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jié)
她完全沒有想到,蘇瑛鶯竟然從頭行事便是做了陷害她的準備的,她根本就不曾見過胡順,更不曾吩咐他去害瓔珞啊,她更不知道柳葉給霜杏的桂花糕有問題。 蘇瑛玥打的好主意,這件事若是成了,除掉礙眼的蘇瓔珞,若是不成,自己便來當這個替罪羊,也報了當日自己挑撥離間,拿蘇瑛鶯當槍使的仇,這般斤斤計較,算計周全,手段毒辣,她當初倒真是走了眼,怎么就將這個長房的堂妹當成了能當槍使的蠢貨了呢。 到底是她太過心急報仇,著了蘇瑛鶯的道兒! 蘇瑛玥心中恨意沖天,滿臉淚痕的瞧著蘇定文道:“父親,真不是我干的,父親可以去查問守門的婆子,女兒根本就沒見過胡順,那黑痣也是可以裝扮的,定然是有人裝扮了胡順陷害女兒!父親想想,若真是胡順,他怎么會那么蠢,知道蒙面卻不知道臉上最大的特點就是那顆眼角黑痣?更何況,女兒根本就沒去過楚衣閣,又怎么可能知道楚衣閣中有個瓔珞閣呢,女兒真是被冤枉的!” 蘇瑛玥辯解著,可任她舌吐蓮花,此刻蘇定文又怎么可能相信她,只聽她言罷,卻是搖頭怒道:“看來你還是不肯反思自身,既然如此,這便到祠堂去吧,跪在祖宗面前,什么時候想明白了,什么時候再說!” 蘇定文言罷便沖外頭怒喝一聲,道:“來人,送三姑娘去祠堂跪著,沒有我的吩咐,誰也不準給她送吃送喝!” 蘇定文怒氣沖天,婆子們哪里敢推脫拖延,兩個婆子進來,拽著蘇瑛玥的胳膊架著人便拉出了屋子。 蘇瑛玥何曾被這樣冤枉中,心中當真是又委屈又憤恨,緊咬著唇角,都嘗到了血腥味兒。 她本來就受了驚嚇,又被蘇瑛鶯連累,讓信王府的人修理的不輕,如今身上還穿著單衣就被拉出了溫暖的屋中,偏今日一早就變了天,寒風刺骨。 那祠堂又陰氣沉沉,從來就沒生過炭火,蘇瑛玥被丟在冰冷寒人的青石地板上,人便已經(jīng)有些支撐不住了,偏蘇定文這次是真怒了,下定決心要好好讓蘇瑛玥知道厲害,吸取教訓,故此竟然還專門派了兩個婆子來守著蘇瑛玥,讓她們看著蘇瑛玥好好跪著受罰。 還嚴令蘇瑛玥院子里的人將事情捅到老夫人面前去,而那兩個被派來看著蘇瑛玥的婆子受了蘇定文的警告,半點不敢徇私,蘇瑛玥裝暈都沒能搪塞過去,蘇瑛玥就這么勉強支撐著跪了不到兩個時辰,雙膝便紫青腫痛,加上之前的各種傷,搖搖欲墜地一頭栽倒在地,不省人事了。 ☆、098 相沖 卻說蘇瑛玥整個癱倒在冰冷的祠堂中,看守她的婆子卻也不敢擅做主張放過她,一人留在祠堂,一人忙忙去求見蘇定文。 偏偏蘇定文心情不好,從蘇瑛玥的明蘭院出來便直接出了府散心去了,婆子匆匆回到祠堂,兩人一商量便只回明蘭院給蘇瑛玥拿了床被褥,勉強伺候著蘇瑛玥躺在了祠堂里。 直到傍晚時,眼見著蘇瑛玥整個人燒的跟火炭一樣,而蘇定文卻依然未曾回府,兩個婆子才害怕了,生恐蘇瑛玥真出了什么事兒,這才將事情通報給了老夫人馬氏。 馬氏這一日一夜簡直時刻都在受著各種糟心事兒的煎熬,本來也已經(jīng)臥病在榻,聽到蘇瑛玥的事兒,差點沒再度暈倒。 她雖然心疼蘇瑛玥,卻也惱恨蘇瑛玥不知輕重,鬧出楚衣閣的事情來。