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節(jié)
夏立齊見此,扯了一下嘴角,卻沒有成功露出一個笑容,反倒是讓神色顯得有些諷刺。他聽著晏淮這般試探的說話,心里也憋得難受,加上他也不是曲曲繞繞的腸子,干脆直接開口道:“這幾日,下官在家中將小女與謝家公子的親事解決了!” 晏淮聞言,心頭挑了兩下,越發(fā)火熱,他立刻露出了笑容,對夏立齊輕聲道:“可是謝家公子做錯了什么事情?沒錯,這兒女親事一定要慎重。夏大人,我……” “王爺說的沒錯,兒女親事自然是要慎重?!?/br> 夏立齊看著晏淮一副仿佛是不知情的樣子,心里忍不住來氣,說來這件事情,雖然提早揭露出來是好事,可明明便是晏淮動的手腳,而且目的十分不單純。如今他又做出這么一副模樣過來,實在是有些可惡了。 既然對方不先將話挑明,那夏立齊干脆也與晏淮打著馬虎眼說著:“我膝下有兩個兒子,可女兒,卻只有錦繡一人。自然希望她將來能夠過得好。倒也不求她有多富貴,只求著她這輩子,都能夠過得和和順順,平平安安。” “先時與謝家的婚事,卻是我們家高攀了,以后擦亮眼睛給錦繡擇婿之時,一定要找個門當戶對,便是門楣低一些,也無妨,至少咱們家里還能夠看顧著她?!?/br> 夏立齊在說道門當戶對、門楣低一些等字眼時,尤其加重了聲音,晏淮如何會聽不出夏立齊的意思,感情這頑固的未來老丈人是在嫌棄他門楣太高了,這是在拒絕他呢! 當然晏淮這會兒仍然沒有想到自己是事情敗露了,畢竟先時他也有對夏立齊表示過對錦繡的意思。 他對此自然是要極力反對否認,于是他連忙笑道:“夏大人這話卻是有失偏頗了,這門楣高低怎么能夠衡量一門親事的好壞,還是要看看人好壞才最重要。這人不好,便是門楣低一些,一時估計妻子的娘家對妻子好,可這好也不會長久。若是人好,且真心愛著妻子,便是妻子娘家差些,他也一樣會長長久久待妻子好?!?/br> 晏淮說這話的時候,也沒有想過會立刻得到夏立齊的認同。 誰料,他這話剛剛說出口,夏立齊卻是立刻贊同的點了點頭,連聲道:“對,王爺說的可真對,人好壞也很重要,一定要找品行高尚之輩,也尤其要防著那些個表里不一的斯文敗類?!?/br> “……” 晏淮聽著這話兒,怎么這般不對味兒。他微微瞇起眼睛,看向夏立齊,這才注意到,夏立齊的目光里神色十分復雜,看待他的目光中,也有幾分怪異。 而夏立齊在晏淮看過來的時候,毫不畏懼的與晏淮做了對視,只又是繼續(xù)道:“下官覺得,這人好,則待人一定會莊重,絕對不會在暗地里做出什么偷偷摸摸的事情,尤其那些破壞女子名節(jié)之事。王爺你說對嗎?” “呵呵……” 晏淮臉上笑容尷尬,若是這會兒,他還聽不出夏立齊的意思,那他還真是夠遲鈍了。 感情是他“竊香盜玉”的事情,敗落了! 不過晏淮向來臉皮厚,便是察覺到事情敗露,也一點都不慌張,反而沉著氣,對夏立齊笑瞇瞇道:“夏大人此言差矣,這對人好壞,如何能用這些事情來衡量,相反,我覺得那人既然能夠偷偷摸摸只為與心儀之人多些相處機會,顯然是愛那女子至深的表現。而且這事兒,他做的偷偷摸摸,也是分明不想讓外人知曉,破壞了那女子的名聲。如此用心良苦,我反倒是覺得這樣的男子,才是真正的好男子?!?/br> 晏淮毫不知恥的自夸著,那副篤定的神色,讓夏立齊簡直便是氣笑了起來。饒是他先時再三告誡自己沉得住氣,這會兒也是虎著臉,怒聲道:“這每個人所認為的標準不同,看樣子我是與王爺說不到一處去了,不過,不管如何,我是不會將自己的女兒嫁給這樣的男人。將來,我一定要給錦繡擇一溫文有禮的君子做夫婿?!?/br> 夏立齊這會兒也是真的氣到了,說話間,對晏淮全然沒有了往日的恭敬。 