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求反常的表現(xiàn)南瀟看得一清二楚，過了一會兒遞了杯水給喬求，問：“你不舒服嗎？”

    喬求反應(yīng)過來，搖搖頭，道：“沒有。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br>
    “難不成是在緊張？”南瀟笑道，“這么心不在焉的。不要再發(fā)呆了，馬上就要到最佳男主角的獎項角逐了?！?/br>
    南瀟是歌手出身，長相甜美，但演技尚待提高，這次她沒有獎項提名，沒有競爭參與，當然不會緊張。

    喬求笑了笑，也沒說話。他現(xiàn)在很想回家，把剛剛腦袋里想的事情通通告訴江展心，讓江展心幫自己理出頭緒。

    ……在喬求內(nèi)心深處，可能還是渴望母親的關(guān)懷。

    就在這時，最佳男主角的頒獎環(huán)節(jié)已經(jīng)開始，身材妙曼的女主持人拿起話筒，朗聲念出‘《劍客》，喬秋’的時候，旁邊人一片歡呼。

    喬求反應(yīng)過來，抬起頭，笑著看大屏幕。

    大屏幕上回放著《劍客》的拍攝畫面，蓬頭垢面、身材瘦弱的聶赟被士兵狠狠踩在地上，他伸出手，掙扎著向前爬，流著淚說‘那是我母親，她看不見，讓我去接她?！?/br>
    短短幾十秒的視頻一閃而過，很快又開始公布下一名入圍藝人。喬求跟著觀眾鼓掌，把自己的注意力短暫的放到舞臺上。

    愛人和母親，畢竟是不一樣的。

    最后一個候選人還是喬秋，截取的片段是《20歲，80歲》的結(jié)尾，影片中唐應(yīng)終于找到了高萌，面對白發(fā)蒼蒼的戀人，唐應(yīng)眼眶通紅、強裝鎮(zhèn)定的跑上前去，摟住高萌的一剎那，唐應(yīng)突然低下頭，把腦袋埋到個子矮小的高萌肩膀上。這個高大的男人看上去這般脆弱，像是擁住母親一樣，肩膀顫抖，哽咽著哭了起來。

    這個片段是最受年輕人歡迎的結(jié)尾，許多人就是因為喬求這里的反應(yīng)而成為他的粉絲。照他們說的，“本來以為會以吻戲結(jié)尾，雖然挺美好，但一個年輕人和老婆婆的吻戲總讓人有點看不出美感……這個處理的很合適。喬秋的銀幕初吻沒送出去，但我覺得比送出去更好。”

    很短一段，播放完后，《20歲，80歲》劇組用吼的聲音歡呼起來。李克特劇組里都是年輕人，很多人還是第一次拍攝電影，能走到今天，已經(jīng)相當不容易，所以表現(xiàn)得比較激烈。

    候選人名單公布完畢，主持人沒有賣關(guān)子。背景音樂急湊的鼓點聲好像打在人的心里，舞臺燈不停打在各個演員臉上，當鼓聲停止時，舞臺燈留在了喬求臉上。

    “最佳男主角是——《劍客》，喬秋?！?/br>
    喬求松了口氣，勾起嘴角笑了，站起身來，與姚慶、黎尚擁抱示意，很快大跨步走上舞臺，接過獎杯和話筒。

    “喬秋今年是第二次拿到影帝的獎項了，我們知道《劍客》是你參演的第一部電影，作為影壇新人能取得這樣的成就，喬秋，有什么要和我們說說的嗎？”

    喬求拿過麥克風(fēng)，環(huán)視全場，說：

    “能拿到這個獎杯，站在這里，我要感謝很多人，姚慶導(dǎo)演，我的老板黎尚，耐心指導(dǎo)我的孫編劇……等等，上次拿獎就有人問我，喬秋，你為什么會拿獎？在這里我很明確的回答，是因為有這么多人幫助我，如果沒有他們，我肯定不可能這樣輕松的站在這里?！?/br>
    臺下響起熱烈的掌聲，喬求笑了笑，繼續(xù)說：“最要感謝的是我的哥哥，沒有他就沒有我。我知道哥哥你現(xiàn)在一定在電視里看我，我愛你，我愛你?！?/br>
    說完喬求連著做了兩個飛吻的手勢，捧著獎杯坐回自己的座位。

    另一方面，喬求給江展心打完電話，不到一個小時，江展心就讓人把錢送到初楓那邊。為了方便初楓使用，已經(jīng)把現(xiàn)金取出來，厚厚的裝滿了整個包。

    初楓并不知道高崇和喬求在幼時交情較好，因為高崇只和他說了自己認識喬求。初楓實在是走投無路才會去找喬求借錢。然而這么多天過去了，喬求一點回應(yīng)都沒有，初楓還以為真的沒辦法時，卻有人把這樣多的現(xiàn)金送到初楓面前。

