的守山長老,他向來神秘,從未露面,好在徐淡定認(rèn)識他,上前躬身行禮,又讓我將令牌拿出,待檢驗(yàn)過令牌過后,那長老也不言語,遞給了我一張紙條,然后朝著迷宮一般的前方隨手一指,退入了黑暗之中。 我和徐淡定再次躬身行禮,然后順著道路前行,走到某一個節(jié)點(diǎn)的時候,眼前突然一陣晃動,接著整個人仿佛從一個氣泡,到了另外一個氣泡,陡然間天地旋轉(zhuǎn),眼前一陣光明大放。 我和徐淡定出現(xiàn)在了一處青石平臺之上,腳下是一個碎花石拼湊而成的陰陽魚團(tuán),四周霧氣朦朧,不能遠(yuǎn)視。 我將手中的紙條展開來查看,發(fā)現(xiàn)這是茅山山門秘徑的方位以及開啟方法,字?jǐn)?shù)不多,當(dāng)下看過之后,便隨手毀去,然后問徐淡定道:“好了,總算是出來了,我們接下來該怎么辦?” 那少年懶洋洋地伸了一個懶腰,一臉笑意地說道:“走吧。在那悶氣的鬼地方待得太久,人都要發(fā)霉了,我從來沒有出來過,也不認(rèn)路呢,一切隨緣吧。你不是要送信呢,我們就去蕭師妹的老家去,先混一頓飯再說吧?”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總感覺這少年人前人后,頗有些不符,十分不靠譜,于是擔(dān)憂地問道:“那白合的事兒怎么辦,她的時間可不多呢?” 徐淡定背著一堆東西,朝著前方便走便說道:“隨緣,隨緣?!?/br> 總是說“隨緣”的徐淡定一輩子都沒有出過茅山,自然是個路癡,而我也好不到哪兒去,所以兩個人在山里轉(zhuǎn)悠了好久,終于在太陽落山之前方才下了茅山,天色已晚,什么都看不清,兩人只有借宿附近的農(nóng)家,好在老鄉(xiāng)還算淳樸,當(dāng)?shù)弥覀兪敲┥缴厦鎭淼牡朗浚⒖虒⒆詈玫姆块g讓了出來。 徐淡定對一切都充滿了好奇,問了東,又問西,我懶得搭理,他又跑去糾纏可憐的房東老爺子,卻不曾想那老頭兒也是一個話癆,兩人一問一答,不知不覺竟然聊了一夜。 次日清晨,我跟著呵欠連天的徐淡定出發(fā),依依不舍的他還給老爺子留了兩張鎮(zhèn)宅的符紙,接著又開始滔滔不絕地嘮叨起來,完全沒有鬼谷殿前那冷酷少年的半分影子,讓我只以為是換了一個人。 小顏的家在句容天王鎮(zhèn),離茅山并不算遠(yuǎn),我和徐淡定徒步而行,走到了中午,便到了她蕭家所在的村子,我們一路打聽,鄉(xiāng)人說村中最大的那家宅子便是了。 我們明了,沿著鄉(xiāng)路直行,走到一半,徐淡定突然停下了腳步,朝我問道:“大師兄,你可曾感覺到有什么東西在腳下?” 他特意提起,我仔細(xì)感覺了一下,果真有某種隱隱的脈搏在跳動,點(diǎn)了點(diǎn)頭,他沉聲說道:“此處有高人,小心?!?/br> 所謂高人,恐怕就是蕭家吧? 能夠培養(yǎng)出蕭大炮這樣豪爽的漢子來,自然不差,我不理會他的擔(dān)憂,一路走到了村中最大的一戶門前,瞧見這兒有一個兩三歲的小屁孩子在那兒玩尿泥,便俯身問道:“小孩,請問這是句容蕭家么?” 那小孩兒抬起頭來看了我一眼,一雙眼珠子晶晶亮,緊接著,他猛然一回頭,奶聲奶氣地喊道:“爺,有人上門來砸場子了!” 第二十二章 尋覓來生 一聲招呼,那大門頓時就被打開,兩個精壯的小伙子立刻沖了出來,一個與我年紀(jì)差不多大,另外一個則小上幾歲,不過卻是一臉的桀驁不馴,手中一根長木棍,磨得溜圓。 年紀(jì)大一點(diǎn)兒的那個小伙子瞇著眼睛打量我和徐淡定,而小些的那個則直接朝著我大聲喊道:“黃家的狗腿子,趕緊給我滾蛋,我小妹是不會嫁給你們家的那二傻子的!” 