而晏淮聽著夏立齊頑固這副頑固的樣子,也氣的咬咬牙,他強行按捺著自己心中的不平,深吸了一口氣,對夏立齊將話敞開了說:“夏大人,既然您已經知曉我與令嬡的事情,那么我今日也只坦白的與您說一句,我對令嬡用情至深,今生定要娶到令嬡為妻,先時雖然多次探入令嬡閨中,但那也是情不自禁的表現,我定然是為令嬡負責的?!?/br> “什么!” 夏立齊聽到晏淮的話,頓時怒的睜大了眼睛,差點沒跳腳一腳踢在晏淮的身上。他先時故意說到偷偷摸摸,不過是因為夏靖銘將那日在上元節(jié)時,撞到晏淮帶著錦繡在小巷里說話的事情給說了出來。夏靖銘雖然也有聽晏淮胡咧咧過,可哪里會知道,這些年來,晏淮夜探錦繡香閨一事。 而晏淮之所以會這般說,他卻是以為夏立齊在知曉了他和錦繡的事情,又問過錦繡,錦繡經不住質問,將二人私會的事情也說了出來。 可是一瞧見夏立齊如今的神色,他便知道自己失言了,感情是他自己把自己的底兒給露了出來。 看著怒氣沖沖的夏立齊,晏淮還真是被嚇得后退了兩步,他連忙溫聲勸道:“夏大人,夏大人,您別生氣,我對錦繡真的是一片真情,沒有不尊重她的意思。” 夏立齊喘著粗氣,一張臉因著氣憤更是漲的通紅。 雖然先時已經被晏淮的無恥和斯文敗類行徑給氣到了,可他萬萬沒想到,對方竟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闖入過錦繡的閨房多次,其行徑,簡直……簡直便是欺人太甚! 夏立齊還真想撿一根棒子怒打眼前這個“衣冠禽獸”,可即使是這會兒,夏立齊仍然顧忌著對方的身份,最終自是緊緊的握著拳頭,在原地好不容易按捺下了怒氣,而后他對晏淮壓抑著怒氣連聲道:“王爺,您皇公貴胄,我們家小門小戶,如何敢高攀的起,還望您能夠謹記著自己的身份,日后不要再做出這般令人不齒的行徑。若是被人發(fā)現了,對于您來說,別人只當是一樁風流韻事,可對于我們家錦繡而言,卻是能夠逼死她的一把利刃。” “夏大人嚴重了,本王既然敢這般做,竟然是不會讓人發(fā)現的?!?/br> 晏淮眼見自己被夏立齊當成了不負責任、只圖自己痛快之輩,連忙開口挽救。 不過話音未落,夏立齊便冷哼著陰陽怪氣道:“我自是知曉王爺本事極大,不然如何連好人家姑娘的閨房都敢夜探,只是咱們家可要不起王爺這般的大本事。如今小女婚事已退,但也不至于再也找不到合適的夫婿。王爺若無事,那在下便先告退了,在下還要與夫人好好商議,再給錦繡擇一樁門當戶對的婚事呢!” 說罷這話,夏立齊轉身上了還未離開的馬車,一口氣吩咐讓下人趕著回了家。 晏淮有心阻止,可奈何夏立齊的頑固勁頭一上來。他還真是阻止不了。 “娘親,我和燕親王,真的就上元節(jié)那一日,無意間撞上說了一會兒話,平時哪里有機會見面,絕對絕對是沒有做出過其他不好的事情。你還不相信你的女兒我嗎,便是燕親王想要對我做什么,我肯定也不會允許的,娘親你說對嗎?” 錦繡笑嘻嘻應對著柳氏的質問,滿口胡言,而柳氏將信將疑,也覺得錦繡應該是沒有這么大的膽子。 錦繡這會兒顯然還不知道對方早已經將她的底全給漏了,眼見著柳氏相信了,她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氣,立刻又笑嘻嘻道:“我是爹娘最聽話的小棉襖了,哪里會做讓你們擔心的事情,不然,娘親便打我罰我好了!” 錦繡的話音剛落,卻聽得一個熟悉的聲音,十分嚴肅的開口道:“我看你是真的要被罰了!” 錦繡和柳氏有些奇怪,卻又下意識將目光落在了門口,還真是夏立齊回來了。 柳氏雖然方才也聽到了夏立齊的話,可還以為是父女二人在說著玩笑話,并未當真,她還笑著問了一句:“你怎么回來的這么早,不是剛出門嗎?” 