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而夏錦瑟卻轉(zhuǎn)了視線,目光落在了拉著王子安袖子的夏錦瀾身上,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 她低著頭領(lǐng)著自己的庶妹走了出來,走到了王子安和謝文清等人身邊,語氣平常的喚道:“表哥、謝表哥。” 夏錦依也跟著行了禮。 這邊夏錦依剛剛跟著喚完,誰知道,話音還未落下,聽得一陣嬌嬌怯怯的聲音響起,楚玉兒從夏錦瑟身上走出,走到了王子安與謝文清跟前,柔聲喚道:“兩位表哥安好?!?/br> 王子安和謝文清二人臉上皆露出了一絲詫異,顯然是并不識得眼前突然出來認了表哥的楚玉兒。謝文清倒還好,畢竟勇誠伯府的姑娘,除了錦繡,他的確是沒有什么接觸,不認識也沒什么稀奇,他這詫異,也不過是對方明明和他不熟,卻叫的這般親密。 王子安卻是不同,他在勇誠伯府常來常往,便是錦繡,也是認得的。對于楚玉兒這張新出現(xiàn)的面孔,也不由起了興趣,笑著詢問:“這位表妹仿佛是第一次見到?” 王子安向來待人親切,這一問,本也尋常,并不稀奇。 可是落在夏錦瀾的眼里,卻是臉色一變,看待楚玉兒的目光也多了一絲不滿。而夏錦瑟瞧著王子安與夏錦瀾這副摸樣,面上雖是不動聲色,眼里卻是透露出了嘲諷。她僅是帶著夏錦依往邊上走了一步,仿佛是空出了位置,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果不其然,王子安的話音剛剛落下,還未等楚玉兒開口答話之時,夏錦瀾卻是突然笑著搶先答道:“表哥,這是我二姑姑的女兒玉兒,不久前二姑姑過世,玉兒便到咱們府里住著了?!?/br> 夏錦瀾說這話倒是輕描淡寫,可是話中的意思,卻是明明白白顯示了一條信息,楚玉兒不過是來勇誠伯府寄人籬下的。 而楚玉兒也是聽出了這個意思,她抿著嘴巴紅了眼睛,雖然未曾說話,但模樣十分可憐,果然引得王子安心中憐惜,連忙開口道:“原來是玉兒表妹,雖然姑母去世,但玉兒表妹也不要太傷心,應(yīng)是多保重身體?!?/br> “多謝表哥關(guān)心?!?/br> 楚玉兒拿著帕子輕壓眼角后,又是俯身行了一禮,沖著王子安道謝。 二人這一來一往,夏錦瀾臉上笑容早已經(jīng)僵硬,她咬牙勉強笑著,卻是又輕聲道:“說來,玉兒表妹進京,卻還有一番機緣呢。玉兒在來時的路上思母病倒,還是燕親王給請的大夫看好的病,前幾日,她又是病了,也是多虧了燕親王?!?/br> 夏錦瀾一番話說的十分含糊,含糊的描述了一副男有情女有意的畫面,也讓王子安忍不住驚訝的打量了一眼楚玉兒,而另一邊,原本只是靜靜打量著錦繡的謝文清,在聽到燕親王之時,握著錦繡的那只手力氣不覺加大,也讓錦繡忍不住輕聲叫出了聲。 “表哥……” 錦繡抬起頭,看向了謝文清,恰好看到謝文清臉上一閃而過的猙獰之色。 謝文清的目光在落到錦繡臉上之時,看到錦繡神色的異常,也是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態(tài),他深吸了一口氣,連忙露出了先時溫雅的笑容,輕聲安撫道:“表妹,表哥方才在想事情,有弄疼你嗎?” “沒事。” 錦繡搖了搖頭。 而謝文清卻又是笑著點了點頭,輕聲仿若無意道:“沒想到你們府里和新入京的燕親王有關(guān)系?” “嗯?” 