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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我和你差之微毫的世界在線閱讀 - 第17節(jié)

第17節(jié)

    “怎么不關(guān)她的事,我早就算過她的八字了,都說是個剛烈的。你大哥不信,現(xiàn)在……”話還未說完,老爺子驀然彎腰,劇烈地咳嗽起來:“都不聽我的,都不聽啊……”

    溫景梵抿著唇?jīng)]說話,只那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流出幾分安撫。

    老爺子已經(jīng)哭得老淚縱橫,站都站不住:“讓她給我馬上搬出去,我溫家可再不敢留下她這尊大佛?!?/br>
    而從始至終,聞歌都安安靜靜地站在原地。沒有表情,不會哭,也不會笑,老爺子說的話她就聽著,不反駁,不辯解,不爭取,了無生氣的模樣。

    辛姨聽到動靜聞聲趕來,也忍不住勸道:“這又是打哪說的胡話,老爺子你是太傷心了,我扶你上樓躺著休息下……別嚇壞小歌兒?!?/br>
    在聽到“小歌兒”三個字時,聞歌沉靜的臉上終于出現(xiàn)了一抹表情,她動了動唇,最終也不過是走上前,扶著老爺子的另一邊,和辛姨一起送他上樓。

    辛姨幫他脫了鞋,扶著他靠在床頭,正要說些話寬慰寬慰他,便聽老爺子說道:“你走吧,溫家是不會留你了……遷怒也罷,我是不想再看見你了?!?/br>
    這句話,是對聞歌說的。

    屋子里還有濃重的中藥藥草味,聞歌吸了吸鼻子,尊嚴(yán)不容許她彎腰,她便挺直背脊迎視他。若不是嘴唇顫抖,眼眶微微發(fā)紅,還真要被她的偽裝騙過去。

    她一字一句,咬字清晰地說道:“聞歌已經(jīng)無父無母,如果不是溫敬叔叔和蔣阿姨,也許我現(xiàn)在還在表舅媽那里。太爺爺不想看見我,我也不會賴著不走。只希望太爺爺能給聞歌安排一個去處,起碼,能夠遮風(fēng)擋雨,不愁溫飽……如果可以,讓我再送送叔叔阿姨吧?!?/br>
    話落,她的聲音抖了幾下,幾欲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老爺子閉了閉眼,沒答應(yīng),也沒駁回,算是默認(rèn)。

    寬敞的臥房里,陽光柔和又溫暖,聞歌沐浴在陽光下,卻覺得一頭冷水兜面潑下,涼徹心骨。

    聞歌從老爺子的房間里出來后,并沒有直接回自己的房間。鬼使神差的,繞去了溫少遠(yuǎn)的房間里。

    即使他不常住,辛姨也會按時打掃他的房間,以至于聞歌什么時候來,房間里總是干凈整齊。

    她走到書架前的沙發(fā)上坐下,想起過年時,溫敬帶她來找溫少遠(yuǎn),溫敬就是這樣斜倚在沙發(fā)上,眉目溫潤地和溫少遠(yuǎn)說著話。

    蔣君瑜就靠在椅背上,笑意盈盈的。那么英氣的女人,有著說不出的颯爽英姿,心卻柔軟得像水,體貼細(xì)微。

    她挺直身子,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靜靜地翻了幾頁。

    剛開始的時候,聞歌在小叔這里借完書都會規(guī)規(guī)矩矩認(rèn)認(rèn)真真地放到書本原先待著的位置上。后來也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的,她故意把書隨意地放在這個書架里,擺得亂七八糟。

    希望他什么時候回來看見,能罵一罵她。

    可是每一次她再去的時候,書本依然原樣放著。不知道是他不在意,還是他在隨意。

    聞歌的目光漸漸失距,就在恍然中,翻書的手指一頓,幾乎是有些慌亂地往前翻回幾頁。

    那一頁上有一處文字的下方被黑色水筆劃了出來,詩句的旁邊還留著他落筆寫下的蒼勁有力的字體——聞歌。

    ……

    “荷葉羅裙一色裁,芙蓉向臉兩邊開。亂入池中看不見,聞歌始覺有人來。小叔,我的名字就是從王昌齡的《采蓮曲》里來的。”

    ☆、第20章

    第二十章

    老爺子要送走她的事情,知情的還有辛姨。但那日之后,辛姨疲于照顧身體狀況惡化的老爺子,又要幫襯著舉行溫敬夫妻的喪禮,心力交瘁。

    聞歌那日起,就只窩在自己的房間里沒有出過門。就連吃飯,也是辛姨端上來,她吃完了放在門口的柜子上,等辛姨下次送飯時再過來收走。

    連續(xù)幾天后,送飯來的人變成了溫景梵。

    他端著托盤站在門口,居高臨下地看了她一眼,眉目間的清冷之色在日光下顯得寡淡又冷冽:“老爺子解除了你和大哥的關(guān)系,打算這兩天就送你走。”

    聞歌仰頭和他對視半晌,安靜地垂下眼,從他手里接過托盤,頷首,道謝:“謝謝景梵叔?!?/br>
    不料,他端著托盤的手穩(wěn)穩(wěn)的,絲毫沒有松開的意思,就這么凝眸看了她良久,聲音低沉得像是凝結(jié)的冰:“不想爭嗎?不覺得太殘忍嗎?”

