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jié)
“陳二蛋?”老者說話明顯帶著濃重四川話的味道,我立刻立正,挺直腰桿說道:“到!” 他哈哈笑,擺擺手,讓我坐下,說道:“你莫緊張,我又不是大老虎,坐嘛。嗯,二蛋,抓到朱建龍那一次,聽說是你跟李浩然那小子一起辦的?不錯啊,二蛋,朱建龍一除,從源頭上面就將他們的組織頂端給端了,我們近段時間來對集云社進行密集性掃蕩,現(xiàn)在的成果斐然,主要還是得感謝你呢……”這領(lǐng)導一夸贊,我頓時就感覺有些飄,屁股挨著椅子,心情舒暢,不過立刻又穩(wěn)住,謙虛地說道:“全憑組織培養(yǎng),而且那天,我只不過是個配角而已。” 閑著無事的話語,只說三兩句,接著老者臉色一肅,沉聲說道:“陳二蛋同志,我現(xiàn)在代表江陰省宗教總局給你談話,問你幾個問題?!?/br> 我雙腿并攏,恭敬地回答,說是,老者說出了第一個問題:“你熱愛這個國家和民族么?” 這話一說出來,我很自然地一愣,不過我雖然還小,但畢竟是從那個年代走過來的,條件反射地回答道:“是,無比熱愛?!边@話兒讓老者一陣滿意,繼續(xù)問道:“那么,你愿意為了這個國家和民族的事業(yè),傾盡自己所有的力量,甚至付出自己年輕的生命么?” 這是第二個問題,然而一連串地問起來,卻讓我莫名有一些猶豫。 付出生命?到底是什么樣的任務,可以會讓我們付出自己的生命呢?我并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在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后,才依照著自己的心意,緩緩說道:“我熱愛這個國家,也熱愛這片熱土上面生活的人民,我愿意為了這些人,付出自己的力量,在必要的時刻,我甚至愿意獻出自己的生命——如果它犧牲得有價值的話!” 這番經(jīng)過沉思的回復讓老者十分滿意,他笑著點了點頭,然后扭頭看了一下旁邊的黑眼鏡。 那人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于是老者這才說道:“陳二蛋同志,最近省局接到了總局通知,需要選拔出一批秘密戰(zhàn)線出身的基層精英,前往滇南的老山前線,進行戰(zhàn)爭觀摩,以及參與對安南非軍事力量的非常規(guī)打擊活動;我們呢,現(xiàn)在已經(jīng)緊急從各市區(qū)抽調(diào)了相關(guān)的檔案,而你則是這里面表現(xiàn)格外優(yōu)異的一位,而且經(jīng)過了調(diào)查,我們覺得你完全符合這里面的要求,那么,你自己的看法呢?” 我一聽到,心臟頓時就跳個不停,兩年前的那場對安南自衛(wèi)反擊戰(zhàn),是我國至浪潮之后,第一次與外國交手,報紙上以及宣傳中,將那些把自己的性命和鮮血揮灑在南疆戰(zhàn)場的戰(zhàn)士們渲染得無比偉大,而為期一個月的戰(zhàn)斗,我國在忍無可忍地情況下,在國境線反復進出,有力地將安南小霸稱霸東南亞的狼子野心,給予了最堅定的反擊,這讓所有的熱血男兒都十分的向往,我也不例外,有時還會幻想著自己出現(xiàn)在南疆的戰(zhàn)場,朝著漫山遍野的敵人沖鋒。 