錦繡滿臉疑惑不解,似乎并不明白謝文清所言。 而在這個時候,站在邊上的夏錦瑟卻是走近一步笑著開口道:“謝表哥,咱們府里可是不認識燕親王,倒是玉兒表妹卻是認識?!?/br> “原來是這樣?!?/br> 謝文清雖然神色依舊,但是夏錦瑟卻明顯的注意到,他原本另一只緊緊攥成拳頭放于身側(cè)的手,在聽到她那句話的時候,不覺慢慢放松了。 夏錦瑟眼里若有所思,不動聲色看著謝文清帶著錦繡離去,直至二人身影已經(jīng)看不到了,方才慢慢收回了目光。 她的目光重新落在了王子安那一般,此時夏錦瀾依然纏在王子安的身邊,而楚玉兒則是嬌嬌怯怯立在王子安跟前。 夏錦瑟的目光停佇許久,直到王子安無意識的注意到了。 王子安有些奇怪夏錦瑟今日的冷淡態(tài)度,若是往日里,夏錦瑟對于他的態(tài)度,只會比夏錦瀾還要熱情,怎么今日卻是這般。 他下意識沖著夏錦瑟微笑,卻看到夏錦瑟只是若無其事的轉(zhuǎn)開了目光,低下頭沖著他微微福了一禮,輕聲道:“表哥,我娘今日讓我早些回去,我先告辭了。” “呃……表妹慢走?!?/br> 王子安未料到夏錦瑟會離開,臉上神色愣了一下,還未等他反應(yīng)過來,卻發(fā)現(xiàn)夏錦瑟已經(jīng)帶著夏錦依離開了。 而王子安沒有看到的是,在夏錦瑟轉(zhuǎn)身的那一刻,臉上的神色多么的猙獰。 她強忍著沒讓自己顯露出分毫端倪,可是,面對前世與她有那般糾葛的人,讓她如何能夠云清風(fēng)淡面對。 ☆、17|第十七章 前世的種種,如同浮光掠影一般,畫面不停的在她腦子里閃過,最終,也只剩下了方才那一幕讓她冷笑的場景。 她想著,眼里滿是嘲諷。 上輩子,她與夏錦瀾自小到大,不僅爭太夫人的寵愛,也爭王子安的目光。最終,她贏了,嫁了王子安為妻、甚至為他生兒育女了。她以為一切都塵埃落定,甚至為夏錦瀾遲遲不曾出嫁而心有愧疚,卻沒想到,二人早已背著她有了私情,而她竟會被他們聯(lián)手害死。 好在老天有眼,給了她這個機會,可以讓她一切都重來過,可以讓她,將上輩子的仇恨,帶到這輩子來了結(jié)。 重生回來,她給自己做過無數(shù)的心理建設(shè),想著見到夏錦瀾時應(yīng)該如何,想著見到王子安時,又該如何,可是當看到二人在一起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失態(tài)了。 這一輩子,她卻是絕對不能夠輸了,從她回來的那一刻,她便下定了決心,要與錦繡打好關(guān)系…… 可是想到方才謝文清的舉止,夏錦瑟的心中卻是忍不住陷入了沉思:謝文清如何會對燕親王這般在意,他會不會與自己一般…… 夏錦瑟有些不敢想,方才,在謝文清的眼里,除了錦繡沒有其他人,所以根本沒有注意到她,而她,則是不想看到那對男女,加上對于謝文清和錦繡二人的好奇,便一直關(guān)注著他們,所以才察覺到了謝文清的異樣。 上一世,燕親王在錦繡入燕親王府之前,與勇誠伯府并無干系,更與謝文清從無往來,按理,謝文清不該在聽到燕親王的時候有這么大的情緒反應(yīng)。 重生回來,她也的確發(fā)現(xiàn)謝文清對待錦繡的態(tài)度上,仿佛有所不同。 前世,謝家、謝文清對于二房雖然十分照顧,但根本沒有到這種殷切的地步,謝文清仿佛也從來沒有到書房來接過錦繡下學(xué)。