    聞歌僵在原地片刻,再抬起頭來時,眼眶已經(jīng)紅了:“不想……”也沒有這個必要了。

    “對不起,我今天才知道?!彼穆曇魸u漸晦澀,見她垂下頭,手指依然緊緊地扣著托盤。微皺了皺眉,松開手,轉(zhuǎn)身下樓了。

    ……

    溫敬和蔣君瑜的喪禮辦得低調(diào)且簡潔,來吊唁的人除了溫家的親戚便是一些軍官。再多,就沒有了。

    老爺子始終沒有出席,他的生肖和溫敬的相斗,不能遠(yuǎn)送。

    溫少遠(yuǎn)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來的,聞歌跟著辛姨下樓到靈堂的時候,就看見他和溫景梵站在門口。

    看上去像是匆忙趕過來的,神情有些疲憊,臉色陰沉,微低著頭,正認(rèn)真地聽溫景梵說著什么。身上是一身黑色的西裝,面無表情,不茍言笑的樣子給人一種冷漠疏離的冷酷感覺。

    應(yīng)該是察覺到她的目光,他蹙眉,有些不耐煩地轉(zhuǎn)頭看過來。撞見是她,眉頭皺得越發(fā)的緊,隔著人群遠(yuǎn)遠(yuǎn)地看了她一眼。

    就在聞歌以為他會朝自己走過來時,他漠不關(guān)心的,轉(zhuǎn)回頭去。

    聞歌一愣,如同被人兜頭澆了一盆冷水一樣,從頭到腳涼了個徹頭徹尾。她手腳麻木地站在原地良久,這才挪著灌了鉛似的雙腿走到靈堂前,安安靜靜地跪下。

    等送了溫敬和蔣君瑜最后一程,再回來時,天色已經(jīng)沉了下來。

    聞歌隨著辛姨坐在溫少遠(yuǎn)的車后座,車廂內(nèi)的氣氛沉默又悲涼,許久許久,都沒有人說話。她緊貼著車門坐著,手指按著冰涼的車門,透過車窗努力地辨清車窗外不斷飛馳掠過的景物。

    用力得眼睛都有些酸疼,這才別開眼,倏然看向后視鏡。

    這一眼,正好對上溫少遠(yuǎn)落在后視鏡上的視線。幽沉的,深邃的目光,但就像早上那樣,一觸碰到她的注視,就很快,移開眼。

    聞歌用力地捏了捏自己的掌心,努力壓抑下突然涌上鼻尖的酸澀。吸了吸鼻子,扭過頭去。

    辛姨剛閉上眼休息,聽到聞歌吸鼻子的聲音,費(fèi)力地睜開眼,摸了摸她的手:“是不是感冒了?”

    聞歌低著頭搖了搖,一整天沒有說話,她嗓子干涸又沙啞,甚至現(xiàn)在根本沒有開口說話的欲望。

    辛姨實在是有些累了,又探了探她的額頭,確認(rèn)沒有燒起來,又靠回去,閉上眼淺眠。

    回到家時,老爺子已經(jīng)睡著了。整個別墅,沒有燈光,漆黑暗沉,靜謐得沒有一絲聲響。

    溫景梵看了眼正低頭換鞋,連換鞋小習(xí)慣都相同的“某前任叔侄”二位,懶洋洋地挑了挑眉,扶住辛姨:“我先扶辛姨上去,順便看看爺爺?!?/br>
    溫少遠(yuǎn)累了一天,已經(jīng)懶得說話了,點(diǎn)了點(diǎn)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聞歌落后一步,看著他換好鞋,走到廚房去倒水喝。出來時,端著茶杯正要上樓,隨即想起什么,往玄關(guān)的方向遠(yuǎn)遠(yuǎn)地看了她一眼,沒什么情緒地問道:“沒有話想跟我說?”

    聞歌用力地掐了掐自己的掌心,搖搖頭。

    他的目光瞬間幽沉下來,涼涼地掃她一眼,一言不發(fā)地上了樓。

    那腳步聲沉沉的,就像是踩在她的心口,一步一步碾壓過去,疼得聞歌胸口一陣發(fā)悶,幾乎喘不上氣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終于站得雙腿酸疼,扶著墻緩緩坐下。坐在玄關(guān)和客廳交界的臺階上,目光一寸寸,認(rèn)真地打量著這個她生活了大半年的地方……

    明天,她就要離開這里了。

    可直到現(xiàn)在,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還沒有認(rèn)認(rèn)真真的,看過這里——這個以后和她無關(guān)的地方。

    這一坐,直到天暗又天明。她就蜷縮在這里,緊貼著墻,靠了一晚上沒睡覺。整個人冷得似乎有些僵硬,十指發(fā)麻。

    她用一晚上,想了很多事。以前的,現(xiàn)在的,以及過去的,想著想著,總是會走神想到小叔,想到他昨天早上,他隔著遠(yuǎn)遠(yuǎn)的人群看向她的那個眼神。