然而我卻從未有想過,連軍人身份都沒有的我,居然還會有機會前往滇南國境線邊界,參與進去。 兩年過去了,邊境線一直都不平靜,當初發(fā)出自衛(wèi)反擊戰(zhàn)的時候,因為國際政治大氣候的緣故,所以我們準備得并不充足,去也匆匆,回也匆匆,安南軍趁我國邊防部隊后撤之際,竟然大搖大擺地占領(lǐng)了邊境上兩國交界線上的許多騎線點,又再次非法侵占羅家坪大山、法卡山、扣林山、老山、者陰山等我國邊境地區(qū)。這幾年,安南軍的正規(guī)部隊和民兵還不斷向中國境內(nèi)農(nóng)場、村寨、學校開槍開炮,制造摩擦和流血事件,這樣的行為,但凡是一個熱血男兒,怎么可忍? 我當時什么想法都沒有,一陣熱血激上了腦海里,大聲表達了自己的決心,義正言辭,而老者點了點頭,揮手讓我出去等待。 我暈暈乎乎地離開了這兒,出了院子,然后被帶到了旁邊的一處院落等待,這兒還有幾個人,不過我剛才認識的蕭子斐并沒有在。大概過了半個多小時,那個黑眼鏡的人過來宣布了保密紀律,然后告訴我們,給我們?nèi)鞎r間處理好單位和個人的所有事物,然后在第四天的上午再來省局報到,接著就安排我們奔赴南疆前線。 關(guān)于單位,我當時的檔案其實還是留在了江寧分局,不過是借調(diào)到了省局特別行動隊,但是最近一段時間,都是出于養(yǎng)傷放假的階段,倒也沒有什么工作好協(xié)調(diào)的,我都不知道自己的上級是誰,只是告知了申重一聲,然后又去拜訪了于大師和一枝花,至于劉老三和一字劍,這兩人全世界漂泊,居無定所,過著放蕩不羈的江湖生涯,重相聚輕離別,倒也不用特別的告別。給家里寫了信,連帶著將自己所有的工資都給郵回了家,我收拾好了行囊,然后在第四天,帶著胖妞,一起前往省局。 養(yǎng)猴的小家伙,這是很多人對我的印象,所以帶著胖妞,倒也不顯得突兀,那名老者是省局的李慶亮李副局長,又對我們一番勉勵,然后派車送我們離開。 從江陰省一路往南,汽車火車,一路輾轉(zhuǎn),花了三天多才到了滇南小縣,當?shù)赜腥诉^來接我們,然后將我們一路帶到了大山深處的一個軍營附近,下了車,拎著行李的我瞧見那些戰(zhàn)士在訓練得熱火朝天,號子拉得震天響,心中不由得一陣激動,然而就在這時,旁邊突然出現(xiàn)兩人,一左一右,將我給抓住,朝著地上按倒去。 第二十章 兄弟聚首腹語奇 雖然在這軍營旁邊,斷然沒有人敢在沒有得到允許的情況下隨意抓人,但是驟然的襲擊還是讓我條件性反應,反手一抓,想要將來人給甩開,然而那兩人卻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厲害,微微一擺手,竟然使出了那四兩撥千斤的辦法來,抵住了我的反擊,強行將我給按到地上去。 一來就要給我個下馬威,這情況讓我頓時就一肚子火,當時就來了脾氣,雙手一翻,將那兩人的手腕給抓住,整個人騰空而起,向后翻轉(zhuǎn),移到了他們的后面。 然而我這瞧得一仔細,原來滿肚子的火氣都化作了烏有,將這兩人緊緊摟在了一起:“忠哥、王朋!” 