她原本以為是因為時間過得太久,她記不清的緣故,可是,會不會謝文清與她是一樣的…… 若真是如此,那這一輩子,錦繡還會和燕親王有所關(guān)系嗎? 夏錦瑟撫著胸口深吸了一口氣,若謝文清真的和她一樣,那么這輩子,他怎么會讓錦繡和燕親王扯上關(guān)系,錦繡與謝家的婚事,自然不可能作罷。 這門親事,本就是錦繡高攀了謝家,不過是因為謝家主動結(jié)親,方才會成。而她的母親,也不止一次酸溜溜的在她面前提及過。 謝家雖然是新貴,從謝修起才在京城算得上名號,比不得勇誠伯府這樣的百年世家??扇思倚沦F也有新貴的好處,莫說謝修如今已經(jīng)位列吏部尚書,手握實權(quán),深受皇上信任。便是謝修的兒子謝泓不懂官場之道,只一心癡迷學(xué)術(shù)典籍,如今也領(lǐng)了從四品翰林院侍讀學(xué)士的官位。而謝文清,自小便有才名傳出…… 這樣的人家,莫說娶他們這樣沒落世家的小姐,便是娶個一品大員的女兒,也是使得的,畢竟謝修與謝泓這兩父子,娶得妻子都是身世顯赫的大家小姐。 說來,上一世,若不是后來出了事情,夏錦繡嫁給謝文清,表哥表妹倒也算得上是佳話。但若不是出了那一回事情,恐怕也沒有后來那位傳奇的嘉榮皇貴妃了。 那件事情,夏錦瑟知之甚少,也不好評價,但謝文清卻是一輩子未曾娶妻,也沒有再走仕途之路,夏錦瑟聽人提起之時,心中倒是忍不住感嘆是個癡情人。 上一世,謝文清的確是差點毀了錦繡的一輩子,可是她的五堂妹,卻是真的毀了謝文清的一輩子。 倘若謝文清和她一樣,錦繡自然不可能再入燕親王府,也不可能成為皇貴妃,那她先前所做,是否全部都白費了? 夏錦瑟不敢再去想,她也不敢確定。 謝文清牽著錦繡一路回到了二房的院子,走到門口之時,他卻并沒有直接帶著錦繡走入,而是在門外停下腳步,蹲下了身子。他臉上帶著溫雅的微笑,對錦繡輕聲開口問道:“表妹,方才那個玉兒表妹,是不是那天沖了你生辰、還在書房里欺負你的那位?” “嗯?” 錦繡半是疑惑半是回答。 而謝文清卻是輕笑著摸了摸她腦袋上的柔軟的碎發(fā),又是輕聲道:“表妹,方才我看她的樣子,仿佛不是大家小姐做派,你莫與她來往,免得受了欺負?!?/br> “……” 錦繡沒有馬上回答,只是抬頭看向謝文清,謝文清臉上帶著不變的溫雅笑容,可是眼睛里,卻透露出了沉沉的目光。 錦繡能夠感受得到,謝文清抓著她稚嫩雙肩的手有多么的用力。 她忍不住瑟縮了一下,謝文清卻是沒有像往日一般因為她皺眉退縮而作罷,依然堅持抓著她,目光緊緊盯著她,不容她逃避。 錦繡咽了一下口水,輕輕點了點頭。 而謝文清臉上的笑容,也瞬間加深了,他松開了抓著錦繡肩膀的手,伸手又是摸了摸錦繡的腦袋,輕聲笑道:“表妹這才乖,想要什么和表哥說,表哥下次給你帶來。” “多謝表哥。” 錦繡只是低頭回了一句,卻并沒有說要什么。一副仿佛是被嚇到的模樣。 對此,謝文清也并不擔心,他仍然輕輕撫摸著錦繡的額上的碎發(fā),眼里透露出了滿意的目光。這樣才好,知道怕了,才會記住,至于會不會嚇到,他并不擔心。反正這輩子,他與錦繡,還有一輩子的時間讓她感受他的好。 “表妹,你記住,這輩子,表哥會對你很好,什么都答應(yīng)你,只要你高興,表哥什么都愿意做,只要你嫁給表哥,只要你和表哥在一起……表哥不能沒有你?!?/br> 說到最后,謝文清的眼眶,不覺開始泛紅。 