    初楓的腿當時就有點軟。醫(yī)生已經(jīng)下了最后通牒，高崇mama還在等著救命，高崇為了給母親治病今天下午已經(jīng)跑到房屋中介處商談。這樣峰回路轉(zhuǎn)的突然發(fā)展讓初楓恨不得躺在床上先滾兩下。

    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時間讓他磨蹭，初楓打了輛車趕到中介所，拉著高崇就往自己家里走。

    高崇熱得滿頭大汗，被拽到出租車里時，過低的冷氣弄得他一個寒顫，他問：“你干什么??？”

    初楓沒有回答。但高崇很快就知道了。

    剛一到家，初楓就把門反鎖上，拉好窗簾，然后把裝有現(xiàn)金的箱子放到高崇面前，說：“你要賣房，不如賣給我。別人能給你出這么高的價錢嗎？我還是現(xiàn)金一次支付，省了一大筆中介費。”

    高崇皺著眉，問：“你哪里來的錢？”

    初楓現(xiàn)在住的房子只有二十平米，盡管現(xiàn)在是盛夏，也沒有開空調(diào)。狹窄的空間悶熱無比，初楓一低頭，就有汗向下滴。

    “那你就別管了，錢你拿走就好，有時間我們?nèi)マk理房屋過戶手續(xù)。你——”

    高崇拽著初楓的手腕，提高聲音說：“你去找喬秋借錢了？是不是？初楓，我不是和你說不讓你去找他嗎？你怎么可以……”

    高崇火冒三丈，無法壓抑自己的怒意，吼道：“我當時怎么和你說的？你怎么可以這樣，我以后怎么再信任你，你，你好啊你！我真想狠狠揍你一頓！”

    初楓這些天一直在緊張擔憂，本想和高崇一起分享短暫的喜悅，沒想到劈頭蓋臉挨了一頓罵，也有點生氣地反問：“你憑什么揍我？你揍我，是因為我?guī)湍闳ソ桢X嗎？錢已經(jīng)借到了，你有什么不高興的！”

    高崇手都在發(fā)抖，深吸一口氣，盡量平靜的看著初楓。

    他個子不高，但脾氣挺大，可氣到了極致時，反而會冷靜下來。此刻高崇就用那種冷漠的眼神看著初楓，房間里詭異的寂靜了一會兒，高崇極其失望的對初楓說：“……你讓我很丟臉。”

    初楓能忍受高崇堪稱暴躁的性格，因為他喜歡高崇火熱的內(nèi)心，但初楓受不了高崇這種冷漠的眼神、失望的語氣，初楓拽住高崇的手，不敢置信的反問：“你丟臉？低三下四的向人求情的人是我不是你！你只要安心的住在你的家里，等著mama做手術(shù)就可以了，你有什么丟臉的？為什么是我讓你丟臉？”

    高崇之所以覺得丟臉，正是因為把初楓當成家里人看。但這點要和他解釋也很麻煩，高崇朝他吼：“我讓你借錢了嗎？人家喬秋憑什么借你錢，你說了什么你告訴我？！”

    “我……”

    “我讓你管我媽了嗎？這是我媽，不是你媽！”高崇憤怒至極，喊出這句話后，臉上火辣辣的挨了一下打。

    高崇就忍不住了，用力撲上去。兩個男人在這間狹小的房間里交疊著扭打，初楓脖子上的青筋都露出來了，口中喊著：“怎么不是我媽！你這個混蛋，高崇，你這個混蛋！”

    第97章

    高崇個子不高，但差點把初楓給揍哭了，或者說初楓只是借此下個臺階。悶熱的房間里，甚至可以看見隱隱的水蒸氣，初楓被高崇壓在身下，用手背遮著眼睛，說：“這錢借好多天了，利息滾得很快，一個月利息比我工資還高。所以我們得一起還錢，把我房賣了，我住你那邊行不？”

    高崇身上的汗把t恤前面的布料都給浸濕了，他喘了口氣，突然握住初楓的手，輕輕用力，就看到初楓遮掩住的，一雙紅腫的眼。

    高崇不知道初楓是怎么借到這筆錢的。但想也知道這么大的數(shù)額不是輕易弄來的。他輕輕嘆了口氣，看了看狹小的空間，過了一會兒，說：“……你過來吧。”