這兩人正是當初在巫山學校十分照顧我的忠哥蕭大炮,還有另外一個,則是青城山的王朋,可以說我進入宗教局,王朋便是引路人,這兩人出現(xiàn)此處,的確讓我有一種意外之喜,蕭大炮拉著我的胳膊,哈哈笑道:“剛才聽聯(lián)絡(luò)人說過,江陰省來的人里面,有你的名字,讓我和四月、努爾都高興死了;更沒想到的是,你這個小子多日沒見,居然進步這么快,我們兩個人,都差一點兒拿不住你了!” 四月?努爾?蕭大炮的話語讓我有一點兒暈,轉(zhuǎn)念一想,忠哥向來就有給人取還好的性子,這四月倒也可以理解,不過努爾,他也來了? 我四下一看,瞧見不遠處的樹下,我那從麻栗山一塊兒出來的老朋友,苗家少年梁努爾正在遠處沖我招手呢。 瞧見他,我滿心歡喜得幾乎都要炸起來——在金陵的那段時間里,雖然李局、申重以及一些朋友對我多加照顧,但是羅大rou的離去終究還是讓我感覺到了許多孤單,此番兄弟聚首,卻也讓我一陣激動不已。瞧見我臉上情不自禁地流露出那開心莫名的笑容,蕭大炮和王朋夾著我,不顧旁人的陽光,朝著樹蔭下走去,胖妞在我身后一個躥,早我們一步,飛快地撲倒了努爾的懷里去。 努爾是使弄苗家巫棍的高手,說起來也算得上是胖妞的老師,故而那小猴子最是巴結(jié)不過,四人聚首,我開心地朝著努爾喊道:“努爾,沒想到我們又混到一起來了?!?/br> 我跟努爾打招呼,只是眼神交流,并沒有期待他的回應,然而這個時候,我突然聽到了一句古怪的話語:“是啊,二蛋,歡迎加入我們的隊伍!” 這突如其來的話語,讓我頓時間就覺得特別怪異,有一種含糊不清的感覺,不過我還是能夠聽清楚其中的含義,不過這話兒并不是王朋和蕭大炮的聲音,我左右一看,瞧見兩人臉上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頓時就變得十分驚訝了,拉著努爾,興奮地大叫道:“天啊,努爾,你能夠說話了?” 我的反應讓努爾有些害羞,他摸了摸躥上他肩膀的胖妞,嘴唇不動,然而卻有聲音從他的身體里面?zhèn)鬟f出來:“嗯,不過我也是剛學不久,本來準備成熟點兒,再給你驚喜,不過現(xiàn)在也只有……” 他說到這兒,突然卡殼了,不過我還是覺得好神奇,問他道:“是腹語?” 努爾點頭,我則連呼神奇,旁邊的王朋解釋道:“其實腹語也沒有那么的神奇啦,它就是肚子用力,將氣息在腹腔調(diào)和,打在聲帶的特殊部位,聲帶被動震動,形成的一種特殊的發(fā)音技巧。努爾雖然因為小時候聲帶受損,不過幸運的是那個部位還行,而西南局又有一位前輩懂得這方面的技巧,所以他才能夠重新開口說話?!笔挻笈谝舱f:“的確,很多高明的修行者也會腹語,通過腹語與口語之間的交疊共鳴,提高持咒的速度和準確率,這很正常?!?/br> 我們幾人沒聊幾句,與我同行的人就在遠處叫我,我扭過頭去,瞧見他們走到了旁邊的一處建筑里,旁邊的王朋拍拍手說道:“好了,敘舊的事情,我們以后有很多時間,先讓二蛋去那邊報到吧,免得耽誤了時辰?!?/br> 我把胖妞交給他們幫忙帶著,而自己則跑到了同行者那兒去,不過報到的程序很簡單,就是將介紹信交給這兒的工作人員,然后會給我們安排住處,先行歇下,后面的安排,到時候會有指導員過來跟我們講的。 這個住處的安排,原本我得跟江陰省同行的這幾個人一起的,不過這時王朋走了過來,跟那工作人員講了幾句話,看得出來,這家伙在此處很吃得開,對方倒也沒有怎么堅持,就把我安排在了他們的房間。