加上她這兩日當真精疲力盡,甚至都被幾個不停惹禍的孫女弄的心灰意冷了,故此也不過吩咐讓婆子們將蘇瑛玥送回明蘭院去,傳喚大夫來給她看診,接著便對此不聞不問了。 可憐蘇瑛玥被抬回去,下頭人見她受了寵,又沒了生母庇護,便多有怠慢,直到入夜后才拖拖拉拉地帶來了大夫,診治后抓藥,煎藥,等到蘇瑛玥得到救治已經(jīng)到了半夜。 吃了藥又反復燒了三五日,這才算是病情穩(wěn)定,可到底是被耽誤了病情,這一番折騰,蘇瑛玥足足在明蘭院養(yǎng)病到來年春日,即便如此,身子也是大不如以前,變得極為虛弱多病,而且還落下了陰雨天雙膝疼痛難當?shù)暮蠡紒怼?/br> 這些皆是后話,卻說那馬氏被蘇瑛玥的事情一攪越發(fā)堵心堵肺的難受,病情也沉綿了起來,大夫整日的往福祿院問診,苦藥汁天天的喝著,當真是每一處覺得爽利。 這日她白天吃藥昏昏沉沉的睡,到了入夜到走了覺,段嬤嬤便扶著馬氏坐起身來,在她身后墊了個秋香色繡壽字的大迎枕,自己也搬了個錦緞杌子來坐在床前陪馬氏說話。 “四姑娘這兩日可好些?” 馬氏雖然惱恨怨怪蘇瑛鶯給侯府惹了事兒,可到底是長房的嫡長女,是侯府身份最貴重的姑娘,生的也不錯,人也靈活,對蘇瑛鶯還是寄托了希望放不下的。 她問罷,段嬤嬤便笑著道:“四姑娘身上的傷痕有大夫人精心照顧著,這幾日到是好了許多,臉上卻還是青青紫紫的,劃傷倒都結了痂,且老奴昨兒去瞧四姑娘,四姑娘正讓冬梅往身上抹雪脂霜,有此神藥,四姑娘身上必定不會落下任何疤痕的,老夫人便放心吧。” 馬氏聞言卻是一詫,道:“抹雪脂霜?這藥膏子對傷痕恢復是極品仙藥,抹后可平復傷疤,再生肌膚,聽聞極為神奇,就只宮中有這藥膏,且聽聞現(xiàn)如今宮里頭也沒多少存藥了,四丫頭從哪里弄來的這雪脂霜?” 不怪馬氏驚異,實在是這雪脂霜當真珍貴。 雪脂霜本是前朝時候的醫(yī)藥大家白氏研制出的,聽聞要用到幾十種極珍貴的藥材經(jīng)過非常繁復的制作過程,才能熬制出巴掌大的一小盒,對養(yǎng)肌有極為神奇的效果。 這藥膏當年制出后便成了朝廷的貢藥,后來天下大亂,這白氏一族在戰(zhàn)亂中遭了秧,整個家族都散了,嫡系一脈更是死全了,這雪脂霜的制作方法也就跟著消失在了改朝換代中。 如今大豐宮中的雪脂霜還是攻陷前朝皇宮后在御藥房中發(fā)現(xiàn)的,這藥常年累月都封存在宮中的冰窖中,這才得以保存。這么些年,太醫(yī)們雖然也多有研究這雪脂霜的,可都沒能將它的藥方給研究出來。 雖然也做出了幾種和雪脂霜功效差不多的藥膏來,可究其效果卻皆是不如這雪脂霜。大豐建朝已經(jīng)有一百來年了,如今宮中雪脂霜剩余也沒多少,莫說是宮外這些勛貴家中沒有,只怕宮里頭不是太后,皇后得寵妃子,指定連見都沒見過的,馬氏哪里能想到蘇瑛鶯手上竟然會有這東西。 她言罷,段嬤嬤便笑著道:“聽說是平邑侯夫人想法子弄來的,也不過小小的一盒底兒,涂抹臉上的傷疤到了夠了,卻不知平邑侯夫人是如何弄來的?!?/br> 馬氏聞言便道:“平邑侯府的姑奶奶進宮多年,雖然如今也只是個婕妤,也沒聽說過得寵,說不定有什么門路弄來這藥也是有的。倒是四丫頭的福氣了,對了,她那心疾如何?” 