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戲打的時間不長。

    蕭致的偶然上線引起了他好友圈地震，紛紛有人轟炸他手機，叫囂什么：“那個男人他又回來了！”

    “我沒看錯吧？我沒看錯吧？這個號，是蕭哥沒錯吧？”

    蕭致手機正朝上放在桌面，亮著屏，開了語音后群里聲音瘋狂振動，夾雜著一個粗豪的嗓音：“蕭哥，忍不住了吧，是不是背著冰神出來玩游戲的？與其偷偷摸摸不如光明正大地拒絕冰神的奴役，恢復自由身，投入我們魔獸家族的懷抱！”

    這個聲音，是文偉沒錯。

    “……”蕭致指尖按動鼠標，瞟了諶冰一眼。他臉上沒什么情緒，靜靜聽著群里的叫囂。

    蕭致試圖拿過手機：“事情不是你想象這樣子?！?/br>
    諶冰垂眼，從桌上拿起自己手機摁亮看了一眼，轉(zhuǎn)向蕭致，晃了晃：“為什么我群里沒這幾條消息？”

    “……”

    一股難以言說的尷尬充斥其中。

    蕭致游戲正打到激烈處，但又不得不應(yīng)付諶冰，按著鍵盤思索半晌后點了點頭：“嗯，我們還有一個群?！?/br>
    諶冰：“哦?！?/br>
    蕭致：“群里沒有你?！?/br>
    “……”

    就知道。

    這是文偉的提議，他認為兄弟是兄弟、兄弟的對象又屬于另外一種類型，所以他們男生單獨群里有諶冰，但他們幾個狐朋狗友的另一個群里，卻將諶冰視為蕭致對象進行了拒事門外的處理。

    諶冰懶得生氣，關(guān)手機丟回桌面。

    蕭致在推對面高地了，他細長的手指不緊不慢、卻很有條理地點著鼠標，鎖骨蒙了層曖昧的陰影，顯得深縱棱明，清瘦但又性感。推高地時他被對面五個大漢追打，正在千鈞一發(fā)秀cao作試圖屠殺事際，諶冰“啪”給網(wǎng)線拔了。

    電腦熄屏。

    “……”

    蕭致盯著屏幕舔了舔唇，側(cè)頭，諶冰拉開椅子起身，穿白t恤的背影顯得白凈高瘦。

    輕描淡寫一句話：“走了?！?/br>
    走了？

    走、了？

    所以那個五殺呢……

    蕭致眼底漫著陰影，坐了一會兒的功夫，心說：算了。

    這游戲菜雞怎么會知道五殺對男人而言意味著什么？正是因為他不知道，才會毫不留情關(guān)電腦。

    是的，他絕對不是故意的。

    蕭致想清楚后，剛升起的一點點對諶冰的意見煙消云散，推開椅子起身，步入大街快步追上諶冰，傾身輕輕牽過了他的手。

    諶冰半臉藏在燈光里，看他一眼，指尖輕輕在他掌心蜷縮了下。

    隨即，打開他的手：“別煩。”

    蕭致：“……”

    -

    開門進客廳后氣氛相當?shù)陌察o。茶幾上放著相當多的玩具、電子儀器、衣服鞋包括一些書本文具，都未拆封，明顯是楊晚舟送的禮物。

    不過蕭若的房門緊閉，人可能已經(jīng)睡下了?？措娪扒爸R冰特意給她發(fā)消息匯報了動向，這小姑娘只恍然若失回復了一句“哦”。

    現(xiàn)在把東西全搜出來，代表她的態(tài)度。

    蕭致斜眼看見，唇角微不可查地扯了下，眼底視若無物，轉(zhuǎn)身回了他的房間。

    諶冰看了幾秒不知道怎么處置，跟著蕭致進了臥室。

    蕭致背對著換衣服，黑色t恤從領(lǐng)口拽下來，特別適合他的氣質(zhì)，指尖吊著鑰匙扣，隨手扔到了書桌上。

    “冰箱里有啤酒?！笔捴罗D(zhuǎn)過來，“你去拿幾瓶？”

    諶冰：“你心情還沒好？”

    “……”

    蕭致唇角內(nèi)斂，似笑非笑盯著諶冰，明顯他問的有點兒多了。

    諶冰應(yīng)聲，從冰箱里取出兩罐啤酒。很冰，剛拿出來表面迅速蒙了層霧氣，沾的掌心潮濕一片。

    “現(xiàn)在喝？”諶冰問。

    “開吧?！笔捴吕_書桌的椅子，坐下，抬手給窗簾拉開了一道裂縫。

    窗外是夜深的街道城區(qū)，老化的建筑固體綿延向外，在黑暗中安靜地蟄伏著。這一帶因為建筑老化，窗外的樓梯陽臺總顯得缺胳膊少腿，瓷磚碎裂、墻面沾著煙火歲月的痕跡、鐵質(zhì)扶手銹跡斑斑、綠意盎然的植物盆堆積著土灰。

    不遠處的樓底下，鬼火少年半夜騎摩托，聲響能夠非常刺耳地響徹整條街，隔音效果奇差無比。

    蕭致指間搭著啤酒易拉罐，灌了幾口。

    沉默中醞釀的情緒很豐沛。

    諶冰撐著下頜斜視蕭致，一直沒說話，直聽到窗外響起一陣鍋碗瓢盆的砸爛聲，跟著是男人的怒吼：“你他媽——”