辦完了手續(xù),我跟同行的幾人道了別,然后被王朋領(lǐng)著往外走,突然想起一事,問他,說忠哥怎么叫你四月? 王朋聳聳肩膀,一笑,說:“我的本名呢,應該叫做王朤,四月堆疊,音同郎,道號剌督,不過這回下山來,很多人不明真義,便直接化繁為簡,作王朋,不過被蕭大炮聽說之后,便叫我四月?!?/br> 我說四月挺好,又好記又好聽,比王狼或者拉肚子好聽。 我們四人重新走到一起來,然后接著里走,我瞧見這軍營就是靠在一處傣族村寨的旁邊,臨時蓋起來的竹棚,周邊有一條蜿蜒透亮的河流,能看到穿得很少的傣族姑娘在河岸邊洗衣服,那長長的頭發(fā)放在水里漂,看著誘人得很。蕭大炮瞧我望過去,嘿嘿笑,告訴我:“二蛋,你曉得不,我們這邊的傣族姑娘還好一點兒,安南猴子那邊,那些少數(shù)民族的妞兒洗澡根本就不穿衣服,嘿喲喂,一到傍晚,那河邊啊白花花的,到處都是姑娘,看得那個人呀,口水都流得停不下來……” 蕭大炮說得夸張,我看向了旁邊的王朋,他也點頭,說忠哥說的確實不錯,一來他們那兒有這個習慣,二來呢,他們那個地方窮得很,以前還有我們國家援助,現(xiàn)在他們靠上了北極熊,飛機大炮倒不少,但是生活用品真的不多,安南北邊的村子,很多男人都打光,剩下的婦女生活困難,窮得衣服都穿不起,只能用以前我們援助他們的尿素袋子,改成簡陋的衣服…… 從報到處回到竹屋,差不多有一里地的路程,兩人跟我講了很多見聞,聽著他們的意思,感覺其實有到國境線對面去看過,不過當我問起,他們又故作神秘,說這個先不談,明天北方幾省的人員可能就要到了,到時候會有人給你們上形勢課的。 話說到這個程度,估計還是牽扯到保密條例,這個東西是紅線,能不碰就不碰,所以我也不再多問,跟著到了屬于我們的竹屋,將行李放下,然后我們幾人就坐在門口的臺階上,開始講述起了這兩年各自的遭遇來。首先是王朋,這兩年他一直都跟努爾在一起,兩人隸屬于西南局,然后也是特別行動隊的編制,不過與我們那個新成立的部門不同,西南局在全國的幾大板塊來講,事務最多,其實實力也屬于數(shù)一數(shù)二的,強手如云,他們在一個叫做賈團結(jié)的隊長帶領(lǐng)下,奔東走西,做了許多事情。 至于蕭大炮,這哥們倒也沒有閑著,他沒有入仕之前就已經(jīng)是小有名氣了,當初在巫山學校之所以那么橫,憑的就是一身本事,畢業(yè)之后,直奔西北邊疆。那邊的事情也不少,一邊又要協(xié)調(diào)邊疆兵團的建設(shè),一邊還要打擊拜火教,十分的忙碌。 唯獨是我,在國家腹地,金陵古都那兒,一直都坐著冷板凳,結(jié)果后來遇到了幾回事兒,還狼狽極了,說起來都是徒增笑料,于是也沒有多言。 不過我不說,王朋卻是自有信息來路,問起了集云社大檔頭朱建龍遭生擒,而后被押赴白城子一事,說我是不是有所參與。 此事重大,旁人問,我自然不會提,而這幾個哥們兒說起,我倒也沒有什么可以隱瞞的,平鋪直敘,當聽說將朱建龍給擒下的,是那個自稱楊知修的茅山道士,王朋這才釋然,點頭說道:“我當初聽到消息的時候就在想,李浩然以及你,再加上近來在江湖上聲名鵲起的一字劍,其實并不足以將朱建龍弄垮。