段嬤嬤嘆了一聲,道:“總歸是傷到了心脈,雖然日日都吃著湯藥調(diào)理,可一日也得疼上那么三兩次的,不過老夫人也莫要太過擔憂,興許養(yǎng)養(yǎng)便會好些的。” 段嬤嬤的話令馬氏又面露煩悶之色,揉了揉額頭,道:“這倒是怎么了,最近侯府怎么就這么不順呢,莫不是真沖撞了什么神佛吧,這樣,你明兒一早便去大國寺,請明慈大師給算上一算,再多捐香油,請幾道符紙回來?!?/br> 段嬤嬤聞言當即點頭應是,起身扶著馬氏躺下,道:“老夫人千萬莫憂思太重,早些休息吧?!?/br> 翌日一早,段嬤嬤便登上馬車出府直奔了大國寺而去,段嬤嬤這一去至夜才歸,進了府便直接求見馬氏,馬氏當即便屏退了丫鬟,讓松枝看著房門和段嬤嬤在屋子中說私話。 后罩房中,小丫鬟秋兒卻是借故尿急抱著肚子出了屋,往茅房方向打了個轉(zhuǎn),貓著腰便借著天黑人小溜到了正房后墻外,豎著耳朵細聽。 屋中段嬤嬤卻道:“明慈大師說今年侯府確實是氣運不好,這皆是因為府中進了于侯府氣運風水相沖之人,這人入府便帶著侯府禍事不斷,且此人在府中滯留時日越長,侯府的風水越受影響……” 段嬤嬤話沒說完,馬氏便面色大變,勃然而怒,一掌拍在了炕沿兒上坐起身來,沉聲道:“我就說一定是有問題,果然如此,這沖了侯府氣運的一定便是那五丫頭!自從這丫頭進府以后便波折不斷,禍事相連,是了,當日明霞郡主出事可不就是五丫頭進府之時嘛!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兒哪件不和五丫頭牽扯在一起!不行,不能再讓五丫頭留在府中了!” 段嬤嬤也神情凝重,勸了馬氏兩句,這才道:“老夫人預如何?” 馬氏目光沉冷,道:“到底是自家孫女,總不能將人暴斃了,還是趕緊嫁出去算完,就上次平邑侯夫人提的那個事兒吧,雖然是過去做繼室,可到底也算是公侯府邸,又是長媳,也算是門當戶對了,等老三回來便速速讓他來見我!” 這兩日蘇定文和同僚去京郊參加詩會,要五日方歸。段嬤嬤見老夫人已經(jīng)拿定了主意,便不再多言。 后墻秋兒雖然不敢靠的太近,可模模糊糊卻也將兩人的對話聽了個七七八八,一時間小臉煞白,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貓著腰退了回去。 說起這些時日過的舒心的也就屬瓔珞了,老夫人病倒了,免去了姑娘的晨昏定省,加之蘇瑛鶯等人都被打了,各自忙著養(yǎng)傷,倒是難得的風平浪靜,四下消停。 而秋水院中走了一個蘇瑛藍頓時也寬敞了許多,沒了礙眼的人,瓔珞也能騰出時間來安排各種事宜。 先就是那青云班,如今進了京城也算有幾個月了,雖然還沒立足腳跟,可也算唱出了些許明堂來,這些外來的戲班子身后沒人撐著捧著,想要在京城站穩(wěn)腳跟并不容易。 之所以青云班能在京城唱出些明堂,倒是多虧了瓔珞,是她自在穗州時閑暇了便寫上兩出新戲詞讓人送給青云班排練,青云班有新戲,又有容貌不俗的扮相,加之青云班的小子姑娘們也肯下苦力,又上下一心,這才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便創(chuàng)出了些明堂來。 