    初楓頭皮出了許多汗，粘在頭上濕漉漉的。聞言，他站起身來，回答道：“你現(xiàn)在要回家？等我會兒，等我收拾東西，跟你一起走?！?/br>
    初楓的生活用品不多，但衣服裝滿了一個包。零零碎碎收拾了十多分鐘。在這十幾分鐘里，兩人都沒主動說話，高崇雙眼看著前方，有些傷感的說：“兄弟。如果讓我在我媽和你之間選擇，我會選我媽。這是肯定的，我不想讓她被氣死……初楓，初楓，我們都是成年人，你明白我的意思?！?/br>
    初楓垂著頭沒說話，他似乎早就知道答案，并沒有很驚訝，還很平靜。但他不想繼續(xù)這個話題，迅速轉(zhuǎn)移注意力，道：“你說我要不要帶這個花盆？雖然里面的花給我養(yǎng)死了，嗯……東西不多，去你家不用打車，我們做公交車走，行不行？”

    高崇停頓了一會兒，聲音低沉：

    “……行?！?/br>
    喬求拿了第二項國際大獎的消息迅速傳到國內(nèi)，江展心也在第一時間收到喬求的來電。他是在頒獎典禮現(xiàn)場摸魚跑到安全角落給江展心打的電話，因為現(xiàn)場非常嘈雜，江展心只能聽到喬求壓低的喘息聲，以及欣喜的歡呼‘江先生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喬求是不能離開太久的，更何況現(xiàn)在所有記者都急于把關(guān)注焦點放到他身上，萬一被逮到落單的喬求，情況就比較麻煩。因此喬求也沒說什么，表達完心意后沒怎么磨蹭就掛斷電話，通話的那側(cè)耳朵火熱guntang，像是燒著了一樣。

    雖然喬求心里知道結(jié)果并不那么重要，但能得獎，還是意想不到的開心。他骨子里就想得到別人的認可，這個‘別人’范圍很廣，漸漸的，喬求就不在意所有人的看法，而更在意專業(yè)的點評。

    得獎就是最直觀的反應(yīng)，群眾可能不知道獎項到底是什么，有多大影響力，喬求有時候了解的也不清楚，但觀眾就會覺得，你演的比其他候選人厲害，專家都這么說了。

    喬求心里暗爽。

    可又不能表現(xiàn)的太明顯。

    頒獎典禮結(jié)束后，統(tǒng)一接受記者的訪談，摘得影帝桂冠的喬求自然受到最多的關(guān)注。會后喬求與南瀟一同被記者堵在一角，長槍短炮沖在喬求嘴邊，倒是很有秩序。

    “喬秋，你剛剛得獎時說因為有其他人的幫助才能拿獎。除此之外，還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這個問題不是那種中規(guī)中矩的，喬求回答也沒按照套路，口中說：“腦子吧。拍戲還是要靠腦子的?！?/br>
    “上次你參加《競技賽》，展現(xiàn)了驚人的記憶力以及數(shù)學(xué)天賦，黎尚對你的能力也贊嘆不已。你是否覺得你比普通人腦力更強？這對你的事業(yè)有沒有幫助？”

    “我并不覺得我比普通人更怎么樣……呃，但我確實有一顆比較好用的大腦。這對記臺詞有幫助，但演技還是要經(jīng)過后天學(xué)習(xí)?！?/br>
    “喬秋，下一部電影打算拍攝什么類型的？能不能提前透露一下？”

    喬求笑道：“可以，下一部打算顛覆之前的形象，挑戰(zhàn)更難的表演。我所有的‘下一部’電影，都是這種類型。”

    “那想和哪位導(dǎo)演繼續(xù)合作？”

    “李克特，李克特導(dǎo)演。他真的很拼命?！?/br>
    ……

    盡管頒獎晚會結(jié)束后已經(jīng)很晚了，但喬求還是連夜飛回國內(nèi)。十多個小時的航班讓他錯過了國內(nèi)發(fā)生的一起驚人事件。事情發(fā)生的時候，喬求已經(jīng)在空姐和助理的安頓下進入夢鄉(xiāng)，絲毫沒有意識到他到底錯過了什么。

    在國內(nèi)最為繁華的商業(yè)街里，凌晨兩點多仍舊有不少青年男女經(jīng)過。一家由喬求代言的化妝品專賣店前，擺放著喬求的大幅宣傳海報。一名約莫三十多歲的年輕男子，頭上戴著遮陽帽，右手提著一桶像是油漆桶一樣的東西，緩慢的走到喬求的宣傳海報前，仰頭認真盯了一會兒后，突然打開油漆桶的蓋子，用里面不知道是什么東西的液體，猛地潑到喬求的海報上。

    口中還不干不凈的罵著：

    “喬秋！踩人上位，走后門，不是東西！……”