不過如此說來,倒也通順了,那楊知修據(jù)說是茅山宗前代掌教真人虛清的關(guān)門弟子,天資聰穎,名頭很響,旁人評價,說他有執(zhí)掌茅山宗的潛力……” 我雙目一瞪,有些嚇到了:“天啊,那個人,居然有掌門之資?” 旁邊的蕭大炮笑了:“楊知修固然天縱之才,只可惜,他有兩點不足,其一是他年紀太小,虛清真人沒教他幾年就仙去了,其二——既生瑜何生亮,有了陶晉鴻在前,今后四十年,不會人能夠超越那位強人的!” 這話兒聊了沒多久,突然旁邊的屋子有好多人都涌了出來,后面也有人往前趕,我們便暫且停止了話題,王朋拉著一個人,問怎么回事,那人一臉激動的說道:“總局的許老過來來,說要看看我們這些新兵蛋子呢,快點兒去迎接!” 第二十一章 南疆戰(zhàn)場背景深 總局許老,他是何許人也? 我一頭霧水,根本不曉得,不過瞧著大伙兒紛紛朝著前面的那個小廣場涌了過去,于是也隨著人群往前走,王朋回過頭來,跟我們介紹道:“剛才那兄弟講的總局許老,估計是總局的顧問許映愚,他是8341部隊出身的,是第一批組建我們這個部門的元老,同時也是浪潮之后主持總局事務里面最有發(fā)言權(quán)的人之一,如果是他來了,那么還真得隆重一點呢?!?/br> 王朋說的8341部隊,這個是紅軍長征時期組建的中央警衛(wèi)連,后來在延安的時候,一直負責中央的警衛(wèi)任務,建國后分流,各種去處,一部分與之相關(guān)的人員則來帶宗教事務局,借著這個牌子成立了我們這個部門,看來這個許老的地位,還真的是我們需要仰望的。 蕭大炮拉著王朋的胳膊問道:“四月,這人厲害不?” 王朋點頭,不過這話兒實在是白問了,能夠做到那個高度的人,自然不會是我們所能夠琢磨的,于是蕭大炮又追問了一句話:“那么四月,他比起你師父來,到底誰的道法厲害?” 王朋出自青城山,師從青城山名士夢回子門下,那夢回真人可是青城山上面有名有數(shù)的人物,可以這么講,十萬萬人里面,將全國的修行者歸攏在一塊兒,他也能夠算是排得上字號的。這話兒其實是蕭大炮的一個實力對比問詢,然而王朋卻苦笑著說道:“這個真的沒法比,第一呢,許老常年都在大內(nèi)行走,江湖不曾得聞,也不會與我?guī)煾高@種離廟堂之遠、規(guī)規(guī)矩矩行事的修行者打交道;第二,許先生是一個蠱師,雖說蠱師也是修行者,但是他們更加注重的,恐怕還是殺人的手段,談誰更厲害,這個實在難以把握……” 這話講出來,饒是以蕭大炮直來直往的性格,也曉得不能再深問了,于是嘿嘿一笑,一路走到了小廣場旁邊,瞧見這里圍了一兩百來號人,他最是壯實,使勁兒地往里面擠,我們也跟著進了去。 小廣場圍得里三層外三層,我們面前擠到了前面一點的位置,就瞧見一個被眾人如星捧月般的白胡子老頭站在前方,正在跟旁邊的幾人交談,他年紀看著挺大的了,須發(fā)皆白,不過瞧著精神矍鑠,那臉上的皮膚根本就不像一個老年人,緊緊繃著,既沒有老人斑也沒有密密麻麻的皺紋,給人的感覺就好像是那神仙一般的人物。 這就是總局許老,許映愚? 我一陣疑惑,而就在這時,那白胡子老頭終于停止了跟旁邊人員的交流,瞧向了圍堵在身旁的一眾人等,臉上露出了一點兒習慣性的笑容,雙手上揚,然后壓下,示意大家安靜一點。 