夏立齊并沒有回答,而是徑直從門口走到了錦繡身邊,目光盯著她,開口道:“你今日老老實實與我交代,你與燕親王,究竟背著我和你娘,私底下究竟偷偷來往過多少回?” “爹……” 錦繡看著夏立齊一副嚴肅認真的模樣,心里咯噔一下,但她還存了幾分僥幸心理,臉上又是露出了微笑連連道:“爹,你說什么呢,我怎么聽不懂,我就是上元節(jié)那一日……” “你還想瞞過去,燕親王大晚上到你房間這事兒,怎么說?” 夏立齊瞪著眼睛,指著錦繡連聲道,“你今日便給我老老實實交代,把所有的事情都老老實實說了,不然我可不會像往日里那般好說話。” “爹,你胡說什么呢,你打哪兒聽來的。” 錦繡堅決不承認這樁子事情,若是她承認了那還得了,這晏淮大晚上來她閨房與她私會這樁事情說出來,可與在上元節(jié)無意間撞見說上幾句話性質完全不同。 錦繡心里還是覺得,自己父親應該不是在狂他,便是自己聽了什么亂七八糟的話想的,她覺得,晏淮那么聰明一個人,應該不會將話漏了底吧! 顯然到了這一會兒,她的心里還是存著幾分僥幸,臉上也勉強維持著笑容。 但是這笑容這小僥幸,在夏立齊的下一句話說出來后,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胡說,我打那聽來的,這話兒,可是燕親王親口與我承認的,他自己說漏了底,讓我聽了個正著,你倒是機靈,還想要掩飾過去。” “爹……” 錦繡聽著夏立齊最后那一句帶著諷刺的話,心中忍不住苦笑,同時也是在大罵著晏淮,簡直就是豬啊,這都能夠給說漏了。 他倒是拍拍屁股就走,留下個一攤亂局讓她收拾。 錦繡看著夏立齊一副怒氣沖沖的樣子,又看著柳氏不敢置信的模樣,只覺得自己的腦袋疼的厲害。 ☆、117| 77|3.23|家 第117章 腦袋再疼,今日這事兒想要輕易糊弄過去,那就是做夢。 但全部都乖乖交代,錦繡覺得自己只有跟晏淮一般變成豬了才會如此,顯然這交代的過程,就是一個勞心勞力的過程。 錦繡咬著牙,試探著夏立齊半推半就的把一部分的事情都給承認了,當然,寫信和還有所謂的重生以及設計謝文清的事情,錦繡咬著牙給瞞下來了。 夏芍和夏竹二人,也被錦繡同樣包庇下來。 可饒是這般,單單只一項晏淮夜探錦繡香閨之事,還是讓夏立齊氣的夠嗆。 柳氏剛剛聽聞時,臉上的震驚與憤怒也不言而喻,可出乎錦繡意料之外,柳氏在震怒過后,倒是收斂了怒容,反過來勸說起了夏立齊。 “錦繡到底年紀小了些,又被我們養(yǎng)的一副不通世事的性子,想問題難免單純了些,估計就是這樣才給燕親王騙了去,但好在現在也沒人知道,日后咱們注意著點便是了。” 柳氏說這些話的時候,雖然臉不紅心不跳,可錦繡自個兒聽了都有些臊的慌,柳氏這話,其實便是連錦繡自己都有些說不出口,她感激的沖著柳氏眨了眨眼睛,柳氏卻是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顯然言下之意,也有秋后算賬之意。 不過錦繡一點都不怕,既然柳氏現在肯幫她說話,就是有維護她的意思。 而方才那番話,雖然柳氏說的心虛,錦繡自己也覺得有些不好相信,但夏立齊卻是相信了,事實上,他也的確是這么想的,疼愛女兒的夏立齊,下意識便將這事兒的責任全部歸到了晏淮身上:錦繡這般乖巧,怎么會做出這般事情來呢! 夏立齊這般想著,立刻又陷入了沉思,當然腦子里所思所想,并不是如何罰錦繡這事兒,而是想著,該如何防住晏淮這一匹“色狼”。 “今日這事,你娘說的也有道理,你年紀小,難免不懂事,可日后你再和燕親王偷偷見面,就別怪我這個做爹爹的嚴厲了。” 夏立齊一錘將此事定了音,也引得錦繡連連點頭:可不是嗎,我年紀太小,而且當初他來我房間的時候,我也是阻止過的,只是那人我行我素慣了,又霸道,我這不是沒辦法嗎? 錦繡這般自我安慰著,好像又覺得的確就是這么一回事情,心里瞬間便坦然了。 