而瓔珞會寫戲說來還和她前世的奶奶有關,奶奶是個戲迷,蘇珞小時候又因為父母忙于事業(yè),是被奶奶帶大的,耳濡目染自然對戲曲也算熟悉,后來蘇氏名下又開了好幾個茶樓,里頭就專門的戲班子整日里自編自唱也是有的。 故此瓔珞給青云院的戲都是她潤色改編后的,只她是個半吊子,寫出來的東西還得送出去經(jīng)青云班再推敲斟酌了戲詞,然后再由樂師各角兒調(diào)試唱腔,又按角兒收拾各自的行頭,再經(jīng)過一番番的排演,這才方能出一場新戲。 故此瓔珞在穗州時寫的戲那都是短小精簡的,統(tǒng)共也唱不了幾場就完了,即便如此,這小半年青云班也不過排演出了兩出新戲。就是靠著這兩出新戲這才在京城唱出了些小名聲。 而這次瓔珞閑下來卻想寫一出大型長戲,令青云班早早排演出來,趁著如今的小名聲再一炮而響成為京城有頭有臉的大戲班子。 另外,和遲璟奕商量的開藥膳樓的事情也不能再拖,這些時日布局聯(lián)絡,瓔珞已經(jīng)打通了和外頭聯(lián)系的通道。 她還得想法子出府一趟,和遲璟奕商量些具體事宜。瓔珞沒任何進項,原本就靠著最早從秦嚴那里得來的一千多兩銀子撐著,如今小半年過去,那些銀子早便被花了個精光,再沒進項可就真要被動了。 這日夜瓔珞正盤腿坐在床上,將寫出來的藥膳方子進一步整理,挑選出第一批拿給遲璟奕的藥膳方,云mama神情凝重的進了屋,見妙哥正坐在美人榻上做著針線活,便沖妙哥遞了個眼色,令妙哥出去守在門外。 云mama在床邊站定,低聲道:“方才秋兒遞了消息過來,奴婢便往秋水院外偷偷見了她一面,秋兒說今日段嬤嬤一早便去了大國寺,回來后便屏退了所有丫鬟和老夫人商量事兒,秋兒估摸著定然是有大事兒便冒著風險偷偷往后墻下去聽,得知了前些時日平邑侯夫人和定遠伯夫人來見老夫人……” 云mama低聲將事情說了,臉色不由更為蒼白難看了兩分,見瓔珞坐在床上還有條不紊地整理著藥膳方子,不覺著急地跺了跺腳,一把奪了瓔珞手中的藥膳方子道:“姑娘怎么半點不著急,難道姑娘還覺著老爺能護著姑娘不成?老爺如今是對姑娘不錯,可卻也得尊著孝道,老夫人非要如此,老爺難道還能為著姑娘就忤逆老夫人不成?即便老奴不知道那平邑侯府的大少爺是個什么人兒,可左右一個庶子定然是好不了的,就算他是個好的,姑娘嫁過去婆母是夫人的嫡親jiejie,還不得可這勁兒的磋磨姑娘?。 ?/br> 瓔珞聞言拉著云mama坐下,勸說道:“問題是,這會子再著急也是無用啊,明兒乳娘先打聽打聽那個平邑侯府的大少爺是個什么人兒再說,左右便算定親那也不是一兩日就能成的,咱們還有時間周全,再說,老爺出城會文不還兩日才能回來呢,且先看看吧。” 她言罷見云mama神情還緊繃著,眉頭緊鎖,便握著云mama的手道:“乳娘放心,但凡是我不想嫁的,沒有任何人能逼迫我出嫁!” 瓔珞這話擲地有聲,說的別提多有底氣了,眉目間更是令人深信不疑的自信,云mama這才定了定神,點頭不再多言。 翌日一早云mama便出了秋水院,打探消息,平邑侯府到底和定安侯府攀著親,平日里平邑侯夫人是常常到定安侯府走動的,平邑侯府的事情,侯府的下人們多都知道。 