    男子的動作引來旁人的圍觀，在專賣店值班的工作人員也聽到聲音，從店里趕出來后，就看海報上喬求的臉已經(jīng)被紅色的粘稠液體遮住，變得有些模糊。

    店員驚聲尖叫，她聞到了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以為那是人血，反鎖大門，報了警。

    警察趕到時，戴帽子的男子已經(jīng)逃離現(xiàn)場。

    ‘影星喬秋巨幅海報慘遭羞辱，為達目的對方竟使用鮮血。’

    ‘喬秋喜摘影帝桂冠，有人歡喜有人愁，某男子使用激烈手段潑血抗議，疑是因為事業(yè)糾紛?！?/br>
    國內(nèi)有關(guān)的消息迅速傳開，趙鴻的手機幾乎要被打爆，只是兩位助理和喬求都在飛機上，暫時無法聯(lián)系。趙鴻一邊穩(wěn)住這邊的媒體，一邊想，這件事要不要瞞喬求？

    要讓他知道，這么年輕的藝人，會不會無法承受？

    畢竟像喬求這個年齡的年輕人，是很在意面子的。這種單方面的侮辱，讓喬求怎么反擊？如果是普通人，還能說幫他出口氣，可喬求作為一名藝人，一舉一動都暴露在公眾眼皮底下，怎么能不小心一些。

    凌晨三點，趙鴻來公司加班，對著電腦，趙鴻撐著眼皮，有些自暴自棄的想：這種時候，先看看喬求那個哥哥是什么態(tài)度吧！

    江展心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么激烈的情緒了。

    作為一個年紀輕輕就出社會摸爬滾打、而且創(chuàng)出不凡成就的人，江展心很明白這社會的規(guī)則，且心胸寬廣，容得下人。這種寬容是江展心成功的秘訣，絕看不見他因為錢的事情跟人爭得面紅耳赤，他好像總是那樣云淡風(fēng)輕，仿佛真的像古人說的那般，泰山崩于前而不變色。

    現(xiàn)在才知道，不是這樣的。江展心表現(xiàn)的淡然，是因為之前沒遇到能讓他變色的人。

    凌晨兩點三分左右發(fā)生的事情，兩點十分江展心就得到了消息，聽后勃然大怒，拍碎一個杯子，凌晨三點鐘，警察還沒抓住男子，江展心就已經(jīng)把對方的身份查的清清楚楚了。

    關(guān)于喬求海報被人當眾侮辱的事情，在第二天九點鐘左右就傳遍了網(wǎng)絡(luò)。這還是江展心讓人壓制才能達到的效果，不然恐怕傳播速度還要快。

    黎尚和喬求還在國外參加頒獎典禮，留在國內(nèi)的龐霜蕓給江展心打電話，問他：“你打算怎么做？我能幫得上忙嗎？”

    江展心沒心思跟她說話，低低‘嗯’了一聲，手上摸著一塊價格昂貴的定制手表，來回把玩，他看著上面酒瓶的形狀，慢慢說：“——我饒不了他?！?/br>
    “我知道你很生氣，”龐霜蕓頓了頓。其實她沒想到江展心會這么生氣。其實他們幾個人為了事業(yè)打拼，也都是吃過苦的人，被羞辱也有，但都沒聽江展心這么說過狠話，“可你也要考慮喬求，別讓他為難，你覺得呢？”

    江展心垂下眼簾，說：“今天能潑血，明天是不是要上門潑硫酸呢？這次不給足教訓(xùn)，日后傷了小喬，也是給我留隱患。誰敢動小喬一根頭發(fā)，我就讓誰吃不了兜著走。這事兒我自己來，你就不要管了。”

    龐霜蕓可能還要說話，但剛張口，江展心已經(jīng)把電話掛斷。

    江展心一夜未眠，此時從沙發(fā)上站起來，走到窗前，看著外面綿延的山，清澈的水，心里陰郁的仿佛能滴出水來。

    由于航空管制，喬求搭乘的航班被迫降落在附近機場，停留將近兩個小時，仍舊沒有要起飛的痕跡。

    喬求累壞了，在飛機上睡得安穩(wěn)，可一旁打開手機的兩位助理就沒這么好運，轟炸一樣的短信和未接來電讓他們不知所措，看清楚內(nèi)容后更是面面相覷。

    金助理沉默了一會兒，問：

    “……這事兒，是我們先跟喬秋說，還是等他回國自己發(fā)現(xiàn)？我覺得國內(nèi)肯定已經(jīng)吵得沸沸揚揚，飛機一降落，出了機場恐怕就能知道?！?/br>
    “……我們說吧，”宋助理眼睛赤紅，忍不住罵人，“一幫孫子…！憑什么??！”

    “說嗎？”金助理有些猶豫，“喬秋情緒會不會不穩(wěn)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