這人上來就是一頓劈頭蓋臉的臭罵,口水都要噴到我的臉上來,讓我和徐淡定都有些莫名其妙,而我心中多少也還是有些發(fā)虛,畢竟他口中的小妹,估計就是小顏,而作為小顏的愛慕者,這話兒聽到耳中,多少也有些刺耳,不過我腦子一轉(zhuǎn),卻反應(yīng)過來了,我又不是“黃家的狗腿子”,管我何事? 瞧見我們兩人閉口不言,那小哥只以為我們發(fā)虛,手中的木棍便朝著我的面門捅來,似乎想要將我給嚇走。 說到玩棍,我認(rèn)識兩位高手,這一位是麻栗山的巫門棍郎努爾,名揚(yáng)南疆,另外一位是我家胖妞,一棍炁罡棍舞動起來,神鬼莫測,而這小哥棍尖捅來雖然來勢洶洶,但是卻少了許多兇厲之色,也沒有什么章法,全憑一股力道在,我卻也是沒有太多的懼意,一步都沒有退,而是伸出手來,朝著前方一捉。 我連臨仙遣策都沒有動用,但是憑著在茅山之上的修行,卻能夠準(zhǔn)確地把握到了棍勢的走向,穩(wěn)穩(wěn)地捏住了那快如子彈的棍尖。 那小哥一招被鎖,臉頰頓時變得通紅,橫棍一掃,想要逃開我的掌控,然而我這“道心種魔”雖然還未修至第二境界,但是力量卻也遠(yuǎn)超常人,腹中一股熱流涌起,手臂繃直,宛如堅鐵,使得他即便是憋足了氣力,也動彈不得分毫。 一招制敵。 瞧見自家小弟攻勢被阻,那個瞇眼旁邊的小伙子也站不住了,涌上前來拉架,然而瞧他這走向,似乎更像是要偷襲我。 與此同時,旁邊那個玩尿泥的小屁孩兒居然抓了一大把爛泥,朝著我甩來。 我此番下山,換洗的衣服可就兩套,當(dāng)下也是顧不得與人較量,抽身后退,避過了這一大把的爛泥,心中郁悶,沒想到這才兩三歲的小屁孩子,竟然還有這般的眼力勁兒? 我這邊棍子一放手,那使棍的小哥還待撲上來,好在這個時候一個威嚴(yán)的中年人走出了院門,瞧見了我之后,口中大喊道:“應(yīng)武我兒,住手,這位可是貴客?!?/br> 貴客? 正準(zhǔn)備圍攻我的這幾個人都有些傻眼了,扭頭過去看那人,被喊住的那小伙兒疑惑地喊道:“爹,你認(rèn)識他?” “自然認(rèn)得!”威嚴(yán)中年人走到我面前來,朝著我抱拳說道:“原來是陶真人的高徒,不知貴客前來,有失遠(yuǎn)迎,如有唐突,還望海涵。” 他的恭敬讓旁邊的幾人都十分詫異,而我也有些好奇地問道:“前輩,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中年人笑道:“當(dāng)日茅山重開山門,我也是曾經(jīng)有幸觀禮的,小女更是在當(dāng)天被茅山英華真人收入門下,當(dāng)時的場景自然曉得。小哥你當(dāng)真了不起啊,邪靈教的王左使和茅山掌教都在搶著收你為徒,甚至還大打了一架,這事兒雖然大家瞧得不真切,卻是大概也能夠了解的。所以剛才一見到你,我就都記起來了?!?/br> 事情原來如此,我點(diǎn)了點(diǎn)頭,從背包中抽出了小顏?zhàn)屛規(guī)У男偶?,躬身遞給了他手上,然后說道:“我這次出山,蕭師妹得知之后,委托我?guī)追庑沤o您,我這次也不過是個郵差,您請收好?!?/br> 養(yǎng)移體居移氣,我在茅山之上,受許多人尊敬,平身自有一股氣度,旁人自然是不可能接受我這般的敬意,不過倘若對方是我心中認(rèn)定的老丈人,那就另當(dāng)別論。 中年人接過信,確定是自家小女兒的筆記之后,頓時喜笑顏開,將手中的信件分發(fā):“老三,這是你的;老幺,這是你的。哦,這里還有一份,是給你們大哥和二哥的……” 那兩個年輕人接過信,頓時就興高采烈,查驗(yàn)過后,也曉得自己是錯怪了我,上前來道歉,而蕭父幫我介紹道:“這兩個小子,是我不成器的兒子,這是老三蕭應(yīng)文,他是老幺蕭應(yīng)武,旁邊那個娃娃,是我家老二的崽——那孩子,打小就頑皮,你莫當(dāng)真啊……” 我與眾人一一見過面之后,對于他末尾的話語,倒也沒有在意,微微一笑,說孩子小點(diǎn)頑皮好,長大了能有大出息。 