故此云mama沒費多大功夫便打聽到了那喬恩秋的事兒,知道老夫人竟然要將自家姑娘嫁給個有了庶子庶女,半點擔當和能耐都沒的當繼室,云mama心中氣憤簡直如滔天烈焰,熊熊燒著,黑著一張臉回了秋水院。 ------題外話------ 妞們家里大采購完成了嗎 ☆、099 枕邊風 三房夫人宋氏被幽禁了起來,生了六姑娘的劉姨娘又被送走了,一時間三老爺身邊竟然只留下了一個新納的青姨娘。 青姨娘獨寵專房,當真是風光無限,日子過的別提多順心舒服了,她每日用過午膳后休息片刻便會到后花園中散步消食。 這日照舊進了后花園走了會兒便往平日里總是歇腳的望水亭走,到了亭子旁卻是腳步一頓。 只見那望水亭已被人捷足先登了,端坐在亭子中美人靠上的女子身姿高挑曼妙,突兀有致,一頭烏發(fā)松松挽著個墮馬髻,只在鬢邊兒斜斜插了支梅花流蘇步搖,一身粉白如意紋對襟褙子,淺藍色八幅月華裙,腰間束著條繡了纏枝紅梅的腰封。只一個背影,便讓人覺得風姿絕艷,媚色動人。 青姨娘停住了腳步,望著那望水亭中瓔珞的背影,心神有些恍惚起來。 這個五姑娘,好似不久前還畏畏縮縮,被欺負的跪地抱頭求饒,一副上不得臺面的樣子,這才半年怎就變得背影便鳳儀無雙,令人望之心顫了呢。 旁人大抵還不怎么了解,可青姨娘卻是見證了瓔珞的蛻變和成長,她到現(xiàn)在還清楚的記得,那一日在瓔珞的房中,瓔珞將自己撂倒在地上時那張極度邪氣冷厲的面容。 她更忘不了,就是靠著瓔珞的提點她才能如愿當成這個姨娘,夫人那么一個精明的人,甚至到現(xiàn)在都不清楚自己做上姨娘這件事兒中還有瓔珞的身影。 因青姨娘一早便知道了瓔珞的可怕,故此在以后發(fā)生的每一件影響蘇府內(nèi)宅格局的事情中,青姨娘更能瞧見瓔珞的身影,眼瞧著宋氏,蘇瑛珍,劉姨娘到蘇瑛藍,蘇瑛玥這些曾經(jīng)欺負欺辱過瓔珞的人是怎樣一步步的落敗的。 故此雖然青姨娘此刻獨寵專房,可她平日幾乎都是繞著瓔珞走的,她實在是怕了,此刻瞧見望水亭中瓔珞的背影,青姨娘身側(cè)的手已經(jīng)忍不住握了起來,即便如此,身體中還是有股令人心驚膽戰(zhàn)的寒意絲絲縷縷地彌漫擴散。 她知道瓔珞此刻出現(xiàn)在這里絕對不可能是巧合,瓔珞必定是在望水亭中等著自己。 可她找自己干什么,青姨娘還不曾忘記,瓔珞手中可還有一張她的認罪書呢,若是五姑娘將那張認罪書交給老爺,她便全完了。 雖然當初自己是奉了宋氏的命將絕子湯拿給云mama的,可老爺不會因此就放過自己,老爺不會放過謀害他子嗣的她,更何況,自己現(xiàn)在雖然得寵,可青姨娘很清楚,蘇定文并不是一個沉迷女色的人,一旦發(fā)現(xiàn)自己并非他想的那樣善良嬌弱,蘇定文是不會給自己第二次機會的。 青姨娘想轉(zhuǎn)身走人,可她到底不敢,深深舒了一口氣,這才沖身后的丫鬟錦川道:“有些冷,你回去給我取件斗篷來?!?/br> 錦川聞言答了聲轉(zhuǎn)身而去,青姨娘這才緩步到了望水亭下,瓔珞將手中魚食丟進水中,眼瞧著湖中錦鯉搖頭擺尾地游上水面搶而分食,接過妙哥遞過來的帕子擦拭的手指,又將帕子遞給妙哥接著,這才直起身子回眸瞧向亭子外的青姨娘,淺勾唇角,道:“望水亭的風景果然極好,莫怪青姨娘每日都來此賞景看魚。” 