    毫無溫度,毫無關(guān)聯(lián)的那種眼神。

    身體有些發(fā)燙,頭也有些疼,但這些,好像都無所謂了,她現(xiàn)在除了自己,什么都沒有。親人離世,被苛待,被拋棄,這幾天以來,有很多時候她都想著,如果自己也死了,那就好了。

    不用面對這些,也不用面對以后未知得讓她惶恐的生活。

    但她并不是無知無畏的,遠(yuǎn)遠(yuǎn)知道,活著比死更珍貴。

    ……

    晨曦微露,已經(jīng)能聽見外面的鳥叫蟲鳴聲,空氣似乎也被洗過了一般,帶著清晨朝陽的清新,凝結(jié)著淡淡的水汽。

    聞歌終于站起來,回了房間,收拾自己的東西。

    她的東西不多,帶上書和衣服,也僅正好裝了一個行李箱。衣柜里還有好多冬天穿的,這些新衣服都是過年的時候,蔣君瑜帶她去買的。

    她看了良久,終是有些舍不得,取下一件外套,也裝了進(jìn)去。

    摸到行李箱側(cè)邊的小口袋時,手指被信封那尖利的紙張劃了一下,她這才想起,上飛機(jī)前,溫敬給她塞的信封。想了想,她取出那個信封,妥帖地放進(jìn)行李箱隱秘的小隔層里。

    她已經(jīng)不天真了,什么“溫家的東西我都不會帶走的”這種堅貞的想法對于她而言,實在有些愚蠢。

    準(zhǔn)備好這些,她拉了行李箱出來。走到老爺子的臥室門口,敲了敲門。

    老爺子顯然是等了她一會,開門后,目光在她的身上停留了片刻,又落在她身后的行李箱上,沉默了一會,才嘆息一聲,道:“走吧。”

    辛姨正在廚房里做早飯,見聞歌拎著行李箱下來,臉上剛揚(yáng)起的笑容還未維持多久,瞬間就僵在了唇邊。

    “怎么回事?你真要把聞歌送走???”她不敢置信地拉了聞歌一把,剛握住她的手,就被她那guntang的溫度嚇了一跳,臉色都微微發(fā)白:“怎么這么燙?昨天不是還好好的嗎?”

    “我……”聞歌正要回答。

    突然身后敷上來一個溫?zé)岬纳眢w,一雙手,帶著微微的涼意,覆在她握著行李箱收縮桿上的手。輕而易舉的,就接手了行李箱往墻角一推。

    聞歌詫異地回過頭。

    溫少遠(yuǎn)整張臉都是陰沉的,眉頭緊緊皺著,目光郁結(jié),緊緊地盯著老爺子:“不是說,她的事情全部由我來做主嗎?”

    他的聲音冰冷,幾欲凝結(jié):“爺爺,她剛失去她的養(yǎng)父母,你就要把她從這里趕出去,你還有良心嗎?”

    老爺子氣得胡子一抖,雙目圓睜:“你說得容易,你全部做主。你是她的監(jiān)護(hù)人還是誰?你就是她半路認(rèn)的小叔,還真當(dāng)親生的侄女養(yǎng)了?我一個快死的老頭子,是能照顧她多久,溫敬一撒手,誰能照顧她?”

    老爺子明顯是氣急,一番話吼完,整張臉青白交接,大口喘息了良久,他的聲音驟然低沉了下來,帶了幾分哭腔,委屈可憐:“我說的話,你們從來不聽……我讓溫敬不要去當(dāng)兵,他不聽,結(jié)果呢?”

    那蒼老的聲音,像是遠(yuǎn)山上傳來的古鐘聲,幽沉又滄桑。

    “我已經(jīng)安排好了,就按我安排的去……”

    溫少遠(yuǎn)冷笑了一聲,表情冷漠地看了眼老爺子,臉上沒有絲毫笑意,聲音還微微沙啞,卻輕而有力地說:“我來對她負(fù)責(zé),以后,她歸我管?!?/br>
    話音一落,他微微用力,扣住她的肩膀,往下一壓。見她轉(zhuǎn)頭看過來,抿了抿唇,就這樣攬住她的肩膀,一手提起她的行李箱,帶著她轉(zhuǎn)身離開。

    直到溫家的大門在他們的身后關(guān)閉,發(fā)出鎖扣輕觸的聲響,聞歌才恍然回過神來,驀然停住腳步,仰頭看著他,驚慌失措:“小叔。”

    他低頭,冷冷地掃了她一眼,一字一句,咬牙切齒:“你現(xiàn)在給我閉嘴,等會再跟你算賬?!?/br>
    語氣壓抑,讓聞歌一個哆嗦,立刻閉上嘴不再說話。

    一路到盛遠(yuǎn)酒店的地下停車場,就著電梯到他的辦公室里。他推開休息室隔間的門,拎著她的行李箱進(jìn)去。

    等她跟進(jìn)來,冷聲吩咐她關(guān)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