就好像是樂隊里面的指揮一樣,許老的手一舉起來,旁邊如同蚊子蒼蠅一般的嗡嗡響個不停的聲音陸續(xù)停了下來,所有人都瞧向了這個讓人感覺無比強大的老者,而他的眼睛也微微一睜,里面仿佛有一股自信的精光流動,接著平靜地說道:“到場的諸位,都是我們國家、我們宗教局的新生一代,是精銳,是百里挑一、千里挑一精選而出的基層人員,這一回叫大家來呢,是因為我們的肌體有一些毛病,生銹了,僵住了,所以要拉出來練一練,寶劍鋒芒,需要不斷擦拭嘛,對不對?希望你們能夠在接下來的工作中,能夠做得更加的出色!” 這話兒一說完,大家都自發(fā)性地鼓掌起來,還待聆聽許老的教誨,結(jié)果負責接待的領(lǐng)導和工作人員此時已經(jīng)隔出了一條道來,引著許老朝著前方的木屋走去。 蕭大炮告訴我,說那兒是我們這兒的指揮所,許老一來就直奔那兒,說不定有什么重要任務要交給我們呢。 這高層對話,自然輪不到我們來參與,于是我們就蹲在cao場便看風景,瞧見這么多的人,我感嘆,說人還來了不少。蕭大炮感嘆,說可不是,浪潮對于這個國家,大有損害,結(jié)果弄得我們的軍隊戰(zhàn)斗力大大下降,兩年前的那一場自衛(wèi)反擊戰(zhàn),說是我們控制了安南北部地區(qū)的諸多重鎮(zhèn),威逼河內(nèi)的態(tài)勢已經(jīng)形成,達到了戰(zhàn)略目的,所以才會撤軍,實際上是因為我們的后勤和部隊協(xié)調(diào)能力已經(jīng)跟不上了戰(zhàn)爭的需求,國際上一片嘩然,承受了巨大的壓力。 那一場戰(zhàn)爭,雙方各有說辭,都說自己勝利了,我方是因為達成了自己的戰(zhàn)略目的,而且走的時候,將曾經(jīng)支援這個小兄弟的所有援助和項目能拿的拿,拿不走的就炸,而安南則說因為我方的撤退,使得他們的戰(zhàn)斗勝利完成。 然而不管怎么說,我們的部隊在這一場局部戰(zhàn)爭中,表現(xiàn)出了諸多問題,步炮不協(xié)調(diào),裝甲部隊和步戰(zhàn)部隊不協(xié)調(diào),部隊與部隊之間的溝通和協(xié)調(diào)也完全沒有辦法達成,最讓人遺憾的是空軍,幾百家的飛機停在邊境機場,但是我們連一次空中增援都沒有;然而與此相反的是跟美帝打過二十年的安南軍隊,他們雖然曾經(jīng)是我們的學生,小兄弟,但此刻的他們,已是經(jīng)過這個地球上最強大戰(zhàn)爭機器洗禮,并且還戰(zhàn)而勝之,擁有了豐富而實用的戰(zhàn)爭經(jīng)驗,全民皆兵,是一個絕對不好惹的刺猬。 此戰(zhàn)很苦,比我們所知道的還要苦,也暴露出了我們國防疏于訓練的諸多缺點,這也是我們出現(xiàn)在這里的主要原因。 大國氣概,那就是雖然局部地區(qū)并達不成優(yōu)勢,但是我們卻能夠縱橫開闊,拿你這點力量來當作磨刀石,一點、一點地將我們手中的長刀,磨得雪亮。到了那個時候,哼哼,看誰敢惹? 所以不只是軍隊,而且還有像我們這樣的二線人員,都被拉了過來,經(jīng)手那戰(zhàn)爭的洗禮,方才能夠達到自我的救贖,成為最堅實的鋼材。 許老進了里面,很久沒有出來,于是大伙兒也都散了,王朋、蕭大炮帶著我來到不遠處的河,繼續(xù)跟我將那些沒有穿衣服的越南女人,說到口水飛揚,突然感覺身后有人,我們扭過頭去,瞧見原先被眾星捧著的總局許老,竟然在幾人的陪同下,出現(xiàn)在了我們的身后。 