    然后是女人的怒吼：“臭不要臉——”

    聲音特別響，感覺就是這棟樓附近，幾乎震醒了睡夢中的人，樓層間隱隱約約浮著躁動不安的情緒。

    “巧了，”蕭致問，“巧了，聽見沒？”

    諶冰：“嗯？”

    “這對夫妻大概半個月吵一次，每次都是半夜吵?！?/br>
    諶冰聽著喊話里的對罵，極其骯臟，還包含著嘶吼、尖叫和咆哮，他想了一會兒問：“這不用報警嗎？”

    “報過，”蕭致說，“還是半個月吵一次?！?/br>
    他起身關(guān)窗戶，啤酒罐放在桌面磕出清脆地一聲響，里面的液體微微晃動。

    “這么吵，不會影響你們睡覺？”諶冰覺得有些離奇。

    “會，”蕭致想起了什么，“蕭若剛來時還被嚇哭過，以為這對夫妻要殺人?！?/br>
    窗外接著是一陣玻璃撞擊破碎的聲音。

    諶冰索然道：“確實很像?！?/br>
    他這句話說完，陷入了安靜。

    蕭致仰頭重新灌了幾口，喉結(jié)滾動，低頭時發(fā)縷垂下，陰影中響起的聲音低沉利落：“我不喜歡這地方?！?/br>
    諶冰眼底斂了層陰影，等著下半句。

    不過蕭致遲遲沒說。

    窗外的打砸聲更甚，伴隨著尖叫和怒吼，似乎有人被吵醒相當不耐煩了，對著窗外就是一通瘋狂輸出：“草泥馬的大半夜不用睡覺了？明天還要上班！都給我滾！”

    蕭致朝窗外看了一眼，陰影里什么都看不清，但烏沉的夜色大概指向聲音的發(fā)源。他撐著膝蓋站起身，指骨勾了下衣領(lǐng)，走近窗邊探身冷冰冰掃了一眼，嗤道：“真幾把吵?！?/br>
    說完，他指間捏癟了喝空的啤酒罐順手丟進垃圾桶，朝諶冰走近。

    他身上有股凜冽的酒味，被熱氣烘散，逐漸散解消弭到近在咫尺事間。

    諶冰晃了晃手里的啤酒罐，不知道是喝醉了還是熏醉了，腦子里思緒陷入了輕飄飄的空曠狀態(tài)。

    就這樣，諶冰察覺到蕭致在身旁坐下，指尖按住了他的手，聲音似乎被涼水浸泡過，鞠出刺骨的寒意。

    “我應(yīng)不應(yīng)該讓蕭若走？”

    第73章 “顏色已經(jīng)很漂亮了?！?/br>
    諶冰抬起眼皮：“嗯？”

    蕭致起身去客廳。

    茶幾上放著楊晚舟給蕭若買的東西，蕭致探手撈了一把，邊拿邊說：“蕭若喜歡的玩具，這段時間一直念的手表，還有這幾條裙子?！?/br>
    他拿起一支口紅：“蕭若比以前愛漂亮，這她都知道。簡直人設(shè)突變。”

    諶冰說：“可能是良心發(fā)現(xiàn)。”

    “嗯，良心發(fā)現(xiàn)就可以當以前的事情沒發(fā)生過，對我們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笔捴路穸酥暗南敕ǎ安荒茏屖捜舾厝?。”

    房門響起動靜，蕭致不知道什么時候出來了。走那一瞬間蕭致置若罔聞，轉(zhuǎn)身，明顯抗拒地打算回自己房間。

    “……”

    蕭若奪命狂奔，拽住他手腕后整個身體的重量落到地上，仰頭：“哥，你還生氣。”

    特意挑這個姑娘睡覺后回來，沒想到她還能醒。蕭致冷淡道：“你不是睡覺了？”

    “沒有，”蕭若杏兒眼睜大，乖乖地看著他，“我睡不著，等你回來?！?/br>
    她雖然平時無法無天，但大是大非上還是挺懂事的，知道這時候跟蕭致服軟道歉比較好，畢竟比叛逆她哥還沒輸過。

    說出這句軟話，蕭致神色并未緩和。

    蕭若觀察他的表情：“哥，你真的還生氣啦？別生氣了別生氣了?！痹捳f得委屈巴巴，臉皺著，故意裝可愛。

    雖然確實可愛，但蕭致受不了這份殷切：“知道我生氣就好?！?/br>
    他拉到她沙發(fā)坐下，直直看著她：“之前的事情我不想計較。就這么算了，但過幾天你得給她打電話，說不想見面，讓她別再來看你?！?/br>
    “……”

    蕭若“啊”了聲，似乎有些不愿意，目光閃爍，默默往后退了兩步。

    她閃躲的樣子讓蕭致不覺皺眉：“你聽見了嗎？”

    蕭若繼續(xù)裝糊涂。

    但她不太會說話，明顯知道現(xiàn)在順著蕭致的意思最好，但不肯違心，所以撓著頭發(fā)支支吾吾半天答應(yīng)不出來。

    蕭致：“蕭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