然后,夏立齊又開口道:“這幾日爹公事上會比較忙,未免你娘一個人寂寞,你今晚便搬來與你娘一道兒睡,我太晚回來,就歇在前邊書房里,以免吵到你娘?!?/br> “……” 錦繡無語的看了一眼夏立齊,目光下意識看向了柳氏,而柳氏也是點了點頭,開口道:“沒錯,錦繡你這幾日,便陪著你娘我吧!” 夏立齊和柳氏說的理直氣壯,也十分順其自然。 錦繡如何會不明白二人說這話的用意,說到底還不是不信任她,以免她半夜又和晏淮偷偷見面。 跑去和柳氏一道兒睡,錦繡其實還是愿意的,可是她和柳氏一道兒睡的,夏立齊就要委屈睡書房,夫妻分房睡,日子一長,也不是什么好事兒。 更何況,如今離她及笄出嫁還有好長一段時間,難不成日后都要這么過了? 錦繡想了想,搖了搖頭,也給自己求情道:“爹爹,還是不要了吧,我真會乖乖的。而且我要是和娘親一起睡,你不是得睡上好久的書房,多慘?。 ?/br> 雖然錦繡這般說著,也是有私心,不過有一點卻是真的給說中了,讓他睡幾天的書房倒是沒什么,可問題是,這不是幾天的事情,難不成他為了防住晏淮,自己還真的睡上好幾年的書房。 說到底,還是得從根上將這事兒給絕了。 不過最近,他絕對不能夠讓錦繡一個人睡在一個房間里。 夏立齊想了又想,終于想到了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這幾日,你姨太太身體不好,你過去照顧姨太太。也盡一下你的孝心?!?/br> 錦繡原本是還要爭辯的,不過夏立齊提及的這事兒,倒不是借口,而是真事。自錦繡與謝文清的婚事取消后,蘭姨太太的老毛病便犯了。 倒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頭疼心口疼,身體總是無力,大夫開的藥吃著,只能緩解,不能根治,從根本上,還是得靜養(yǎng)。 難得的是,這幾日勇誠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氣著二房擅做主張將與謝家的婚事取消緣故,也沒有去打擾蘭姨太太,都是歇在幾個年輕的小妾屋里。 但依著二房對于勇誠伯的尿性推斷,知曉過幾日,他肯定又要舔著臉回來找蘭姨太太,若是錦繡住過去照顧蘭姨太太,倒的確是可以隔一下勇誠伯,讓蘭姨太太靜養(yǎng)一段時日。 所以錦繡倒也沒有再拒絕,點頭應了。 當天,柳氏便將錦繡的東西全部打包好了送到了隔壁蘭姨太太的院子里。而當天晚上,錦繡也是歇在蘭姨太太的屋里,還因著夏立齊和柳氏的叮囑,錦繡晚上還是跟蘭姨太太睡在一張床上的。 蘭姨太太先時倒是覺得不太合適,畢竟她還拖著一個病體,唯恐讓錦繡也染了病氣,反倒是柳氏又是主動的勸說道:“娘您這病又不是傳染人,而且小的時候,您不是也帶著錦繡一塊兒睡過嗎?更何況,您身體不好,讓錦繡在你身邊候著,有個端茶送水的活兒,你便吩咐著她去做,也好全了她的一片孝心?!?/br> 錦繡聞言,倒也點了點頭,連聲道:“對啊,我就給姨太太端茶送水,就當姨太太您的小丫鬟?!?/br> 蘭姨太太聞言倒是被逗笑了,也答應了。 當然,蘭姨太太也不可能真的使喚錦繡做什么,不然丫鬟們也就放著被當成擺設了。 晚上蘭姨太太為了避免自己起夜打攪到錦繡,讓她睡在了床的里側,自己則在床的外側保護著。 錦繡原本以為自己會睡不著,可是沒料到,頭一沾到枕頭上,便睡了過去,而今夜卻是睡的分外安寧,第二日,天還是灰蒙蒙的,她便醒了過來。因著昨夜睡的太好,她眼里并沒有什么困意,顯得十分精神奕奕。 一旁的蘭姨太太也早醒了,坐在了床頭拿著一本書慢慢看著,聽到了邊上的動靜,她的目光從書中移走,看著錦繡露出了一個笑容,輕聲問道:“行了?” “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