我們連忙站起來,恭恭敬敬地招呼,那老者含笑,示意我們不要緊張,然后問王朋:“你師父身體近來可好?” 王朋回答:“山上風寒,身體略有些發(fā)虛,不過這都是小事,煩擾許老關(guān)心了?!?/br> 他說得簡單,但是這情況倒是第一次聽他談及,那許老也是點了點頭,鼓勵道:“青城三老,煉神返虛,皆有沖擊地仙,超脫人間的期望,倘若如此,今后西南則應是安平無亂了?!边@話說完,他又看向了蕭大炮和努爾,竟然問起了蕭家老爺子和努爾的師父蛇婆婆的境況來,一副了如指掌的模樣,這超卓的記憶力在讓人驚訝的同時,也讓我們有一種被人重視的溫暖。 話說到最后,許老的目光落到了胖妞和我的身上來,凝視了許久,然后問我道:“這位小同志看著面生,你叫什么名字啊?” “陳二蛋!”我回答完畢,他立刻就記起了來:“哦,是江陰金陵那兒,把集云社大檔頭朱建龍生擒的那個陳二蛋吧?我聽說過你的!”他頓了一頓,微笑著說道:“不錯,英雄出少年!你這小猴兒,是哪兒來的?” 我回答說是我老家麻栗山的,許老愣了一下,沒有就此多言,而是拍著我的肩膀,說我是青山界那邊的人,相隔不遠,如此說來,我們兩個是老鄉(xiāng)呢。許老的親切讓我心中激動不已,不曉得說什么話,就聽到他跟其余等人又聊兩句,旁邊的隨行人員上前催促,他準備離開之前,拍著我的肩膀說道:“小同志,你的命不好,這個名字得改,方可一飛沖天!” 他交待完畢,轉(zhuǎn)身要離開,蕭大炮著急了,朝他喊道:“首長,我們什么時候能夠出發(fā)啟程,去跟那幫安南猴子干架???” 許老已經(jīng)走遠,不過還是停下腳步,認真回答:“快,很快了!” 按理說這樣的計劃是不應該講給我們聽,不過他說了,便是我們的榮幸,望著許老登車離開,王朋、蕭大炮和努爾都有些興奮不已。當天晚上,晚飯過后,我們被叫到空地上面去看電影,一開始我們挺激動的,然而一看方才曉得這個是內(nèi)參影片,講述了在上一場戰(zhàn)爭期間,安南對我方犯下的罪行,包括不按照國際公約,貿(mào)然襲擊我野外醫(yī)院,將傷員以及醫(yī)務人員給殘忍虐殺的場面,那血腥程度,簡直就是令人發(fā)指,我瞧見周邊的人,原本還帶著笑容,結(jié)果沒多久,個個都捏緊拳頭,眼角泛著淚光。 太欺負人了,媽的,老子以前節(jié)衣縮食給你們援助,沒想到竟然養(yǎng)著這么一個白眼狼出來,那些物資,簡直就是喂狗了。 一部電影看完,群情激奮,恨不得立刻就要上戰(zhàn)場。 然而在此之前,我們還有許多路要走。 第二十二章 哎,狗日的戰(zhàn)爭 內(nèi)參電影看得人滿腦子都是仇恨,恨不能直接沖到邊境對面的安南去,將敵人給揪出來,打得一個稀里嘩啦。 這事兒要是擱在別人的頭上,倒也算了,可是安南不行,要知道,這片土地以前可一直都是我們國家的藩屬國——什么是藩屬國,那就是小弟的意思,我讓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后來中法戰(zhàn)爭過后,雖說放棄了宗主國的權(quán)力,但是冷戰(zhàn)以來,我們可一直都是同一陣營的友邦,你們自個兒窮得吃不上飯,可不都是我們幫著拉扯的?