我這算是拍老丈人家的馬屁了,心想著這熊孩子以后指不定鬧翻天,不過對方卻是十分受用,連連點(diǎn)頭,反而是當(dāng)事人有些不好意思,做了一個鬼臉,屁巔屁巔地朝著遠(yuǎn)處跑開去。 蕭父和兩個兒子將我和徐淡定迎進(jìn)堂屋,滿懷愧疚地張羅著,又是添茶又是倒水,還招呼著自家的女眷弄飯菜,徐淡定自然是笑瞇瞇,流著哈喇子等待,然而我卻不敢讓這一屋子人圍著我轉(zhuǎn),生怕以后報應(yīng)回來,便推說要離開了。 眾人一陣好勸,而徐淡定也不說話,于是就沒有堅持住,一邊等待中午飯,一邊給他們講起了小顏在茅山的境況。 蕭父也沒有多忌諱,當(dāng)著我的面拆開了信,讀過一邊之后,撫掌大笑道:“原來如此,志程小友,沒想到你跟我家老大竟然是生死之交,而且在茅山還一直都很照顧小女,實(shí)在是感激不盡,應(yīng)顏能夠有你這么一位大師兄,實(shí)在是幸運(yùn)啊?!?/br> 有了這么兩層關(guān)系在,我和徐淡定在蕭家受到了最隆重的接待,大中午的,蕭父去村東頭打了兩壇子酒來,拉著我和徐淡定就是一陣猛灌,至于菜肴,琳瑯滿目一大桌,在那個年代置辦這么一席在,著實(shí)是煞費(fèi)了苦心。 我是沒有怎么喝過酒,而徐淡定卻是完全沒有接觸過,被那濃郁的酒香給吸引,第一口辣,第二口甜,第三口回味綿長,一雙眼睛就直打飄了,等到還準(zhǔn)備再喝第四口的時候,人都已經(jīng)栽倒在桌子底下去了。 酒勁上來,再高的修為都扛不住,我給蕭家兩兄弟挨個兒勸酒,也有些迷糊了,不過終究還是記得一事,拉著先前最為激動的蕭家老小問道:“應(yīng)武,剛才我們上門來的時候,你說我們是黃家的狗腿子,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夠說說么?” 我喝得有些暈乎了,這兩兄弟也差不了許多,蕭家老小酒勁上來了,便告訴我道:“今天這事兒真的很抱歉,原因是荊門黃家的一個分支,他家有一個傻小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看上了我們家小顏,找了幾波人上門求親,每回都給請回去了,那小子也就橫了,說要回去搬救兵,直接打上門來——結(jié)果第二天,你們就來了……” 事情原來是這樣,竟然有人打起了我家小顏的主意來,我當(dāng)時就是血沖頭頂,想要留下來助拳,跟那蕭應(yīng)武越說越激動,然而剛才趴倒在桌子底下的徐淡定又慢悠悠地說了一句話:“我艸,人都在茅山,他娶個幾把?。俊?/br> 這話兒不但是我,就算是蕭家也是豁然開朗——也對啊,人小顏在茅山宗里面呢,就算是那個傻小子再有本事、再執(zhí)拗,他未必還能夠跑到茅山上面去? 有本事,讓他找我?guī)煾柑諘x鴻去! 這話兒一說開,便是皆大歡喜,我和徐淡定喝了點(diǎn)酒,頭暈乎乎的也趕不得路,于是在蕭家大宅歇息到了下午,這才懶散地爬了起來,徐淡定不想走,準(zhǔn)備繼續(xù)在蕭家蹭飯,結(jié)果給我趕了起來,與蕭家依依惜別,結(jié)果蕭家老三和老小聽說了我們的事情,還抄著家伙也鬧著要跟過來。 蕭父好攔歹攔,總算是將老小給攔住了,反而讓沉穩(wěn)的蕭老三跟著我們一起出發(fā),說左右也好有個照應(yīng)。 這話兒說出口,當(dāng)真是盛情難卻,我們也沒有拒絕,于是帶著干糧繼續(xù)上路,徐淡定出發(fā)前信心滿滿,說能夠通過白合的陰極磁場和羅盤的方向,來判斷大概的方位,然后再通過卜卦測算,最終敲定下來,然而一上路我心道壞了,這家伙居然是個路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