瓔珞的笑容嬌軟清甜,甚至帶著些少女的稚氣天真,青姨娘卻瞧的心頭一跳,滿目都是戒備之色,道:“五姑娘果然是在這里等我,不知五姑娘尋我意欲何為?” 見青姨娘渾身都是緊張,瓔珞倒有些哭笑不得了,她一向覺得自己是一個內(nèi)心柔軟的人,怎么卻將這花朵一樣的人嚇成了這個樣子。 挑唇一笑,瓔珞方道:“今日請姨娘乃是有事相托,姨娘確定要站在那里說話嗎?” 青姨娘卻是微微咬唇,道:“五姑娘歷來有通天手段,婢妾不過是丫鬟出身的姨娘,連這府上的正經(jīng)主子都算不上,哪里有用得上五姑娘相托的能耐?” 雖是如此說,青姨娘到底提裙進了望水亭,在廳中美人靠上坐了下來。 瓔珞卻是搖頭一笑,道:“旁的事自然用不上姨娘相幫,但吹吹三老爺枕邊風這樣的事,如今還有比姨娘更合適的人嗎?” 青姨娘聞言一楞,道:“五姑娘要婢妾吹什么枕邊風?老爺他不是一個耳根子軟的人,再說五姑娘也太高看了婢妾,老爺心中婢妾什么都不算,又怎么會聽婢妾的。” 瓔珞見青姨娘幾次推脫,也不意外,沖妙哥攤開手掌,妙哥便從懷中取出一張紙來遞給了瓔珞,青姨娘頓時面色大變,她目光緊緊盯著那張紙,貝齒咬住了嘴唇。 正當她以為瓔珞要拿那東西威脅她時,瓔珞卻是將紙張攤開,在青姨娘眼前晃了兩下,接著竟然就將手伸到了亭外,手一張,頓時那張按著手印的供狀便輕飄飄的飛進了清凌凌的湖水中。 青姨娘一詫,忙撲到亭邊兒瞧,那紙張浸染了水,瞬間便模糊了字跡,什么都沒留下。 青姨娘驚異又震動地瞧向瓔珞,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氣,遂整個人都挺直了背脊,神情上一直帶著的防備和驚懼也去了不少,馬上便似一朵蔫了的花吸足了水汽又重新綻放了一般明艷了不少,沖瓔珞道:“五姑娘就不怕將那供狀毀了,婢妾更不肯幫忙嗎?” 瓔珞神情不變,含笑道:“既然有事相托,自然是要表現(xiàn)出誠意來的。再說,青姨娘是聰明人,我相托的事情并不會有損青姨娘的利益,想必青姨娘會幫這個忙吧?青姨娘該知道,如今這三房的姨娘雖然只剩下了青姨娘和姜姨娘,姜姨娘又總病著,沒人和青姨娘爭鋒,可三老爺他總是會再納妾的,青姨娘難道就肯定以后不需要我的幫助?我相信在于我敵對和于我成為守望相助的伙伴之間,青姨娘會有個正確的決定的。” 瓔珞的話令青姨娘面色微變,半響才有些猜疑地道:“當初婢妾做下的事兒,難道五姑娘真不介意?” 青綢明明知道宋氏給自己的是絕子湯,更知道沒有孩子對一個內(nèi)宅女人意味著什么,可她卻還是按宋氏的意思將絕子湯給了云mama,雖然宋氏更可恨,可瓔珞自然也沒打算放過青綢這個直接動手者。 只此刻瓔珞卻笑意微緩,道:“要說不介意是假的,可我更恨夫人,我也知道你是身不由己。再說,我是個聰明人,我需要在父親面前找個能為我說話的人,相比報仇,我更看中眼下的利益?!?/br> 青姨娘聽瓔珞這般說倒真松了氣,笑著拉了瓔珞的手,道:“當初是婢妾做錯了,對不住五姑娘,五姑娘有什么事兒盡管吩咐婢妾,且莫說什么相托的話,婢妾也想我五姑娘做事贖罪呢。”