幫你們修路鋪橋,建學校建工廠,自個兒的人民餓死成千上萬,卻勒緊褲腰帶給你送來大米白面,槍支軍火……跟老美打仗的時候,我們可沒少無償援助你,現(xiàn)在戰(zhàn)爭結(jié)束了,怎么就翻臉不認人了? 這是我所聽到的說法,然而看完電影,回到住處的竹樓里躺下的時候,四個人,一個猴兒,悶熱的天氣讓人煩悶得難以睡去,王朋卻說出了這么一句話來:“哎,這狗日的戰(zhàn)爭!” 這一晚上,我們看到了太多的血腥,即使是早已經(jīng)習慣了那種血rou模糊的場面,以及無數(shù)種死亡方式,然而任何的事情都沒有戰(zhàn)爭來得讓人恐懼,每一個踏上了戰(zhàn)場的人,即便懷揣著各種或者崇高、或者自以為崇高的目的,但是最終都會一點一點地喪失美好的人性,從而迷失自己。 那時的我,已經(jīng)差不多十七歲了,年少時期的顛沛流離,以及后來的諸多糾葛,使得我更能夠獨立思考一些東西,我明白王朋這句話里面所要表達的意思,也曉得有些東西,其實我們都是身不由己。 不過,不管怎樣,此刻的我們都是在為了自己,為了自己身后的這片熱土在戰(zhàn)斗,有這么一個理由,也足以讓我們心安了。 四人許久沒有見面,本來應該會秉燭夜談的,然而看完了那內(nèi)參電影,大家都沒有說話的意愿,草草睡去,一夜無夢,次日早晨起來,軍號吹響,蕭大炮將我們都給踢醒過來,然后拉著我們每一個人去外面拉練,做體能訓練,這個是有人考核的,如果不想灰溜溜地回去,那就乖乖地去做。 這事兒對我來說倒不是什么大問題,于是將胖妞放出去自個兒玩,我們則沿著河畔開始跑步,人從各個竹屋開始聚攏,然后匯成一條長龍,滾滾東流。 我左右觀察同行的人,發(fā)現(xiàn)這些人來自天南海北,cao著不同地域的口音,有老有少,男多女少,大家表情輕松地邁動步伐,朝前奔跑,顯然都是有著一定基礎(chǔ)的。跑步的時候,蕭大炮和王朋在前,我和努爾在后面跟著,他們不斷地跟人打招呼,一副很熟絡(luò)的模樣,讓人心生羨慕,十公里的簡單行程過后,大家又折轉(zhuǎn)回來,然后開始十人一班,配備一個生活班長,三十人一排分流,接著給我們配備一個指導員,這個班長和指導員是部隊上面派過來的基層軍官,經(jīng)歷過兩年前那一場戰(zhàn)火中表現(xiàn)得格外優(yōu)異的軍人。 體能訓練結(jié)束了,整整一個排,大家圍在草地上,指導員給大家講述自己當年參加那場戰(zhàn)爭的經(jīng)歷,以及這兩年與安南爭斗時的新變化和新形勢。 然而讓我萬萬沒想到的一件事情,那就是我們這個班的班長,居然是謝毅,而那指導員竟然是疤臉賤男春。 疤臉劉春和謝毅當初是從三十八軍轉(zhuǎn)調(diào)到巫山學校進行專項培訓的,跟蕭大炮、巫門棍郎努爾和我這巫山三怪,一直以來都不對路,后來努爾一調(diào)走,這兩個家伙糾集了十幾人,就將我給堵在了廁所,想要給我一點兒教訓,讓我知道花兒為什么這么紅。然而遺憾的事情是,那些家伙根本不知道,原本平靜如水的陳二蛋,骨子里究竟有著多么的強勢,結(jié)果后來我發(fā)了狂,不但將這十幾人全部撂倒,還將賤男春給追了十幾里地,后來我走的時候,他們還在醫(yī)院里躺著,沒有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