謝文清尚且年幼,并未入仕,但也不是什么閑人,這隔三差五往錦繡處跑,已是占據(jù)了他本就不多的閑暇時間。 今日等到與錦繡一道兒用過午膳,他便匆匆告辭,留下了給錦繡帶來的幾匹緞子,據(jù)說是宮中賜下的宮緞。 宮緞自是不同凡響,而且謝文清的眼光極好,選的顏色,都十分鮮嫩:鵝黃、粉紅、水綠,恰是錦繡這個年紀的小姑娘最喜歡的顏色。 柳氏抱著錦繡坐在榻上,一邊問著錦繡今日上學(xué)之事,一邊卻是摸著謝文清送來的宮緞,臉上掛著的止不住笑意,顯然對于這位未來女婿對于錦繡的在意十分滿意。 而錦繡顯然有些走神,對于柳氏的問問話,也是有一答沒一答。 柳氏注意到了女兒的異常,忍不住伸手探了探錦繡的額頭,輕聲道:“怎么了,是不是上午累到了?” 錦繡搖了搖頭,想了想,又點了點頭。 柳氏瞧著錦繡這副樣子,心里忍不住好笑,只當錦繡是真的不愿意上學(xué),連忙輕聲安慰道:“行了行了,想吃什么想玩什么和娘親說,娘親使人去買,獎勵錦繡今日乖乖上學(xué)好不好?” 錦繡聞言,也是無意識的點了點頭,并沒有往日的雀躍,她張了張小嘴,猶豫著,開口輕聲說了一句:“娘,我和表哥……” 錦繡有些支支吾吾,不知道是否該直接說出心中所想,同時,她的眼里也有一絲迷惘,日后她嫁給謝文清,真的是最好的選擇嗎? 錦繡說的結(jié)結(jié)巴巴,而柳氏聞言,卻是笑了起來,摸著自己女兒的腦袋,她臉上頗有幾分促狹:“怎么,你表哥才剛走,你就想他了!” “沒有?!?/br> 錦繡連忙搖頭否認,而柳氏對此,卻是不以為然,依然笑著摸著錦繡的腦袋,繼續(xù)打趣道:“都道女大不中留,你這還沒長大呢,就想著你表哥了?!?/br> “娘親,你亂說?!?/br> 錦繡無奈的將頭湊到了柳氏的懷中,眼里卻滿是惆悵。 柳氏以為錦繡害羞,倒也由著錦繡埋頭,只是摸著那幾匹宮緞,笑道:“你表哥對你這般上心,你也是應(yīng)該想著你表哥,日后嫁過去,夫妻才能夠相處好?!?/br> “娘……”錦繡并不愛聽這個,聞言抬起了頭,看向了柳氏,卻見柳氏臉上掛著一抹心滿意足的笑容。 瞧見錦繡抬頭了,柳氏又是笑著道:“都說生女兒要愁,咱們家別的不愁,就愁日后說親的事兒,不過咱們家錦繡卻是不用愁了。你表哥這么好的夫婿都給逮到了,爹和娘就等著錦繡趕緊長大,嫁給你表哥好給我們抱外孫了?!?/br> “表哥……待我是挺好的。” 錦繡猶豫著,輕聲說了這么一句。 而柳氏聞言,“噗嗤”一聲笑出了聲,她拿著指尖點了點錦繡的小鼻子,打趣著:“小丫頭還真是不知羞。行了,你表哥對你自然是好,快過來選選喜歡那幾匹,天兒也冷了,我讓人給你裁了做新衣?!?/br> 柳氏一邊說著,一邊卻是撿起了幾匹顏色鮮艷的往錦繡身上比劃,而當看到其中一匹月白色緞子的時候,嘴里卻是嘀咕著:“這顏色,仿佛是素了些,不大合適你這個年紀穿。” 錦繡的目光也落在了這匹緞子上,正想隨口回答讓柳氏收起來的時候,卻聽得柳氏又輕聲道:“不過,再過些時候,估計太夫人要去廟里,到時候你還是穿的素一些吧!” “去廟里?” 錦繡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但在疑問的話出口后,卻是一下子反應(yīng)了過來,的確,仿佛是要到那個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